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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道面色一滞,躬身行礼道:“晚辈知错了!”
“嘿嘿!你们这座大阵颇为不凡,来到此处,定然是为了寻赵老小子的晦气,老妖就不掺和了!”
血煞妖说完,便遁至数十里外站定,一副坐地旁观的样子。
宋老道暗暗松了口气,朝血煞妖恭敬施礼道:“多谢前辈成全!”直起身,目视赵天涯,身上气势隐现:“师侄等新近炼成几道法门,还请赵师叔指点一二!”
“来吧!便让老夫看看,这数百年来,你等的离火归元剑阵有何长进!”
赵天涯冷声说完,便把袖袍一甩,惊天白色剑光激射而出,在头顶嚯嚯盘旋,搅得方圆十余里风起云涌,怒浪滔天,连带虚空都一阵紊乱!
宋老道面色凝重,道一声“僭越了”,就对众位师弟喝道:“阵起!”
十八碑使齐齐掐诀,手中法诀一模一样,恍若同一人施展!片刻后,十八座灰白石碑尽数转为赤红,只听声声清唳,仿佛久困得脱,又似游子归乡,每座石碑中,都飞出一头丈许大的赤红朱雀!
十八头朱雀窜入高空,却被大阵所摄,齐齐发出一声不甘地啼鸣,才在十八碑使法诀中彼此融合,眨眼间,一头数十丈大小的朱雀凝形而出,气势之强横,半点不比对面赵天涯逊色!
朱雀横翼当空,顾盼间自有一番睥睨!
赵天涯神色微变,蓦然喝道:“神碑老儿竟然能让这头朱雀合魂了么?好!好!好!此战若是你等胜了,琼华一派愿奉你神碑门为南海之尊!”
虚境高人,自有非凡神通,此话一出,无论是琼华岛上正自参与品丹大会的宾主,还是藏身十余万里之外的许听潮,甚至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龙宫,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霎时间,元神修士尽数架起遁光,往这处荒岛赶来,有那自恃遁速了得的炼气修士,亦跟在众多元神之后飞遁不止!
龙宫离得太远,所来之人却是最快,只见荒岛以东数十里外的虚空,忽然荡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敖宏锦衣华服,手持折扇,施施然破空而出!
又有十余道强横的神念破空而至,各自盘踞一处,静静观看起来。
赵天涯不再耽搁,把手一指,头顶剑光呼啸射向离火归元剑阵!
大阵上方的朱雀一声清唳,振翅迎上骇人的剑光!
云醉霞泥丸宫中,十余万里的海底,许听潮血气元神和妖灵之躯同时恍然,原来此次琼华之行,争夺南海之主才是真,谋夺九心玲珑,不过顺手而为。想来此刻,神碑门伏下的细作,已然取了那九心玲珑,悄悄遁逃而出了吧?但云醉霞为何会不知此事?
此为末节,许听潮感兴趣的,是离火归元剑阵唤出这头骇人的朱雀神鸟!听赵天涯的口气,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似乎是以一头朱雀的魂魄为灵,辅以旁的灵材炼制而成!每一座石碑中,都封印了部分朱雀残魂,是以对敌之际,才能幻化朱雀助战,此时更是十八座离火归元剑碑齐聚,朱雀合魂,便是可与虚境老怪争锋的南明神兽!然既是朱雀,为何数月前与云醉霞争斗时,体内火丹并无感应?许听潮不禁心生疑惑。
虚境之战,许听潮曾经在乱云礁惊鸿一瞥地见过。那一次,血海老妖单独面对五个虚境老怪,却并未拼力死战,抽空掳了许听潮,就拍拍屁股跑路。是以论激烈程度,还及不上此次一半!
但见那朱雀巨鸟与惊天剑光纠缠撞击,所过之处虚空纷纷碎裂,让二者的身影尽都混乱不堪,好似身处一凌乱挂满明镜的殿堂,影像幢幢,似是而非!更有奇诡不可思议处,只见那朱雀一爪抓下,赤红利爪没入虚空,从数百丈外伸出,五爪方向倒反朝上!数百丈的白色剑光分作数十段,纵横交错流动,不知斩向何方!
种种诡谲,非是元神所能测度,更休提瞪大眼睛茫然无知炼气修士!
云醉霞的元神有无荼操控,许听潮血气元神将阵法运转和战场行事看得清清楚楚,大半不懂,却也受益匪浅!十八碑使和赵天涯斗法数日,引来上百元神远远观看,许听潮更是将阵法唤出的朱雀看得通透。
此鸟九成不是真正的朱雀,或许只是某种身具朱雀血脉的火行妖禽!更何况世间与朱雀相类者,为人所知的便有朱离,离鸾两种神禽,不为人知的,更不晓得还有多少!
想通此节,许听潮便将先前的心思按下,不是朱雀,这等魂魄费力夺来,用处也是不大。
又数日,十八碑使和赵天涯兀自势均力敌,荒岛上方的虚空,却已被摧残得千疮百孔,无数纵横的裂缝交错盘结,或明或暗,各有色彩,不知通向何方!不时可见各种生灵从裂缝闯入,顷刻被搅得粉碎!这些生灵,多为寻常飞禽走兽,也有不少形貌特异,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一日,宋老道忽然高呼:“赵师叔剑术,师侄等已然领教,侥幸不落下风,如此相斗,不知何时方止!师侄新近练就一法,不知师叔可否接得下?”
此言一出,观战元神纷纷鼓噪,敖宏眉头一皱,血煞妖双目血光闪闪,虚空中十余道神念齐齐振动,赵天涯更是怒极反笑:“狂妄小辈!有何手段,尽管使来!”
“请师叔品鉴!”
宋老道说完,陡然变幻方位,与三个须发皆白的老道站在一起,各自掐诀念咒,顷刻就浑身雾气腾腾,手足颤抖不休!
“叱!”
一声大喝,四人齐齐抬手,四道灰蒙蒙的光芒席卷而出,破入十余里之外的虚空!
片刻,赵天涯踉跄跌出,脸若死灰!
“从今而后,我琼华愿奉你神碑门为尊!速速退去,莫要惹得老夫不快,使出辣手将尔等尽灭于此!”
宋老道面色惨白,强撑着躬身行礼,就撤去阵法,带了一众师弟往东南而去。
赵天涯收摄心神,忽然出声道:“血妖道友,敖宏道友,赵某略备薄酒,还请两位赏光一行!”
“求之不得!”
敖宏刷地打开折扇,在面前轻轻扇动。
血煞妖却嘿嘿一笑:“此间事了,老妖不欲掺和你南海之事,这便告辞了!”
言罢,化作一道血虹往东遁走。
虚空十余道神念,也各自收敛,顷刻不见了踪影。
第一八三章神霄紫府镇魔碑,和光同尘戮仙神(一)
赵天涯如此快就认输,并非当真怕了,否则就没有之后冷言驱逐十八碑使的举动。四个元神老道使出这般诡异的法术,一下就刷去他数百年修为,着实让人惊怖,但也仅此而已!区区数百年修为,于赵天涯这等虚境老怪来说,即便肉痛,也不是不能承受!若当真有心,拼着数千年修为不要,也可使出辣手,将十八碑使尽数斩于剑下!君不见使出那法术之后,宋老道等四名碑使已然元气大伤?离火归元剑阵阵破就在眼前!
十八碑使布成离火归元剑阵,才堪可与虚境老怪争锋,一旦分开,便不值一提。真正让人忌惮的,是神碑门的太上长老,那号称神碑老人的虚境老怪!十八碑使都能掌握的术法,他又怎能不会?只要肯付出些代价,此老暂时脱离门派,也是轻而易举。被同阶之人用那法术刷上几刷,就并非数百年修为的问题了。
正是因此,赵天涯才选择妥协,虽然恨损了自己修为的宋老道等人入骨,却也未曾做出过激的举动。千辛万苦修炼到虚境,哪个不珍惜自家修为性命,况且赵天涯身后,还有偌大一个琼华派。两方比试一番,分出个高下,也就是了,没谁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
……
琼华品丹会,本为南海有数的盛事,但先有许听潮闯入锁妖洞救走敖珊,又有尚箜篌和老叫花开坛讲道,如今神碑门再来刻意挑衅,以定南海之尊,可说是黯淡无光!
有人觉得面上不好看,旁人却尽数认为此番前来,当真大开眼界!得听元神高人讲道,又亲眼目睹虚境老怪斗法,说句不虚此行,半点也不为过!且从今而后,南海神门称尊,除去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碧水散修,谁个不好好思量,该如何应对这般大变化?
需知数万年来,南海皆是琼华,龙宫,神碑门三方鼎立,无有高下先后之别,众多小门小派,家族势力,才能在三方夹缝中自在逍遥。若是神碑门乘势扩张,琼华必定退避三舍。龙宫态度尚不明确,但无论如何,也不会与神碑门为难。而敖宏接受赵天涯的邀请,只怕要消弭双方纷争,联手共抗神碑门。
南海从此多事矣!
品丹大会仓促结束,与会之人乘兴而来,匆匆而去。
荒岛十余万里之外,许听潮也携了敖珊,尾随十八碑使,深入琼华东南的茫茫大海……
当日十八碑使离去,并未立时赶回神碑门,而是驻留在一座山明水秀的小岛上。数日之后,宋老道和另外三个白发老道恢复了四五成元气,便急急破关而出,在岛上焦急地等待起来,还派出数个年轻的师弟四处巡查。
云醉霞排行十八碑使之末,自然也得了这差事,如此一来,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倚仗浑厚的修为和远胜同阶的神念,许听潮藏在云醉霞泥丸宫中的血气元神,足足监视了琼华方向数千里范围!
又两日后,正驾御离火归元剑碑在海上缓缓而行的云醉霞,忽然抽身往西北遁去!片刻之后,就截住了一道晦暗的遁光。
那遁光见到云醉霞,立时光华收敛,其中修士现了身形,却是个相貌堂堂的俊逸青年,也有元神修为,不过气色却并不好,身上有不轻的伤势。这青年不敢托大,赶紧躬身行礼道:“不知是哪位师兄当面?”
“鄙姓云,名为醉霞。来者可是常戈常师弟?”
“正是小弟!见过云师兄!”
常戈暗暗松了口气,丝毫不疑云醉霞有鬼,神碑门碑使,天下之大,却也仅此一家,离火归元剑碑的气息,他如何不认得?
“请问师兄,宋师兄可在前方岛上?”
“自然!”云醉霞点点头,“宋师兄四人使出秘法,刷去琼华赵老儿数百年修为,如今元气大伤,正自闭关修养,实在不宜打扰。常师弟将那物交与为兄,待为兄寻个合适的时机呈上。”
常戈面色微变,想到自己将东西盗出,已是天大的功劳,旁人也夺不去,眼前小功么,索性让出来,也好与这云师兄结交。脸上浮起笑意,常戈便取出三个贴满符箓的明黄玉盒,轻轻抛向云醉霞。
“九心玲珑一共三株,十七枚!请师兄收好!”
云醉霞歉意一笑,挥手将三个玉盒摄到手中,只见其上符箓尽皆艰深晦涩,玉盒本身,也是由罕见的万年玄阳温玉制成!压抑住心中喜意,云醉霞将三个玉盒收起,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常师弟立此大功,门中必有重赏!只是此时委实有些不便,还请师弟在附近稍稍歇息,若宋师兄好转,为兄再来相请!”
言罢,云醉霞一拱手,便要抽身遁走。
“云师弟且慢!”
五道赤红遁光围拢而来,云醉霞哪里有耐性和他们啰嗦,遁光一起,就往北方飞遁!
“好贼子,果然有鬼!”
东北,西北各有一道遁光,见得云醉霞的举动,立时大喝出声,唤出密密麻麻的赤红剑气来攻!
云醉霞却不还手,只把浑身真气尽数提起,化作罡气护在周身,从密集的剑气中一穿而过!
常戈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一道赤红遁光在常戈面前停下,露出个宽袍大袖的中年人。只见他神色冰冷,狠狠瞪了常戈一眼,喝道:“事后再与你计较!”
中年人化光遁走,常戈却面色变幻,正游移不定,前方小岛上却忽然腾起十余道赤红遁光,齐齐往北方而去!
常戈咬牙切齿一阵,最终还是狠狠一跺脚,架起遁光往北方追去!方才行了数里,就被一团粉色霞光当头罩住……
“怎么说?”
敖珊兴致勃勃地看着睁开双眼的许听潮。
“此人也不是什么好货,私自藏下了两粒!”
“啊?”敖珊白皙的面孔上浮起一抹嫣红,兴奋地说道,“赶紧搜出来呀!”
许听潮摇摇头:“东西不在他身上,被他交给相好保管了。”
“呸!什么相好相好的,说得忒也难听!”敖珊轻啐一口,眼眸儿一转,娇声道,“我们帮帮他吧!”
许听潮一时无言,方才还图谋人家藏下的揪心玲珑,此刻却要助人,但如何做才算是帮?念头一转,据方才**所得,此人似乎对遗失九心玲珑一事异常恐惧,既然如此,就把他送得远远的,让那劳什子十八碑使不易寻找便是,自己也正好顺路。
想到此处,许听潮便将敖珊收回小葫芦中,左手提着这人,往东北方飞遁而去……
且说云醉霞硬闯过两位碑使的剑气拦截,身上负了不轻的伤势,就连陈宝玦和倪俊二人,也都面色煞白,嘴角带血!两人正自惶惶,云醉霞泥丸宫中忽然飞出一道血芒,顷刻化作一团血云,将离火归元剑碑一裹,化作惊天赤虹,眨眼间就消失在北方天际!
后方追赶的五道遁光中,五个碑使顿时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