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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能够使她鄙薄秦三错,则她自然不会如此费心尽力。
换言之,只要她不那么热心帮助秦三错的话,则尉迟旭所受的压力,自然大为减轻了。
他鉴貌察色,发现林秋波显然已受到影响,心中不禁暗秦三错似乎也感觉到他正在酝酿某种阴谋诡计,但他一时之间,可想不出尉迟旭还能做出些什么。
林秋波道:“现在你回答我,到底解不解开秦三错的穴道?”
她的话声很柔和,可是却包含着一种坚决的力量。
尉迟旭寻思一下。道:“林姑娘,我承认今日很不幸,才会惹上了你。”
林秋波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尉迟旭道:“我现在已无力抗争,所以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话虽如此,可是他仍然还未作决定的表示。
这时最心急的人就是秦三错了,但又不好插口。
林秋波道:“快说。”
尉迟旭道:“我可以答应,但林姑娘可以不要管了,我自与秦兄解决。”
林秋波一听这尉迟旭又把问题兜回老地方,心中感到很不舒服,因为一来时间越拖越久、秦三错的功力受损越甚,二来她又想起了早先尉迟旭作同样建议时,秦三错已然识破他的阴谋。
尉迟旭的阴谋是借着这刻以药力提聚的体力,先击毙秦三错,再想法子求生,纵然失败,也捞回本钱了。
这一点不是问题的重心,最主要的是当秦三错指出对方的恶毒用心时,尉迟旭曾把他引为知己,认为秦三错才当真了解他。
这话造成了一个印象,那就是秦三错与尉迟旭,乃是同一类的人,因而令她感到出力救了他,亦属多余。
现在又唤起此一感觉,是以使她芳心很不舒服。
她念头转动之时,虽然不曾流露出任何表情。可是老好巨猾的尉迟旭,已经晓得自己的离间毒计奏效了,房中沉寂了一阵,林秋波澄清动人的美眸,转到秦三错脸上。
秦三错恰好也转眼望她,四目相投,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含有洒脱和傲气。
林秋波心中一软,忖道:“他决计不像尉迟旭那么坏当她的目光移注尉迟旭面上之时,但见他阴险诡毒的性格,完全表露在脸上,令人深感厌恶。
林秋波不但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同时也是虔心修道之人,心灵受过高深严格的训练。
当下理智又压倒了感情,忖道:“假如秦三锗不是这一类之人,焉能脐身邪派高手之列?”
在这一瞬间,她已作了决定,说道:“既是如此,我要实行我的办法了。”
她口气之中,并不含有杀机,因此,这个办法,一定不是马上杀死尉迟旭,而是另辟路径。
第十八章
尉迟旭大感意外,急急问道:“林姑娘有何打算?”
林秋波道:“我告诉你也不妨,我这就带他到隔壁房间,设法为他寻觅破解穴道禁制之法。假如不成功,这叫做天命如此。”
尉迟旭最关心的还是自己,连忙问道:“那么我呢?”
林秋波道:“你不许踏出此房一步,我要听任你自灭。”
尉迟旭心中大喜,道:“你准许我自行疗治伤势吗?”
林秋波道:“你尽管动手。”
她叫秦三错先出去,自己走到门口时,方回头道:“记着,不许踏出房门一步,我将任你自灭。”
尉迟旭叫道:“等一等,什么自灭?你不是说自生自灭么?”
林秋波已出了房外,明明听到他的话了,却不加回答。
要知道这句话的含意,大有出入。若是“自生自灭”,则尚有“生机”。
但仅是“自灭”的话,那就等如不许他活,只许他死。
尉迟旭下得床铺,走到门边,高声道:“林姑娘,这话说清楚点行不行?”
林秋波和秦三错已进入另一个房间,那尉迟旭连问数声,都得不到回答。
他几次提起脚,想跨出门槛,以便到那边向他问个明白。
但他终于不敢这样做,因为显然的林秋波正等他这么做,以便全然不须考虑,就将他杀死。
当然,照她的话来说,纵然躲回房中,终归亦是一死,然而到底死得迟些,可以多活一会。
在隔壁的一对男女,面对面地落坐。
秦三错没有开口,只倔强地望着她。
林秋波道:“你对我的做法,没有评论发表么?”
秦三错这才开口道:“有是有,但说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林秋波点点头,道:“你说得是,有些看起来好似很重要,其实毫无价值。”
她取出一颗封烫着金字的药刃,捏碎外壳,递给他,又道:“你先服下此药,多少对你正在耗损的真元,有所补益。”
秦三错嗅到扑鼻的清香,晓得此药必定十分珍贵,他不禁泛起了感激之心,取过服下。
这枚药刃一吞下去,马上就使他精神一振,体力顿时恢复了不少。
林秋波温柔地笑一下,道:“尉迟旭如果见到你吞服此药,一定不敢向你找麻烦。因为这颗灵药,至少可以让你支持一段日子,足够回返家里。”
秦三错道:“也许我选择流浪之途,不管荡到哪儿,不支倒地,就埋骨当地……”
林秋波道:“你回家的话,也许师门之大,能助你破去穴道禁制。”
秦三错道:“有此可能,我以后再决定,现在不急这个。”
林秋波对他的反应,显然有点迷惑,不过,她已不愿再追究了,因为她已打算很快就离开他。
秦三错似是感到她即将离去,当下道:“你到目前为止,尚是带发修行。只不知你可是打算如此过下去?抑或有一日,你会当真出家修道?”
林秋波道:“这一点并不重要,因为在本质上,这件事没有任何价值。”
秦三错道:“你说错了,世上之事,往往最平凡的最有价值,例如阳光、鲜花、绿草、流水、夕阳等,都有不平凡的趣味。说到人生之中,例如年轻时的恋情,中年人的情怀,老去时的卧亿等等,也是值得追求尝试的。”
林秋波笑一下,道:“你说的种种,本是最平凡的事,必须以某种心情去欣赏,才会变为不平凡,对不对?”
秦三错道:“这个自然。”
林秋波道:“可见得这不过是人心中自己创造的乐趣而已,其实平凡不过。”
秦三错道:“那也不然,我们用爱情为例子,好不好?”
林秋波道:“好,你说吧!”
秦三错道:“当一个人发生真挚深远的爱情时,得到了的话,便如同拥有了整个宇宙。
失去之时,生命立即变得无足轻重了。你能说‘爱情’对人类不重要么?”
林秋波道:“但爱情不是永恒之物,今日纵然得到,不知哪一天就会失去了。”
秦三错耸耸肩,道:“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这是一件真真正正有价值的物事,得失之间,比生死还强烈……”
他们说到这里,双方都完全领悟对方意思。
在秦三错这一方面,又有力地暗示说,如果他得不到他的渴望的“爱情”时,他宁可死去。
在林秋波来说,她认为“爱情”不是永恒之物,所以毋宁预先避开。
在他们的现实情势来说,林秋波表示要离开他,永不再触及这些问题。秦三错则表示说,如果他得不到她的反应,他将流浪江湖,随便埋骨在任何地方。
这两个人的想法恰恰相反,因此形成不能圆满解决的问题。
林来波沉吟了一阵,才道:“我不知道谁对谁不对,我打算先走一步。”
秦三错道:“你请吧!”
他不是不想央求她留下来,可是他与她作过这一番深刻的谈话之后,已经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庸俗脂粉。是以一旦向她央求的话,只怕反而获得更难堪的结果。
林秋波点点头,凝视这个英俊的男人好一阵,这才转身出房而去。
她一下子就失去影踪,秦三错愣愣望了好一会工夫,才感到她真的远去了。
他突然后悔起来,忖道:“假如我不谈什么爱情的话,只要求她帮忙,破解穴道禁制,她一定会答应的。但现在却太迟了………”
他在后悔中,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当下将林秋波的影子,暂时付诸脑后,想了一下,便走出房外。
尉迟旭站在门口,看见他出来,打量一下,不觉愣住,忖道:“莫非他已经破解了穴道禁制?”
秦三错道:“林秋波走了,你看见没有?”
尉迟旭道:“看见啦!”
秦三错道:“她授权与我,言明你如果说出解穴之法,就可以任你自生自灭。”
尉迟旭道:“等一等,她可曾授权你准许我离开此房?”
秦三错淡然道:“当然包括在内。”
尉迟旭道:“若是如此,这个交易可以谈谈。”
秦三错道:“她已经走了,你若是够狠,不妨违令出来,将我杀死,正如早先计划的一样,等她找到你时,再作道理。”
尉迟旭泛起阴谋恶毒的笑容,道:“我正有此意。”
秦三错道:“那你就试一下?”
尉迟旭道:“我怕的只是前脚甫踏出房外,她就现身,把我击倒。”
秦三错道:“这可说不定,我绝对不保证没有此等可能。”
尉迟旭道:“若然她尚在近处窥伺,你此举岂不是故意让我上当?”
秦三错道:“胡说,她若然要杀你,就算你躲在房内,也不中用呀!”
尉迟旭道:“她已经说了那些话,岂能不算数?”
秦三错道:“你既然不敢试,我另外给你一个机会,那就是让你动手,解我穴道,好不好?”
尉迟旭道:“为什么?”
秦三错道:“你如果解了我的穴道,我就可以使你恢复自由呀!”
尉迟旭道:“这倒可以考虑。”
秦三错道:“好,你考虑吧!”
他们静静地对望了一阵,谁都不作声。
尉迟旭好几次闪过疑惑的表情,但却没有说出来。
秦三错的态度,实在使他莫测高深。
他既不表示渴望他答应,但亦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
尉迟旭虽然是老狐狸,可是事关自己生命,却也不敢妄下判断。
又过了一阵,他道:“你不进来么?”
秦三错道:“你答应替我解穴,是也不是?”
尉迟旭道:“当然啦!难道找你叙旧不成?”
秦三错道:“好,只要你的确为我解了穴道,你就可以恢复自由。”
一边说,一边走入那个房间。
尉迟旭道:“你转过身子。”
秦三错毫不迟疑地照做,他马上感到对方已靠近他背后。
自然他更知道对方若是运足余力,一掌拍落,自己马上就得倒毙。因此,他的心中微感寒悸和焦虑。
尉迟旭目露凶光,瞪着这个强仇大敌,心念如风飓电转。
他心中两个念头在交织转动,一是提聚残余的真力,一掌击落,把这个英俊的敌手杀死。
另一个念头是依他之言,为他解开穴道,以便自己亦有一线生机。
他之所以不曾一掌击杀对方,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便是这秦三错行动时的轻捷,以及精神健旺的气色,使他一时无法判断出对方到底是在怎样的状态下,从外表看来,他真有可能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若是已恢复了七八成,则他这一掌击下,就未必能将他击毙。
说到他没有马上依言解开秦三错穴道之故,却是因为他自己对康复之举,毫无信心。
换言之,他纵然得以离开此地,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内伤,是否能够治好?若是不能治好,则现下趁机一拼,或者可以捞回一点本钱,便比较划算了。
这两个念头,在他心中翻来覆去,竟是旗鼓相当,难以委决。
秦三错屹立如山,身子动都不动。
双方都不见对方的表情,各自在心中暗暗与对方斗智和比斗胆力。
尉迟旭突然忖道:“如果他没有一点把握,岂肯自动上门送死?”
此念转过心头,登时下了决定。
但见他掌势落处,在三个不同的部位上每处连击了三掌之多。
秦三错登时感到血脉畅通,真气复生,全身四肢百骸,都恢复了气力。
他回转身子,冷冷的望着尉迟旭道:“你为何当真下手解穴?”
尉迟旭道:“我不动手行么?”
秦三错道:“当然我已算准了你非如此不可,但你其实有机会杀死我。”
尉迟旭道:“什么机会?”
秦三错道:“就是刚才,你如不贪生怕死,则不但可杀死我,并且仍可大摇大摆的离去。”
他泛起了嘲笑的笑容,伸手一推,尉迟旭连退六七步,险险摔倒。
秦三错又道:“林秋波已经去了,而我的穴道则仍旧被禁制着,这就是刚才的真实情况。”
尉迟旭道:“你要我相信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