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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巧先反应过来,板起脸,气呼呼地问道:“翠茹,你去哪里了?”
翠茹吓了一跳,哭丧着脸答道:“姑娘,你别生气。我看天色不早了就去吩咐厨房准备晚膳,见你又睡得……所以香不忍心吵醒你!”
“算了。”程巧冲她摆摆手,强调道,“下次出现这种情况,记得一定先叫醒我!”
翠茹立刻破涕而笑:“姑娘,我知道了。”
趁主仆二人说话的空档,朱兴将手收了回来,手指上还残留的一抹湿润,让他心底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
程巧训完翠茹,又问朱兴:“你还找我有什么事吗?”
朱兴回过神来,对她说道:“听府中下人说,今夜不宵禁,镇上还有灯会,不知姑娘可愿意和区区一同前往?”
“啊?”夜游啊,程巧有些好奇,又有些犹豫,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倒是翠茹听了朱兴的话,眼睛变得亮亮的,一脸祈盼的望着她,要是程巧不点头,只怕接下来就会拉着她的衣袖撒娇了:“姑娘,我们去吧,去吧!”
最后点点头应下来。
夜幕降临,程巧一行人也来到小镇上,果然热闹无比。道路两旁的店铺都出来摆摊,沿街的各种小铺位上摆着各色瓜果、还有针线、也有花灯之类的小玩意,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身在其间有种逛各大城市民俗一条街的感觉。
程巧第一次发现原来桃坞镇有这么多人啊,更令她惊奇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竟然是和她她一般年纪的姑娘居多,当然也有一些本来跑去的小男孩,她瞪大眼问道:“翠茹,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姑娘,你又睡糊涂了……今天是兰夜啊!”翠茹答道。
“兰夜?”程巧小声嘀咕了一句,“兰夜是什么鬼东西?越说越糊涂。”
走在她身旁的朱兴见她仍是一脸懵懂,便说道:“今日是七夕乞巧节!”说着,将手里不知从哪个摊位买来的折扇打开,故作风流的摇了几下,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没念完就收获程巧白眼一枚。
原来是中国传统的情人节啊!程巧心道,现代人都流行过圣诞节,情人节什么的,最近几年一些商家也在为了销售也在炒作情中国的传统节日七夕。反正不管传统节日还是洋节,各大商业区餐厅都是爆满,平日也不爱凑热闹。古代人怎么过七夕她倒没见过,拉着翠茹往最热闹的一处挤过去,打算看个稀奇。
装逼不成的朱兴尴尬的立在原地,最后只能摇摇头留下一声叹息,收起扇子追了上去。眼看就要追上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窜了出来。
朱兴脚下步伐一顿,拐了一下,来到一处黑暗僻静的角落里。那抹身影也紧跟着他过来,从他躬身行礼之后,小声道:“主子爷,终于找到你了!”
如果程巧这会儿在此,定能发现来人正是当日陪在朱兴身边面白无须的青年。
“黄伴伴,在外无须多礼。且先将府中的之事告诉我。”朱兴说道。他在庄子里养了多日,身上的伤早已痊愈,寻个机会出来,就是想寻个可靠的人帮他送信看看能否和兴王府里属于他的人联系上,不过现在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太监黄锦找来了,也就没有那个必要。
黄锦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酝酿了下,才道:“主子节哀……老王爷他……已经去了!”
朱兴虽然心里早就隐隐作此猜测,然而亲耳听人说出来仍是觉得犹如晴天霹雳,身子晃了晃,“如今府里情况如何?”
“府里人都说老王爷去了,世子又下落不明,已经有人嚷着另立世子承爵。王妃娘娘如今在府里撑着,私下派人四处寻主子,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了……”黄锦越说越激动,擦了擦眼泪,“主子,你快回去吧。”
朱兴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机,等他们闹大,闹到宗正府去,到时候我这个真正的世子出现,看他们还能如何?”
“可是主子,你一个人在外面……”黄锦依然不放心。
“无妨。”朱兴晃了晃手中的折扇,俨然已成竹在胸。
七月七日乞巧节,七夕之夜又称兰夜,有用五彩线穿七巧针的传统,程巧拉着翠茹去的摊铺就是在比赛穿针,谁穿得最快最好就能得选一份礼物。程巧不懂女红,看了大半天觉得眼睛也花了,回过头才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朱兴居然不见了踪影。
翠茹却和相反,仍在兴致勃勃的观望着,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程巧拽了拽她的袖子问道:“你刚才看到朱兴了吗?”
翠茹扭过头,左右两边都望了望,摇摇头:“姑娘,我没看到朱公子。”
“不会走丢了吧?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跟上,这要到哪里找啊!”程巧嘴里念叨着,望着身后川流不息的人群,随后拉着翠茹毅然决然地投入其中,在茫茫人海里寻找起朱兴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送上~
☆、第六十四章 乞巧
程巧和翠茹的小身板很快就被攒动的人流给淹没了。往来的行人摩踵擦肩; 根本来不及去看清每一张人脸,无奈之下只能顺着大流行走,边走边高喊:“朱兴!朱兴!”
然而人力呼喊的声音迅速的被四周的喧闹声掩盖,程巧开始无比怀念起现代的大喇叭和服务台,寻人只需要广播一下就可以了,这大海捞针的方式太没效率找下去要找到何年何月啊?
人挤人; 脚踩脚; 没一会儿; 程巧就香汗淋漓; 掏出帕子又是擦汗,又是摆动起来给自己扇扇风解热。身旁翠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气喘吁吁地向她恳求道:“姑娘; 我走不动了,歇会行吗?”
程巧拉着她; 答道:“这里人来人往怎么歇息; 找个人少的地方吧。”
满眼都是人; 搜索了片刻; 才发现一处人烟稀少的角落,就是有些暗。
有种比没有好,程巧心道; 对翠茹说道,“我们先在这里歇口气,等会儿继续找吧!”
“好。”翠茹应道。
两人相携着来到角落,这里果然比街道上僻静多了; 程巧只觉得眼睛清净了、耳朵也清净了、整个世界都清净了。等缓过劲来,叹息了一声:“太可怕了,我以后绝对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翠茹休息了会儿,总算没再喘个不停,恢复元气之后便问道:“姑娘,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找朱公子啊?”
程巧想了想,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程巧颇为无奈地叹道:“这个朱兴跑哪去了?”
正说着,就听到背后一个声音响起:“朱兴在此!”
主仆二人皆被吓得一跳,同时扭过头,然后就看见朱兴摇着折扇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吓死宝宝了!程巧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扬起小拳头就往朱兴的胸口上砸,嘴里还骂道:“你这家伙!离开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让我们一顿好找。”
朱兴立即抬起折扇挡了一下,拱手道:“程姑娘别生气,这事是在下的错!”
程巧也是一时情急才想揍他,没一会就冷静下来记起对方的身份,又庆幸还好自己的那拳头没砸到他的身上。
既然人找到了,她也就安心了。
翠茹问:“姑娘,找到朱公子,我们是接着逛呢,还是回庄子上去?”
程巧望着远处越来越汹涌的人潮,实在没有继续激流勇进的勇气,但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也不甘心啊,顿时陷入矛盾中。
朱兴见她两条眉毛都快蹙成八字形,便将手里的折扇收起,转了个一圈,又啪的一声打开,然后才说道:“我记得这镇子上有家‘桃苑酒家’吧?似乎还是程姑娘家的产业?”
“对的,对的!”翠茹连连点头,又冲程巧道,“姑娘,我们去桃苑酒楼坐坐吧,顺便用些宵夜什么的……”
提到桃苑酒楼,程巧就想起当年自己刚跨过门槛就和眼前的罪魁祸首打了一架,最后败兴而归。路遇大雨,又将朱兴主仆二人收留到自己家中。如今自己第二次穿越到古代,竟又第一个遇到他,还救了他一命,这是怎么样一种难分难解的缘分啊!
翠茹不知程巧心中纠结,反而一个劲儿地求她,最后终于得到首肯,喜滋滋地主动在前面替他们开路,成功到达目的地。
桃苑酒楼的生意比平时还要好上几倍,大厅里坐满人不说,没位置的客人端了条凳子从走道坐到了门口,外面还摆上临时搭上的长桌和条凳,也坐的满满当当的,只留了一条仅余一人通行的小道,掌柜在柜台后面忙个不停,小二跑堂各个桌子前跑个不停,偏偏还不断有客人涌进来。
幸好程巧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用等位就被恭敬的迎上了二楼雅座,临街的位置,可以将街上的风景一览无余。跨进大门时,朱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指着地上在程巧耳边悄悄说道:“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吧?”
黑历史啊!黑历史。程巧努力想要抹掉的过去,偏偏朱兴还觉得有趣,饶有兴致的一直跟她咬耳朵,直说得她面红耳赤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朱兴才哈哈大笑地先一步上了二楼。
二人入座之后,小二快速地给他们这桌上了一壶桃花茶、几种桃花糕点,还有一些开胃的零嘴,翠茹则乖巧地立在一旁替他们斟茶倒水。
朱兴夹起一块桃花酥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清香甘甜的桃花茶,才笑容满面地说道:“总算是坐在桃苑酒楼里吃到桃花酥,品到桃花茶了,也不枉此行。”
程巧有些惊讶朱兴今晚格外开朗,笑容也多了起来,和她少时见到那个爱端架子的小鲜肉完全不同,也和她刚见面时肃然的少年不经相同,虽然面带笑意,然而不经意间总能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忧伤?
等等……欢乐的忧伤?这是怎样一种奇怪的组合!
她将头凑过去,学着先前朱兴对她的样子,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是不是不开心?”
朱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耍着折扇的手顿了一下,扇子就掉落在桌在上,过了好半晌,才重新将它握在手里:“程姑娘,你在说什么?”
程巧学着他一贯的动作,单手托着下颌,歪着脑袋盯着他:“不开心就不开心好了,干嘛强颜欢笑!你本来就不是个爱笑的人……”
朱兴抿着唇,瞪着她,果然没再笑了。
程巧抬起手,手指在他面皮上戳了一下,点点头:“嗯……这才是你。刚才假笑得怪吓人的!”
“……”朱兴更加无语了。
程巧对翠茹吩咐道:“你去找虎子,让他再给我们准备些糕点带回去。”程巧也是今天才知道,当年那个跑堂的少年小二,如今已经是青年管事了。
“诶。”翠茹听话的离开了。
雅座里只剩朱兴和程巧俩人,但隔壁左右只是用屏风隔断,保密性自然不如包厢。
程巧只得压低声音在朱兴耳边问道:“你有没有话想告诉我?”
天气本来就热,少女呼出的热气落在耳根后,惹得他越发心烦意燥,手仍在不停的拨着扇坠,假装不经意地说道:“程姑娘怕是误会了,区区无话可说。”
程巧退了回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那好。我就换个问题,请朱公子说说刚才去了哪里?”
朱兴的脸终于绷住了,一动不动地瞪着程巧。
程巧也不甘示弱,和他争锋相对。
过了片刻,朱兴落败,垂首低语:“我父王去世了……”
“这……”程巧没想到等到的会是这个答案,一时间有些慌乱,想起贺衍父亲突然去世,那时候她替他难过,想要陪伴在他身边安慰他,面前的少年却不是贺衍,不能像对贺衍那般亲密的对他,然而当顶着和贺衍相似面庞的少年露出一丝忧伤时,程巧竟也感到了难过,伸出手想要安慰他却被少年婉拒了。
“你不必安慰我。我父王病了许久,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朱兴仍是低着头喃喃道,“天家无父子。我又怎会伤心难过,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我若无法继承王爵,我和我母妃也会……”
后面的话朱兴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无需多说,程巧已然明白:如果他不能成为下一任兴王,就只有死路一条。她也知道自己在古代势单力薄,根本无力帮他,唯有叹息一声。
朱兴猛然抬头,恰好程巧漂亮的杏眼里眼泪闪闪,伸出手指替她轻轻的擦了一下,语气轻柔的问道:“你哭什么?”
程巧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只能闷闷地答道:“我心里难受。”
为我吗?朱兴心道,本该亲近的大哥尚且为了王位算计自己,眼前这个认识没多久的少女却在为自己难过,他突然觉得好笑,然而笑过之后,脑海里竟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