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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高见。”秦书知板着脸,“秦朝这娃娃,性子犟,三岁起就敢多次跳河,几次死里逃生,这孩子向来不惜自己的命,他赶走的第一个老师便是大儒周广同,而后老夫这个寨中最好的私塾老师教了他二个月,他性子野,不服老夫教导,说是要么老夫打死他,要么就是他杀老夫全家,若是旁的孩子,这话也就听听,可这孩子,老夫只好走人,可怜整个班四十多个好苗子,自此被毁……”
“哦?”朱丹尘眯着眼,“如何赶走周广同的?”
……
这一夜秦书知直到三更天才离开。
鄯阐府内城,一大队护卫全幅武装的守卫着一间大屋子,屋内点着灯,八个花袍翎帽的官员正伏桌连夜阅卷。
“骑马写成了骑妈,无可救药,无可救药……”
“一根大树杈,两根大枝丫,七只乌鸦叫,哭爹又叫妈。这……这是谁写的?这也叫诗,这也敢来州试……”
……
愤怒声音不时响起。
“我说刘大人,您就别嚷了。”其中一个官员忽然放下手中试卷,笑眯眯说道,“我大理毕竟不同于大宋,你还想每个学子都能才高八斗。”
“科考时间紧,而诗书又是最要时间雕琢的,考场不出好文章,这事向来如此,只要过得去,大伙儿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另一官员也笑说道。
“那可不。”刘大人抬起头,沉声道,“老夫听说这次考场出了点意外,有两个学子选择了多科目考,这次阅卷心里很有些期望,没想到,不是哭爹又叫妈,就是骑马变骑妈,谁他妈能骑着日行千里?你说看到这样的答题老夫能不哭笑不得么!”
整个屋子一阵轰笑,对于阅卷官来说,答得妙的试卷如一杯美酒佳肴,可答得实在太差的,也不妨能用来提神,只是没人会像那刘大人一样直接宣之于口。
“这次确实有两个年轻学子选择了多科考。”东边靠窗一桌的中年人‘王碧宵’微笑着说道,“我听说这两人,一人年龄绝不超过13岁,选了五科,其中还包括五经,另一人绝不超过11岁,却选了六科,包含了五经科、九经科,今晚诸位同僚快点阅,早点把这两份试卷给阅出来。”
连夜阅卷,甚至都不休息,王碧宵、刘大人都是好奇,一次州考五六个科目,这样百年难见的事,倒底那考子是真才实学,还是故意引人注目。
“希望这一根大树杈,骑马变骑妈的不是那两人的试卷。”
“若真是那样,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
这一夜,八个官员直阅到四更天,次日接着阅,高高摞起被誊录好的试卷渐渐的越来越少,可是八人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阳光高照。
“诸位,现在就剩下三十份试卷。”刘大人沉着脸,“老夫也累了,这些试卷中没一份亮眼的,看来是我们期望太高,天才哪可能遍地皆有,百年难遇的天才更是不可能……”
“好!”
忽然声音响起。
“刘大人,刘大人。”王碧宵拍着桌子兴奋的叫了起来,“我这出现了一份答卷,贴经百分百正确,完全满分,而墨义、诗词等极为精妙。”
“哦!”
刘大人眼睛一亮,连冲过去。
另外六人也连放下手中试卷走了过去。
“请!”王碧宵连将手中卷纸递向刘大人,此次阅卷,若不是刘大人自觉年龄太大,不想多操劳,根本轮不到他王碧宵任主阅卷官。
刘大人直接一把拿过王碧宵递来的卷子,直接翻过贴经题,找到诗词墨义策论等部份,只是看了一小会,脸上便露出笑容:“嗯,不错,用词新颖而婉约华丽,这种注重文采的答题按理说总会出现释义的偏颇,可这卷,明明文采飞扬,偏偏释义又极精准,此等功底,难得,难得呀!”又一口气看完,微笑着将卷子递给旁边的同僚。
六人围在一起,很快也看完这试卷。
“如何?”刘大人笑着询问。
“干净利落,从头看到尾,有一种痛饮冰茶,一气呵成的感觉,哈哈,这次州试,当以此卷为第一。”
“缺点也不是没有,可是州试中能答得这么好的,殊为难得了,此次怕是难寻这般好的答卷了。”其余官员纷纷发表意见。
“那好,今日读得此卷,老夫陡觉精神一震,就再坚持片刻,这剩下的也不多,不如一口气都阅完。”
“刘老大人高义!”
“那诸位就共同努力!”
……
刘大人神彩奕奕投入到阅卷中,可才阅下一答卷没多久,他脸上再次露出狂喜之色:“哈哈,还真奇了,又出现一出色的答卷,不过此卷文风和刚才那卷如出一辄,该是同一人所答。”
“哦,刘大人,可不止你发现了出色答卷,下官手中这份,答题之精彩不下于先前那份!”声音响起,可这人声音还未落。
“哈哈,刘大人,孟大人,这还真是巧了,本官这一份亦是精彩绝伦!”
……
仿佛所有精彩的答卷都堆在了一起一样。
整个屋子不时暴出喝彩声,而且这彩声反而越往后就越高昂,很快三十份答卷结束。“诸位,这后面答得精彩的,总计是十一份,这十份,其中三传科、学究科、三史科、三礼科、五经科都有两分难分高下,另有一份九经科的。”刘大人笑呵呵的。
众官员也笑了起来:“没那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不用说,这应该就是那两个选择多科考的考生答卷。”
“没错,老夫也是如此认为。”刘大人扫一眼摆在桌面上十一份答卷,“诸位,既然三传、学究、三史、三礼、五经都有两份精彩答卷,这两份我们得最后打个结,评一下倒底谁高谁低,不过老夫更看中这五份。”手一指左边五份。
众官员一笑。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左边五份,若不是事先知道,老夫定然会以为是哪一位经年成名大儒冒充学子来州考戏弄我们。”
“此子文风老练精到让老夫想起王安石。”
两份答卷虽然都很精彩,可论用词、文理、气韵,左边一看就有一种仿佛是经年沉浸在儒家典籍中,学问早已经化入了骨子里,随心所欲而不逾规的老熟工练。
“左边五份和这一份九经科的试卷,看文笔同出一辄,应该是那个不满十一岁的少年了,想不到一个娃娃文笔却打磨得如此老熟通透。”刘大人感慨,十一岁再怎么聪明终归阅历有限,历史上神童不少,他们年少时写的诗文被人称赞如何精妙绝伦,可看历史上又有几个幼童的诗是千古流传的佳作?
“这两个娃娃也不知是哪个大儒**出来的!”旁边官员也是点头,十二岁左右,一个文采飞扬,一个文笔老练,都是多科同考,居然还出现在同一考场!
“诸位。”刘大人眼一扫整个屋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出现了此等良才美玉,我们是不是得加紧禀报朱丹尘大人。”
“是该禀报朱大人。”
“朱大人是主要负责官,此等好事,必须得第一时间通他。”
……
第二卷曙光第五十四章这么老实?
一个个官员说着都看向主阅卷官王碧宵,王碧宵眉头皱起。
“怎么?王大人……”刘大人脸一沉。
王碧宵连陪笑说道:“刘大人,我的意思其实也和诸位一样,这等大事岂能不第一时间让朱大人也跟着欢喜,可是朱大人他……”
“他怎么?”
“他此刻并不在这里,下官也很难联系到他。”
“他不到,这成绩榜单就不能发,这么说,只有等啦?”
全权负责此次州考的朱丹尘大人在哪?
秦家寨最豪华的大宅院客厅内,秦家五个最德高望重的书字辈老人都陪着一个中年人。
“朱某来此已有数日了吧,连王爷侄子的面都没见到。”朱丹尘脸色微沉。
一众书字辈老人脸色都很难尴。
“秦朝这孩子于书文和武道上的天份,自身品性都是绝好的,我们绝对没有欺瞒朱大人。”秦书文陪着笑说道,“只是我们没想到这孩子太调皮了,居然溜跑出寨,我们已经发动全寨的力量寻找他,相信很快就能带回来的,朱大人还请再多停留一阵。”
“再多停留?”
朱丹尘身后一穿着卫士军服,腰胯大刀的大汉冷哼:“我家大人何等忙碌,岂能这小事一等再等,误了发榜谁负责。”
“朱大人,我等愿意再出……”
朱丹尘一扬手:“诸位,朱某人知道你们的难处,此次之所以答应那事,并非善心发作,而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否则便是金山银海堆在朱某面前,朱某眼皮子也不动一下,不过王爷也得讲些规矩,不能乱来,是不?”
“这是自然,王爷最讲规矩,我们向来是佩服的。”
“我秦书月最服王爷的就是他不摆驾子,讲规矩,讲道理。”
秦书文也是无奈,因秦朝在读书上的资质,再加这次武会表现突出,秦书经和秦老族长,再加他秦书文力排众议,说服寨中各路人马,总算是花了大价钱请来了朱丹尘,让他带秦朝去天龙寺就学,可是好不容易将朱丹尘请来,秦朝却玩失踪。
“前些天鄯阐府便来信鸽了,秦朝、秦龙、秦树三人都已经考完归家了,可怎么这么多天还没回来,这小子应该不会出事了吧!”秦老族长陪着笑,眼里忧色隐藏得很深,相对朱丹尘之事,他更担心三个好苗子的安全。
“秦朝那娃娃,你们都说聪明,绝不会令朱某失望。”朱丹尘面色淡然,“你们又说他学问和武艺一样极为出众,这也是朱某愿意一试的原因,可你们的话朱某只能信一半,才会来你们秦家寨亲自考问一下这孩子,现在朱某一来,你们却说人不见了,你们秦家寨名声向来不乍地,你说,这能让朱某人放心吗?”
“这……”一众秦家老人面色更苦。
“诸位,我大理国家选才,正规途径是走科举,秦朝这娃,若真有本事,何不让他去州试,走正规路,否则就算朱某人愿意帮忙,带他入了天龙寺,将来他没做出成绩且不说,一旦有点成绩,被人掏根挖底,抖出这事,名声也不好听。”
众秦家老人眼中更是苦笑。
为何不让秦朝州试,还不是秦家自己底气不足,又怕秦朝性子不为王碧宵所喜,写出的文章又太跳脱。
“州考之事,此刻也该到了发榜之日,朱某人全权负责此事,没时间再呆在贵寨了。”朱丹尘轻啜一口茶,“这里朱某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贵寨如今这些日子不正是年比的文考之际么,樊三!”
“大人!”朱丹尘身后大汉连躬身。
“既然贵寨举行文考,朱某这随从也识得几个大字,便让他也去观摩观摩,顺便看看贵寨的文风如何。”
“是!”大汉板着脸吐字。
“这个……”秦书文、秦老族长等面色大变。
“朱大人,我秦家寨都是一帮粗鄙武夫,这读书,其实……”秦老族长陪笑说道。
朱丹尘一摆手:“这朱某人自然知道,老族长你也别忙着拒绝,我这随同只是观看秦朝这一班孩子的学问如何,既然他们和秦朝这娃子是一同上私塾读书的,朱某找不到秦朝,就看看他们,他们若是还勉强,秦朝这娃娃的事,朱某人便答应了,否则……哼!”
朱丹尘淡淡饮着茶。
秦老族长、秦书文、秦书经等面面相觑。
“正好,秦朝离寨,他们那一班孩子的文考被迫中止。”秦老族长沉声道,“敲钟,准备文考。”
到了这时,对秦虎等孩子再没信心,也只能硬着脖子上。
“铛!”“铛!”“铛!”
急促钟声响起,很快一个个秦家族人到场,秦虎、秦启等四十多个男孩也都到了宗祠。
“十岁男孩全都进东厢房,准备文考,听着里有自有文房四宝,谁也不许夹私舞弊,否则别怪族长爷爷不留情面。”秦虎、秦启、秦则等连一个个入屋,宽大的屋子里,一排排桌椅上都有着发好的考卷,这十岁男孩此次的文考试题其实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很快便开始了考试。
“希望不要出事!”
七八个书字辈老人面色威严,手持着青竹鞭个个如临大敌恶狠狠在考场巡逻,其中一个更是双眼直盯秦虎。秦家子弟向来最怕文考,年比文考中,九成以上的人都会舞弊抄袭,这甚至成了传统,若是以往众人倒是睁只眼闭只眼,可这一回。
“樊大人,请喝茶!”
考场内,秦书文陪着樊三。
樊三淡淡一摆手:“茶有的是时间喝,下官深受朱大人器重,不是来喝茶的,此刻办公期间,老人家还是请便,别让小人难做。”板着脸立于屋内一角,一双死鱼眼死死看着文考的十岁男孩。
“这樊三……”
秦书文尴尬笑了笑,转头看向整个屋子的孩子,眉心就拧起。
“决不能让场面失控。”秦书文缓缓将脸沉下,“虽然我秦家有文考抄袭舞弊的传统,可这次谁要是第一个伸手,就别怪老夫杀鸡儆猴了剁了这只手。”
屋内男孩大部份孩子都很认真的答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