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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孟言面色已是阴沉似水,“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太玄丈人本已做了拼死一战的打算,但听孟言如此呵斥,反倒暗暗庆幸欢喜!这太清别院的小子不曾见面就大打出手,想来还有回旋的余地,当即做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孟院主息怒!都是我等猪油蒙了心,不该听信那姓郑的胡言乱语!然大错已经铸成,我等也无颜讨回郑素,但凭孟院主处置!拜月神教和阴魔宗即日搬迁,东极全境,都归贵院统属!我等也将置办厚礼,他日必登门谢罪……”
“老匹夫!”
孟言越听越怒,蓦地戟指大喝!
“郑素该不该死,不容你等置喙!休要将罪责推到他一人身!拜月神教阴魔宗烟消云散,这东极大地,你四派还当真插得进手来!某本欲饶过,不想尔等如此可恨,不须另寻他日,此刻就留下点东西,也好显出你等赎罪诚意!”
“太玄老儿,可敢与某一战!”
被一小辈如此叱喝,太玄面青红变幻,如何下得了台来?但此事委实是己方太过龌龊,如今避无可避,也只能勉力一战了!这姓孟的小子执掌太清别院,本不该如此失态,使出这般昏招……若能胜得一两合,却好行事,面也有光彩。郑素那厮掳掠小妖女不成,却也还有些效果……
太玄心中盘算,片刻后就收敛面神色,肃容道:“既然孟院主诚意相邀,老道便献丑了!”
言罢,袖袍一抖,之前那血色凤凰振翅飞出,环绕身旁盘旋不休!
孟言心中怒火正炽,见状屈指一点,太玄面门之前的虚空中,陡然射出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古怪兵刃,正是孟言前世所炼的本命法宝懁虚刃!
锐气扑面,锋寒刺骨!
太玄丈人大惊,身形方才化作一片模糊光影,就被此刃洞穿了脑门!
这老怪能做到四派之首,自是有些本事,受此重创,竟还不死!身形一滞之后,便继续淡去,在数百丈之外重新显现。额并无伤痕,只面色惨白,浑身气息衰弱小半!
方才孟言那一记奇袭,他纵然躲过,却还是吃了大亏!
事到如今,哪里还敢大意?不等懁虚刃来袭,已合身扑入血色凤凰之中,振翅清唳!
阮清心念急速流转,右手掐动剑诀辅助,懁虚刃忽隐忽现,围绕血凤攒刺不休,形如鬼魅,一时竟将之迫得只有招架之功!虽然如此,太玄却不曾呈现败相,孟言又祭出一枚清光闪闪的玉符,往血凤一抛!
霎时间,天地变幻!血凤身旁数里,已变作一团清光闪闪的沫!其中沫大如合抱,层层叠叠挨挨擦擦不知其数几何!众人看得清楚,每一个,就是一方小世界,山川草木隐有其形,那数百丈大的血色凤凰,就被困在中心处一个之中,左冲右突半晌,方才得以脱身,闯入另一个!
这便是当年太虚师伯施展那神通!
许听潮立时就认出这法门的根脚!
想当初太虚以一己之力,就困住被大道宗裹挟而来的诸多鬼车界虚境,这神通的厉害之处,不言而喻!此刻孟言虽是借助那玉符来催动,威能不及远矣,不过单单困住太玄丈人,却还是绰绰有余!
似这般,太玄丈人已成了瓮中之鳖,只任凭宰割!
另外十五个老怪也早现了身形,正自远远观战。如仲孙白琚、原性和尚、吕瑭之流,当年也曾见过太虚一人独战十余虚境的壮举,此时个个面变色,彼此对视一眼,破开虚空挪移而走!其余老怪见状,纷纷逃散不提!
许听潮面色一冷,也遁入虚空,连带敖珊敖凤和许沂都不见了踪影!
“嘿嘿!”
摩陀老道正目光灼灼地观看孟言施展神通,见到许听潮的举动,怪笑一声,挥动手中小旗布下一座蒙蒙光阵,迈步踏入其中!
片刻之后,仲孙白琚面色苍白地从虚空踉跄跌出,惴惴之前站立的地方站定,浑身冷汗淋漓,不敢再起异样心思!
陶万淳和焦璐安期扬三个长辈,见到孟言出手,已是惊诧莫名!近百年来,他们虽然时常和这小师侄见面,但委实不曾想到他竟会有这等本事!更让人吃惊的,还是许听潮这桀骜不驯的小子,数十年不见,晋阶虚境不说,还练得如此本事,似乎虚境在他面前,个个不堪一击!
摩陀老道所说,果真半点不假!焦璐和安期扬既为许听潮高兴,也不免心生落寞,似这般,还是强打精神,传音将之前与摩陀老道的谈话和陶万淳说了,只把这老道喜得连连捋须点头!
仲孙白琚现出身形,仿佛是个讯号,不到盏茶功夫,其余十四个老怪个个面如死灰地回转原位!
许听潮这才携了三女,与摩陀老道先后从容踏出虚空。
做成此事,敖珊敖凤见怪不怪,许沂面惊恐伤心却全然不见,两只美目异彩连连,在许听潮和孟言身来回流转。孟言正自斗法,她插不嘴,只好拉住许听潮问这问那。许听潮甚喜这义妹,但不善言辞,再是动人心魄的事情,说出来也味同嚼蜡,许沂听得一腔热情逐渐冰冷,敖珊敖凤忙将话头接过,这女孩儿才算重又兴致勃勃蟹起来。
这边其乐融融,下方太清别院内翘首观战之人中,大半都又喜又忧,几个修为最深厚的元神聚在一起,面神色各异,逐个嘴唇开合,也不知正商议些什么……
四八二不为局中小卒子,要做天下弈棋人(五)
清光眩目,利刃连斩,太玄丈人再也支持不住,惨呼一声,身形从血色凤凰中跌出!
那血凤变作一枚血色玉镯,被孟言收起。
诸多小世界溃散,重又凝成那清光玉符,飞回孟言身旁盘旋。太玄丈人气息衰弱,险些抵挡不住这般虚空动荡,慌不迭取出数粒但丹丸服下,径直凌空坐定,运转真气调养伤势!
“谁来!”
孟言兀自不肯罢休,一双星眸精光闪闪,从另外十五个老怪身掠过!
但凡被他看见的老怪,都把视线挪往他处。
“无胆鼠辈,便是修至虚境,也只废物一群!”
孟言暗暗嘲讽,索性不再出声搦战,心念动处,懁虚刃化作一道百丈清光,望一中年儒生斩去!
那老怪大惊失色,也不见如何动作,头顶蓦地腾起深紫的浩然罡气,凝成大手,就往剑光拍来!
孟言之所以选中他,也是前生被儒门害得老母自尽,自己也转世轮回,此刻正当怒火冲天,见得这浩然之气,眼底怒意更炽烈了三分,接连几道法诀打出,清光剑气瞬息长大数倍,与那紫色大手撞在一起!
但听一声裂帛般地脆响,紫色大手溃散,清光剑气激射而前,从那儒生身旁掠过!鲜血溅处,儒生抬起的右手已然齐肩而断!
这儒生面色如铁,默不作声地将断臂摄回,施法接续,便也盘膝坐在半空,闭目不动!
断人肢体,乃极大的侮辱,尤其是这老怪出身儒门,更讲究“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怎肯随意损毁?且孟言虽为太清别院之主,但也是一小辈,被他斩下一臂,岂非颜面扫地?
休看这老怪颇有一派唾面自干的淡然,其实心中愤怒欲狂,只看他身躁动沸腾的气势,便可略知一二!无奈势比人强,再如何激愤,为了性命着想,也只得暂且忍耐!
剩下十四个老怪见得这般,已然胆寒!
孟言似乎心中积郁极深,剑光一引,往最近一老怪斩去!
许听潮顺势一看,只见是个清秀柔弱的女子。
他修得天道界望海族不传之秘,已开了眉心泉,一眼就看出此女乃是阴魂之体。似这等鬼修,不可被她皮相迷惑了。
也正如他猜测的一样,这女鬼见孟言将剑光斩向自己,忽然咯咯一笑,双手一抬,已套了一对阴气缭绕的利爪,径直对准剑光抓来!
铿铿接连两声闷响,女鬼被击得跌飞数里,却也当真挡下了剑光!
不等她站稳身形,身旁虚空就有无数麻线般粗细的清光射出,绵绵密密地缠来!许听潮心头一动,这等将剑光分化,凝练成丝线的手段,自己太过专注于法术神通,却不曾练成。
那女鬼甚是了得,一双利爪之,阴煞玄罡吞吐,舞得风雨不透,一时竟将袭来的清光尽数挡住!
忽然,她额前虚空射出一丝牛毛般的清光!
这女鬼面色不变,身躯陡然散成一团翻滚的阴气!两只利爪却不曾缓了半分,依旧舞动不休,将周围清光丝线阻住!
外方倒是无碍,奈何她小看了面前那牛毛细丝!此刻,这道清光丝线已然两端延伸,交错编织成一道细密的罗网,将她所化的阴气缚住!
这女鬼本还不大在意,直到从网眼中穿出的阴气尽数被斩得溃灭,瞬息就损了一成修为,才大惊失色!
“孟院主且住,妾身认输!”
孟言冷哼一声,却还是停了绞杀,漫天缭绕的清光丝线合成百丈剑光,往左近那四太玄丈人般浑身白袍的冷面老者斩去!
这老怪面现惧色,一扬手,就打出无数金刀金剑,四面八方绞杀而来!
孟言却不与他缠斗,心念一动,百丈剑光倏忽不见,眨眼功夫就从这老怪面前虚空破出,当头便斩!
冷面老者见孟言接连战败己方三人,心头怯意早生,又不敢出手来攻,只得凝神抵挡。然而有道是久守必失,孟言剑术也自不凡,不数合,便在他胸前开了一条尺许长的创口,鲜血直流!
一招得手,孟言剑光再转,圈住那愁眉苦脸的原性和尚……
许听潮憋了一肚子火气,不嫌孟言做得过分,只怨他出手太轻!陶万淳和焦璐、安期扬三人,却是暗暗叫苦,孟言这般做法,等于同太玄殿、昭华宫、木仙庵和净火宗四派撕破脸皮,虽说许听潮归来,不用再似之前那般顾忌良多,但如此行径,与孟言往日里的脾性大相径庭,可见他心中怒气,远超之前料想!
思及这些年来门中某些长老的做法,三人一个摇头苦笑,一个凝目皱眉,一个满面烦躁。
许听潮察觉三位长辈的神色,心中已有猜测,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自家姐姐。
许恋碟轻声叹息,只微微摇头。她一个外人,太清门的家事,却不好当着长辈的面来说,只传音道容后再谈。
许听潮稍稍一想,就知晓姐姐的难处,也不再纠缠,目光一转,落在一侧许沂身,只见这义妹正满面红晕,双目盈盈,两只美目眨也不眨地黏在孟言身,顿时没了询问的心思。
“师叔,可是门中不太干净?”
许听潮目视焦璐,淡然一笑。
焦璐白了他一眼:“你既已猜到,又何须问我?”
许听潮闻言,却并未像她预料地那般沉下了脸色,反倒是一脸解脱和笃定。按说这桀骜的天才师侄不曾发疯,焦璐应该高兴才对,但此刻她心中却陡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于是忙道:“怎的?你这小子又想出什么坏主意?这处别院,你师叔伯和诸位师兄弟姐妹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可容不得胡来!也不许撒手不管!”
许听潮一愕,继而笑道:“师叔想哪里去了?当年师侄儿年少轻狂,做了许多错事,如今却是收敛了许多。再者,孟师弟这般本事,若师侄当真动了什么歪心思,不与我拼命才怪!”
“你有仙府在手,哪个拼得过?”焦璐也笑了起来,“和师叔说说,今后都有些什么打算?”
两人这番谈话,除了一直注意的敖珊敖凤许恋碟,还引得陶万淳,安期扬,以及摩陀老道和细柳侧耳来听,甚至一颗芳心紧紧系在孟言身的许沂,都转过头来。
“对啊对啊!哥哥都打算做点什么?”
许听潮捏了捏许沂的瑶鼻,正视三位长辈,悠然道:“师侄所愿,唯‘逍遥乐道’四字耳!此间事了,便要以仙府为根基,建一座‘钧天别院’,收三五门徒,邀几许好,或坐而论道,或游览山川,岂不自在?”
他说得轻巧,敖珊敖凤和许沂,还有那细柳听得悠然神往,陶万淳三个长辈,却是心中咯噔一跳,这小子,竟打算自立门户!不过细细一想,以他的性子,若留在别院之中,如何受得了那些个长老的嘴脸?怕当真要三天一小打,五日一大战了。似这般,虽说自立于外,却并不曾脱离了门派,既不与旁人纠缠,又可为别院奥援,也还算妥当。
只是……三人想到那些同门的如意算盘,个个暗中摇头。这师侄要开别府,怕少不得一番波折,并非他没有能力开起来,而是有人早早就打算从仙府中分一杯羹,如何会松口?似这般,这小子我行我素惯了,如今又修为大进,定然不会顾及旁人,若被纠缠得烦了,指不定会做下何等“伟业”!
此事必得好生谋划,将诸般隐患消弭无形……
孟言挥手召回懁虚刃,清光剑气中,还裹挟了一座凤鸣阵阵的青玉楼阁。
“此事一笔勾销,诸位走好,恕孟某不送!”
十六个虚境老怪人人面色灰败,尤其太玄丈人、一披头散发的紫袍人、一颇有姿色的青衣女,六眼中更是要喷出火来!太玄丈人颜面扫地,又被夺了少陵遗宝血凤玉镯,自是满心不甘,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