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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无参笑道:“清拂兄,你何必做此困兽之斗,我念你与我毕竟同为禅修一脉,不肯骤下杀手罢了,你若是肯自绝于此,还好留得一丝元魂,下世也好修行,若是非得逼我动用无情手段,多年情份,却是毁于一旦了。”
李拂尘咬牙道:“令无参,枉仙子一向对你青眼有加,你却暗中施展手段,与仙子为敌,仙子若是知道此事,岂不是痛悔之极,你趁此时收手还来得及,若是不然,日后必然后悔莫及。”
令无参点了点头道:“此事正是不能让仙子知道,所以清拂是非死不可了,既然清拂兄不肯自裁,本公子也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口中清叱一声,那道青光忽然化成无数青色光线,“刷”的一声,将李清拂当头罩住,李清拂急忙展动拂尘,那拂尘上的千丝万缕丝线亦激射了出去,将周身罩住,青光虽是无处不在,可拂尘的千丝万缕似乎也尽可抵敌得住了。
令无参摇了摇头道:“以卵击石,岂不谬哉。”
将手一拍,那空中的千万道青光直直的刷了下来,李清拂的拂尘寸寸而断,化成了一道青烟而去,到最后,李清拂手中只剩下那光秃秃的拂尘柄了。
李清拂知道大限已到,忽的“噗”的一声,吐出一粒黄色珠子来,此珠去势极快,眨眼之间,就已飞出数十丈了,而珠子周身自有一朵红云笼罩,那青色光线形成的光幕虽是严密之极,却是伤它不得。
令无参叹道:“逼得清拂兄遁出禅珠,是我之过。”
手指向那黄珠一点,黄珠周身的红云忽的散去了,而那黄珠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这禅珠是禅修之士的性命交关之物,其中不仅藏有修士的元魂,亦可留存大半修为,是以若这禅珠能够得以逃遁,等李清拂转世之时,不仅可重修禅道,并且起步极高,是以禅宗之中的重修禅珠之说,便与转世重生无异了。
令无参既然起意要杀人灭口,又怎肯任由李清拂的禅珠逃遁,若是李清拂的这粒禅珠落在其他禅修之士中,自有办法洞悉此间情形。
于是令无参手指再点,那禅珠转了个方向,向令无参奔来,令无参轻轻握住此珠,转脸瞧向李清拂,却是面带微笑。
李清拂遁出禅珠之后,其大半灵识也已随着那禅珠而去,如今这副肉身之中,也只有残存的一丝灵识了。他见禅珠已被令无参握在手中,不由得面如死灰,长叹声中,无数青光落下,将他的肉身化为一道青烟,一道清风拂来,青烟就此散去。
令无参怔怔的瞧着手中的禅珠,脸上现过一丝不忍之色,他喃喃道:“清拂兄,此事事起突然,在下年幼识浅,实不知该如何处置,就此选了条最简单的法子,却是害苦了你,你这粒禅珠,我绝不会毁去,只是总要等我飞升昊天之时,方能放你转世,若你来世想找我报仇,却也怪你不得。”
言罢两行清泪流将下来。
转过头来将李清拂的禅珠,忽的露出狰狞之色,口中念一句禅言,空中顿时出现一只如山巨手,蓦的将刚才掠出来的那间小院拍得粉碎,屋中一人惊叫着遁了出来,却怎能逃过这只巨手的掌控,早被巨手牢牢握住。
那掌中之人惊惶之极,叫道:“公子饶命。”
令无参咬牙切齿的道:“李清拂虽非我的同门,却是我的故交,如今因你之故,我不得不毁去他的肉身,令他今生再难修行,我若是饶了你,却让我日后怎能心安,便是为我的心境着想,也留你不得。”
掌中之人知道令无参极是阴狠,言出必行,既知性命已是无望,便大喝一声,抖手祭出一柄法剑来,便向令无参攻去,虽知此剑必是伤令无参不得,可是临死若不能一搏,总难心安。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令无参冷笑一声,那只巨手蓦然收紧,已将此人肉身捏得粉碎,那空中法剑失了御控,力道中衰,未及令无参数十丈,便斜斜的堕下地去。
那巨手之中,并无元魂遁出,自是连人连魂,皆被这巨手捏碎了。
刚才那小院被巨手拍碎引发的惊天巨响,将这小村中的村民尽皆惊动,此刻正有数十名村民仰头张望,见空中停着一人,皆是又惊又奇。
令无参忖道:“此事却是有些孟浪了,若是悄悄将那人杀了,这些凡人也不会惊动了,看来我行事手段,仍需历练,只是这些凡人却是留不得了。”
虽然在仙修之士看来,凡人的性命如同草芥,可诛杀凡人所惹煞气却胜诛杀修士十倍,便是令无参生来阴狠,此刻也难免踌蹰了。
令无参咬了咬牙,心中禅言一动,大手再次挥将下去,只是令无参却转过头去,不忍见这血肉横飞之景,他虽是心狠,可毕竟年幼,总要经些磨砺,方能做到在尸山血海面前,也能不动于心。
这些凡夫俗子怎能经得住这巨手一挥,却听得地面上惨叫连连,片刻间,数十名村民一个不留,皆被诛杀殆尽。
令无参哪敢去瞧,忙再将禅言一祭,从空中落下一团火来,将这村居点着,这也是毁尸灭迹之法,不得不为了。
修士的真玄之火本就比凡火厉害,也就在眨眼之间,那村居数十间房屋,已是烧得干净,令无参轻吐一口气,只觉得心中大为烦乱,虽是念了几句净心诀,却还是压制不得。
令无参知道这是心境被扰之故,此事若不能尽早化去,必会留下心魔来,然而事起突然,他之痛下杀手,也是无可奈何,这也成大事者必经之路,又怎能避得?
便在这时,从远处行来一辆马车,径行到村头,却因此刻火焰未熄,那匹马不肯上前,只是嘶叫不已。
却见车帘一掀,从车中探出一名女子的半个身子,此女身穿青色斗蓬,年约二三十岁,生得虽是平平,却也面白肤嫩,而其气质也是与众不同,自有种倔强沉稳之气。
女子闻着这四周的焦臭之气,眉毛微皱起来,也知道前方道路火焰冲天,无法通过了。
令无参细细瞧去,见此女不但是个凡人,而且双目之中光芒皆无,竟是个盲女,不由微觉诧异。
这位盲女竟能独自赶车,也是一奇,不过令无参诧刻想的却是,这女子究竟留还是不留?
刚才一举诛杀了数十名凡人,已是扰动心境,若再杀此女,焉知会种下何种心魔,对日后修行,实是极大的障碍。
但若留下此女,此间秘密必许会被人所知,想那妙韵仙子心细如发,若是就此追根溯源,说不定就能循到他身上来。
可是他刚才杀人杀得已是心软,全凭着一股强横之气,才狠下心来将诸人杀了,此刻再动杀机,却是勉强之极了。
令无参心中计议难定,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女子本来是在侧耳听前房火焰燃烧之声,此刻忽的抬起头来,直右耳侧向了令无参。
令无参大吃一惊,此女双目皆盲,自是瞧不见他的,可她为何却像是知道自己的存在一般?这瞧来甚是平常的女子,莫非身怀奇术?若是如此,那怎能留得此人性命?
令无参念及此,当即合身扑了下去,值此一凡间女子,实不值得动用禅言,只需悄悄上前将她杀了,也就是了。
第0410章怎奈行棋逢对手
便在此时,女子忽然嫣然一笑,道:“公子是要杀了我吗?”
令无参此一惊非同小可,离此女还有数十丈时就收住了身形,一时间满腹狐疑,上下打量女子不定。
自己遁行之际毫无声息,乃是自己最得意的无影遁术,别说是一名凡间女子,就算是玄修之士,也未必能觉察出来,可此女又是从何觉出?
而女子唤自己为“公子”而非“阁下,大修”这般普通的称呼,分明是瞧出自己的年纪来了,更令人惊骇的是,此女又是何以瞧出自己的杀人之念?
那女子虽在危境之下,仍是笑靥如花,她本来生得普通,可这一笑,倒也多了几分娇媚,唇角更有一分讥讽之色,让她虽为凡躯,却自有一种高高在下的威仪,令人自惭形秽。
令无参忍不住问道:“你怎知我要杀你?”
女子笑道:“丈夫一怒,众人战栗,那人的心情,就如那兰麝之香,鲍鱼之臭,却是掩饰不得的,公子杀机毕现,小女子焉能不知。”
令无参耸然动容道:“你竟身怀心眼异术!莫非你便是那天像仙子。”
这女子自然就是周方晴了,她闻知令无参之语,微觉讶然,这令无参见闻广博,闻弦歌而知雅意,倒也不是一名寻常修士,自己今日若不能小心应付,只怕未必能讨得好去。
若是那年高修深的修士,自己自有千百样手段应付,可面前这位对手甚是年轻,年轻修士若是修为甚高,必然心浮气燥,心境不稳,时有冲动之举,自己纵有手段,也怕没机会施展出来,这也是年轻修士的可怕之处了。
周方晴此次得到李三非传讯,让她赶赴伽兰城,去与原承天会面,周方晴得此讯息,片刻也呆不住了,立时就起身赶来,只是周方晴性子极是要强,绝不肯让李三非护送,执意要自己独自上路。周方晴双目皆盲,又是一名凡人,此去伽兰城,又是路途遥远,任谁也放心不下,那周方晴甚至扬言,若是李三非敢在暗中保护,此生便不再理会他了。
李三非虽劝之再三,可怎能拗得过周方晴,只好罢了,他心里对方晴如此要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方晴行事向来是极有主见的,她既然这样去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只恨自己愚笨,难解她心中想法。
此刻周方晴微笑道:“倒也瞒公子不得,妾身便是那天像仙子了,只是妾身蒲柳之质,相貌平平,仙子二字,却是万万挡当不起。”
令无参道:“仙子身怀异术,远超常人,仙子之谓,名符其实,在下听说昔日秦公与惊虹仙子邀请仙子相助,欲设九星大阵,却是为了捕杀一名真修之士,此事究竟如何,还请明告。”
周方晴心中暗暗点头,此子既与秦公与惊虹仙子相熟,那分明就是天一宗一派的了,既是天一宗一派,那就是原承天的对头了,周方晴虽不知原承天如何与天一宗结下仇怨,然而自己既是遇上,又怎能不管。既是原承天的对头,在周方晴的心中,那定是罪该万死。
虽说她这十几年来历经沧桑,已不是当年蒙昧无知的少女,可对原承天的那份关切之情,却是至今不变。或许是反比昔日更加执拗了。
便道:“惊虹仙子奉秦公之命,的确曾请我相助,令我主持九星大阵,去诛杀那个叫什么承天的修士。”
令无参道:“原承天。”
“是了,就是叫原承天,奇的是,此人不过是真修修为,却怎要布置九星大阵图他,妾身平生所遇之奇,莫过于此了。”
令无参道:“原承天虽是真修修为,却是来历不凡,若是正常斗法,只怕就是众玄修云集,也要让他逃了去,设此九星大阵,也是无奈之举,不过请恕在下冒昧,仙子若是只具心眼异术,却与九星大阵何益?想来仙子陈了心眼之术外,另有高明法术了。”
周方晴笑道:“公子冰雪聪明,不妨猜上一猜。”
她此刻见令无参话语之中对自己并不相瞒,分明是对自己有了几份信任,这也是拜昔日惊虹仙子相邀主持九星大阵一事之赐,看来自己或可借此机会,进一步与这令无参熟络起来,到时相机行事,定要保原承天无虞才是。
她心中念及此,不免有些得意起来,暗道:“原大哥,你若是知道我最终没能按你的吩咐,保留测天异术,定会怨我了,是了,你一向认为我是凡人,没有自保手段,倒不如弃此异术,平静过完此生,可方晴偏要让你瞧来,方晴不仅能保护自己,甚至就算是原大哥你,也要方晴相助才能脱险。”
其实这种心情,也绝非今日才有,早在她做出决断,不肯弃此测天异术时便已深植心中,此时终于盼来机会,以一展所长,那心中就如鹿撞一般,说不出的兴奋欣喜。
令无参沉吟道:“仙子既有天像之谓,那么必定是有测天异术了,在下听说此种异术,唯有凡人方能具备,与那天课神算并称凡人奇术之首,而九星大阵之妙,也不过是依天时而动,从而阵法循环,形成天罗般的界力罢了。”
周方晴拍手笑道:“公子年纪虽轻,可玄承之广,只怕不在玄修之士了。你我既然话尽,还请公子动手,取了我的性命便是。”
令无参讶然道:“我如何要取你性命?”
周方晴道:“公子杀人放火,毁尸灭迹,可见所谋事大,若是留得我的性命,实有不测之祸,公子但请动手,且莫迟疑。”
令无参忍不住笑道:“仙子以退为进,手段倒也厉害,只可惜你既具备心眼之能,定能瞧出我心中已无杀机,又何必惺惺作态?不过你倒也说的是,仙子虽有大用,可若心怀二心,必为大患,在下举手将你杀了,反倒省事。”
周方晴心中恻然,没想到令无参竟是认破了自己的心机,自己倒是小瞧了他了,然而他口中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