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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双眼睛看着段无丙,郭叙真自顾倒酒,仿佛没听到唐甄的挑衅似的。
“老师,弟子这一次回大理,本是去观音阁的。”段无丙微笑说道。
四周一下子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去观音阁,观音阁是做什么的,是评鉴的,段无丙大老远从岭南来大理去观音阁,除了那一件还能是什么?
“段无丙,你说甚么?”唐甄酒完全醒了,一下站起,通红的眼睛狠狠瞪着段无丙。
郭叙真酒也醒了,倒酒的手僵在半空,他缓缓转过头。堂内一个个喝高的这时也都酒完全醒了。
“无丙,你是去评鉴?”郭叙真声音仿佛破了铜锣。
“托老师的福。”段无丙微微笑着,“二天前,学生侥幸成功摘果。”
“砰!”唐甄重重坐回椅子上。
“不!”
“不可能!”唐甄喃喃自语着,仿佛痴傻了一般。
郭叙真缓缓转回头,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酒坛上,而后他缓缓放下酒坛,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把头转向段无丙,眼睛极力眯起,左右两个嘴角也往上尽力弯起:“无丙,老师又要恭喜你了!”
郭叙真很想表达出喜悦,可这声音却鬼哭一样。
“后生可畏!”李士奇的声音也带着嘶哑。孟述圣连灌了一大杯烈酒,这才转过来看向段无丙:“长江后浪推前浪,不错,不错呀,段海峰之下,也就属你段无丙为我大理后辈第一人。”
段无丙连道:“学生只是侥幸,大理段海峰之下第一人这我可万万担当不起。”江微雨撇了撇嘴,知道秦启也引发异象,她自然明白,自己选的这个郎君也许在太极社还算不错,可与秦朝比起来,还是有距离的,而段无丙有这样的成果,太极社其他人未必达不到。
“你若担不起,莫不是认为太极社人人都有你的能力?”唐甄身边孟沙阴阳怪气道。
这时
“不!天意属儒,只有儒家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只有儒家才能,太极社又如何,太极社也能摘儒果……”唐甄猛的站起,斗牛般通红双眼瞪着段无丙,“段无丙,说,你是不是和张九才一样,都是用儒家学说摘的果?”
“张九才用儒家摘的果?”江微雨笑得花枝乱颤。
段无丙瞪了她一眼,这才看向唐甄:“唐兄,我这次摘果的学说硬要说的话,出自《物种起源》。”
“啪!”酒杯掉落地面。
郭叙真嘻嘻笑了一声:“醉了,真醉了,看来喝不了三千碗。”他说着转过头,眯着眼,两个嘴角向上弯着:“无丙,你这摘果取的题是《物种起源》中哪一个观点?”
“老师这是……”
段无丙看着郭叙真勉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头隐隐有些不忍:“这个……这个……”
“快说,莫非撒谎?你根本没有合成?”唐甄厉喝道。
“我来说。”江微雨挺了挺胸,昂着头,仿佛公鸡般骄傲的道,“我夫君摘果的内容,简而言之就是‘人即兽’。”
“人即兽?”
一个个脸色难看。
“怎么个人即兽?”低沉的声音响起。
“无他,人性即兽性,兽性即人性,人与禽兽并无本质区别。”江微雨清脆的声音响荡在大堂上空,这一刻大堂的空气没有凝固,却比凝固更可怕。
“人性即兽性?”
“人就是禽兽?”
粗重的呼吸声如摘风箱般响起,无疑这又是一个反儒家,与儒家性本善,仁义为先,天人感应,三纲五常忠孝仁义为天道等完全相反的观点。
这样一个观点居然也能合长生诀成功?
“不!”
“你胡说!”
“这是不可能的!”唐甄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撑着桌面,斗牛般眼睛狰狞的瞪着段无丙,“你一定在撒谎,在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人即仁’摘得长生果,‘人即兽’也能摘得长生果?”
“唐兄,人即仁,与人即兽并无本质区别。”段无丙眉微微一皱说道。
“无区别?怎么可能无区别?禽兽也讲仁道么?禽兽也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唐兄,我的成果将发表在《武林风》上,你若是有话不妨发表在《武林风》上,自有天下人定夺对错。”段无丙扫了一眼大堂,心中叹息,众人的这顿原本欢欢喜喜的酒宴算是被自己给毁了。
“老师,还有诸位前辈,我现在就去观音阁评鉴。”
“去观音阁?这里就行,评鉴为什么非要去观音阁,难道你信不过老师?”唐甄冷笑。
段无丙眉一皱。
“段兄弟,你不妨把东西拿出来让大家看一看,我倒是好奇这人即兽,倒底如何个人性即兽性!”吴心果沉声道。
段无丙脸现为难。
“这可不行!”江微雨一拍手,尖声道,“不是信不过郭师,而是信不过某些人,而且长生诀评鉴毕竟是重要,在这里先让你们评,传出去让人笑话,再说这酒楼毕竟不方便,若是弄丢了资料,莫不成让我段郎再合一次不成?”
“哼,你是说信不过我!”唐甄还要说话。
郭叙真一皱眉:“去吧,大伙也都去观音阁!”
“段兄弟,走,去观音阁。确实该去观音阁!”孟述圣、李士奇等也都说道,很快众人出了状元楼。时间流逝,下午申时整。
“铛!”建极大钟响彻大理城。手机用户请访问http://m。piaotian
第五卷天龙寺第六十一章感言
“响了!”
“这是观音阁评鉴的钟声。”
大理城《武林风》总部,一美丽女子抬起头。
“这是……怎么会?”
皇宫中,正持笔批奏折的保定帝笔一颤:“怎么可能是观音阁钟声,难道我大理武道院的改革真的起作用了么?”
西城那华丽的府邸中,喝着苦酒,醉眼朦胧的老人愕然抬起头:“这是钟声,对了,是钟声,晚钟么,不对,这是观音阁吧。”
“哈哈,是观音阁,怎么会观音阁又起钟声?”
……
状元楼的欢宴毕竟只是郭叙真、孟述圣等儒家学派的欢宴,因此段无丙的归来和要评鉴,其他人并不知情。
“上一次张九才评鉴才几天,怎么又,这是谁?”
“太极社的才评鉴,这一次绝不是,绝不可能又是太极社的人,一定是前几年分班起作用了,是我们老人自己摘得长生果。”
“这一次总归轮到我们自己人了吧。”
留在大理城武道院的大多都是老人,而年轻一辈的能够进入武道院的毕竟比较少,老人自然更倾向于自己一辈的。
一个个飞向观音阁,很快段无丙岭南归来,敲响观音阁评鉴的钟声一事便风暴般传来。
“不可思议!”
“奇迹,真是奇迹出来!”
“哈哈,原来不是我们自己人,又是后辈小子,又是段海峰手下的嵬子们!哈哈,摘得好,合得好呀,人即兽。好一个人即兽,这成什么?”
观音阁前笑声震天,这笑声极为怪异,既似有不甘,又似有一种解脱和开心。
这一次儒家连连摘果,洛学更是一年连摘两果。这是奇迹,历史上也是极为稀少的,所以他们儒家可以骄傲的宣布天意属儒,可以天天状元楼载歌载舞。
这时来到观音阁的都是非儒家门派,虽然同样都是老人,希望他们‘老一辈’也多摘一些果,可是他们更在乎的是自己的理念。
而儒家这一年完全不合常理的接连摘果,虽然郭叙真、孟述圣等儒家学派的人很注意不刺激到他们的情绪,甚至议论儒家学说的成果。举行狂欢都是避开他们,可是他们真的就不在意?
一个个心中满是迷茫,对自己门派理念的迷茫,天意真的属儒,自家门派前面真的无路?
所以新学的摘果激起他们的兴奋和开心。
商容学派的摘果激起他们的兴奋和开心。
张九才的摘果也激起他们的兴奋和开心。
可是这些真算起来,还是儒家,或者说与儒家沾了边,所以这种兴奋终归是虚幻的。短暂的兴奋过后空虚和迷茫反而更多。
而这一次,段无丙的‘人即兽’不可能还是老天在‘奖励’儒家。
而太极社连续三年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四果。如果再加上段海峰半年三入阁,便是七果,虽然依旧不如儒家,可是至少……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或者并非天意属儒。
很快太极社段无丙梅开二度,时隔两年第二次摘果的消息便从大理向着整个天下飞去。
次日新的一期《武林风》发行。
与此同时大理城外蹄声如雷。
“邓兄弟。你们这大理看起来蛮不错,难怪能出段海峰这样的人才。”
“吕先生,我们这大理无量山、点苍山、洱海都十分值得一游,等拜访过我老师,观音阁评鉴后。我可以陪先生一游。”秦启笑呵呵道,目光看向一个方向,那里是大理秦家寨。
“好久没回家,这一次也顺便回趟家吧。”秦启心中激动。
“律~”
两匹高头大马停止大理城城门外,很快秦启、吕万便入了城,也很快有人发现秦启这太极社成员归来。
秦启入城后便直接往郭叙真府邸而去。
而此时波光鳞鳞,一眼望去洱海似无边无际,东边靠近黑石谷,一叶老得掉牙的扁舟就那么孤零零随波飘浮在洱海上。
这一叶孤舟看着似乎没人。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苍凉的声音响起在舟上,从天空窥望,灰黑的舱板上仰天躺着一青衣人,如死去一般没一点动弹,有着《武林风》三个大字,泛着黄光报纸遮在他脸上。
“儒家没有错!”
郭叙真猛的拿开报纸,坐了起来。
“人性有兽性便如性本恶一样,不过是因为近朱者赤,万物皆恶,故而人处其中亦恶。”郭叙真哈哈一声笑,“天人感应,顺天者,为善者,上天自有有报,不是不报,时期未到,哈哈哈哈哈!”
苍狂的笑声在海面上飘浮,许久郭叙真停住下抓起手中的《武林风》,这是今天才发行的《武林风》,郭叙真不用想都知道段无丙摘果的消息定然登载在其上。
用身子微微挡住‘海’风,郭叙真将报纸压在舟板上,这才翻了开来,目光搜向头版的‘段无丙’三个字上。
这一期登的确实是段无丙摘果的消息,郭叙真一目十行的读完这一篇,而后一怔。
“我从不怀疑儒家的功绩,我太极社社主段海峰也从未说过儒家一无是处,也极为肯定在某些时期儒家于天下苍生的安宁幸福是有莫大功劳的。”
“可同样,儒家的缺陷极为明显,这也是为何我炎皇子孙,中原大地无论历朝历代的儒生如何努力,到了一定时期便不得不天下大乱,苍生涂炭,改朝换代,朝朝如此,仿佛陷入了怪圈……”
“然则儒家的缺陷倒底在哪里?”
“段海峰给了我们答案,太极社会给天下人答案……”
这是一篇段无丙摘果感言,感言中段无丙极力吹嘘太极社。
“或许有人会认为我段无丙两年之内连续两次合成长生诀是很了不得,可是太极社内部这根本不算什么。”
“或许有人认为摘长生果是一件极难的事,可是我知道,太极社眼中摘长生果或许有点难度,可绝非不能完成的任务。”
“我段无丙能有今日的成就,一则自己努力,二则是幸运……”
郭叙真脸色难看,段无丙的吹嘘越来越过份了,两年之内连续摘两果不难?摘长生果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务?
郭叙真长长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近一年来武道界很是热闹,唱大戏的主角是儒家,先是四月连中六元,而后又将他人的摘果据为己有,认为也是儒家,此事我不知道天下人怎么看,但在太极社内部,人人都觉得好笑。”
郭叙真嘴唇都在颤抖。
“儒家连中六元,甚至最近洛学又摘一果,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可我太极社内部,真的不算什么,我太极社若要来个连中六元,根本用不了四个月,一个月都足够了……”
郭叙真手背青筋冒起。
“放肆,太放肆了!”
“咔!”
报纸裂开,郭叙真目光完全无法往报上移。
如果这是秦仙傲,甚至任何一个非他郭叙真门下的人说这话,郭叙真会连连摇头,心里又是好气又好笑,根本只当这人放屁。
可是现在放屁的,虽然是太极社一代成员,可人人都知道,段无丙、张鹏阳、邓致等人是他郭叙真的弟子。
弟子荣耀,老师光荣。
可弟子受辱,老师同样脸上无光。
“还是太年轻,太年轻了,稍一得志便屁股翘到天上去了,段海峰好的学了,坏的也学得似模似样。”
郭叙真胸脯剧烈起伏,脸色时青时白,只觉得烫得发慌,许久,郭叙真松开按着报纸的手,一阵风刮来,报纸飞上天空。
“也罢,也罢!”
郭叙真苦笑:“谁让我得了他连连摘果的荣耀,现在跟着他挨骂也是因果报应呀,可是……你就算吹,也得注意点分寸,一个月,一个月连摘六果……”
就在这时
“铛!”
极遥远的天边传来飘渺的声音,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