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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只有双目还在圆睁。
伸手捞住夜非，凰之双翼瞬间缩回道身体内，灵力一送解开了他被封住的经脉，一粒灵丹也塞入了他的口中，两个人在旋转的浓雾中向立柱深处飘去。
识海内的怒吼消失了，夜非眼神里的悲伤几乎要溢出来，他侧头望向阵法外，浓雾滚滚，湮没了一切，只有被他的鲜血染红的立柱透着血色的光芒。
双翼收起，乾坤令牌的光芒托住了二人，他们还随着阵法的运行和浓雾一起旋转着，速度却慢了许多。
“你先恢复元气。”张潇晗对夜非传音道，夜非收回视线，转头望着张潇晗，黑色的眼眸深沉得好像能映出张潇晗的影子。
他盘坐下来，在乾坤令牌内，再摸出一粒灵丹服下，张潇晗凝目注视着四周，一根根立柱组成的阵法确实熟悉，她的嘴角微微露出嘲讽的笑意，心念转动，慢慢抵御着阵法的吸力，悄然落在一个点上。
吸力陡然消失，周围浓雾翻卷的漩涡力道流经身旁，对她却没有半分影响，张潇晗眉头微蹙望着不远处血红的立柱，阵法被激发，可这个阵法不会是专门为她设立的吧。
夜修文竟然会用夜非的鲜血激发阵法，只是为了将她这个魂修锁入到阵法内？怎么会？如果燕道真是他的分身的话，对自己没有半分利益的事情他怎么肯做？
张潇晗垂眸看着身边的夜非，再望向外边，心里全是愤怒，她不是恨这九个域主设计陷害她，若真的是为了下仙域为了五界，他们是对手是敌人她也敬佩尊敬他们，可用自己的亲人做陷阱，只为了她不会怀疑，对亲人如此的人怎么配有大义。
无需太乙神术计算，真是冥冥中就有天意，这个阵法她曾完整地闯入过，进去的时候阵法没有启动，但是离开的时候是带着战魂鼓出来的，莫非这个阵法的内部也封印着如同战魂鼓一般的存在，还是将她张潇晗当做了战魂鼓？
第2217章 我就是你
张潇晗没有急于进入到内部，只是安静地站着，看着周围狂暴旋转的浓雾，看着血色的立柱，也望着看不到的那九个修士。
这一刻，理智与冷静重新左右了张潇晗，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半神，仍然是不同于这个世界修士的魂修，她心内对下仙域的同情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真是傻了，修士怎么能有善良的心呢，怎么以为这些大修士能与她短暂的和平相处就相信人心本善呢，相信他们会为了五界的平和安全才这般做的呢，呵呵，她真是傻了。
垂目瞧着身畔的夜非，他不只是外伤，身体内分明被下了什么禁制，浓雾立柱不仅需要他的鲜血，还吸收了他的元气，本来是金仙初期的修为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就掉到了堪堪能维持住金仙的程度上，若是她出手再晚了一点点，就会掉落在半仙的程度上。
天眼落在夜非的丹田内，她好像再难以相信任何人了，初进入下仙域，她也只是想要将该走的过程都走一遍，在域外战场内的渡劫，与天意的对抗，让她的心态不知不觉中趋近了平和，逐渐走向高高在上的神坛，也让她对修士的挣扎生出怜悯，她知道这些域主对她虎视眈眈，可却开始以修士看待凡人的态度来对待这些域主。
她注定是要站在神坛上的，不是成为对神的献祭，就是与神比肩，所以，她不再在意这些域主对她做的一切，可她却不能不在意人性中的恶。
她张潇晗也曾杀人无数，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甚至也不能算作是完全站在正义的一方，但她自始至终没有泯灭人性。
她望着夜非的元婴，看着它的表情与面目上一致，也看到他身体内灵力的不稳，慢慢移开了视线，望向阵法之外。
她不相信这些域主只想要封印驱逐了她，如果她只是一个魂修也还可能，可她不仅仅是魂修，还是半神之体也是丹体，她的身体内有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修为都到了大罗金仙后期或者接近后期，对寿元无尽的需求和对实力提升的迫切，渴望进入半神以至于神，足够让人铤而走险，连至亲骨肉的生命都可以舍弃，还有什么险不可冒呢？
浓雾内仿佛出现了两个身影慢慢地重合在一起，她的眼睛里也慢慢出现悲哀，也许有一天，她也会为了自身的利益作出这般让所有人寒心也让自己寒心的事情吧，人越是站在高位，就越有许多可能身不由己的做法。
也许她早就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孤独如此，而另一个世界里的另一个她，不也是眼睁睁地看着宋辰砂被诛仙仙器祭炼了吗？那时的她心中有痛，可是真的痛吗？
血色从立柱上移动，那些没有沾染上夜非鲜血的立柱也在逐渐出现血色，阵法启动，正在逐渐运行达到巅峰，张潇晗漠然地望着，仿佛她不是被困在阵法内，而是正在操控着它。
“主人，要不要起去吃了他们？”小不点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好像感受到张潇晗心内的哀伤。
张潇晗的心念沉入到灵兽手镯内，看着小不点半伏在炼晶上，面上不觉露出柔和的神情，只有在她的灵兽灵虫身上，她才会有片刻的放松，她知道它们不会背叛她。
“小不点，我是不是早该让你吃掉他们？”
“嗯？”小不点有些疑惑，它的念头里只有吃和不吃，这种哀伤与矛盾是它所不理解的。
她竟然沦落到与灵虫诉说衷肠的程度了？想到这点张潇晗自嘲了下，将心理诞生的所有不合时宜的念头都收起来。
“不急，早晚能吃掉，小不点，这布阵的灵力你也能吃掉吗？那些柱子？”张潇晗好奇道。
小不点忽然从灵兽手镯内爬出来，顺着手腕就缠在张潇晗的手指上，张潇晗低头瞧着小不点，“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能自己从手镯里进出的？”
“因为我就是你啊。”小不点理直气壮心安理得道。
“你就是我？”张潇晗睁大眼睛，“你怎么就是我？”
张潇晗并没有与小不点的本体签订过任何契约，然而小不点是她认主中的噬金蚁中诞生的，从诞生的时候起就和张潇晗心神有着联系，她一直就以为这也是契约的原因，而之后又用鲜血和精血喂养了小不点，就更没有想过再多的了。
手指上的小不点抬起头，两只红色的小眼睛盯着张潇晗，它本来就是她啊，要怎么说？
张潇晗瞬间就明白了小不点的想法，她宠溺地伸手指按按小不点，“你还没有告诉我，能不能吃了那些柱子。”
小不点享受似的在张潇晗手指下扭了扭：“不好吃，我只吃那几根。”小不点指的是最初沾染到夜非鲜血的柱子。
张潇晗有些明白了，小不点吞吃的是灵力与血肉，不吞吃魂魄，所以她不吃游魂，而这个阵法，与游魂在某种意义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夜非恰在这时候清醒过来，他先看一眼张潇晗，见到她脸上温柔宠溺的神情怔了下才站起来。
张潇晗抬眼看着夜非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到惯有的淡然。
“谢谢。”夜非避开张潇晗的视线道，外伤看不到了，可身体损失的鲜血却不是一时半刻全都能补充的，面色很是苍白。
“在下界我加入的第一个宗门夜少主该知道我大部分的经了吧。”张潇晗平心静气道。
“是的。”夜非的声音也很平静。
“那时候我对宗主全心敬仰，我称唿他师尊，虽然他好像没有亲自教导过我，”张潇晗的眼神带着回忆的迷茫，“他也是温文尔雅，睿智，强大，大陆上本来是五个宗门，最后都收归于他。”
夜非转头看着张潇晗，他依稀知道张潇晗想要说的是什么了。
“后来我离开了宗门，在凡人的一个小村子里遇见了一个魔修。”这一段经张潇晗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不，鲛鱼和大鸟是知道的，还有小宝，还有玲珑，但她确确实实没有对“人”讲过。
第2218章 无言的伤痛
“那个魔修靠吸食凡人的精血修炼，是真正的邪修，我杀了他，为的是那个村子里的凡人，那时候的我嫉恶如仇。”
张潇晗轻轻地叹息下，嫉恶如仇？从什么时候起她将善恶看得淡了，将自身的利益看得开始重要了？也许从骨子里她也是自私自利的，只不过比别人要能掩饰，而魂修的能力让她身边人都忽视了她身上不好的东西。
“我不但杀了他，还收取了他的魂魄，得到了他的记忆，才知道他是被人送到这里修炼的，在他的记忆中，他并不懂这么做事不对的，因为在修士的眼里，凡人都是蝼蚁，蝼蚁的命根本就不是命。
可我还是震惊，因为送他到那里修炼，让他成为十恶不赦的邪修的修士我认得，还很是熟悉，那是让我从敬慕转为惧怕的师尊，曾经我以为会是我终身依仗的师尊、宗主，也是他的父亲。”
最后这句话让夜非终于明白张潇晗想要说什么了，他眉头深深地蹙起望着张潇晗，之前的分神、自主意识这些话忽然全都涌入到心里，连同刚刚的经历，如惊雷一般炸开。
“所以你说克隆就是在试探他？”夜非的眼睛深邃得看不到半点感情。
“不是吗？他们几乎是一样的，除了相貌的不同，他们同样的温文尔雅，同样的睿智，同样在各个宗门中间拥有几乎绝对的话语权，他们说的都会引起别人的赞同，每个人对他们的印象都是最值得称道的，也同样的实力强大，而在你身上，我又看到了他们同样的残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可……”夜非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就顿住了。
“那个人，那个成为了魂魄的邪修曾经住在我的幡旗内数百年，他后来慢慢地恢复了神智。”张潇晗接着道。
“是另一个我？”夜非冷笑道。
“不，只是恰巧都是牺牲品。”张潇晗慢慢摇摇头。
夜非默然了，他并不知道夜修文可曾有分神在下界，可张潇晗也不会无的放矢，而那个人刚刚的做法又是那么果断，至少他看不到他有半点迟疑。
是的，作为黑狱城的少主，他本来不该与城主同时进入到域外战场的，就如夜修文所说的那样，他得到了少主该得到的所有一切，所以，才不会以为夜修文会将他当做诱饵。
可奇怪的是，除了最初的伤痛，他现在几乎平静了，而心底竟然也确认，张潇晗所说的那个宗主，就是与夜修文同一个人。
他本来是愤怒的，在被抓住毫不犹豫地被扔出去的时候，在前一刻还温和地说他是如何地关心他，后一刻就牺牲他，他本来是愤怒哀伤的。
可现在，回想起来，一切有似乎变得合情合理起来，他所了解的城主这么做实在是太正常了，夜非略微迷惑，有多久他没有称呼过他父亲？是了，在那一次他为了他损失了一层的修为的时候，他就说，他既然将他当做城主来培养，就不要将父子的私情加上，从那时候起他就没有再称呼他为父亲。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被当做开启这个禁制的牺牲品了吧。
“你的态度也与他相似。”想起燕青山恢复了神智之后的沉默，从未在他的口中听到父亲两个字，那两个字已经成为了彼此的禁制。
夜非的神情与燕青山恢复神智之后很是想象，也许就是基因的力量？分身继承了本体的全部基因，后代也是如此？
“那我该做什么？心痛得失去理智？张老板不是不知道修士本身的修行过程就是逆天而行，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夜非冷冷道。
“可修炼本身的目的呢，意义呢？难道就是为一个长生？在下界、上界的修士如此理解还有情可原，毕竟成为仙人是所有修士的梦想之一，可我曾经以为，修仙也是为了修道，如果无道，漫长的岁月又靠什么来消磨。”
这些话张潇晗憋在心里很久了，忽然间就说出来，对着一个不算熟悉的也不算陌生的修士，还是刚刚受到深重打击的，她并非是要劝解，有些仇恨是无法开解的，但忽然就说了出来，仿佛在备受打击的时候，更能去想生命的意义一般。
“道？呵呵，在达到张老板所说的目标之后再去考虑吧。”夜非半冷笑道。
“是想得太早了，我看到的更多是为了权势，”张潇晗摇摇头，“夜少主之后有何打算？”
夜非的眼神里闪着奇异的光彩，嘴角嘲讽的微笑越发深起来，“我被送到张老板身边，自然是该诚心诚意地追随张老板了，要不要与张老板签订个契约？你放心，只要你在我元神上下了禁制，我就无法分神解了契约。”
张潇晗诧异地看着夜非，夜非表情在笑着，可是眼底一点点笑意也没有：“还是张老板认为我没有可以利用之处？”
摇摇头，张潇晗没有回答，夜非此时的话固然是真心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