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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阿恬就真的看到了繁花。
一蓬蓬的血花从奔跑的人群中炸开,之前降下的墨线缓缓升起,化为了最为锋利的铡刀,将所有躲避不及的人从中一分为二,有些人矮下身想从下面钻出,就被直接切掉了脑袋。一时间,断掉的四肢与头颅在地上滴溜溜的滚动着,惊呼与惨叫混杂在一起,谱成了一首无间地狱般的悲歌。
阿恬从未想过,世间还会有如此惨像。
“师妹,你知道神仙棋的传说吗?”站在她身边的素楹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神仙……棋?”
“相传上古曾有一樵夫,在某日上山砍柴时碰到了一老者与一小童下棋,他站在一旁观棋,等到对弈结束下山才发现,自己身上衣衫褴褛,甚至连斧头柄都烂的精光,再问路人,才知道竟然已是数百年后。”
素楹的声音随着讲述越来越稳,最后时里面已经带上了决意。
“你看这墨线,横线十九道,竖线十九道,共有三百六十有一个交点,此乃棋盘……” ; ;
“一盘棋上……只能存在三百六十一个子。”阿恬帮她说完了下半句。;
“没错,若是真的如我们所想,无论下手之人是谁,他此刻必然是在清理,”素楹沉声说道,“清理到只有三百六十一枚棋子为止,此棋方成。”
“不加陵邑,开元国都,有户八万八百,有口二十四万三千六百二十有三,”就在她们旁边一格的徐世暄开了口,“若是真如你们所想,这地将在今日化为血城。”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素楹说道。
她拔出了白驹,琥珀色的剑刃折射着暖阳,在这血花盛开之时,显得格外残酷。
“时光可追!”
素楹对着一颗滚到她们脚边的头颅挥剑,琥珀色的剑光笼罩了这颗还残留着惊愕的头颅,在白驹的影响下,时光开始回溯,头颅开始飞向自己的身体,连溢出来的鲜血也在渐渐收回,等到它接回切口之上,头颅的主人眼睛眨了眨,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起来还有些迷惘……
“落子无悔!”
苍老的男声和童音同时怒吼,刚刚复活的男人又在一瞬间尸首分离,死状凄惨。
“噗。”
素楹捂嘴跪坐在地,鲜血不住的从她的指缝中溢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逐渐汇成了一小泊。
阿恬立即就想去扶住她,却被白心离用一句“别动”喝止,只见他望向天空,冷声说道,“来了。”
“斗柄南指,天下皆夏。”苍老的声音响起。
“斗柄南指,水涨潮漫!”稚童的声音响起。
“啪!啪!啪!” ;
击打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棋子落盘一般,无形的巨力从天而降,不少棋格上的人直接被碾成肉泥,唯有鲜血流了出来,汇聚在一起,像是一条小河。
“沈师弟!”
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阿恬的背后响起,里面的悲痛之意,让她僵在原地不敢转身。
“沈师弟啊啊啊啊!”悲呼逐渐变为了痛哭。
阿恬记得这个名字,从方仙道转过来的半大孩子,鲲鹏困岛的时候突破的筑基,曾经在北海剑宗的悬崖边,一本正经的对她说“白师妹,偷听人说话是不好的”,还会在被夸了之后偷偷地脸红。
现在,一本正经没了,脸红也没了。
两轮下来,依然站在棋盘上的人,便整整少了一半。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现在的人数对于三百六十一这个标准来讲,还太多太多。
“别哭了,”郭槐声音传了过来,“哭有什么用,现在你们要想的,是怎么活下去。” 怎么活下去?
阿恬抬头看着天,天空依然碧蓝无云,丝毫没有被地面上的鲜血所沾染,美好的像是一场梦境。
就像高高在上的执棋人,永远听不到棋子的悲哀。
“……师妹,”素楹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流血,她压低声音对着阿恬说道,“我知道这首歌谣,唱的是北斗七星分四季,下面还有两句。”
“我是不太行了,若是后面咱们运气不好被选中了,师姐豁出命去倒回时间,你往大师兄那边的格子跑,他一定有办法把你接过去。”
“师姐,没事的,我带着你跑。”阿恬也贴到了她身旁。
“我的伤太重了,带着我是累赘,”素楹闻言轻笑了一声,“以往师父总是神神叨叨给我讲这些的时候,我从来不认真听,没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以后不能总是嘲笑法修算来算去啦。”
阿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捏了捏素楹的手臂。
“斗柄西指,天下皆秋。”
无论多么不愿意,催命般的声音还是响起了。
“斗柄西指,落叶归根!”
话音未落,无数树藤破土而出,甚至顶破了房屋,惨叫声再起,粗壮的树根化为了最为有力的绞绳,将被缠住的人死死绞住,一时间骨头断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的人浑身发冷,等到树藤回到土中,棋格上只留下一具具肢体扭曲的尸体。
阿恬闭上了眼睛,抓着素楹的手却越来越紧。
只剩最后一句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说话,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最后的铡刀落下。
“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斗柄北指,冰封千里!”
此言一出,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单薄的纱衣很快就被冻透,阿恬和素楹紧紧的捱在了一起,火焰从万劫的剑鞘中跑出,围绕着二人点了一圈,然而这点暖意在冰天雪地里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而在两人不远处的凡人,他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在不停发抖,直到他抖不动了,就一头栽倒在地,身体上立刻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只是那双眼睛睁的极大,里面依稀还残留着对生的渴望。
比起毫不讲理的前三轮,第四轮像是对幸存者在精心挑选,能扛过则活,抗不过则死。
感觉到温度逐渐回暖的时候,阿恬松开了抱着素楹的手,后者因低温失血已经脸色难看的像个死人,她茫然的站起身环顾四周,低低的啜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
“大师兄……”她听见自己这么说,也不知道是在问白心离还是问自己,“神仙……就能为所欲为吗?”
“……以前不能,”白心离轻声回她,“现在……能了。“
他刚说完,恐怖的童谣再次响了起来。
“北斗北极,七星君。”
“邀你来下,神仙棋!
第73章
在得到下棋的邀请之后; 幸存者们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在童音消失的最初; 所有人都不敢动; 直到半柱香后也没有新的歌谣响起; 才有人拿起还未化干净的冰块扔出格子,冰块咕噜咕噜的滚出好远; 墨线没有丝毫反应。
有了第一次试探,第二次就好做多了,郭槐慢慢的将手伸向棋格的边界; 也毫无阻拦的穿了过去。
“呼。”
舒了口气的人们纷纷放松了下来,看样子执棋人并不想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给玩死。
阿恬搀扶着素楹来到一片残壁旁; 小心翼翼的让她依靠在墙壁上,白心离说了声“得罪”就拉起师姐的手臂; 并指顺着她的血管脉络向上划了一道,渡过去不少剑气,这才让素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这期间郭槐也过来看过; 在他身后,北海剑宗的弟子们正红着眼收殓遇难的同门,尸体完好的便殓起尸体; 身体已经不能看的,就收起他们的配剑,连剑都被碾碎的; 就从肉泥里一点一点挑出来。
阿恬看着师兄们在忙忙碌碌,就听到白心离轻声说道:“剑修的剑就是他们的真神,就算凑不齐尸骨; 起码也要拼凑出完整的配剑。”
她扭头看向白心离,后者依然低着头为素楹渡剑气,从阿恬的角度,能够看到他睫毛在眼睑投下的阴影。
“登天之路难之又难,北海剑宗的弟子自入门起便已做好了陨落的准备,不必过于伤怀。”
“大师兄,我知你是安慰我,”阿恬看着他说道,“然而修仙修的是与天道的缘法,天道都没了,我们又在修什么呢?”
“我们日夜勤加修炼,为的就是有一日得道成仙,”她喃喃说道,“可若是神仙就是如此恐怖的产物,那我们现在做的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心离闻言抬起了头,认认真真的回答道:“修的是大道,修的也是心。”
阿恬愣住了,白心离作为北海剑宗的大师兄,往往都以稳重的形象示人,可他现在的神情却像一个倔强的不肯放弃梦想的少年。
“修仙是自己的事,与旁人何干呢?”
他看着阿恬,眼神清澈。
“你若想修仙便去修,若不想便不修,不问他人,只问自己。”
“仙人无心,你便有心。”
“仙人无德,你便有德。”
阿恬闭了闭眼睛,“可是师兄,若是有一日,你得知自己与这下神仙棋之人是一路货色,你又该当如何呢?”
“阿恬,”白心离没有喊她“白师妹”,“吾辈中人,只求今生。”
“无论你前世为仙为魔,皆已烟消云散。你今生是阿恬,便只求阿恬。”
这句话里涵盖了太多信息,让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大师兄你……”
“若有一日,我不再是白心离,你必杀我。”
青年松开了素楹的手腕,抬手帮阿恬将鬓边的碎发理到脑后。
“若有一日,你不再是阿恬,我必杀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下子就柔和眉眼,“我很清楚,我没有三百岁。”
衣冠冢很快就立了起来,不,或许用剑冢才更为合适。
郭槐率领众弟子对着剑冢拜了再拜,就连徐世暄也难得老实的在队伍末尾抬手作揖。
然而,眼下的当务之急依旧是如何破解神仙棋的困境。
“那首童谣唱的是北斗七星,”在白心离多次渡剑气后,素楹终于恢复了大半力气,她抚摸着地下的墨线,若有所思的说道,“最后结尾的也是北斗七星君,显然此事与北斗星君有关。”
“北斗七星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星,放到星象里又称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
“且慢,”赵括忍不住打断了素楹的介绍,“师姐,这些复杂的名字说了我也记不住,可这北斗星君,一听就是个神仙吧?”
“没错,”素楹点了点头,“与二十八星宿同列。“
“可是神仙,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来杀人啊?”少年皱着眉问道,“我不是说神仙不能杀人,而是他要杀人的话,何必大费周章?”
他说着,伸出手指在众人身上画了一圈,“不是我灭自家威风,若是神仙出手的话,就算是咱们北海剑宗也无力抵抗,更别说这些凡夫俗子了,他难道干这种事就是为了取乐吗?”
“好吧,就算是要取乐,那他现在是在做什么?”赵括一摊手,“杀到就剩三百六十一个人,突然就良心发现了?还是刚刚一口气杀太多了,决定歇一会儿,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不是神仙。”白心离说道。
“……什么?”突然被打断的赵括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是神仙,”白心离重复了一遍,“施法的是仙灵。”
说着,他抬手在周围的断壁残垣上划过,“我能看到,他借了这里的势,若真是神仙,不必如此。”
“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说……他已经不是星君了?”穆易顿时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从星君掉到了普通的仙灵,就是因为实力不够,所以才需要绕这么大个圈子?”
“是也不是,”郭槐终于开了口,“这些年,我与仙灵一脉也打不过少交道,对他们也些了解,仙灵,仙灵,就是天生的仙人,他们从诞生就比咱们强许多。”
“为此,人仙们曾与他们约法三章,他们也应允绝不在凡间滥杀无辜。仙灵们虽然看不起凡间,但倒也有信誉,这么多年,我也仅仅见过一次毁约的实例。”
阿恬知道他说的是绿衣仙灵在罗浮山上杀了方罗的事。
“师叔的意思是……他们撕毁了条约?”她问道。
“不,我的意思是,若是布下此局的人当真身份如我们所想,那他此举无异于破釜沉舟,所谋所求必然甚大。”
郭槐面色严肃。
“或许是不能修炼的缘故,这些家伙虽然寿命悠长、法力高强,但做事极有目的性,甚少会浪费时间在无用功上,如此大的阵仗,绝对不是为了杀一两个人,更不可能是为了取乐。”
“大师兄说这盘棋借了地势倒让我想起了师父以前讲过的事。”
素楹说到这里,忍不住喘了几下。
“其中的第一星贪狼,也就是天枢,代表的是阳德,亦是天子,也就是说,这盘棋所借的便是国都内的龙气,也更是因此,这盘棋才会有如此霸道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