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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夺脸色变了变,道:“回门主认为在下错了?”
回玉桥笑着看他,温言道:“你们冲突的过程,回某的确未曾见闻,但是事情经过我可以问慕容婉儿。呼延夺,当下赤日炎炎,难道真要回某问个详细么?”
呼延夺扭头审视着被围的手下。他带来的家众折了一人,重伤三人,其他大多都是挂彩而已。折损倒没有什么,可是要向北漠人低头认错,他是非常不甘心的。呼延夺与回玉桥亲和的目光对视了小会儿,暗自一咬牙,走到哈鲁奇跟前,抱拳拜了一下,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呼延夺被仇火蒙了眼睛,找错了敌人,还请狼歌的好汉们原谅则个。”
哈鲁奇深深吸气,像匹烈马般喷出一口浊息,闭目道:“看在回副门主门的面上,罢了。”
“远行人大量。”呼延夺做足了规矩,方招手叫来劲装汉子,快语吩咐了这名亲信,他又向回玉桥抱拳施礼,正容道:“回门主,呼延夺就此告辞。今日承得恩惠,日后我家家主必当登门拜谢。”
回玉桥微笑道:“不送。”
呼延家众互相扶持着上了马。
呼延夺雄健依旧,其他诸人却是东倒西歪,这一路人逐渐骑乘行远,算是气盛而来,萎靡而去。
红衣少妇梅刃甜收好九环鬼头刀,刀环鸣响,婀娜上前,从回玉桥的怀中接住了慕容婉儿。虚弱的慕容婉儿已经睡了过去,梅刃甜的手指在少女婴儿般柔嫩的脸颊轻轻滑动,擦落灰迹,拨开乱发,细细品味着慕容婉儿的五官容貌。她心想这妮子真是天大福气,竟然劳动玉桥门主灌输真气,助其稳定心绪。看罢,梅刃甜吹了一下半边垂落的黑发,低声呓语道:“清纯么?原来是喜欢这种类型啊。”
那知回玉桥紧接传来比她还轻微的声音,叮嘱道:“小心照顾,我有话问她。”
梅刃甜眨了眨桃花眼,凭着感觉向回玉桥绽放了一个妩媚赛牡丹的笑容,然而青年亲切如常,未在她艳光四射的容仪中停留片刻,便冲着酒家高声叫道:“掌柜的,这屋里可有位子?”径直带头向酒家走去。
梅刃甜行云流水的媚色顿时一滞,大受打击,恨不得立即摇醒慕容婉儿,让她讲解一番究竟何为清纯?矮子王武瞧在眼里,乐在心上,不过他可以公然嘲笑元结的娘娘腔,却不敢撩拨鬼鸣魅影刀的短处,梅刃甜火爆的脾气可是和身材成正比的。华宗言与元结则是口渴多时,迫不及待欲痛饮一番,他俩将马匹交给小二,告知喂好草料,一会儿还要赶路。
水湾酒家的掌柜早就一步三点头的迎凑上来,连声应道:“位子有有有。大贵人,屋里尚空着两张桌子呢,请请请。”倘若不是身份悬殊,只怕他会背着回玉桥入内。
回玉桥摸出一锭大银,搁进掌柜的手心儿,没有一点架子的道:“不用找了。去切十斤酱牛肉,来一锅清闷牛杂,再随便炒五个素菜,多捧几坛好酒。”
那掌柜先是喜悦,而后面露难色,道:“大贵人,真是不好意思,北漠来了这么多爷们,小店的牛肉早卖光了,只是羊肉还有点,给大贵人焖两盘羊腿肉,成不?还有……还有这酒也卖的差不多了,大概只有三坛了。”
回玉桥挥挥手,道:“无碍。急着赶路,垫一下肚皮就好,只是那三坛酒都要拿来。”
掌柜一听这位贵人并不计较,恢复了兴高采烈的神情,像个小二一般的唱喏去了。
回玉桥等人甫一落座。哈鲁奇便捧着两坛陈酿,领着乌代等三人来敬酒。
回玉桥五人正愁没有酒喝,俱是举碗就干。尤其梅刃甜妖娆惹火,顾盼流转的眼神似是漂在酒面上的桃花一般,让乌代等人眼睛都直了。一巡酒后,回玉桥无意间问起陆无归及骆铃的身份,哈鲁奇只道两人是贩卖药酒的中原商人。远行人也提出带走慕容婉儿的想法,却遭到回玉桥的拒绝,回玉桥笑道慕容婉儿生于斯长于斯,已经是一个中原人,恐怕难以习惯北漠的风俗,还是应该留在中原。哈鲁奇不好坚持,双方再聊了聊彼此之间是否有交易合作的空间,也算融洽。
席间,回玉桥的目光会偶尔落在原坐不动的陆无归与骆铃身上,陆无归只是低头吃饭,并不介意。骆铃则悄然向陆无归建议道:“这个人是无双门副门主,地位尚在萧温菊之上,东西反正交给无双门,你不考虑一下?”
陆无归默然饮着一碗清水,像是没听到一般,平静不语。
骆铃生出被忽视的感觉,也不理陆无归,恼恼的自斟几碗酒,一撩面纱便是一大碗下肚。美目四处扫荡的梅刃甜发现了骆铃这个异类,登时开心起来,她怀中抱着慕容婉儿,走动不便,否则早拎着酒坛来了,饶是如此,梅刃甜亦隔席向骆铃嘟起红唇,举着大碗,频频示意。骆铃瞧见,洒下一地银铃般的娇笑,与梅刃甜两姝遥遥相祝,饮得滴酒不落。她喝到高兴之时,哈鲁奇等人均已回来,骆铃却想起身去找。陆无归假意咳嗦,骆铃扫兴的白了他一眼,又落回了座椅,闷声道:“无聊。”
一场可能导致双边紧张的风波消于无形。酒足饭饱,便是再次上路的时候。
回玉桥等人显是着急赶路,走在了北漠商队的前边。五人飞骑绝尘,转眼就在相送的北漠人眼界里消失了。
不久之后,北漠人也拉出马匹、车辆以及其他辎重,踏上了漫漫归途。对于北漠人来说,前方还有着遥远的路途,或许他们回到家时,夏季早已结束,隆隆的雪意正笼罩荒野,狼歌部落上下应该都在准备着一年一度最为热闹的酒歌节。可就陆无归来说,过了刍良,便是平朔,西北一望,香河仍蜿蜒,长路却已尽。西北凉州因为双雄的较力,暗流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平朔城即是这漩涡中心的龙卷之眼。陆无归明白他不是第一个抵达平朔的蚂蚁,独行的高行天擅于抢占先机,定然早早抵达,为隐秘的任务谋划着。而怀揣不同目的赶往平朔城的过客也不光是蚂蚁。一路上,陆无归耳闻了不少名字。这些响彻江湖武林的名字本不该于此刻聚集到西北凉州,他们的出现使得双雄之间的漩涡愈加急剧旋转,有着随时失衡的可能。想要维持这个漩涡的对称,使之不变成破坏性的海啸,还需要一些人的到来。尽管尚且看不到谁的身影,但是应该人在旅途。
陆无归坚信这一点。
第三六章山上宫(上)
无论谁来到平朔城,第一眼望见的建筑物一定是山上宫。
大罗教的总枢纽山上宫建于平朔城内一座孤山之上。孤山名曰道山。道山高约三百余丈而已,但在平坦的城池之中却有入云之感。辉煌壮丽的建筑群铺满山顶,披晨曦戴月华,气象万千,恢弘巍峨,隐有仙气。每当日出日落,平朔城中不少百姓都会习惯性的静默肃立,听那山上宫中隐约响起的暮鼓晨钟,洗涤劳闷的心绪。若有无助难解之事,他们亦会到道山山下的大罗道观祈福求愿。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他们虔诚的笃信山上有仙。山上何仙?山上宫上宫无上,太乙真仙降凡尘。
太乙真仙宫无上纵横西北三十余年,经历无数风云,始终屹立在西北的巅峰。他的“心心相印掌”与“行到伤心杵”,奥秘莫测,威能神通,未曾逢到过敌手。大罗教的七大分坛遍布凉州全境,广施恩泽,不仅招揽武林人士壮大实力,而且化渡普通百姓充为教众,因此不少百姓家里俱供着宫无上的长生牌位,对其崇信已极。相比后来崛起的无双门门主李无忧,凉州大多数人讨论起西北武林的第一高手,还是凭印象以太乙真仙为尊。可是近些年来,大罗教与无双门互别苗头,争吵宫无上与李无忧究竟谁更强大的话题,再度死灰复燃,满大街都可以听见。
陆无归、骆铃初入平朔城,便听了不少这方面的闲言碎语。骆铃也七嘴八舌的向陆无归问起此事,陆无归开始一概以谁知道或者天知道的回答来敷衍,后来少女问得急了,实在是叽叽喳喳的惹人注目,年轻的杀手就装作思索模样,然后缓缓答道这个真的需要斗过才知。骆铃自然又气得蹦脚。两人与狼歌部落已在平朔城门分别。狼歌部落见天色尚早,而商队粮草酒食俱足,便不准备在平朔城休整,选择了穿过平朔,继续北上,商队在西北兼程赶一些路,北漠的日程就会轻松些。进入城门时,陆无归把无双门的手牌交给了城门检查的兵卒,没有一句盘问,二人顺利入城。现今他俩在城中四处游逛,等待无双门的人来联系。但是这次传信没有想象中的快捷,一时半会没有回音。陆无归与骆铃不知不觉腹中空空,于是决定寻处酒家,祭一下五脏庙。然而挑选酒家,骆铃也提出了意见,她一定要选一家名字不俗的,左选右选,终于择了一家名为皎皎阁的酒楼。
“向日迥飞驹皎皎,临风谁和鹿呦呦。”骆铃念罢酒楼廊柱的题诗,便道:“就是这家了。”
两人径入皎皎阁一楼。
皎皎阁的老板还真不是个俗人,酒楼布置的文气十足。墙壁挂着三五字画,梁柱上留有墨客诗文,桌椅亦是很讲究的黄花梨木,再加酒客不多,不吵不闹,清净真好,骆铃心下便觉欢喜。她正考虑拉着陆无归上二楼挑个临窗的好座位,观赏风光,却忽然发现年轻的杀手面色有异。
陆无归踏进酒楼,方走了四五步便停住不动,面容露出了极度惊讶的表情,双目圆睁,直勾勾的盯着一桌人,把前来打招呼的店家小二都晾在了一边。
一路上,陆无归给骆铃的感觉都是镇定自若,仿佛即使天穹倒塌了,这个人也是不会变色的。因此她好奇的循着陆无归的目光瞅去,一下子便找到了貌似情侣身份的一对璧人。
那男子三十余岁,一身胜雪白衣,低头饮着茶水,安默无语。男子衣裳两肩臂处的装饰特别奇特,其中左肩头处垂绕着条条穗穗状如霜花成串般好看的环带,右上臂处则绑缚着匝匝道道的白绸,看起来华丽而庄严,朴素而礼敬。男子的面容带着大恙初愈一般的病态苍白,五官俊秀中透着坚毅,一双眸子清亮的似无痕秋水,目光如剑浮冰湖,寒瑟萧肃,只有当他看向身边伊人之时,这双眼眸才充满了温柔的情意。白衣人身边的女子幽静雅致,微藏愁容的玉靥更添三分绝色,美丽的像是一句难以重复的诗,女子玉手托腮,手捧宝剑,只是脉脉凝视着男子。女子怀中剑的剑穗剑鞘剑柄皆为银白色,纯粹不带任何杂色,好似是剑客在夏日日光最好的晴朗一刻,自天边攫下了白云的颜色。
骆铃心下狐疑乱猜之际,陆无归已经越过酒楼招待的小二,快步走到那对男女的桌前。年轻杀手清了清嗓子,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拱手缓缓行礼,拜道:“三哥,三嫂!”
那对璧人没什么特别反映,仿佛没有听见似地。倒是骆铃张大小嘴,完全没搞懂情况。
见陆无归执礼弯腰,一直不起,美丽如诗的女子面容闪过一抹异色,檀口轻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瞧了一眼身边冷漠的男子,欲言又止。
白衣男子缓缓抬头,只扫了陆无归一眼,淡淡道:“抱歉,我不认识你。”
陆无归像是中了一剑,表情复杂,惨然道:“三哥,我是六儿,我是六儿啊,三哥怎可能不认识小六?”
白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遍陆无归,斩钉截铁道:“对不起,我们陆家兄弟五人,不曾有排行第六的兄弟,你认错人了。”
陆无归面色憋红,悲笑连声。
骆铃眨着眼睛,看来看去,已经完全愣住了。
只听陆无归道:“好,呵呵,好,好。三哥不愿意认我,也没什么,是我自找的。但是我破出家门,至今不悔。陆家迟早要亡在那‘重诺守信,舍生取义,虽千万人吾独往矣’死板的家训上。我放弃那些陈旧的规矩,不是背叛,我是给陆家在必亡的绝路上找寻一条出路,倘若还是一五一十的遵从家训,陆家根本撑不过我们这一代了,三哥!”
白衣男子从陆无归身上收回陌生的目光,再也不看这个人一眼。他身边的女子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白衣男子想再喝口水,但是忽然间只手掩口,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女子赶忙扶住伛偻的白衣男子,不断轻抚他瘦瘠的后背。
陆无归窥见男子指缝中渗出的鲜血,心中绞痛,他嘴唇抖颤着,寂然片刻,然后猛然踏前一步,低声嘶道:“三哥,我希望你答我一句。我未离家之时,你身上就有二十三处伤患,如今究竟好了几处?”
他双目赤红的逼视着白衣男子,但对方咳完只是双手按着桌面,虚弱的喘息,并不理他。陆无归却从那女子的眼眸里搜寻到了一朵尚未成型的羸弱泪花。一下子,聪明如他,顿时了解了情况,他腹中悲凉的怒火轰然一下就燃成了灰烬,所有的不被理解、不被认同都化成了骨肉之间难以割舍的情,他把音量压到最低,上前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