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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孽子,给谁赏析不好,偏偏给李恪非家的那个丫头的词写赏析,真是不长进。”赵挺之心中笑骂,眼珠子微微一转,“夫人老为明诚这孽子操心,这篇文章倒是得让她也看看。”见儿子的文章上了报,赵挺之也没心思再读其他刊文了,连要收好报纸回家。
“嗯?”
忽然赵挺之目光落在一处地方,那里一行字:“神秘高手与伊川先生打擂,各将出《四书章句集注》,一较高下!”
与程颐打擂,出版《四书章句集注》?
赵挺之愣了一下,连看起文章内容来,很快一眼扫过,赵挺之心中怦然而跳。这文章说的是编辑探得一个消息,红梅书院的山长,与伊川书院的山长程颐,暗中比试,都在写一套《四书章句集注》,准备以此一比高下。
居然有这事?
赵挺之老眼闪着亮光。
红梅书院的山长是谁,很少有人知道,可是这瞒不住赵挺之,更不瞒不住武道中一些大佬们。
“有趣,那刘琴是玉清静斋斋主,她不满意手下十七学派的进度,不满程颐等人,自起炉灶,没想到程颐居然和她扛上了,两人都在抢着写《四书章句集注》?”
赵挺之也是老谋深算,眼光极为敏锐的,自然知道如果《四书章句集注》真写出来,其价值有多可观,可是他赵挺之之所以不去做,其他牛人也不去做,就是这个东西太难做了,因为不是写出来便行的,必须写得极好,不然不仅无益,反而于己有害。
“应该是刘琴莽撞,先动手写《四书章句集注》,而后不知怎么走漏风声了,被程颐得知,程颐一怒之下也动手,故意要给刘琴难尴。”
赵挺之当然知道程颐的学问虽然入了化,可是要写《四书章句集注》还是差了不少火候,而刘琴,更是不如程颐。
两人按理不该现在写这东西。
“这刘琴也是自讨苦吃,也罢,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女人受点教训也是好的。”
赵挺之一点也不看好刘琴,他目光落在这一则新闻之后,这里主编额外写了一段话。
“本报自今日起,再增新栏目,其名为‘新闻’,对各地新近发生,或将发生的一些有趣,有价值,或广大百姓欲知应知而未知的重要事件进行报导,各位读者若有听闻身边奇闻异事……”
“新闻?”
赵挺之眉微微一皱,“这不是与朝庭邸报相类似?这秦仙傲,倒底意欲何为?不管这些,倒是这《四书章句集注》本是两人私底下的怄气,可被秦仙傲这么一弄,这下事大了!”
“混世魔王,这酒色公子果然是混世魔王转世!”
赵挺之乐呵呵的挟着报纸出了茶馆。
事情确实大了。
《新青年》可是整个大宋稍微大点的城池都有出售的,不仅洛阳城,整个天下的读书人,普通百姓,苏轼、曾布、章惇、范纯仁等大人物凡是读过报纸的一个个都知道了这一件事大名鼎鼎,开创洛学,桃李满天下的伊川先生程颐,被人给挑衅了,据说是红梅书院的山长,两人都在写《四书章句集注》准备用这来比试高下。
伊川先生是什么人?
学问界他是当之无愧的大佬,其名头之劲,司马光、王安石、苏轼都比不过。
因为司马光厉害的是史,苏轼在于,王安石在于变法,而程颐则是以学说称霸,这样一个宗师级的大人物,居然有人敢来冒犯?
而且这个人物还是一个从没听说过的红梅书府的山长。
很多人都在好奇,这个红梅书府是什么地方,那红梅书府的山长又是个什么人物,他有何能耐胆敢挑衅伊川先生?而照这篇文章所说,似乎伊川先生也很看重那红梅书府的山长,这又是为何?
一个个疑惑冒出。
一个个人都在询问这篇报导更详细的资料。
第五卷天龙寺第十七章采访
洛阳南,伊川书院内一处书房。
书柜,书桌上摆着不少稿纸,这稿纸上写着的都是四书注解,作为程颐门下四大弟子的杨时,自然是有资格参与程颐的《四书章句集注》修编的。
此时杨时正看着报上那篇‘神秘高手挑战程颐,将出《四书章句集注》’的新闻。
“这秦仙傲……”
杨时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与自己老师程颐写《四书章句集注》的事,居然被登上报了。
“这报纸,连这也刊出来?”
杨时一愕之下脸色有些凝重。
“这事秦仙傲怎么知道的?”杨时叠好报纸,拿在手上出了门,他老师程颐与刘琴打赌之事,知道的人极少,刘琴那边有几人知道他们不清楚,但这件事刘琴是处于弱势的,输的可能性超过九成,刘琴一旦输了,她压盖下这事,不让其传播出去给自己脸上抹黑才是第一要紧的,又怎么可能将其四处宣扬?
刘琴不可能宣扬。
而他们这一方。
真正进行修注《四书章句集注》的便是以程颐为主导,他杨时、游酢、吕大临、谢良这程门四大弟子为辅助。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对刘琴的刺激之大,只能暗下斗,更不可能宣扬得人尽皆知,不然一者太过不给玉清静斋面子,二来,外人也会说他们恶仆欺主,逼人太甚。
“洛学一脉,也就秦婉清那丫头与秦仙傲很是相好。”杨时脑子里冒出秦婉清的身影,对秦婉清以前杨时不怎么在意,可是自龙神宫开启,这女子便涣然一新,表现出深不可测的潜力。因此杨时也对这个弟子很是关注。
“不对,婉清也不知道这事,即便她知道了,以她的品性,也不可能和秦仙傲说起。”
杨时走上一间阁楼。
“老师!”杨时敲了一下门。“进来吧!是!”杨时推开门,屋子内是一个长须方脸老人。正聚精会神的批改着一本书。
“可是今天的报纸出来了?”
程颐转头一眼便看到杨时手上的报纸,他眼睛微微发亮。
与大部份身居高位,有思想的老人一样,程颐一方面对报纸的出世很是反感,认为此物不详,理智上反感,但是报纸实在太精彩了,特别是读了这么多期,那《三国演义》渐入高潮。认人欲罢不能,那重读历史让人深思,那《边城》,那上面的白话文章所带来的艺术感染力,完全不亚于他们一直所倡导,所使用,所学习的古文。
因此,程颐虽然嘴里不时说说报纸出世是如何不好。另一方面又叮嘱弟子替他将每一期报纸送来。
“确实是今天的报纸。”杨时恭敬说道。
“放一旁,等我批完这一句。再看。”程颐又转头在书上批写起来,杨时不敢打扰,将报纸小心翼翼置于案头,恭恭敬敬立于一旁,没一会程颐放下笔,又将书移到一旁。
“中立。可有精彩文章?”程颐伸手拿起报纸。
“这一期确实有不少精彩内容,只是……”杨时沉声道,“这一期秦仙傲弄出一个新栏目,叫做新闻。”
“新闻?”
程颐当然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他弄这新闻做甚?”程颐暗自思索。
杨时说道:“这秦仙傲在这新闻栏目中把我们的事给披露了。”
“我们的事?”程颐看向杨时。
杨时沉声道:“我们与刘琴暗中比试,争着写《四书章句集注》的事被他写在报纸上。传得人尽皆知。”
“他把这事写在报上?”程颐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微微皱眉,“查明了是谁泄露的么?不知道?”杨时摇头,“我们自己按理是不可能泄露了,刘琴又更不可能,而且就算秦仙傲知道了这事,他也不该……”
“这秦仙傲是唯恐天下不乱。”程颐沉声,“我早就说了,他和那段海峰一样,都不是站在我们儒家这一边的,他披露这事是要挑起我们内斗,削弱我洛学一脉。”
“嗯。”杨时当然明白,他老师和刘琴的事,只是私底下的暗斗,知情者不多,刘琴输了后,也只是不多的人知道,可一旦公开,便将矛盾激发了,谁都不敢输,谁都输不起,因为这一次没面子,是整个天下,所有人,不仅是那些武道界的,更是普通读书人,甚至那些市井小民都会知道。
“当然也不排除,这事本身就是刘琴的安排。”程颐沉声道。
“刘琴?她怎么会?”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对自己这一次的《四书章句集注》极为自信,这样在报上公开,你说对谁有益?”程颐沉声。杨时心中一震,是啊,这天下向来是分明暗两层次,明面的江湖武林只不过是后天武者的武林,先天武者隐藏在水下,明面上的高手是他们这些男人,他们这些大学者,可暗底下慈航静斋、玉清静斋、阴癸派……很多先天武林高手也是学问大家,甚至他们这些人,到了一定年纪,也会对外公布自己去逝,实际上却是暗中进入先天门派服务。
刘琴就是藏在暗底下的。
可如今她办学府,要走上前台,这时的行事风格就不能再像原先那样有才学却不露出来,有武功,却装成普通人,这时需要的就是名声,巨大的名声。
因为名声才能让天下学子趋之若鹜,才能吸呐天下人才。
“你是说她用这种手段,想与我洛学抢夺人才?”杨时沉声。
程颐点了点头:“秦仙傲办报纸,是为了争夺人才,我怀疑他一旦养望够了,便会自办书院,我听说高仙子另僻蹊径,知道争夺天下男人中的人才是争不过我们的,便把主意打到女子身上了。在为办女子学府奔波,而这刘琴办了红梅书府,也需要争夺人才,可是她本是隐身幕后,这时走出来,天下读书人。有几个知道她,真正的人才会选我还是选她?”
“那师父,她会不会?”杨时道。
程颐一笑:“武者习武,往往得了一门绝技,顷刻间便能身手大进,可做学问,你还不知道么?”
杨时也笑了,做学问几乎没有终南捷径,他们与刘琴本身智力。所读的书,拜的老师都没太大的差距,这时靠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常年累月的发狠钻研。
程颐得了天下人才,自身又努力,数十年的钻研,与弟子门人时刻探讨下,一身学问早已入了化境。放在历史上也是属一属二的。
而刘琴,作为掌管十七家门派的首领。事务繁忙,样样都要管,自己还要习武,又能拿出多少时间来钻研学问?
刘琴和程颐比,简直如萤虫与皓月去争辉,自讨苦吃。
“老师。她应该是狗急跳墙。”
“不管是狗急跳墙,还是她过于自信以至昏了头,认为她的《四书章句集注》一定能够强于我们,总之我们不必理她,因为她是不可能胜的。”程颐老眼精光闪闪。展现出强大的自信,“老夫几十年来兢兢业业,从无一刻懈怠,那些高高在上的女人们还说这不够,那不够的,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罢,就让她清醒清醒,我看她这一次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是外人……”杨时沉声。
“事已至此,我们只需问心自愧,不需过虑。”
“嗯。”杨时点头。
“老师!”喊叫声响起,杨时、程颐对视一眼,都露出笑,“‘定夫’这大嗓门还是改不了。”两人走到窗前,只见一书生大步往这边跑来。“老师,前面有一人来拜访您。”游酢叫喊道,“那人说自己是《新青年》报社的,要来采访您。”
“采访?”
程颐愕住了,杨时也满脸疑惑。
“定夫,你说报社来人,要‘采访’?这采访是什么意思?”杨时喝叫道。
“就是来拜访老师,顺便询问老师一些问题,再将老师的回答记录于纸,发表在报上。”游酢回答道。
“哦?”
程颐胡子一翘一翘的,很有些惊讶。
忽然他心中一动。“秦仙傲搞这个‘采访’要将我的话发表在报上,这么说……”程颐眼中暴出精光,他虽然不出门,可是门徒弟子遍布天下,早知道如今报纸已经在整个大宋遍地开花,拥趸者甚众,报纸有这样大的影响力,如果他程颐的话发表在报上,对他的名声扩大可是大有好处的。
“定夫,那人有没有说过要询问哪些问题?”程颐激动道。
“这个我倒没询问。”游酢大声道,“老师,要不要让他进来?”
程颐微一沉吟:“不急,你且去询问一下,他倒底要采访哪一方面的内容?也让我有个准备。”
“好!”游酢一阵风的去了。“这定夫,还是毛毛躁躁的。”程颐摇头笑道,走向书桌,“中立,替我收拾一下,准备见见那报社来的人。”两人略微收拾。“老师,那人说是要采访您与红梅书府打赌的事。”游酢大嗓门又响起。
“这件事?”程颐眉微微一皱。
“老师,要不要让他进来?”
程颐微一没吟:“定夫,不必了,这件事我没什么好告之他的。”若是别的事程颐很乐意接受采访,可与刘琴打赌一事,这种与‘上级’的意气之争并非什么好事,说自己能赢,别人会说你狂妄,说不能赢,更让人看笑话,多说不如少说,少说不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