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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少女的目光因心虚而闪躲,“我明明说的是真心话。”
柳嫣“慈爱”的看了她一眼。
作为北海剑宗的宗门重地,剑经阁的外观不仅不金碧辉煌还简朴的有些过火,起码阿恬在乍看到这栋疑似四面漏风的破烂小楼时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北海剑宗原来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知道少女的心思,柳嫣熟练的挪走了挡在门口的木棍,推开了破破烂烂的阁门,回头发现阿恬还傻站在原地,赶忙招手示意她跟上。
“因为剑经阁轻易不会有人来,多花钱去修葺也没有意义,所以很多地方都不再光鲜,不过里面倒是很干净,”她一边说解释一边拍了拍手上的灰,“我平日就住在这里,我辈修道之人,财帛享受都是过眼云烟,倒也不必拘泥。”
看着小房间内简陋的木板床和衣橱,阿恬顿时对这位温柔似水的师姐肃然起敬。
“剑经阁一共三层,”柳嫣毫不在意的扶了一把快要倒地的立灯,“第一层就是我这个守塔人住的地方,没有宗主的允许,任何人擅闯都要过我这一关。”
说完,她有意无意的摸了一把腰间的木剑。
阿恬警告自己一定要识相点。
“第二层呢,挂着历代杰出弟子的画像,”柳嫣继续介绍道,“说不定日后你也会被挂进来的。”
阿恬听后心中一动,陈芷曾经说过,洛荔的画像就挂在剑经阁里,上面记录了她原本的模样。
“至于最顶层,则放置着祖师爷的手记,”说到这里,柳嫣扭头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上去看。”
这就是一定要上去看的意思了。
在接收到师姐的目光后,她诚恳的点了点头,换来了后者满意的笑容。
简单的介绍结束,接下来就要登塔了。剑经阁的内部并不如何宽阔,盘旋的楼梯也隐藏在墙壁的一侧,又陡又窄的台阶上落满了灰尘,稍微一用力踩上去就会发出难听的吱嘎声,若是走快了,还能感觉到整个楼梯在摇晃。
阿恬小心翼翼的扶住两侧的扶手,几乎是踮着脚尖在往上爬,身前的柳嫣还在火上浇油,“小心一点,鲲鹏袭击之后咱们就拮据了不少,要是剑经阁的楼梯再塌了,郭师叔一定会发疯的。”
郭槐,北海剑宗最惹不起的男人,无论何时,上到智斗宗主,下到恐吓小师妹,只要搬出他的名头都相当有用。
果不其然,为了自己今后的伙食,阿恬连呼吸都不敢喘重了。
就这么煎熬着爬完了第一层的楼梯,她跟着柳嫣走到了第二层的入口,后者用手捂住了少女的双眼,轻声叮嘱道:“别睁眼。”
阿恬听话的闭上眼睛,任由柳嫣牵着自己走完最后一阶台阶,在她踏上二层的那一刻,剑啸之声不绝于耳,像是有千千万万把剑在震响低鸣,引得她腰间的万劫也蠢蠢欲动。
而就在这纵横的剑意里,有一道格外显眼,它如波涛般汹涌,又如浪花般静谧,浩瀚无边又温柔宽广,在这一层层的冲击与叠加中,竟让她产生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阿恬熟悉这股剑意,她也熟悉这种感觉,就像是她第一次见到截断浮空岛的断剑,又像是每日清晨自洗剑池畔走过。
万剑朝宗。
她按下了想要一跃而出的佩剑。
柳嫣确实没骗她,在剑经阁的深处,隐藏着祖师爷的东西,而且,假如阿恬够聪明的话,也绝对不要踏入顶层半步。
于剑修而言,过早地接触顶尖的剑意并非好事,年幼者很有可能因此被击垮自信或者被带偏了道路,祖师爷的剑意便归属于极度危险的类别,哪怕阿恬曾在段煊的保护下短暂的向断剑借过剑意,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丝毫不受祖师爷的影响。
“到了。”
柳嫣的声音响起,罩在她眼睛上的手掌也被移开,阿恬缓缓的睁开双眼,却差点被迎面而来的剑光所伤。
那是一长一短两束剑光,如破晓的流星,又如璀璨的耀阳,少女下意识的抬起万劫,剑光打在剑鞘上发出了脆响。
将万劫在手里挽了个花,她维持着半垂眼帘的姿态一点点将目光聚焦到身前的画像上,她曾经见过一模一样的剑光,在她那位好师父手里。
感觉眼睛已经适应了剑芒的亮度,阿恬完全睁开了双眼,就看到面前挂着一幅画像,而上面正画着一名手持双剑的妙龄女子。
仅看第一眼,她完全没有认出这是洛荔,画中女子无与伦比的美丽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球,特别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带着勾魂夺魄的意味。
白恬并不认识这张脸,好在碧霞元君认识。
“……玄女。”
她听见自己喃喃说道。
第111章
陈芷久违的做了熟悉的梦。
第一次梦到自己孤零零的抱着膝盖坐在海边还是她跟踪洛荔后的那个晚上; 那时候她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犹记得正在递给洛荔药瓶的魏舍人抬头向她藏身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又跟没事人一样移开了目光; 唯有激烈的心跳证明了那一眼确确实实存在。
在之后很长的时间里; 陈芷都陷在“魏舍人到底有没有发现她的疑问”里,直到后来她出走远方; 这才算是不了了之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就在于她又发现自己抱着膝独自坐在海边; 看着潮起潮落; 洁白的浪花拍在金黄的沙滩和裸露出水面的褐色礁石上; 配合着海鸟的鸣叫,美好的有些虚幻。
陈芷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过这样孤独又舒适的时光,毕竟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了舅舅的剑鞘里。
她曾日复一日的做过这个梦; 熟悉到了甚至可以细细描绘出所有细节,包括远处的浮空岛上一共有几朵云彩,而梦里的海浪声又应和了鸟鸣多久。
可是,在这之前; 无论她多么努力想搞清楚梦境的来历与秘密,最后也只能以远处传来的呼唤声作为结尾,甚至于; 连旁人呼唤了她些什么也听不清。
就这样吧。
在被梦境搞得心力交瘁之后,她自暴自弃的想到。
反正只是荒诞的梦境而已,大概是因为年少的时候没能四处乱跑吧。
奇怪的是,困扰她多日的梦境在离开北海剑宗之后就消失了; 在久违的与一场美梦相逢后,陈芷就把永无止息的海潮声给抛到了脑后,直到她再次回到北海剑宗,躺在了自己阔别多年的床榻上,闭上眼,脑海中又想起了熟悉的海潮声,让人分不清是来自于恼人的梦境还是窗外的现实。
这时候再不明白梦境意有所指就是傻瓜了,然而永远在即将回头的那一霎那醒来也并非她能控制。
海鸟鸣叫到了第十七声,陈芷知道,当第十八声响起的时候,就是远方呼唤传来时,她突然觉得非常烦躁,无论是对于傻呆呆坐在海边的自己还是这个永没有结果的梦境。
要是这时候跳进海里会怎么样呢?
夸张的念头突然从脑袋瓜里蹦出来,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海鸟又发出了一声鸣叫,远方的呼唤声也随之而来。
“过来——”
清晰的人声传来时,陈芷整个人都愣住了,直到第二声响起,她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不,她还继续呆在梦里就已经够让人惊掉下巴了。
“灵虚!过来——”
就在第二声呼唤响起的时候,陈芷的身体突然动了,她没有回应呼唤,而是猛的向眼前的大海跑去,赤裸的双脚踩在松软的沙滩上,每一步都往下一陷,随着她的奔跑,脚下的沙滩也越来越硬,眼看着海潮也越来越近,就在她快要扑进海水里的时候,就被人像拎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陈芷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透过海水的倒影,她看到的是一名略显瘦弱的小女孩,依稀是自己六七岁时的样子
……奇怪。
还没等她细想,就看到了身后模模糊糊的人影,然后整个人被拎着她的手往空中一轮,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后就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哎哟,瞧瞧这是谁,不是我们的小灵虚吗?”抱着她的男人调侃道。
“祖师爷爷,讨厌!”她听见自己这么抱怨,“我差一点就能悟道啦!”
“悟道?就你这个小不点还想悟道?”男人顿时乐了,“那你跟祖师爷爷说说,我们小灵虚是打算怎么悟道啊?”
陈芷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就被后者顺从的弯腰放到了地上,她抬起头,看到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个有些邋遢的中年男人,头上戴着草帽,身上穿着蓑衣,脚上还踩着一双草鞋,胡子拉碴的脸上就差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了。
陈芷认识这张脸,虽然比画像上吊儿郎当了很多,但从大体的轮廓和穿着打扮上还是能看出他的身份,而之后“小灵虚”的话语更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师父说祖师爷爷当初就是对着大海看了好几年才悟道的,”小丫头扒拉着男人的衣摆,“灵虚对着大海看几年,肯定也能悟道。”
“哈哈哈,”男人朗声大笑,附身刮了刮女孩的鼻头,“我们小灵虚肯定能悟道,可是啊,要等到你长大以后才可以。”
“为什么?”小丫头立刻就不乐意了。
“因为啊………”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剑,上面泛着如波涛般的幽光,“等你长大了,你会有自己的剑,肯定跟祖师爷爷的不一样,那祖师爷爷的法子,你也用不得啦!”
渔夫打扮、临海悟道、波涛剑意,这么多线索串在一起,男子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他就是北海剑宗一直供奉敬仰的祖师爷。
“小灵虚有小灵虚的道路,谁也模仿不了。”
男子说的很郑重,灵虚眨巴了眨巴眼睛,任由他又把自己抱了起来,熟练的巴着后者的背,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小脚丫一个劲的翘来翘去。
“可是我也想像祖师爷爷一样厉害,”她小声说道,“这样数千年以后,也会有人把我当神仙吧。”
“当神仙?”男人噗嗤一下就笑了,“当神仙也没那么好,要当差又要听遣,哪有现在逍遥自在。”
“可是师父说……”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说一旦仙界分离出去,祖师爷爷就要离开我们去当仙人了。”
“没错,”出乎意料的是,北海剑宗的祖师爷爽快的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似乎没有打算因灵虚年纪小就随便糊弄她,“仙界已经成形,天道的意思很明显了,我们这些天仙都要脱离凡世,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我就把老伙计留给你们,也算是做个纪念。”
他说的老伙计自然是指腰间的佩剑。
“那你还能回来吗?”
“不能了。”
“那我能给你塑个金身吗?”
“不能哦。”
男人抱着女娃轻轻松松的从沙滩跃上了远处的浮空岛,骤然的腾空让灵虚抱紧了祖师爷,而在她的眼前则是一片蔚蓝的大海和海里偶然会冒出头换个气的鲲鱼。
这片海域是鲲鹏的领地——在祖师爷开山立派之前。
拖着女娃娃稳稳地落地,男人踢开摆放在地上的钓竿,带着灵虚坐在了浮空岛的边缘,二人双腿都在空中当啷着,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动了女孩的羊角辫。
“这不公平,”她眼眶红红的嘟囔道,“别人都有祠堂和寺庙,都可以接受拜祭和香火,为什么你不能呢?”
“因为被人铭记,是一项特权。”
男子看着远处的小村庄,抬头摸了摸小丫头头顶的小卷毛。
“我活的太久太久了,久到自己也记不太清到底是活了多久,从混沌初开的与天争命,到现在的道法自然,我认识了太多人,也见过了太多事。”
“这些我认识的人里,不乏名震一时的大人物,可最后,他们都化为了历史的尘埃,被善变的信徒忘到了脑后,”他整理了一下女娃额间的碎发,意有所指的说道,“越想要留住赫赫威名,它溜走的越快,时代的变迁是无法阻拦的,总会有前浪被拍在沙滩上……遗憾的是,并非每个人都愿意像我这样老老实实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祖师爷爷?”灵虚不解的看向他。
“就算把仙人都隔绝去了仙界,仓皇的人心也不会变化,”祖师爷的话似是而非,“隔绝纵然能得一时平安,却无法保万世太平,从高处跌落者,必然比谁都憎恨着底端……这天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祖师爷爷!”从来没有这么忽略过的小丫头有点生气了,她嘟起了小嘴。
“……哦哦!”男子回过神来,连忙哄怀里闹脾气的女娃娃,“是祖师爷爷不好,小灵虚大人有大量,就饶了祖师爷爷这一回,啊?况且,爷爷还给小灵虚留了礼物。”
“礼物?”听到这个词,她顿时就精神了。
“对,礼物的地点祖师爷爷就告诉小灵虚一个人,”他凑到女孩耳畔神秘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