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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摇头叹息,“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这画家里本来是没有的,只可能是斌儿那次在古墓中所得。但大家都知道我们家是靠盗墓发家。也正因为如此,摸金校尉那一套规矩是明白的。墓里的东西,哪些能拿,哪些不能拿,我们也有分寸。斌儿不是莽撞的孩子,怎么会贸贸然把这么一幅画带回家,还瞒着我们。”
“陆道友!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想着或许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因此将玄门大赛时间提前,广邀天下玄门之士前来。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一个天赋奇才。”
陈家身为三大世家之一,能稳坐在这个位子上,陈青云自身的能力本就不俗,而要在大赛中找一个天纵奇才,显然不大可能。所以他也不过是走投无路之下,死马当活马医。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丝机会。即便这个机会小的可怜。谁知却惊喜地发现了陆南石。
按理,陈青云年长陆南石二十多岁,要不称晚辈,要不称小友,这声道友,可说是对陆南石的肯定,也是给足了面子。
前因后果,陆南石已经基本了解了,他回到陈斌身前,探查了一番后心里有了底,“我要百年以上的人参三钱,神龛前的香灰二钱,春蚕吐丝一两,无根水二两。”
前头三样都不难,只最后一样,陈青云皱起了眉。无根水,便是天上落下未沾地的雨水。这种东西下雨天易得,可现在,一时上哪去弄?
显然陆南石说完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看着窗外,“昨晚凌晨下了场小雨,现在虽然放晴了,但日头还没升起来,气温不高。去树叶子上收集一下,勉强用用也是可以的。”
陈青云应了,吩咐人去做。
事关自家亲儿子,陈家的动作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准备周全。
陆南石拿出玉鼎,陈青云浑身一震,“这是灵犀玉鼎,那……”
他的目光落在陆南石手腕的镯子上,“果然是承影?”
梁老爷子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陈青云无奈,“梁叔,你既然早知道,怎么不告诉我!”
二十年前的大妖出没之战,陈家也是在场的。只是陈老爷子已经去世。当时的陈青云还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子。与灵虚真人的接触不多。而灵虚真人与陈家的关系淡漠,除了那几场伏妖之战外,再无瓜葛。不似梁家渊源深厚。
梁老爷子摸不准陈家对灵虚真人后辈的态度,更不知那位与昆仑有仇的人是谁,恐传得天下皆知对陆南石不利,因此没有陆南石许可,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而如今既然陈家自己发现了,而陆南石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他也便不再躲闪了。
陈青云也猜到了其中关窍,没再多话。
这厢,陆南石把蚕茧丝烧了,燃过的灰烬扔进玉鼎,又将人参捣碎成末与香灰,无根水一起倒进去。
玉鼎看似很小,但不论放多少东西,却都容纳得下。
陆南石将玉鼎放在陈青云面前,“滴三滴血。你和陈斌是父子,血脉关系强大。我需要用你的生气为陈斌保命。”
为了儿子,陈青云那是什么都甘愿的,问都没问这样做是否会造成自己生气流失,对自己有什么影响,直接割了手指,滴入三滴,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同为玄门中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等东西,量的把握需要精准,不可少了,却也不是越多越好。
所有东西入鼎,陆南石将鼎盖盖上,盘腿坐下,双手掐诀做法。玉鼎和之前吸纳提纯姚家车祸现场的气息时一样,开始转动嗡鸣,然后变幻颜色。
五分钟后,动静停止。
陆南石打开鼎盖,从里面取出一颗药丸,掰开陈斌的下颌,喂了进去。药丸入体,陈斌身体周围的空气自转了一圈,接着,六盏已经熄灭的油灯,从头部那盏开始,一盏一盏点亮,而本剩下还残留着火光的那盏,焰苗长高了两厘米。
陈青云大喜,还没等他开口道谢,陆南石一盆冷水浇过去,“这办法治标不治本,而且撑不了多久。关键还是要把他的魂魄从画里带出来。”
陈青云面露苦涩,这点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
他看着那副画,恨不得把它给撕碎了揉烂了,可偏偏不能。不但不能,还得护着这幅画,不能让其损伤分毫,且不能让其离陈斌的肉身太远。他得保住他儿子啊!
画毁了,他儿子就没了!
陆南石眼珠转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这画中的结界不算太难办,他的血连封印刑天的九曲黄河大阵都能启动,这个自然也能破。
他疑惑的是,刚才的接触之下,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皱起眉头,半晌,做下决定,“麻烦去请我大哥过来,再找一根红绳,不用太粗,但一定要长。额……还要一套唐朝时期的书生衣服和玉冠头套。”
因为从画中人的穿着来看,该是唐朝时期。
这话也就代表,他要出手。陈青云喜形于色,可转眼又露出担忧来,“这画里的世界是什么样,没有人知道。危险系数多大,更是不清楚。若这画里是妖魔当道,百鬼横行,那你……”
陆南石一顿,没料到此时他还会担心自己。
陈青云:“我虽然救子心切,却也不能枉顾人命。”
陆南石摇头,“没关系,我会留下后招。”
不然,他又何必找陆北池来。不过是因为他虽然相信陈梁梁家,却还是想给自己求一份稳当。
因着陆南石的要求,陈家不仅请来的陆北池,还请来了造型师。造型师看到陆南石,也只以为他是明星,怕是要这么打扮着试镜或是别的,没多问,也没在意。给陆南石装扮好,就走了。
陆南石向陆北池说明完情况,便取下墙上的画,朝床上一扔。画卷飘至陈斌上空,悬浮着,画中流水潺潺,岸边风吹杨柳,似是活了。
他将绳子一端绑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系上一个铜铃。铜铃无芯,晃荡起来也没有任何声音。
陆南石将其交给陆北池说:“你拿着,不要丢了。画里面的时间流速应该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但具体如何我不清楚。所以说不准需要多久。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保证红绳不松手就可以。你可以把它绑在手腕上,但一定不论吃饭上厕所都得带着。我们是兄弟,有亲缘线,我需要你给我引路。等这个铃铛响的时候,你就拉红绳,用力拉就行。”
陆北池点头。
陆南石又交待陈青云,“做法期间,这里不要让人来打扰。你护着七星灯。如果有熄灭的迹象,你滴一滴血入油灯就行。我不保证一定能把令公子带出来,只能说尽量。但如果里面的情况危急,我不得不自保,我会丢下令公子,自己先出来。”
对此,陈青云没有意义,“这个当然。我也不想最后没能救回儿子,还赔上你的命。”
吩咐完,陆南石就地盘坐,划破指腹,用自己的一滴血在空中画出符篆,打入美人画。
画卷震颤了一下,画中图像开始扭曲,以画心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漩涡。
陆南石纵身跳了进去。这边,陆北池等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看到地上盘曲着的红绳一点点减少,被拉入了画中。
而此时,陆南石的腰间却看不出半点红绳的踪迹,只有一条红色的腰带,腰带上还坠着一方玉佩。
所入眼的是繁华的城镇,人来人往的街道,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
“卖包子喽!三文钱一个的包子!”
“烧饼!刚出炉的烧饼!”
“客官,要来碗饺子吗?”
……
吆喝声不绝于耳。陆南石慢慢走着,不动声色探查着情况。不一会儿,站在了一家私塾前。私塾正值下学,学童们和夫子道了别,一个个欢快的飞奔出来。
街道上,突然传来马蹄声,驾,驾,驾!
行人纷乱躲避。
“快跑,快跑!柳霸王来了!柳霸王来了,大家快跑!”
陆南石正懵逼着,一匹白马从耳边呼啸而过,前方一位学童躲避不及傻了眼。眼看马蹄要将学童踩在脚下。
身后传来一句惊呼:“小天!”
说时迟,那时快。陆南石一个纵身,抱住学童,在地上一滚,避开了马蹄的踩踏。
骑马之人勒住缰绳回过头来,不但不为自己差点要了一条人命而自责,反而十分嚣张地怒骂:“不长眼睛吗?伤了你的命是小,伤了我的雪花骢,要你好看!”
学童被吓得抖了抖,反射性往陆南石怀里钻。
骑马之人满意了,哼了一声,一扬马鞭,数息之间,不见踪影。
“小天,你没事吧?”
“夫子,我很好。多谢夫子关心。”
来人将小天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确认他真的无碍,这才放心,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拱手与陆南石见礼,“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
陆南石呆呆看着他,一时竟忘了回应。只因眼前这位夫子正是陈斌。可不论从他的言语还是举止,他仿佛就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完全没有任何陈斌的记忆。
“公子?公子?”
陆南石回过神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在下陆南石。”
“在下沈檀。”
二人自我介绍,寒暄了一阵,陆南石再次确定。这位沈檀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陆兄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陆南石眼珠一转,他们交谈虽然不多,可他看得出来,沈檀很热情,可以说很好客。他不免起了心思。要想知道沈檀是否就是陈斌,他为何又没了记忆,就必须离他越近越好。
“在下是来寻亲的。可惜我对亲戚知之甚少,一时怕是寻不到。不过好在我也不急。不知这里哪有便宜些可以居住的地方,如果没有,可有寺庙吗?我……”
陆南石双颊微红,很是不好意思,羞赧地笑了笑,“不瞒兄台,我一路走来,盘缠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实在是囊中羞涩。若有寺庙能够借宿也是好的。我能帮寺庙抄写佛经抵资。”
沈檀忙说:“兄台不必如此。你救了我的学生,便也算是我的恩人,哪能让恩人无处可居。恩人若是不嫌弃,不如随我一同回家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
你请我推,来来回回两三次,在陆南石的欲拒还迎之下,最终还是答应了沈檀,先送了小天回家。沈檀带着陆南石走了五分钟左右,到了河边。又乘竹筏过河,对岸便是沈家。
凉亭,回廊,木屋。与画中所绘一模一样。
屋中传来饭菜香气浓郁。沈檀眼睛一亮,欢喜地走进去,“三娘,三娘!家里来客了!”
“来客?什么客人?”
胡三娘看到陌生的陆南石怔了怔,陆南石也怔了怔,因为眼前这位沈檀唤着三娘的人,正是画中河边浣纱的美丽女子。
“三娘,快去加一副碗筷。”
胡三娘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拿了碗筷来,竟跟着沈檀一起,热情招待陆南石入座。
饭菜味道不错,原汁原味。倒是让陆南石不得不感叹,这画中世界的真实度居然如此高。
席间,沈檀见陆南石是书生打扮,拉着陆南石闲聊。他喜欢读书人,更喜欢有学识的读书人。陆南石虽不是古人,可毕竟是学历史的,引经据典,手到捏来。更有超越这个时代上千年的文化,所学的诗词歌赋不少,许多都能临时拉过来压压场子。
没多久,沈檀便对陆南石惺惺相惜,佩服得不得了。本来只是单纯不忍看这个能不顾自己安危救下孩子的好人无处可去。现在是实实在在欢喜得了一位好朋友。竟有几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唤了胡三娘要了酒水来,不到五杯就喝得酩酊大醉,趴在了桌子上。
胡三娘将他扶上罗汉床,盖好被子,走出来时面色已是变了。对上陆南石早就没了之前的热情,有的只是戒备。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陆南石指着屋内的沈檀,“这也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胡三娘面色一沉,“你想怎么样?他是我丈夫,谁也别想抢走!”
陆南石目光炯炯盯着她,“你可知他快要死了?”
胡三娘顿了一瞬,撇过脸去,不说话。大有死不死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只管和沈檀在一起就行的架势。
陆南石皱眉,“他没了身为陈斌的记忆,是你做的?”
胡三娘仍旧不答。
陆南石又问:“你抹去了他原有的记忆,又给他制造了一份假的记忆。让他以为你是他的娘子,把他困在身边,你觉得这是真爱吗?他不过是你的傀儡!”
胡三娘双目赤红,“不!他是我丈夫!我认得他,我等了他一千多年,绝不会认错!他只是喝了孟婆汤忘记了!我没有给他假的记忆,那些都是我们的过往,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你也说他喝了孟婆汤。奈何桥一过,前尘尽忘。他已经开始新的轮回,有了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