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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听潮他们商议得怎样了?”
“他才去不久,怕还不曾到得仙府。姐姐却是忧心过度……”
……
许听潮这会儿也确实才堪堪入得仙府。
血妖等早在商议该如何在那西神都行动。
冯粱赫鼓动真气,在含晖殿中凝成一座十丈方圆的西神都略图。
“……此处是那隆武街,与之前几条街道一样,其中并无多少禁制,我等尽可安然通过。到得此处,只须破开那隆武牌坊的禁制,再徇东直街往西大概三百里,便可径直赶到玉灵宫前!”
冯粱赫单手在略图之上往来指点,最终并指点在一座灵秀委婉的宫殿之上。
“这玉灵宫乃是西神都中有数几家丹道大派,放在百万年前,断然不是我等能够图谋,如今巨人界天地灵气已衰竭了十余万年,就算这近百年稍稍恢复,也断然及不上古时!此宫周围的禁制,必定存留不多,且威能大减!”
冯粱赫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玉灵宫中必定存有海量灵丹妙药,老夫飞升在即,此界丹药能看得上眼的,也就聊聊数种有!此事若成,老夫也只选取些许合用的,剩余无论多少,都分毫不取!其中凶险,方才已分说得清楚,不知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殿中修士,除了许听潮血妖、吴霏虹、摩陀老道和太虚,余者无不动容,口中虽无言语,面上神色却已然表明其心迹……
六零七阴云漠漠聚冷雨,大日煌煌熔金城(五)
巨人界经历了十余万年的贫瘠,界中修士对一切能增进自家修为的东西,比之凤凰界修士更多了几分热切!好比涵虚老祖、贲艺卓和缪净空三人,之所以能在天地大变前晋阶虚境,便是得了不少机缘,寻到古修留下的诸般灵丹。
正是因此,听到冯粱赫表态,他们三人早已心动不已!虽说兀自担心到时候冯粱赫来个恃强凌弱,但从这老道平素的德行,以及典籍中记载的古修风度行径,加之如今巨人界天地灵气丰沛至极,丹药的作用便不再那般要紧,三人还是下定决心,要走上这一遭!
富贵险中求,数万年的修行,他们早已看得通透,想要或许偌大好处,便不该害怕冒些风险!
凤凰界太虚等亦是极为心动。与涵虚老祖等人不同,他们看上的并非是丹药增进修为的这一效用,而是其余诸如疗伤、静心凝神、改换体质等等妙用。
如此,众修倒是很快商定了大致的分配原则。涵虚老道三人着重需求增进修为的,许听潮血妖等则偏重其余品类,当然,在这之前,须得让冯粱赫和太虚两位合道境高人先行挑选。
事情议定,冯粱赫很是高兴,又在那图上一点。
“老夫飞升,不仅要备些灵丹,还需趁手的宝物护身,选这玉灵宫,着实费了些心思。诸位且看,从玉灵宫出来,顺东直街再往西方越四百里,便有一家名气规模都不相上下的器道大宗——若阳堂!”
“其中多少宝物,不须老夫多说,只是凶险也更甚数分!介时在玉灵宫中得了好处,诸位若觉着尚可一搏,便随老夫一同前往,否则便请自行顺着来路退出!若阳堂中诸般物事,老夫还是那句话,只取些有助于飞升的,余者尽数留给诸位自行分配!”
有了之前商议,这事儿便没什么碍难,殿中众修稍稍犹豫,便都答应下来。除了那唐季甫,便没人打算在玉灵宫中得了好处就退出,毕竟这等有合道老怪带头一同前往探险的机会少得紧,更何况还是这等心性醇厚之辈!
见得众修几乎都再次答应下来,冯粱赫面上喜色更甚,口中却道:“西神都中凶险极多,今次就暂且如此吧!”
众修心头有了计较,大都急着回去布置,因此便打算告辞。正当这时,那鞠扶子却皱眉沉声开口:“鞠某方才暗卜一卦,此行怕是不会顺畅,若想些暂时削弱西神都禁制的法子,便能少去一成半的凶险。”
鞠扶子乃正儿八经的玄武神兽,生来就河图洛书傍身,这等阴阳卜算之术,比吴霏虹不知高出几筹,因此他这一说话,众修无不凛然。
“鞠兄既然如此说,想来定是有了妙法!”
血妖与这老龟最是熟悉,眼见众人目光都聚集到自家身上,只好如此说道。
鞠扶子却不似旁人那般胸中极多城府,当即就沉声道:“我有一座混元河洛大阵,此界灵气稀薄,品质也不高,做不到反转混元,但威能亦是不可小觑。那西神都乃锐金之城,此阵一成,大可抽取其中庚辛二金元气,转化作玄冥真水!如此,西神都诸般禁制之威能必定削弱不少。只可惜鞠某并无充足的人手布置。”
“鞠道友何必担心,我等宗门没这般玄妙的大阵,人手却是不缺,此事做成,大家都能受益,想来诸位道友亦是愿意派遣些弟子给道友驱使!”
说话的是那涵虚老道,旁人都是点头应和。血妖和许听潮却古怪地看了鞠扶子两眼。这老龟看来忠厚,其实算盘亦打得叮当响,之所以那般卖力地繁衍这许多子孙,说不定就是为了那劳什子混元河洛大阵!此番借用诸派人布下阵势,炼化的玄冥真水岂非都要便宜了他那些主阵的儿孙们?
被血妖和许听潮盯着看,鞠扶子面上却并无多少异色,只淡然侧头与两人对视。
莫非这老龟当真心性纯良,没有为自己牟取私利的打算?许听潮和血妖都暗自失笑,这些年成日里算计来算计来去的,连自家都成小人了……
涵虚老道等已在商议从门中调集修行水行功法弟子前来,许听潮突然开口:“前些年我在凤凰界得了一部幻日大(蟹)法,其中有一种法器唤作‘幻日魔幡’,炼制起来并不费事,消耗灵材也只是些普通物事,但若有个数千上万面,只须些炼气弟子催动,便能组成一道幻日神禁,威能非小,也能将西神都中金行禁制几分!只可惜我钧天上院草创,门中积蓄的物资极少,因此只能仰仗各位了!”
他倒是不客气,微笑着朝涵虚老祖三人及太虚一拱手。
尽管涉及西神都一行,这等割肉放血的事情,还是没有几个人乐意。那涵虚老道不动生涩,淡然问道:“不知许道友这幻日神禁威能几何,炼制幻日魔幡又要消耗那些物事?”
这老道却说出了众修的心思,若那幻日神禁威能太小,需要投入的灵材又多,这买卖就决计不能做。
许听潮早有准备,右手平伸,张开手掌,掌心蓦地就腾起拳头大一朵刺目的炽白色火焰!
“此乃幻日焚劫焰,便是那幻日神禁催生而出的魔火,只须个炼气十余年的、修行火行或者木行的弟子以运使幻日魔幡,便能催生丈许大的一团,威能与我手中这朵不相上下!”
殿中众修能清晰感应到那幻日焚劫焰中蕴含的狂暴炽烈气息,闻言均都悚然动容!若当真有数万炼气弟子手持幻日魔幡,催生出的魔焰,焚山煮海不过等闲!
鞠扶子适时说道:“若如此,幻日神禁威能只比混元河洛大阵稍逊,算上对金行克制之能,大约能降下西神都中禁制两成威能。”
“不知每一面魔幡消耗几何?”
涵虚老道等都已动心了,这番问话,若有若无地带上了几分欣喜,甚至是急切!
许听潮怎会不知这些个老怪心中的打算?面上微笑不变,说道:“只须些数十上百年的火行灵木,一般品质的火行妖兽血液,加上丝、毛、棉、翎羽、或者赤荨麻之类东西,其中火性越暴虐越好!以万面魔幡来算,每种灵材大概需要四千斤。”
“诸位只须将东西运来,我钧天上院自然会将魔幡炼制妥当。当然人手恐怕也还得仰仗诸位。只有一条,事后所有魔幡均归我门所有,不过这事儿也不会让诸位吃亏了,钧天上院虽然穷困,但总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凡出了灵材的门派,均可派遣相应数目的弟子来仙府中修行十年,本门将以亲传弟子待之……”
钧天仙府中什么光景,涵虚老道三人此刻就在含晖殿中,最是清楚不过。其中灵气之浓郁纯净,连他们这等虚境中人都要觊觎,若自家门下弟子能到仙府中修行,好处自然不言而喻,更何况姓许的还承诺以亲传弟子的标准相待!
哪家哪派没个看中的弟子、后人?这等绝好的机会,断然不可放过了!姓许的方才说那些东西,根本就是不值钱的货色,虽说数量大了些,于各家的积累来说,却不过九牛一毛!只可惜这小子要自炼魔幡,看他钧天上院也没多少人手,若是能俟机承接些活计,得了幻日魔幡的炼制法门,此事便更见完美!不过就算他把持了魔幡炼制,总也还需要自家门中弟子来驱使,介时让门中精擅炼器的长老弟子留个心眼,就算钧天上院炼制之时做了手脚,也不愁不能窥到其中一二奥妙……
只瞬息间,涵虚老祖等心头就转了这般多的念头,而后便对此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一干老道争论半晌,终于定下了规制。每种灵材贡献千斤,便能换得一名弟子在仙府中修行十年的机会,钧天上院必须以亲传弟子相待。若是两千斤,便是两个弟子十年修行,或者一人修行二十年,以此类推。当然,每种灵材都有限额,总数不得超过十万斤,先到先得,一旦达到数目,钧天上院便不收了。
总算涵虚老祖等心头还算清醒,并没有用派遣弟子一事来博取好处。
商议既定,众修便一同出了仙府,招来各洲上的大派,将事情一说,顿时群情沸腾,纷纷要求贡献灵材!
这等场面,涵虚老道等早已料到,如何分配其中好处,许听潮便不去管了,由得涵虚老道三人与众修协调。
幽云洲太玄殿四派,知晓断然争不过勾冕洲修士,也就不去掺和,反正他们有为钧天上院选拔弟子换取名额的途径,因此只冷眼旁观。各洲散修却是动了心思,虽说顶了个散修的名头,但总有些亲友弟子后辈什么的,听说此事,便悄然离开大阵。
涵虚老道等固然执掌一方大派,但势力仅仅也就在勾冕洲上,约束不得这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逍遥散人,虽然心中焦急,也并无多少办法,只得一面商议,一面派遣弟子四散而出,在就近东极洲上搜集诸般灵材,甚至还将主意打到钧天上院那坊市之上,或者通过隐秘途径,从门中紧急调集物资……
六零八阴云漠漠聚冷雨,大日煌煌熔金城(六)
不打算靠贡献灵材换取弟子前往修行机会的,还有凤凰界前来各派和南荒巫师。前者是因为有了门路,兼且身在异乡,无力筹措灵材;后者则是修行路数与正统迥异,拘禁在一座仙府中修行,纵使灵气品质数量极佳,也没有多少好处。同样,西神都中的丹药宝物,他们身为凡人之躯,也消受不起,反倒是最最基础的仙家丹药和法器更有用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冯粱赫与血妖看着大阵中四处匆忙奔走的修士,捋须而笑。
“前辈上古高人,想是看不上这等钻营吧?”
冯粱赫哈哈一笑:“许家小子,莫非你以为我等‘古修’便不须做这等营生了么?你如今好歹也身为一派之主,也该好生悟一悟其中的门道。”
这老怪特地将“古修”二字说得重了些。区区百年万时光,于修行界来说,委实算不得多“古”,冯粱赫从来也不曾真个将自己当做“古修”。
“前辈言行,称得上云淡风轻,荣华权势都全然不放在眼里,如此风仪,着实让人心折!”
“你这奸猾小子!”冯粱赫怎听不出来血妖言外之意,觉着自家先前对这后生的评价应该改上一改,“若天工楼尚有传承,老夫说不得要做一回那名利之辈,如今么……你说老夫还能在此界停留多少时日?何须为了这等俗事徒然坏了自家心境?”
这老怪说道此处,面上笑容已然不见。
宗门断了传承,他怎会不为所动?或许是活得年月太久,看惯了宗门起起伏伏。亿万年来,凡界兴起的宗门直如恒河之沙,多不胜数,然则传承至今日的,又有几家?
这番试探勾起了冯粱赫心事,血妖颇觉不好意思,他也知不是劝慰的时候,因此只沉默不语。
如此片刻,李渺朱衍等人远远往这边赶来。
冯粱赫忽然一笑:“你不愿做那蝇营狗苟的俗人,怕是不能了!既如此,不妨帮老夫一个大忙!”
这老怪面上颇有几分幸灾乐祸,说到此处,翻手取出一枚五色玉简,递到血妖面前。
“此乃天工楼的根本‘天工十七篇’,本打算从那西神都回来,再请你几个弟子传了下去,此时既然说起,就先给你吧!且去且去,老夫找你那太虚师伯论道去也!”
冯粱赫微笑着隐去了身形,血妖握住那五色玉简,神色怔忡。
朱衍李渺等人赶来所谓何事,他已然知晓,无非是想炼制幻日魔幡一事上赚取些好处。以灵材换取弟子在仙府中修行的机会,有了登仙门这一途径,且此处乃是巨人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