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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有何见教?”
许恋碟微微一叹,轻声说道:“老家主如此大礼,晚辈可承受不起!照渊源算来,晚辈姐弟还需称您一声‘大外祖父’!”
“哦?”
百里寿皱起眉头,踱到主位坐下,细细打量起许恋碟和许听潮来,半晌,依旧满脸疑惑。
“请恕老夫眼拙……”
“哼!”许恋碟不满地轻哼一声,“老家主当真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当年的叛逆侄女百里青碟?”
“青碟儿!”
百里寿惊得站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许恋碟姐弟!
“你们是青碟儿的一双儿女!难怪如此面善!”
这老儿神色变幻一阵,又镇定地坐回椅子上,右手两根手指笃笃弹动。
“如此说来,月前镜湖将军堡高家满门被屠,便是你姐弟做的?”
“何以见得?”
“外孙女莫非欺我老迈昏庸呼?除了你许家,谁还与那高家有如此血仇?”
许恋碟眉头一皱,却并未反驳,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百里家主如此笃定,姑且就算是吧!晚辈姐弟此来,有几事相询,还望老家主如实告知!”
百里寿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颓然一叹:“罢了!当年百里氏待青碟儿不好,你姐弟心怀不满,也是人之常情……要问什么,老朽定当尽数相告!”
“如此,晚辈姐弟先谢过老家主了!”许恋碟起身朝百里寿行了一礼,缓缓踱步沉吟,忽然问出个大出所料的问题——
“敢问老家主,本朝柱国大将军黄骖,曾在十五年前收一个名叫高洪的少年为徒,可否真有此事?”
百里寿蓦然一惊,略微思量,便觉出几分不寻常,当下强压心中激动,平静地答道:“确有此事!黄骖将军乃兵家元神高人,属仙神一流,远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然而其收徒大典,当年轰动天下,就连当今圣上,也曾亲自登门为贺!”
这老儿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许恋碟。
许恋碟得了答案,心中略喜,瞧见百里寿神情,暗道一声麻烦,却不好发作,只装作不知,继续问道:“老家主可否将先父先母当年事迹告知一二,以全晚辈姐弟孺慕之情?”
百里寿见许恋碟神色始终不变,顿感微微失望,强打精神,慢慢叙述起来。
“青碟儿和你姐弟之父何时相识,老朽并不知晓。当年家族决意将青碟儿嫁与宁王,实属无赖……”
“哼!”
“……此议方才定下,你父便强行将青碟儿带走,与宁王约战承天南郊。宁王出身高贵,却生就一副侠肝义胆,不仅未因被你父落了面皮而大动干戈,反倒真的单人只剑前去赴约!一场大战,宁王败北,却毫不介怀。宁王钦佩你父之豪气与武艺,当场许以高位。”
“你父不允,携青碟儿西去,数年间便在镜湖闯出偌大名声,进而一手创建金绝门,实属不可思议!老朽原本深恨你父坏我百里氏大事,但见得金绝门不数年便已气势蓬勃,更占得明戎泗浣湘五州与中州之水路要冲,便起了修好的心思。奈何二十三年前一场大变,金绝门分崩离析……”
“多谢老家主相告!”
许恋碟咬牙听到这里,便出声打断百里寿,后来的事情,她都是亲身经历过的,其中甘苦自不用旁人来说。
百里寿也不生气,静等下文。
果然,许恋碟很快又施了一礼:“晚辈姐弟尚有一事相求,请老家主告知外祖和外祖母安息之所!”
“老朽这就带你姐弟去吧!”
百里寿说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许恋碟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搀住这老儿的胳膊,芍药见了,赶紧也拉住百里寿的另一只手臂。
百里寿颇为意外,脸上很快就露出满足的笑容:“恋碟儿,不知这位小姑娘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好女儿?”
“我呀,是那呆子的同门师妹,叫做芍药!”
许恋碟还没说话,芍药便笑嘻嘻地抢着回答。
“芍药……当真是好名字!小姑娘可否告诉老朽,你和潮儿平日里都学些什么?”
“可多了,炼……”
“妹妹!”
许恋碟轻嗔一声,芍药赶紧伸了伸舌头:“老人家不好意思啦,许家姐姐不让说!”
“呵呵,无妨!无妨!”
……
点起香烛,奉上牺牲果品,许恋碟姐弟祭奠完外祖和外祖母,便带着芍药往朔州苍山方向飘然而去。
百里寿站在百里氏祖坟,一直目送三人消失在山边小路的尽头。
良久之后,这老儿忽然出声问道:“李先生以为如何?”
“深不可测,当属玄门正宗传人!”
一旧衫文士忽然出现在百里寿身边,略微落后一步,恭声回答。
百里寿默然,浑浊的老眼中精芒闪动。
“只盼这番善缘,能给我百里氏留得些许希冀!”
……
第四十九章西陵城中连遇旧,极乐真人阻敌途(一)
许恋碟姐弟查知那黄骖并未说谎,这老儿确与父母大仇毫无干系,又从百里寿口中得知不少父母旧事,祭拜了外祖和外祖母,而父母大仇更早就报了,可算是彻底了断尘缘,只待到得朔州苍山剑派,便可姐弟齐心,同闯那世人梦寐以求的仙家大道!
别了百里寿,三人也不怎的急着赶路。许听潮把摩云翅化作一朵小小的赤云,载着姐姐和芍药,慢悠悠地往西北方的承天城飘去。
承天是大夏朝的都城,天下雄城无有出其右者。之前因为心忧百里氏安危,又要找合适的地方处置掌中营内囚禁的阴魂,许听潮便没有从承天附近经过。此刻诸事已了,芍药一闹,许恋碟稍微劝说,许听潮就应承下来。
闲坐白云,俯瞰大地众生,千里沃野,田园阡陌,尽入眼底,怎不让人飘飘然恍若出尘?或许心旷神怡之余,还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总而言之,许恋碟此时的心情是无比舒畅的。
芍药和许听潮一样,御风驾云的经历多了,对飞行本身并不觉得如何新奇,只不过中州风物与太清门内大不相同,无有半点仙家胜景,却处处都透着浓厚的乡土气息,直把芍药看得大呼小叫不已!或许这丫头本就更适合这大千红尘,奈何生就一副修仙炼道的好根骨,在太清门两年多,反倒被憋闷坏了!
许听潮此刻的表情依旧平淡,却并无平日里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他任由坐下白云随风而行,也不管自家姐姐和芍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喷出那得自百花岛神符洞中无名前辈的寒珠,对着夕阳吐纳起来。不过片刻,便恍若合身融入这夕阳返照的意境中。
许恋碟看了看浑身沐浴在金色中的弟弟,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不要理这呆子!整天就只会练啊练的,无趣得紧!”
芍药一把拉过许恋碟,抱怨了几句,就指着云下某座山头的白塔,眉飞色舞地说开了……
承天城很大,由内而外,共分九道城墙,一道比一道更加绵长雄伟,似乎是大夏王朝千万载的缩影。最初,大夏朝不过是南方滨海的撮尔小邦,经历了无数次盛衰起伏,才铸就如今的盛世辉煌!正是有此厚重的积淀,承天城从来都不缺文人骚客凭吊古今,究竟有多少神章绝响,成就了多少杏坛宗师文豪,谁也说不清楚。
许听潮姐弟和芍药三人还达不到如此高度,能从厚重的历史中悟出什么千古绝唱来,所以芍药在城中尽情玩耍了城墙天数,许听潮闷在客栈中修炼了相同的时间,而许恋碟则暗中观察宁王良久,得出个“野心不小”的结论后,就决定离开承天,前往苍山剑派。
这天,许听潮架了云头,正从中州西北一座名唤西陵的小城上空飞过,忽然毫无征兆地化作一道纤细遁光,悄悄潜入城中。
芍药不高兴地跟着许听潮姐弟拐进某个小胡同,入眼破败的景象和刺鼻的异味,更让她眉头大皱。不是这丫头刁蛮脾气发作,任谁在享用美食的时候,被无缘无故地打断,还带到这般邋遢的地方,大概都会是相同的表情。
许听潮似乎目的很明确,带着姐姐和芍药七拐八弯一阵,径直走进一个凌乱的小院中。
小院主人显然不曾料到会有人来,慌忙从茅屋中走出,一看到许听潮,脸色蓦地大变!
“你是……”许听潮还没有动作,芍药就跳上前瞪大眼睛,“我想起来了!你就是破山当骗我宝玉的那个死胖子!亏我还觉着你和胖师叔长得像,应该是个好人!”
这小院的主人,正是破山当中那巩掌柜,只是哪里还有半点“胖”可言?此时他形销骨立,两鬓斑白,身上只穿了一袭打着好些补丁的麻布短衫。
经历了扈家密室一幕,巩掌柜怎会不知眼前这两人的真正身份?如今找上门来,只怕不能善了!当下便噗通一声跪倒,诚惶诚恐地叩头不已!
“两……三位上仙,千错万错都是小人一人之过,小人妻小对此事毫不知情!小人任凭上仙处置,只求上仙开恩,放过小人妻儿!”
“爹爹!”
门中忽然跑出一大一小两个孩儿,左右紧紧抱住巩掌柜,惊惧地看着许听潮三人。
“谁,谁要处置你了……”
芍药见了这般阵仗,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听潮,算了吧。”
许恋碟见了巩掌柜那一双面黄肌瘦的儿女,心里没来由生出许多同情,轻轻拉住许听潮劝道。
许听潮一点头,转身便走。
“谢上仙宽宏大量!谢上仙不杀之恩!谢仙姑为小人求情!”
巩掌柜见许听潮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顿时大喜过望,又是叩头不已!
“好生过日子,莫要再做歹事!”
许恋碟说罢,把腰间钱袋解下,放到面前地上,便举步朝许听潮追去。
芍药狠狠瞪了巩掌柜一眼,把当初典当的青玉往他面前一扔,转身跑掉了。
巩掌柜呆呆地跪在原地,嘴唇抽搐不已。
“爹爹,这两个姐姐当真是好人!我们有了钱,就能给娘亲治病,也不会饿肚子了!”
“不会了!不会了!”
巩掌柜颤声连连,两行浊泪滚滚而下……
“原来你这呆子是发现了那可恶的胖掌柜,也不事先说一声,害得人家白白生了老半天的气!”
从小巷中出来,芍药便窜到许听潮身前,双手往腰间一叉,鼓着腮帮子埋怨道。
“听潮性子确是冷清了些。”
听得许恋碟帮腔,芍药顿时脸露得色,尖削的下巴轻轻往上一抬。
许听潮站在原地,神色冷淡,不置可否。
“妹妹……”
许恋碟见两人又开始“对峙”,微微头痛之余,便打算从旁化解,谁知刚刚开口,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待得清醒过来,已然身处摩云翅中的赤色小天地,耳中一阵嚣张的笑声隆隆传来!
“哈哈哈……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贼,今日看你还能往何处逃!”
第五十章西陵城中连遇旧,极乐真人阻敌途(二)
“哈哈哈……当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贼,今日看你还能往何处逃!”
惊喜得意的大笑滚滚滚传来,把许听潮的遁光震得连顿了几顿!
许听潮飞遁不畅,却不敢停留片刻,他也不曾料到,自家竟会如此倒霉,才在这西陵城耽搁顿饭功夫,就撞到这老仇人黄骖!
“车兄,侯兄,卫兄,这小贼甚是溜滑,还请助小弟一臂之力!”
这话才落,许听潮就感觉到前后左右各有一道强大的气息挡住去路!饶是他性子阴沉,喜怒不常形诸于外,此刻也不由面色一变!能当得黄骖称呼一声“某兄”的,自然只有元神高人!
脸上作色,许听潮反应却丝毫不慢,当下便把遁光一折,朝大地扎去!
“小贼,当真欺本座奈何不得你那破落钻地术吗?!”
黄骖羞恼地大喝一声,地面猛地窜起一杆百余丈的血色长枪,对准许听潮遁光狠狠刺来!
百忙中,许听潮只来得及将遁光朝边上一偏,便被长枪擦中!顿时一股血煞之气如同附骨之蛆,见缝插针直往经脉中钻来!
许听潮吃了暗亏,闷哼一声,强压下心中沸腾的情绪,认准西北方遁去,只是被黄骖真气入体,遁速早不复之前迅捷,足足慢了大半!
“小友且慢,不知能否卖车某个薄面,让老朽为你和黄老弟说和说和?”
这姓车的老儿口中说得委婉,手下却没有半点容情,漫天铁血煞气聚成一面参天巨盾,将许听潮逃遁的路线全部堵死!
遁光中,许听潮面沉似水,背后赤红摩云翅中突然飞出一道碧翠光华,迎风长到十余丈!这光华龙吟阵阵,径直朝那巨盾狠狠一斩!只听“呲啦”一声有如裂帛,巨盾上裂开一道百余丈的缺口!许听潮赶紧架了遁光,从缺口中一冲而过!
“碧青龙!”这姓车的老儿惊怒不已,“黄骖,你把老夫坑得好苦!”
另外两个元神高人本已赶到附近,见了这翠色剑光,也赶紧齐齐按下法术,任由许听潮远去!
“车兄勿恼!小弟早已打听得清楚,碧青龙是祁老道赐给他那女徒弟芍药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