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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杀证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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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当事人之一,阿恬当然清楚自己和白心离那“一眼”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阿猫阿狗都懂得趋利避害,更何况是人呢?
  就这样,“做我女儿”变成了“当儿媳妇”,反正白心离已经被留在了北海剑宗,此生都不会再回来,她对此也不是很在乎。
  白夫人确实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等到一开始的不适应褪去,她就开始发自内心的对阿恬好,为她请先生断文识字,为她亲手缝制各类衣物,做尽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
  阿恬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白夫人对她的好,远胜于她降生以来碰到的任何人,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回应白夫人的期望。
  白夫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她能成长为一名大家闺秀,而她,发誓一定要做到。
  但在十五年后的今天,阿恬的誓言还是功亏一篑了,因为她只能以一个半死不活的状态去拜会白夫人心心念念的亲儿子——白心离。
  这哪里是大家闺秀干的事!
  “心离师侄与其他人不同,并不住在弟子院舍,”郭槐说道,“他常年生活在演武场的石室内,那里是闭关修炼的好去处。”
  “那岂不是他一年到头都在闭关?”把沮丧的情绪先放一边,阿恬眨了眨眼睛。
  “也可以这么说吧,但心离师侄这样也是迫不得已,你见到他就明白了。”胖修士挠了挠脸。
  怀揣着满腹疑问,阿恬也不再纠结外表是否整洁了,虽说在之前的跑腿任务里,她几乎跑遍了整个岛屿,却上不去浮在半空的演武场,不如说,那里本来就不适合他们这些只有一只脚踏进仙门的新人。
  最终把阿恬送上去的是郭槐,宗门内禁止御剑飞行,他就用了从谭天命那里学来的袖里乾坤直接把姑娘装进了自己的袖子里,等到阿恬被他抖出来时,已经到了白心离所在的石屋门外。
  自认一直是一名亲切好师叔的郭槐本来想在外面等阿恬出来再送送她,然而一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和屋里的心离师侄有着对于他这种老光棍剑修不能承受的沉重关系,顿时觉得自己脆弱的心灵又中了一箭,于是借口还要送宋之程过来,在心内默默流着泪跑走了。
  完全不知道郭槐内心戏的阿恬则是站在石室面前深吸一口气,怀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在外面的时候,石室看起来只是个小小的屋子,等走到了里面,才发现另有乾坤,里面的空间宽阔论大小比起外面的演武场也毫不逊色,只不过其中空空荡荡,有一种分外寂寥的感觉。
  而在石室的中央则站着一个男人,以阿恬的位置只能看到他束起的长发、挺拔的背影和腰间配着的一把白玉剑。
  咬了咬牙,阿恬对着男人弯腰一拜,“北海剑宗新晋弟子白恬,见过大师兄。”
  这句话回荡在寂静的石室里,过了良久,男人才轻轻转过头,而他的视线,正好与阿恬对了个正着。


第十章 
  阿恬觉得,在对视的那一瞬间,自己就死了。
  凛然的剑意铺天盖地而来,锐利的视线刺的她头皮发麻,压倒性的可怕力量碾的她骨头生疼,耳畔还能听见吱嘎吱嘎的响声。
  双腿克制不住的弯曲,她在身体坠下的那一刻伸出手臂撑在了地上,一只膝盖重重的扣下,豆大的汗滴连续不断的从额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个小圆点。
  然而排山倒海的威压并没有因她狼狈的反应而减弱,反而来势更加凶猛,迫使她支撑身体手臂开始微微颤抖,连骨头缝都泛起了疼痛。
  要被折断了。
  阿恬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危机感,与白心离相比,自己往日里仰仗的力量脆弱的不堪一击,她可以与宋之程对拳,也可以轻易掰断令赵括束手无策的法器,但她受不住白心离的一眼。
  什么是差距?
  这就是差距。
  这一路走来,她并非没领略过厉害的剑意也并非没见过厉害的修士,前者如祖师爷的断剑,后者有神叨叨的谭天命和笑呵呵的郭槐,然而祖师爷的断剑毕竟是个无主之物,而谭天命和郭槐毕竟是师叔级人物,一身修为早已圆润如意,又怎么会故意放出来吓唬一个小姑娘?
  可白心离不一样。
  弱冠之龄,正是锐意进取的年纪,他不需要韬光养晦,也不需要故意藏拙,他的风华正茂,掩也掩不了,藏也藏不住。
  身体和精神都绷到了极限,可内心深处却有一股子倔劲支撑她坚持下去。
  不能跪下,不能跪下。
  一旦跪了,就真的折断了。
  零星的火焰从手指间冒出,然而刚一冒头就被一层薄霜掩盖,惊不起半点波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恐怖的剑意如水般褪去,失去了压迫的少女一个颤抖,整个人跌在了地上,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双眼无神喘粗气。
  “心离师侄与其他人不同,他常年生活在演武场的石室内。”
  “心离师侄这样也是迫不得已,你见到他就明白了。”
  何止是明白了,简直是看透了。
  这等程度的剑意,这等程度的压力,他若是呆在院舍里,估计没有人能在晚上睡得着。
  衣服早就湿透了,粘在身上分外难受,可阿恬的精神却莫名的亢奋,一股放声大笑的冲动萦绕在她心头。
  何为剑!
  这便是剑。
  何为道!
  这便是道。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她也想要这样的剑。
  她也想要这样的道。
  想的骨头都发疼。
  “还能站起来吗?”
  冷淡的男声在头顶响起,这声音并不算低沉,却足够磁性,还带着一些金属质的冰冷。
  阿恬舔了舔嘴唇,笑了,“你就是个怪物。”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给出了回答,“多谢夸奖。”
  在冰冷的地上赖了一会儿,阿恬才指挥着恢复了一点力气的手脚颤颤巍巍的爬起来,白心离正站在她身前五步的地方,芝兰玉树,风华正茂。
  扶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她这才有心思去端详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的样貌。
  白心离打小就长得很好看,精致漂亮的像个女孩子,长大以后虽然没有了小时候的雌雄莫辨,但也能让人忍不住捂着胸口赞一句“美郎君”,特别是那双眼睛,眼仁又黑又圆,深邃的像是见不到底。
  阿恬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吹一声口哨以示尊重,但作为一名大家闺秀,她忍住了。
  十五年没见面,一见面就跟登徒子一样吹口哨,就算是她也干不出来啊!
  或许是对方刻意压制剑意了,她再没有感受到如芒在背的感觉,也有了想东想西的余裕。
  虽说有一个“童养媳”的名分维系着二人,但阿恬和白心离在此前从未有过“那一眼”之外的其他交流,客客气气的当师兄师妹有点奇怪,可要是熟络的交谈……他俩真的不熟啊!
  “抱歉,”最后还是白心离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是我让赵括把你带过来的。”
  阿恬闻言愣了一下,她想过他会问白老爷,会问白夫人,却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是道歉。
  北海剑宗奇怪的举动背后有白心离的授意这件事其实并没有令她感到意外,赵括嘴里的“掐指一算,与我仙宗有缘”完全是糊弄白家夫妇的谎话,若是真能算到缘分,阿恬又怎么会在升仙镇被白老爷捡回家?又怎么会老老实实的在广开镇生活这么多年?
  她自认不算聪明人,但也不是傻子,在赵括去而复返的那一刻,她就疑心上了这位北海剑宗大师兄。
  白家与北海剑宗的联系只有白心离,能让代表北海剑宗的赵括去而复返的,也只有白心离。
  为什么会笃定白心离有如此影响力,还要谈到北海剑宗的定期访问。
  一年一次风雨无阻,不是看一眼便离去,而是实打实的登门拜访,这些在传闻中心高气傲的修士却愿意对着身为凡人的白父白母作揖,这可是县太爷都享受不到的待遇,那时候她就猜想,这位十五年未见的未婚夫只怕在北海剑宗的地位不一般。
  事实也果然如她所料,北海剑宗的大师兄,以弱冠之龄成为公认的年轻一代第一人,甚至胜过了修行岁月数倍于他的同门,这是何等之难!
  修仙并不像给孩子开蒙,越早越能占得先机,修仙更像是修一场缘法,只不过是天道与自己的缘法。
  缘法未到时,做什么都是徒然。
  白心离五岁入岛,五岁的孩子,将将学全了千字文,骨头都没长开,剑骨更是只有萌芽,谈何修炼?谈何悟道?
  这便是缘法未到。
  就像赵括,他生长于浮空岛,却是在成童之后才被允许跟着师长修剑,至今才刚刚入门,而白心离比他大不了多少岁,这点年龄差在动不动就成百上千岁的修真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白心离却成为了北海剑宗的大师兄。
  阿恬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名青年,是名真正的天才。
  或许用她刚才的评价也行,白心离是一个“怪物”。
  然而,“怪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如此,没道理白心离能幸免。
  “你……”她迟疑的问道,“……修炼出问题了?”
  白心离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念头通达,便水到渠成。”
  那是为什么?
  阿恬皱起眉头。
  总不会真的是想成亲了吧?
  看出了她的困惑,白心离闭了闭眼睛,给出了答案,“我只是……快要忘掉白心离了。”
  忘掉……白心离?
  可白心离,不就是他自己吗?
  然而茫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阿恬随后就反应过来了后者的潜台词,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他腰间的那把剑。
  那是一把和他本人一样要用吹口哨表示尊重的长剑,通体洁白如玉,唯有剑鞘和剑柄上掺有几道显眼的血丝,缠绕在白玉般的剑体上,透出几分妖娆来。
  赵括并不是一个能闲的住嘴的人,在御剑飞行时对着她说了不少剑修界的常识,其中就包括剑骨与剑心。
  剑骨造就本命剑,而本命剑决定了剑修的剑心,拥有这样一把美丽的长剑,拥有凌霜刺骨的剑意,却说自己快要忘掉自我……白心离的剑心,究竟是什么?
  在这一刻,她对白心离的好奇程度达到了顶峰。
  “我不能忘掉白心离,可也不能叨扰爹娘,所以我只能见你。”
  青年看着阿恬,那双眼睛深不见底。
  “作为回报,我送你一场,通天仙途。”
  阿恬怔了片刻,刚想回答,就看到白心离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条横幅,上面被人用狂草写着“北海剑宗——迈向通天仙途的最佳选择”。
  白心离也发现了阿恬注意到了横幅,他的眼神不自主的开始有些飘忽。
  “大师兄,下次照读的时候要更投入一点才好。”阿恬诚恳的建议道。
  被阿恬看透了自己在念北海剑宗招生词的白心离慢慢的……脸红了。
  “师父说这个词一定要用上才有诱惑力,”他轻声说道,嘴角微弯依稀是一个笑容,“不过我想,你大概是不需要的。”


第十一章 
  北海剑宗的一天,始于第一道穿透云层的朝霞。
  阿恬是被高山泄洪一样的隆隆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之间,她下意识的张口来了句“阿爹?阿娘?”,又在话音未落的时候猛然清醒过来。
  她已经不在广开镇白府了。
  已经没办法睡下去了,阿恬掀开被子下了床,换上昨晚已准备好的宗门服饰,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在梳妆台上面对着白夫人给准备的一匣子首饰犹豫了一下还是毅然合上了盖子。
  她还没忘掉沉在海底的那根呢。
  沾了点口脂在唇上点了点,阿恬站起来给自己热了个身,郭槐给的月白色罗裙柔软而合身,感觉可以轻松的来一个回旋踢。
  梳洗完毕,就可以出门了。
  她试探着推开门,然后就知道了吵醒自己的隆隆声来自于何处。
  北海剑宗一共一千三百零六人,除开包括宗主段煊在内的五位长老,总共有一千三百零一名弟子,这些弟子里去掉常年闭关的白心离,也扣除正在外面历练的,住在这座院舍里的也足足有数百人。
  昨晚阿恬回来的时候已经月朗星稀,自然感觉不出什么,一到清晨,这些弟子的存在感就彰显出来了。
  一道道月白色的身影顺着小山状的院舍跳跃而下,在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中还夹杂了各类问候声,师兄、师姐、师弟……尊称和姓名响成一片,偶尔还有一两句“师叔”掺杂在其中,毕竟一层就是郭槐的地盘了。
  阿恬做不到像他们那样熟练的跳跃,只能老老实实的沿着陡峭的阶梯走下去,这一正常的举动在跳跃的人群中间就显得格外特立独行,很快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那是谁?”
  “新来的师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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