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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浮罗天河,亦是路途遥遥,好在沿途风景多变,颇可一观,这日来到一处所在,端的是花繁树茂,尤其是那漫山开着一种白花,着实壮观,此花色泽如雪,若有风吹来,落雨如雨,真个儿好似雪花飞舞一般。
原承天与姬春山纵怀心事,见到此山此景,也是心中一畅,姬春山笑指南山道:“此处风景最佳,正可谓,南山雪林正临风,万花遥落著芳尘,不与桃李争天下,散作乾坤万里春。”
原承天也被姬春山惹得兴起,笑道:“端的好句,尤其是这散作乾坤万里春一句,足见春山胸怀。”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承天也吟来。”
原承天道:“面前美景道不得,春山题诗在上头。”
一时间诸修皆笑。
原承天见这漫天遍野白花胜雪,忽的想起九珑于灵幽禅师草屋前所折梅花来,便道:“猎风,我有一物赠你。”
正巧猎风也想起九珑临别之言,亦道:“主人,那珑儿……”
原承天哈哈大笑道:“此之谓触景生情,我与猎风皆是一般。”就从袖中取出那枝雪梅来,此花虽被原承天拢进袖中多时,仍是生机盎然,清相扑鼻。
猎风接花在手,心中大奇,原承天平白无故以这枝雪梅相赠,又是何意?等她凝神细瞧手中花枝,越瞧越奇,心中不由得一颤。
她抬起头来,双目茫然,缓缓道:“主人,此花是从何处得来?”
原承天道:“灵幽禅师草屋前有枝白梅,乃是其友人自凡界携来,那白梅携来之时,不过是一株枯梅罢了,绝无一丝生机。幸得灵幽禅师禅鬼双修,擅起回生之术,遂耗费三年时日,每日运功,终得这白梅生机重现。”
猎风“啊”的叫一声,声音已有一丝颤抖。蓦地明白此梅来历了。
那七真宗梅花遍山,尤以白梅为盛。猎风俗姓为梅,又爱白梅清冷。每日修行完毕,必来白梅林中赏玩。自从与风宗逊相遇相知之后,一日风宗逊与猎风与梅林中观花,猎风忽的叹道:“此山梅花虽盛,却尽是他人手植,满山春色,却与我无关。”
风宗逊笑道:“此事何难。”
便与猎风手植一株白梅,载于猎风屋前,每日细心浇灌,瞧那梅枝一点点生芽,结果,绽放花蕾,实是人生一趣。
其后那株白梅虽经风霜风雨,反倒愈开愈艳了,风宗逊对其喜爱有加,只要人在山中,不管修行事务怎样繁忙,每日必来这梅花前一会。
不想就在风宗逊意欲离开七真宗,前往天一幻域那一夜,七真宗风雨交加,天雷阵阵,等到第二日猎风推门出来,却发现那株白梅已遭雷殛,被烧成焦炭一般。
猎风见这白梅殒落,自是伤感不已。
如今这手中梅花,赫然就是当年七真宗所有,再听到这“枯梅”二字,猎风心中忖道:“难不成便是当年我与他手植的那株梅花?”心中念及此事,不由得又是伤怀,又是感动,定定的瞧着那梅花,竟似有些痴了。
若此株梅花,当真是当年二人手植,那风宗逊一腔深情,可谓痴之已极,又想起七真宗风家院中,亦是遍植白梅,院中布置,皆如七真宗自己的旧居模样。凡此种种,怎能令人感怀万千。
可是若说风宗逊对自己一往情深,为何却一直不来寻找自己?自己在凡界误入鬼道,风宗逊与自己远隔天罗,或许寻之不着,可此刻已同在昊天,那风宗逊为何仍是不来。
想到此处,心中柔情尽去,反生怨怒之情,冷冷一笑,抬起手来将那梅花折为两截。
姬春山与原承天本见猎风面色晕红,显见得是情动了,忽的又变色折梅,皆是又惊又奇。就见猎风哪肯去瞧二人,口中冷笑道:“这劳什子,我可不稀罕。”却又将两截断梅笼在袖中,面色犹是绯红,径直回塔中去了。
原承天大感尴尬,向姬春山瞧去,面色讪讪。实不知这赠梅之举,怎的就触怒了猎风。姬春山也是愕然,悄悄传音道:“承天,我只当你与九珑情订终身了,难不成却会错了意?”
原承天惶恐之极,此事怎容他人误会,忙将九珑折梅相赠一事细细说来。便是猎风与风宗逊相知相遇之事,也略略道出。
姬春山这才道:“如此说来,也难怪猎风且怒且嗔且喜。”
原承天道:“我只见其嗔怒,又何曾心喜?”
姬春山笑道:“承天啊,承天,你诸术皆修,且又无一不精,那是千万年也难得一见的人才,奈何你于男女风月之情,着实是一窍不通。我只问你,那两截断梅却在何处?”
原承天道:“像是被猎风笼在袖中。”
姬春山笑道:“这就是了,她若是真个儿绝情,那梅花怎会留着?所谓睹物思人,若对那人无情,那人所赠之物定是越瞧越厌,恨不得焚之毁之方才心甘。若是对那人有情,就算是枯枝败叶,也是视如拱璧一般。”
原承天道:“承天虽不知男女之情,却知世人情感,恐怕未必尽是有情无情两样。”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这世间离合悲欢,怎能尽如人意?因而此情常在有情无情之间,想起那人的好处来,柔肠就是一动;想起那人的恨处来,又恨不得取刀来诛杀才好。情到深处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
原承天苦笑道:“这两句甚是难解,怎的情到了深处,反倒转薄了?既是转薄变得淡了,又怎地反悔多情?”
姬春山细细替原承天解道:“承天,你实不明白,若是那情到深处,自然是相思入骨,表面上又怎会提起?那心中稍稍一动,便是摧肝动骨,这滋味谁可承受,倒不如不提不想不知。由此自然心生后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若是当初不去多情,而今怎会伤心。”
说到这里,姬春山声音渐缓渐轻,口中喃喃念道:“情到深处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将这话连番念了多遍。那原承天再来问他,他也低头不理。
原承天与姬秋渊面面相觑,那猎风不顾而去也就罢了,怎的姬春山也魔症了起来?
转目瞧去,那漫山的无名白花,正尽力绽放,以不负这大好春光,纵是转瞬从枝头散落了去,也要散作乾坤万里春,不枉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那花开花落,固是寻常,人间离合,亦是常情。唯有这心中痴念,却如这天地一般,无论怎样轮回历转,如何消磨,反倒是愈久弥深。
第1427章公私两便喜搅局
两日之后,前方有天河悬在空中,分明已是到了浮罗天河。于是缓缓遁到高空,向天河升去,等离天河近了,忽然就是天地倒转,再瞧那天河,已在脚下了。
诸修皆有闯荡浮罗天河的经历,对此倒也不奇。重整衣冠之后,沿着河天上缓缓向前行去。
行不多时,前面水势滔天,分成两股,于水中跃出一青一白两名修士,上前便向原承天揖道:“我等乃是天河中的白龙座下水族,闻大修路过此处,特来拜见,不知大修有何吩咐。”
原承天道:“我此次顺路前来,不过是想一探故旧罢了,不知白虎玄武可安好?”
青衣修士道:“两位真君占了浮罗火陆,一时间天河中晓事的异兽灵禽皆来投靠,如今声势浩大,已与风神大陆,土神大陆呈鼎足之势。只不过三方未曾交手,是否立得牢根基,尚在两可之间。”
原承天点了点头道:“两位真君若能在此一统浮罗,修成大道,对天河中的水族亦有莫大好处,日后神君归位仙庭,怎会忘掉了这番襄助之情。”
青衣修士喜道:“自该鼎力相助。”
又道:“我主上次奉大修法旨,要提拔凡界蛟龙依巫。先前已向凡界水域传下法旨,但有依巫仙子到处,凡界水族子民,皆不可失了礼数。若有需求,皆需谨奉。”
原承天道:“不知那依巫此刻是怎样的修为?”
青衣修士道:“我等已打听得实,那依巫得了七寒神蛟所传心法,又兼灵慧天生,修行甚为顺利,此刻已是九级,想来再过十年八年,就可来此与大修相见了。”
原承天暗忖道:“昊天十年八年,那就是凡界近三十余年。三十余年,也就是弹指间事罢了。”
想起初会依巫时,那依巫情窦初开,对自己好生迷恋,其后得修大道,才慢慢的忘却情事,一心向道。想来日后相见之时,免不得又是一番欢喜。
对两名水族修士道:“还请代为致意你家主上,若依巫能平安飞升昊天,是我欠了你家主人一份人情,日后有缘,少不得要还他的。”
二位水族修士大喜,那原承天是何等身份,既出此言,日后还能少得了好处,急忙长揖不已,替白龙致谢。
诸修与水族二修辞别之后,亦不着急,仍是徐徐向前,闲看天河情致。那天河水族因得了白龙法旨,怎敢兴风作浪,作耍厮杀,因此一路之上水波不兴,那碧波万顷,竟如明镜一般,此番景色,可谓是万年也难得一见了。
姬春山笑道:“此次托了承天之福,才能瞧见这万里无波的景致,只盼日后昊天大局,亦如这天河碧波一般,永远清平无事才好。”
原承天惶恐之极,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总有一日会传遍昊天,可他此刻心中,并不曾做足了世尊主魂的准备。对春山此言,自是不知该怎样回路。
只因既为世尊主魂,一言一行皆会上达天听,又怎可胡乱说话。
此时离浮罗三座大陆甚远,四处白茫茫一片,怎能见着陆地。又行了万里之后,前方现出一座岛屿,姬秋渊就问道:“此刻到了何处?”
姬春山道:“让我来瞧瞧。”
他运起大观天术,以探四周天像。昊天诸处天像不一,且变化恒常,因此修士若迷失了方向,只需用这大观天术一瞧,立时就能确定方位了。且大观天术陈了定位之外,亦可探出气息变化,是修士必学之术。
原承天于大观天术一项,也就是刚刚入门罢了。
姬春山探了片刻,就道:“此岛为三座大陆交集之地,向南便是浮罗火陆,东北方是为土神大陆,东南方则是风神大陆了。”
姬秋渊道:“既是如此,我等自该折而向南,先与白虎相会了再说。”
姬春山道:“正该如此。”
姬春山与姬秋渊说着话,忽的微微一笑道:“有趣,有趣。”
姬秋渊忙问道:“长老,发生了何事?”
姬春山道:“我用这大观天术探这四处天像,自然要瞧瞧白虎星君的运数,却发现白虎星君星位两侧阴云密布,实非吉兆,不由心中生疑,于是又四处瞧瞧,就发现一桩趣事了。”
姬秋渊急道:“白虎星君星位阴云密布,那自然是有人图谋他了,怎的长老还能笑将出来,声说‘有趣’二字。”
姬春山哈哈大笑道:“这一路来太平无事,闲得让人骨头发痒,本以为到了浮罗天河,定然可生出事来,哪知这天河中的水族这般知趣,早早就认了承天尊位,亦是发作不得了。岂不是没趣的很。”
姬秋渊这才笑道:“这么说来,长老是瞧出了有架可打,这才说出有趣二字。”
姬春山道:“我细细瞧了一回,那东北方向有数道青气直冲斗牛,分明是有大能修士隐没其中,东南方向亦有数道黑气冲天,可见亦有大能修士出没。如今两处皆有修士出动,且瞧其方向,又不是冲着南方去,你等细细想来,是不是有趣的很?”
原承天略略沉吟,已知其故,姬秋渊亦不让人,沉吟片刻之后,方缓缓道:“那东北方土神大陆为梼杌所占,梼杌乃仙庭出身,虽沉沦昊天浮罗天河,毕竟上应天像,其属下兽尊,听说亦是仙庭旧属,有青气冲天,倒也不足为奇。东南方风神大陆,被浮罗本土灵兽风赢所占,风赢往日与仙庭无缘,不在仙庭万兽名册之中,自然并无仙庭青气,唯有黑气罢了。”
姬春山道:“我只问你,怎的这两处大陆的大能修士,为何同时出动,但其方向却不曾向南?”
姬秋渊笑道:“长老此问,怕是考不倒我的,那白虎玄武两位星君既占了浮罗火陆,梼杌风赢怎能安席,这二位兽尊厮杀了万年,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倒是白虎玄武初来,又是气势汹汹,两位兽尊怎敢甘心,却又摸不清那白虎的虚实,因此自然而然,就有联手之意了。”
姬春山拍手笑道:“你能瞧出这一点来,也不枉为我姬氏弟子。不错,那两处修士离此虽有数万里,可行动方向,皆是朝着这座岛屿。看来两处人马或会选择此岛见面议事。”
姬秋渊四海飘零,岂是怕事的,闻言笑道:“若果真如长老所料,我倒有个法子,搅了这场好事。”
姬春山喜道:“就知道你主意多多,快快说来。”
姬秋渊道:“那梼杌风赢虽受白虎玄武势力威逼,要联手作战,毕竟相杀万年,彼此都是心怀疑虑。此次会面,那梼杌风赢定然不出,最多派遣座下几位兽尊一探对方心意罢了。若是果真如此,秋渊的大化神功与原大修的斧忘之兽,岂不可出奇制胜?”
原承天拍手笑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