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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娃方才吃了大亏,如何肯信?对许听潮瞪眼不已。
女娃却对许听潮十分亲近,拉住虎娃轻声劝说起来。不一阵,虎娃终是被劝服,不过临走时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乌黑的尖刺,郑重交到女娃手中……
七二八闹市残庙奉残身,赤心一拜岂堪承(五)
如此这般的交待一番,虎娃又狠狠瞪了许听潮几眼,才匆匆而去。
女娃双手抱着那乌黑尖刺,目送虎娃身影消失在花木山石掩映间,才缓缓转过头来,审慎地打量许听潮。
她劝走了虎娃,忽然独自面对如此高大一个陌生人,心头总是有些害怕。
许听潮坐起身来,笑着向吓得连连后退的女娃招手。
女娃面上跃跃欲试,终究胆子太小,不敢上前。
许听潮右手一翻,掌心蓦然腾起一道青碧湛湛的云雾,正是之前用来逗引一众小童的先天木灵之气!女娃见了,果真馋虫大动,左顾右盼一阵,终是慢慢往这边挪来。
她如此磨蹭,半晌不够走出数尺,这时已有几个男女小童手捧芝草花果急急奔来。
这些小童顾不得理会她,四面涌到许听潮跟前,将手中物事高高举起,几双乌溜溜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氤氲飘动的青碧灵气。
许听潮一挥手,便将他们拿来的芝草花果尽数收了,手中青云分化出数道,各自飘落。不等到得面前,几个小童便欢喜跃起,将青气摄住,一阵狼吞虎咽!
女娃看得喉头大动,面上现出几分急切,脚下也加快了些。许听潮又笑着向她招招手,这女娃方才绽开笑容,撒腿奔来。
她身子虚弱,手中又多了乌刺这等累赘,没几步便又气喘吁吁。许听潮随手打出一道清风,将她托起。
便是这等善意的举动,也让她着实紧张了一分。及至青蒙蒙的木灵之气飘到面前,方才放下了担心。
美味就在眼前,她却不急着吞吃,看了看周围几个正自大口吞咽的同伴,忽然两颊一红,犹豫一阵,狠心将手中尖刺捧起。
许听潮和煦一笑,摇头示意不必。
女娃依旧坚持,那纤瘦的胳膊托起木刺,竟也逐渐显得吃力。
许听潮心中叹气,劝道:“小道友不必如此,令兄倏忽便回,定会带来足够交换的物事。”
女娃这才如释重负地将乌刺放下,扑到面前青气中,也似其余小童那般恶狠狠吞吃起来。偶尔抬头一看,见得许听潮温和的笑容,也是不好意思地一笑,红着脸低头继续吞吃,只不过举止却要斯文了些。
比起同类,这女娃与她哥哥分明要聪慧得多,许听潮看着欢喜,心中已然动了念头。当年在凝翠园中寻来的男女两个小童“叛逃”到芍药那花篮中,他早已怨念了许久,如今有了水木二行先天灵脉,这兄妹两人大概也不会跑了吧?
心中转过这般念头,许听潮不禁暗自一笑,不想自家竟还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不过这女娃定是要带走的,有先天灵脉滋养,定能将她缺损的元气补足。
正自出神,衣袖上忽然传来几道微弱的拉扯之力,许听潮低头一看,只见是那几个小童已将青气吞噬一空,正看着女娃面前的青气流口水。
既然开了这个头,许听潮也不吝啬,伸手自元磁极空梭中摄来一道数尺粗的青碧灵气,环绕在身旁汩汩流动不休。
几个小童见状,纷纷弃了许听潮衣袖,四散奔跑开来,径直一跃闯入青气中,好似鱼儿一般游动起来,当然也不忘卖力将青气吸纳,直到一个个肚皮鼓胀,才满足地飘在青气之中。
他们却是不愿出来了。
后面赶至的小童见状,纷纷将携来的诸般灵药堆到许听潮身旁的草地上,也是奋身跃入青气之中。
一时间,周围尽是咿咿呀呀的孩童吵闹声。
许听潮性喜清静,此刻却也不觉得厌烦。上空,鹤老道捋须而笑,也不知是喜欢这般童真烂漫,还是一旁逐渐堆高的馨香灵药。太虚则又恢复了那般古井不波的面容,但两眼中不再是虚空变幻,反倒蕴起几许浅淡的笑意。
虎娃去得晚,携来的东西又不少,因此差不多是最后赶来,见得这般闹哄哄的场景,一时间有些傻眼。
女娃周围青气缭绕,脸蛋红扑扑的,小肚子微微鼓起,坐在许听潮肩头向他连连招手。
虎娃又一步一顿地走来,将怀中一枚老芝,一节鳞茎,三枚红豆,几团乱丝抛到那堆积的灵药上,便虎着脸爬到女娃身旁,抓起一旁青气就咕嘟咕嘟吞咽起来!连抬头瞪视许听潮的空隙都没有!
鹤老道看得大笑不止,赞道:“贤侄此法大妙!似这般,又何来因果?”
诚然如此,一众精怪生于斯长于斯,哪些灵药采摘的,哪些动不得,他们最是清楚不过。
……
等千余小童尽数吃饱,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许听潮发间,袖口,衣襟,甚至裤腿内,都有不安分的童子钻来钻去。最好动的虎娃却没有与同伴一起玩闹,而是腆着硕大的肚皮躺在许听潮肩头直哼哼,女娃满面担忧,正小心翼翼地帮他揉捏肚腹。
不远处,太虚与鹤老道已将最后一株灵药辨识清楚,用玉盒盛放装好。
许听潮伸指摸了摸女娃头发,柔声道:“贤兄妹可愿与我同去?”
话才出口,身旁嬉闹声便戛然而止。
衣袍发间的小童纷纷默然走出,到草地上与同伴站好,个个都是满面不舍,更有不少女童眼中泪光盈盈。
许听潮暗叹一声,终究未曾说什么,只侧头看向肩膀上的虎娃兄妹。
女娃茫然无措,虎娃踟躇一阵,才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他知自家妹妹元气缺损得厉害,断然不会只吞噬了这么些先天木灵气就全然补回,只能随眼前这傻大个子离开。
许听潮见状微微一笑,身化五彩冲天而起,鹤老道与太虚也各自化作白芒清光紧随其后。
三道遁光在半空汇合一处,倏忽冲入外界逆乱的元气中不见了踪影!
一众小童正自怅然若失,天空却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许听潮离去时,拣选有益灵药生长的数种灵水洒下,也算作离去时留下的大礼……
两年之后,许听潮三人的足迹踏遍这五星混沌之地的每一处角落,其间又寻得大小八处有定灵石山峰护佑的山谷,皆有灵药化形,且大多不似虎娃兄妹生长的那一处,其中精怪老少皆有,甚至不乏修为达至合道境的积年老怪!更有数处山谷中孕育了先天灵脉!
正是因此,许听潮三人并非处处都受欢迎,那有合道境老怪坐镇的山谷最是广大,也最为排外,不过许听潮三人还是用些功法秘术、灵水丹药等诸般物事,换取了数种价值不菲的灵药,其中就有鹤老道受广灵宗之托,须得留心采摘的重铸根基灵药。
这等效用的灵药足有数种,此番换得的却是“混元一气芝”,不过有了之前与许听潮换取的元德精晶,此物倒也可有可无。尽管如此,鹤老道还是珍而重之地收起,看他目光转动的模样,分明就是有了什么打算。
此乃私事,许听潮和太虚都不曾过问。
眼前是一团伸缩不定的五色彩霞,听鹤老道解说,此物竟是一五行元胎,只可惜因演化凤凰界,早已失了灵效,如今只是一条小灵天通往外界的通道。
“可惜不曾寻到那五行灵果树。”
鹤老道回头,只见漫天逆乱元气激荡不休。
此事于许听潮最是紧要,但面上并无多少失落。这般结果早已料到,能得那枯枝,已是莫大的机缘,还是莫要强求的好。
“鹤翁,师伯,此去怕是有些凶险,不妨乘坐小侄飞梭。”
太虚点头,鹤老道也无异议,道了声“甚好”。
漆黑星芒闪过,长达百丈的元磁极空梭已然停在面前,有元磁精气吞吐,将周围逆乱元气炼化一空。不需多说,三人便化光遁入其中。片刻后,飞梭微微一振,便驶入那五色霞光之中。
五色霞光蓦然剧烈翻腾起来,发出阵阵雷鸣般的轰响,良久方息……
正是朝阳喷薄时,苍茫群山之上,云蒸霞蔚,碧色苍苍,流金溢彩。早起的禽鸟已在枝叶间跳跃鸣叫,生生清脆入耳。
忽然间,灰蓝的天空上一阵五色霞光乱闪,连带虚空也隆隆震动起来,惊得林间鸟飞兽走,山旁云霞散乱!
幸好这般异象持续不过片刻,一道百丈长的漆黑物事便从彩光中心跌出。须臾间,霞光收息,虚空凝定,若非那漆黑物事还停在当空,哪里会知方才竟发生了那等异变?
这物事两头尖,中间细,正是许听潮的元磁极空梭。
从那五行元胎中遁出,所经历的虚空乱流委实剧烈,便是在域外虚空中也不多见。元磁极空梭固然坚固异常,又有元磁化灵池为灵枢,也很是耗费了许听潮一番精力,方才安稳脱出。
五彩,纯白,清冽三道光芒自梭中遁出,许听潮,鹤老道,太虚三人在半空现了身形。
“好一处灵秀山川!”
鹤老道兴许是被压抑得久了,方才站定身形,便由衷发出这般感叹。
太虚也是四处眺望,不过面上不见神色变动。
许听潮一抖手,将身后飞梭收起,淡然道:“鹤翁若有闲暇,不妨随小子往钧天上院盘桓一阵。”
……
七二九闹市残庙奉残身,赤心一拜岂堪承(六)
鹤老道闻言哈哈一笑:“此刻老道归心似箭,待得回去将门下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安排妥当了,说不得何时就要回来叨扰贤侄一番!”
“既如此,小侄也不多留。他日鹤翁若来,只须传个讯息,小侄定然跨界相迎!”
“如此,老朽便先承了贤侄这番心意!”
“鹤道兄逍遥自在,当真教人羡煞。”太虚也忽然开口,翻手取出一枚纹有环抱阴阳鱼的青色玉牌,用真气托了,送到鹤老道面前,“此乃太清门客卿令,道兄莫要推辞。”
“这……”
鹤老道哪里料到此节?一时有些踌躇。
这二三十年,他与太虚许听潮朝夕相处,已将太清门的根脚弄清楚了七七八八,自然知晓太清门本宗与钧天上院的恩怨纠葛,倘若做了太清门客卿长老,他日若与钧天上院冲突,自家又该如何行事?
太虚诚然乃玄门大能,许听潮却也是后进翘楚,两方都不好得罪了。且太虚如今已是合道,此番又得了如此多的灵药,只待回转门中炼制成丹药,将修为打磨圆满,破空飞升只在顷刻,而自家却没这般资质,尚需在凡界苦熬不知多少时日,今后多的是与许听潮相处的时候。相比之下,今后倘若想要过得自在,许听潮的感观反倒更紧要些……
许听潮也没想到太虚竟然会将太清门客卿令赠与鹤老道,不过他也只是略觉意外,并无阻挠的心思。鹤老道虽是合道境中人,但一身本事却着实低劣,钧天上院中,能胜过他的不在少数,便是做了太清门客卿,其实也无关紧要。反之,太清门若能得有两名合道境老怪坐镇,之前会盟各派断然不敢再生出对抗的心思,只怕立时就要服软称臣!
如此,太清门便能脱出困境。但钧天上院如今早已立稳了根基,也不惧本宗压迫,而各派也早已被分隔两界,不足为道,天下便可暂时无事。
想通其中关节,许听潮便也劝道:“既是师伯好意,鹤翁不妨收下。”
鹤老道正自为难,听得此言,便顺势将玉牌摄到手中,笑道:“承蒙道友错爱,老朽却之不恭了!”
太虚却是神色肃然,一整衣衫,郑重施礼道:“太虚见过师兄!”
鹤老道也收了笑容,上前托住太虚双臂:“师弟快快请起!”
这老道面上也是一般地严肃,心中却连连叫苦,受了这一记大礼,与太清门可就当真割舍不断了。
“小侄见过师伯!”
许听潮也是恭敬见礼。
鹤老道顿足不已:“你们……唉!”他早已闲散惯了,倘若只做个挂名客卿,既能交好许听潮与太虚,又可得些供奉实惠,倒是无所谓,但被两人这般一挤兑,却成了那等无甚实权,又要时时参与到门派事务中的劳碌之人!如此则和与人做牛做马有何异?委实得不偿失!
这老少两人看来无甚奸猾的习性,不想坑起人来却如此顺溜!
“师兄勿恼,回转时可将几位师侄尽数携来,门中功法典籍,丹药宝物但凭取用。”
鹤老道闻言,面上愁苦不见,抚须沉吟道:“如此倒也妥当……”
他知太清门为此界道门翘楚,虽则比不得广灵宗那等庞然大物,但也自有底蕴,不是自家闲云野鹤能比。只是如此一来,就当真与太清门不分彼此了。
许听潮见他犹自有些拿捏不定,便故作玄虚地说道:“必然不会教师伯失望!”
“罢罢罢!便依了你二人又如何?”
鹤老道终是下了决断,翻手取出一枚巴掌大的百余令牌,破开虚空挪移而去!
这令牌正是通往瑞鹤界的大挪移令,鹤老道人已去,声音却兀自从虚空中传来——
“贤侄,那一壶戊己重峦烟便送与你了!五行灵果树可遇而不可求,你根基不全,既有元德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