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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拄着藜杖,蹒跚而行,将十堆骨灰一一收敛,才把藜杖塞到一直跟在身边的方晓筱手中。
方晓筱下意识地接住,继而面色大变,连连摇头!
“丫头,老夫将此杖与你,非是嘱你接任族老权位。少陵一脉,自老夫而绝!今后何去何从,自行斟酌吧!”
“族老,您就这般走了,可叫晓筱和族人都怎么办?”方晓筱死死揪住老者衣袖不放,涕泪横流,满脸哀求。
“也罢,老夫最后为你指条明路!”老者吃力地转过身来,浑浊的双眼注视许听潮,“小友,你若有心,便收下这不成器的丫头吧!就算做个记名弟子也好……”
“族老,我,我才不拜这登徒……”
“胡闹!”老者陡然瞠目大喝,把方晓筱吓得愣住,“还不快快给你师傅跪下!”
方晓筱咬住双唇,在老者骇人的目光瞪视下,委屈地跪倒在地,随意拜了三拜,便站起身来,扭开身躯低头啜泣。
“丫头不懂事,还望小友多多见谅!”老者歉然地朝许听潮拱拱手,又抛来一枚纹有凤凰图案的七彩玉简,“此乃我少陵立派根本‘凤凰真形诀’,请小友收好,待这丫头修行有成,再传了她吧!”
“前辈但请放心!”许听潮将玉简摄到手中,也不去查看,只对老者说道,“从今日起,方晓筱便为晚辈二弟子!”
“如此,老朽便放心了!少陵,少陵……嘿嘿!”
老者把袖袍往先前那枯树生长的地方一挥,地面顿时四下退开,露出一个五方形洞口,洞下赫然是一处空阔的大厅,一头浑身青碧的百丈巨禽静卧其中,气势忽强忽弱,极为惊人!
方晓筱站得近,陡然见到如此庞大的青鸟,顿时吓得面色发白!许听潮四人却面露骇然,这巨鸟赫然是一头虚境木行凤凰!
老者悲怆一笑,化光遁入此凤头颅。
沉寂的木凤身上顷刻燃起青色火焰,充斥洞下大厅!青焰冲出洞口,呼呼窜起数丈高!
方晓筱惊呼一声,接连退开数步!
四人暗暗叹息,不欲再留驻此处。许听潮御起摩云翅,将孟言,瑶琴,许沂和方晓筱一裹,顺着来路遁走……
数万里之外,安期扬化作百丈巨人,手持太乙神雷塔,正自埋头往东北飞奔,每一迈步,就跨出数十里之远,正是土行神通缩地成寸!
这莽汉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背后一白袍老道,一缁衣女子面色铁青,穷追不舍!这两人,赫然都有虚境修为,只可惜晋阶不久,修为算不得多深厚,且法宝平常,诸般法术打在安期扬身上,威能也会凭空削减大半,颇有些束手无策。
木凤**的瞬间,那缁衣女子忽然身形一顿,回头看向西南。不待那老道发问,便匆匆开了口:“太玄道友,贫尼忽有所感,有些尘缘牵扯,不得不前去了结!擒捉此子的事情,便拜托道友了!”
言罢,化作一道青金光芒遁走!
太玄老道想要挽留,却最终不曾说出口,似他们这等虚境中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哪会轻易改变?当下将目光投向远远站定,面色惊疑的安期扬。
“小友……”
这老道话才出口,安期扬就陡然变作千丈高下,催动手中太乙神雷塔,万千雷霆当头击下!
太玄老道面色一变,遁入虚空避开!
安期扬却趁机一迈步,瞬间就跨越了数百里距离,拦在那缁衣女子之前。
“小尼姑,你不是要捉拿大爷么,怎的这般不声不响就走了?”
“让开!”
那女子一挥手,虚空里凭空生出虬结的青金色藤条,将安期扬迫退,这才迈步遁入虚空,再出现时,已在百里之外!
安期扬嘿嘿一笑,手持太乙神雷塔急追而上,发出紫色雷霆来打!
缁衣女子却只轻轻挥手,将身旁几道雷霆稍稍阻挡,便又遁入虚空。
太玄老道正自苦恼单独一人如何擒住安期扬,见他不仅不逃跑,反而主动纠缠上缁衣女子,顿时大喜,高呼一声“妙青道友且去,老道自会拦下这后生”,便凝出一只白光闪闪的巨手抓来!
安期扬大脚一迈,顷刻远去数百里,那白光大手却依旧悬在头顶,不禁心生烦躁,也是挥掌拍出,一只明黄大手由下而上,与那白光巨手撞在一起,双双消散!
这汉子哈哈一笑,法术撞击声尚未消散,他便迈开大脚奔出千余里!
太玄老道也不生气,面色悠闲,大袖飘飘,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不时凝出白光大手来抓。
安期扬固然被他搅扰得心烦意乱,那妙青也是面色阴沉,此去本就为了私事,这一老一小两个,偏生死皮赖脸地纠缠上来,让人不得安宁!奈何这两人没一个好相与,此事又异常紧急,只能任由他们跟在身后。
越是往西南而行,妙青便越是纷乱急切,脑中不时闪现一幅幅画面,均都从未经历过,却清晰至极!她出身木仙庵,修习佛门大(蟹)法,佛家最重轮回转世之说,连世俗都有诗云:“佛门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自己之所以会心生感应,只怕和前世有关!且自己的前世定然十分了得,脑中已然断断续续地回想起两部无上法诀,一名“先天乙木造化神诀”,一名“凤凰真形诀”,均都远非自己修习的“莲花解体大(蟹)法”所能比拟!
陡然得了两部绝学,妙青却始终高兴不起来,心中一股浓重的悲意升腾而起,饶是她静心修持数千年,依旧双目垂泪,不能自抑!不知不觉,妙青挪移虚空的次数越发频繁,且每次挪移的距离都要增长一些,正是功候大进的表象!
“我的个乖乖,小尼姑早有这般本事,我安期也不是她对手,早逃之夭夭了……”安期扬心里发怵,但妙青遁行的方向,正是妙真观所在,也顾不得那许多,脚下步伐越发快了,“小尼姑怎知晓俺的根脚,怪哉怪哉!妙真观有师姐和那小子坐镇,也不会怕了这小尼姑,就当提前出世了!”
太玄老道也自暗暗骇然,妙青与他一样,都是借助十余年前天地异变,方能突破瓶颈,晋入虚境,彼此知根知底,妙青此刻却陡然修为大增,他如何不惊?
……
梧桐峰,许听潮五人方才从那甬道中遁出,在石殿中站定,就齐齐面色一变,往东北方看去!
只见一道青金遁光破空而至,轻易就穿透峰外屏障,落在石殿前,露出个容颜美觉,泪眼迷蒙的带发比丘尼,正是那木仙庵妙青!
妙青见石殿中有人,方晓筱脸上兀自挂着泪痕,不禁身躯一滞,颤声问道:“丫头,族老可好?”
“姐姐快去救救族老,呜……”
心中感应得以应证,妙青面色大变,将方晓筱一裹,神色冰冷地看着许听潮几人!
许听潮冷哼一声,浑身气势尽数提起,引得风云激荡,天地共鸣!
妙青面色再变,喃喃道:“原来如此……”
话未说完,身上煞气尽敛,化作一道青金光芒,径直遁入殿中墙壁上那石门!
“许师兄,我们也出去瞧瞧,安期师叔又惹祸了。”
孟言咂咂嘴,许听潮心中诧异,也不多说,脚下清云一起,载了三人冲出石殿,穿过那无形屏障,就看到一千丈明黄巨人在半空大踏步而来,身后跟了个意态悠闲的白袍老道!
“哈哈哈……许师侄,孟师侄,你们在此就好,可曾拦住先前那小尼姑?”
小尼姑?!许听潮四人个个愕然,人家堂堂虚境高人,年岁不知多大,你也敢这般称呼!见他头顶有一只白光闪闪的巨手正自当头抓下,许听潮也使出玄门一气大擒拿,凝出五色氤氲的清光大手抓去,瞬息间就将那白光巨手扯得七零八落!
太玄老道面色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听潮,拱手道:“贫道太玄殿太玄丈人,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不敢当,小子妙真观许听潮!”许听潮也是淡淡拱手,继而问道,“不知蔽师叔如何得罪了前辈,竟这般万里追杀?”
太玄老道面色一滞,安期扬却大大咧咧地一挥手:“也没甚大事,就宰了几个想要谋夺某家宝物的太玄殿和木仙庵元神!”
……
三零五诸天星辰飞梭来,弃王任术大道宗(一)
“也没甚大事,就宰了几个想要谋夺某家宝物的太玄殿和木仙庵元神!”
此言一出,休说那太玄老道面色铁青,便是许听潮四人也嘴角抽搐,面色各异。即便在凤凰界,元神境修士也可开宗立派,自成一门,更休提贫瘠多年的巨人界。元神修士在太玄殿和木仙庵这等顶级大派中,也并无多少,如今轻易就被安期扬斩杀了几人,可谓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小友,朱师弟等纵然有错,也不至于下这般狠手,使其身死道消,千余年苦修毁于一旦……”
“太玄老儿,休要在此摇尾乞怜!”安期扬呵呵直笑,也不顾这老道面色忽然变得阴沉,“我且问你,若有人设下绝阵,欲取你性命,夺你宝物功法,当如何?莫非还要与这些人理论一番仁义道德?”
“哼!”
“我遇到的修士,多有薄情寡义之辈,这等人物,若任其活在世上,修为越高,祸害越大。不来招惹也就罢了,既然敢将主意打到我安期头上,就休要怪我辣手无情!”
“师弟所言不错,这等无耻之辈,杀了也就杀了,还能怎的!”
一道青碧雷光,一抹血芒自北方激射而来,正是焦璐和血妖!之前听那自称少陵野老的木凤述说少陵之事,血妖就怒不可遏,停了祭炼那神魔躯壳,如今接连有两个虚境老怪到来,安期扬还被其中一人追杀,怎不赶来查看个究竟?
“小丫头口出狂言,接老道一着!”
太玄老道正被安期扬挤兑得下不了台,焦璐再这般说话,更是让他怒火中烧,挥手射出一道白色剑芒!这老道也有算计,眼前两个化神小辈都有不可测的大神通在手,那遁来的血芒也让他隐隐觉得心悸,唯独这青碧雷光稍次,正好拿来立威!
眼见这老道出手,无论安期扬,还是许听潮四人,都没有露出半点忧虑,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太玄老道顿时心中一凛,但既然已经出手,就没了回头路,且照之前的试探来看,这些化神小辈纵然有些威能极大的神通宝物,却还不足以伤到自己,当下暗暗催动真气,那剑芒光芒大小不曾变化,威能却大了数倍不止!
“哼!”
焦璐恼恨这老道无耻,也不用自家本命飞剑与他硬拼,翻手取出一面洁白羽扇,用力扇出一道赤红旋风!
这赤风从扇面吹出,所过之处虚空扭曲融化,轻易就将那白色剑芒吞没,直往太玄老道刮去!
见这恶风如此威能,且五行属火,正好克制自家金行神通,太玄老道惊得三魂丢了七魄,慌不迭地遁入虚空躲避!同时心中惊骇不已,这些化神后辈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怎的一个个不是异宝傍身,就是修炼了不可思议的大威能神通?
正心有余悸地在虚空中穿行,这老道只觉身躯忽然被一股无形巨力摄住,半点动弹不得,脑中一阵眩晕,再出现时,又回到了那参天巨峰之前!除掉之前几个小辈,还多了个满面皱纹的老道,一个带了九个孩儿的荆钗布裙少妇!
“见过师兄/伯,栾师姐/伯!”
“师尊!”
焦璐安期扬等只是躬身行礼,孟言却双目含泪,带了许沂和瑶琴飞身上前,凌空跪倒在太虚面前!
这十一人,正是太虚和栾凌真一家子!
“言儿……”
太虚一声轻唤,众人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悲意。太玄老道已然面若死灰,他能觉出太虚依旧是虚境中人,奈何一身修为渊深难测,自己在他面前,竟生出渺小之感!早知如此,又何必追逐那后生,落得生死操于人手的境地!自己晋阶虚境方才十余年,难道就要陨落此地?这般念头一起,太玄老道悔恨交加,连忽然冒出如此可怖的一家门派,将会对太玄殿产生何等影响,也暂时不及思虑!
“好!好!好!起来吧!”
太虚看了看跪在阮清身后的瑶琴和许沂,面上隐约露出几分笑意,大袖一拂,三人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孟言欣喜异常,眼中还带了些孺慕,瑶琴和许沂却双颊晕红,双双垂着头不说话。
“焦师妹,为何与这位道友起了争执?”
“禀师兄,师妹也不甚清楚,此事还需安期师弟来说。”
在太虚面前,安期扬不敢似之前那般张扬无忌,正了正神色,才将太玄殿木仙庵总共五个元神谋算自己的事情说了。
太虚听罢,缓声道:“首恶已除,此事就此作罢,太玄道友可有异议?”
太玄老道只觉身上陡然一松,已然恢复了自由,哪里还敢提什么异议,只得颇为恭敬地拱手道:“门人行止不端,落得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安期道友能放过蔽师弟三人魂魄转世,已然手下留情了!”
“如此便好。”
太虚这话出口,太玄老道才完全放了心,奈何脸面丢尽,无颜多留,正想拱手告辞,却又被叫住。
这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