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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风嚷嚷道:“你们两个再这般寒喧下去,终是讲到明日,也说不出有用的话来,却生生把我闷煞了。”
偷眼瞧去,却见林清越行动温柔,雅致无双,世间不知多少女子都被她比了下去。
原承天心中早明猎风之意,对林清越笑道:“此为在下侍将,名叫猎风,虽身为女子,却有男人之风,若有冲撞之处,还请海涵。”
林清越叹道:“姐姐随侍大修身侧,自是颇历艰险,道心如铁,小女子若有姐姐的一半,自是做梦也笑醒了,我本非道中之人,却不幸忝为其列,真是愁杀了人。”
猎风道:“这话倒也奇了,你既不愿修那仙道长生,为何却又要学这妙韵八音?”
原承天也正有此问,不免侧立倾听。
林清越道:“我生在修仙世家,偏又被族中长老瞧中,说我仙基甚佳,不学仙道甚是可惜了,可我生来却爱琴弄韵,于那仙修之道却不怎么上心,却不曾想,纵是如此,那修为却是自然而然增长不休,不过十年,却已是八九级灵修了。”
猎风更奇,道:“怎会如此,妹妹不修而成,这让我等每日里苦修的人情何以堪?”
林清越道:“小女子苦思多年,亦不知其故。如今大修光降,正好为我答疑解惑,需知我这修为日进,不知给我带来几多苦恼,门宗若有事故,必会请我前去助阵。可那打打杀杀之事,小女子实不愿为。”
原承天道:“姑娘所修之道,莫非便是禅修?”
林清越道:“何谓禅修?其实小女子除了平常抚琴之外,并无他事,也不曾修什么心法。”
原承天道:“那么这妙韵八音,姑娘却是从何学来?”
林清越道:“说来也是十年前的事,那一日我正在园中抚琴,忽听空中传来琴声,其韵别致机巧,分明是天籁之音,我细心记忆,却哪里能学得,我自谓于琴道颇具天分,可这天籁之音,却怎么也学他不会,正自苦恼,却见那花丛中走出一名少女来。”
原承天心中大动,那从花丛中走出的少女,莫非便是九珑?此时他早已知道,自己在那冥界的大修草屋之中,其实足足呆了十八岁,虽然在草屋中所计岁月,不过数年而已,可凡界与草屋的时间流逝自是不同。
而十年之前,九珑岂不就是七八岁的年龄?
猎风急道:“你快说,你快说。”
林清越莞尔一笑,道:“姐姐莫急。原来那少女听我在园中抚琴,一时技痒,便也自抚一曲,那便是我听到的仙音了,她又瞧见我百般抚弄也学不会,就忍不住现身指点,授了我这妙韵八音。”
猎风道:“那少女生的是什么模样?”
林清越道:“甚是清丽脱俗,仿佛仙子临凡,此时算来,也应该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只可惜自此之后,我便再也没遇见她了,这妙韵八音甚是玄奥,十年下来,我心中不知积了多少疑团,本想当面向她请教,可我恁是福薄,却哪里能够再见她一面。”
原承天道:“这妙韵八音,本是禅修绝学,其八韵中有一韵名为《心韵》,正是禅修无上功法,姑娘既然常常抚弄此曲,自然修为日进,而禅修之道本与仙修之术不同,越是这般无为无心,自然而然,越能修为大进,不过这也是因为姑娘仙基极佳,又因心境无尘之故。”
林清越以手抚额道:“原来如此,若非大修此言,怎解此惑,看来我自此以后,只需不去抚那曲《心韵》,修为就会停滞不前了,只是这《心韵》之曲我甚是喜好,不想从今往后,却是无缘了。”说罢神情黯然。
猎风听闻林清越无心向道,自是欢喜,只因主人就算对此女心生爱慕,也不可能长久,毕竟那凡俗女子的寿命有限。
便道:“世人皆欲长生,为何妹子反而为此心生烦恼?既然你不喜欢打打杀杀,便不去理会,只管抚你的琴就是。”
林清越叹道:“我若能像姐姐这般意志坚定,怎会有这么多烦恼,那族中长老的命令,小女子怎敢拒绝?总之是我性子软弱,不免就要随波逐流,其实我之心愿,不过是想抚琴弄谱一生罢了,那仙修之道固然是好,可越是修为高深,越是苦恼极多,纵是你逃到天涯海角,又怎能避开这你争我夺,打打杀杀,更何况生在仙修门宗,更是不得自由,怎如那凡俗百姓,只要能随心所欲过完一生,岂不强似仙修百辈?”
猎风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只是妹妹如此良材美质,不免有些可惜了。”
林清越道:“有甚可惜处,这世间若有处所在,能让我安安静静的抚上二三十年琴,便我心足矣。”
猎风拍手笑道:“这倒也不难,你只需随了我家主人,我家主人自会给你安排一个清静处,别说二十三年,纵是百八十年,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说到这里,却忽的后悔起来,此话虽是说笑,可若原承天真个将此女带走,岂不是大错一桩?
林清越脸色一红,道:“姐姐说笑了。”却不多言,也不肯向那原承天问讯。看来这此女既不慕长生仙道,亦不理会红尘俗事,实为世间奇女子,如此猎风方觉放心。
原承天原想从林清越处打听九珑的下落,如今看来,竟是不能了,好在倒是可以确定九珑曾出现在这天一大陆之中,自己处处寻访,总能找到她的踪迹。
此时那空中修士已是近了,原承天道:“却不知那来的修士,是否就是姑娘的同门?”
林清越仰首望着空中,神色郁郁,道:“可不是吗,我刚才抚琴之时,竟是心乱如麻,竟将琴弦拨断,可见定是同门来访,乱我心思。”
猎风暗中叹息,林清越虽只是八九级灵修,可灵识之高,竟是胜过了自己,那空中出现的修士,自己只到此时方才能感受到,可林清越竟是与主人同时探到,如此天姿,却不肯修行长生,着实是可惜了。
便在此时,空中遁风已依稀可闻,弹指间,一名灰衣修士如水银泻地,落在凉亭前面。
灰衣修士见到此处有两名生人,神情一怔,道:“清越妹子,这两位可是你的客人吗?”语气甚是不快。
原承天这些日子因常在红尘中行走,为免惊世骇俗,早就隐藏了修为,此刻瞧来,也不过是一名凡俗百姓罢了。而猎风所穿法袍,亦可摭掩其能。
林清越道:“此两位却是我的知音,师兄不可无礼。”
灰衣修士冷笑道:“你好端端一名仙修奇才,却偏偏爱和这些凡俗百姓交往,传将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今日我便与你做主,替你除了这些惹人厌的家伙,也好还你清净。”
林清越惊道:“师兄却要怎样?”
灰衣修士目中凶光一闪,道:“自是杀了干净,别说是这二人,便是这全城的百姓,若是阻我门宗之事,也自该杀了,你也趁早离了此处,随我回门宗去罢。”
他随手祭出一柄法剑,竟真个向原承天指去,那法剑光芒大盛,可不是要杀人!
第0345章嗔心微动事端起
在修士眼中,凡俗百姓不过是蝼蚁尘土,轻辱杀伐,实是小事一桩,此是天下至理,原承天倒也不觉得奇怪。
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在这妙音园中打打杀杀,就好比焚琴煮鹤,实是有伤风雅。
是以见法剑袭来,原承天冷哼一声,抬手一道法诀祭出,法剑在空中立时转了方向,反而灰衣修士刺去,而此剑转向之后,去势更疾,灰衣修士哪里能反应过来,竟被这一剑滴穿肩胛,仰面倒下,被牢牢的钉在地上。他肩上被洞穿之处有一个半月印记,此刻印记被鲜血所染,已是鲜红夺目。
林清越惊呼道:“大修手下留情。”
猎风笑道:“主人早就留情了,否则此剑就不会只是穿他的肩胛,而是割去他的首级了。”
灰衣修士倒是强悍,虽被法剑穿身,仍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口中念动法言,想将此剑起出肩胛,然而此人不过是三四级真修,修为既低,原承天的法诀攻不知比他的御剑之术高明多少,那柄法剑重如泰山,哪里能摇憾得动。
林清越盈盈下拜,道:“多谢大修不杀之恩,愚师兄向来莽撞,如今冲撞大修,自是万死之罪,还请大修瞧在小女子薄面,饶他一次,他日后定是不敢了。”言罢目中竟有泪花闪烁。
原承天见那灰衣修士虽是不敢多言,可他瞧着自己,目光甚是阴毒,想来他自恃有宗门撑腰,就算此刻被自己所制,可心里必然有在想着日后复仇之念了。
原承天初至天一大陆,实不愿得罪仙修门宗,更何况真要杀了此人,林清越也是难为,便道:“如果在下修为不济,今日必被你师兄杀了,你这个师兄,倒是霸道的紧,也难怪你每日苦恼。”
只是这宗门事务,自己一个外人怎好参与,而今日又难道真个杀了此人,于是法诀一收,那法剑应势而起,跌在地上。
灰衣修士并不答话,收了法剑,就遁到空中,眨眼间就不见身影,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林清越神情更是郁郁,急道:“大修速速离开此地,我那师兄必是邀集同门,要来与大修复仇了,大修虽是修为极高,可我那门宗子弟却是人多势众……”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自是想到,自己身为门宗弟子,却一心向着外人,说来也无道理,可若眼睁睁的看着原承天受同门围攻,却又心中不忍。
猎风是第一个不怕事的,笑道:“妹子,你劝我等离开,倒是一片好心,只是我和主人离开了,你却怎么办,你那师兄离去时目光阴毒,其心可知,若他寻不到我们,必会拿你出气。”
林清越哪里经过这种事情,急的泪水簌簌流下,嘤嘤的哭了起来,猎风本气她生的好相貌,又是性格温柔,抚的一手好琴,差点勾了原承天的魂去,可见她这般,心里却又软了,忙柔言安慰道:“有我家主人在此,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你那师兄带两人来,就打回他两人,带十人来就打回他十人,此事只要惊动高层,还怕你家门宗没有一个讲理的。”
林清越惊道:“若是惊动门宗长老那还了得,大修与姐姐可就万万脱不得身了,我做好做歹,也是门宗子弟,纵有处罚,也是应该的。”
原承天一直在旁微笑不语,此时道:“清越妹子,不必为在下担心,在下虽是修行低微,却还有些自保的手段,总之此事总要将你拨开去,一切后果,自有我来承担。”
他虽非猎风那般好事,可此番风波,倒也并非没有好处,自己数月来寻访九珑,却无半点音讯,那是因为双方皆在暗处之故,倒不如将此事弄大,来个沸沸扬扬,那仙修界的消息,向来传得极快,说不得九珑知道自己来了天一大陆,就会自动寻来了。
他心中既生此念,不由暗笑道:“我向来处事谨慎,可今日为了九珑的缘故,却是逆性而为了,若是九珑知道真相,不免要笑我孟浪了。”
不过他心中深知,自己此番闹事,倒也并非全因九珑之故,他目前修为正面临玄修之境的大玄关,当此之时,必是千头万绪,魔障重重,一时心浮气燥,一时好勇斗狠,一时万念俱灰,一时信心百倍,凡此种种,皆是冲击此等大玄关的必经心境。而面对这种种心境,却是无法抑制,只能是顺其自然,若是强求抑制,反倒有碍修行。
这世间修士,在面临冲击大玄关时,总有出人意表之举,也正是此理了。
只是原承天的这点私心,却是不足道也,而从表面瞧来,竟像是一心要为林清越出头挣气之举了。
没过多时,空中遁风飒然,听起来人数竟是不少,林清越此刻早没了主张,只是将一双泪眼瞧向原承天罢了。
猎风心中叹道:“清越一哭,我见犹怜,何况主人。主人今日倒也奇怪,反倒不闪不避的想大斗一场了。”竟是忘了是自己满口应承替林清越出头,反倒怨起原承天心怀不正来,这也是修行七情心法未至化境的应有之像,所谓七情纠结于心,自是心情易变。
却见空中来了十几名修士,打头的则是一名白衫修士,年约三旬,瘦长面孔,双目清光四射,而窥其周身灵气,亦是正大堂皇,其修为应是八级真修了。
原承心中暗道:“看来这林清越所在门宗,所修之术倒也不俗。”
那名灰衣修士紧跟在白衫修士身后,他的衣袍上虽是血迹斑斑,想必伤口已是愈合如初了,他向原承天一指,道:“师兄,就是此人伤我。”
白衫修士早就远处时,就用灵识察看过原承天的修为,可是原承天既然刻意隐瞒,别说他一名八级真修之士,纵是玄修大士,也未必能看得出来。
虽是瞧不出原承天的修为,可是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又怕他谁来,更何况他自恃门宗势力强横,除了那天一宗这种大门大宗,其他修士何曾放眼中,而那原承天的衣饰并无标记,自非天一宗的门宗弟子了,而更像是一名散修了。
原来天一宗门宗极多,为防修士间相遇私斗,各家门宗弟子出门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