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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沐晚再也听不下去了。这样的人渣,连畜牲都不如。留他们在世上做什么!
“啪”的折下一节树枝,她作势要点火。
香香急得满头大汗,猛的站了起来,欲再次阻止。
这时,树下白光一闪,一道红色的身影自地底钻了出来:“真君大人,且慢!”
沐晚和香香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去。
树下站着一个城隍爷。他身着红色官袍,头载宽翅乌纱袍,甚是正式。
是个生面孔。京城的城隍爷换人了?沐晚拧眉。
香香吐出一口浊气,心道:天啦噜,这时间掐得可真精准。
吓死人了!
先前,黑夜暗中传讯给她,说老常去请京城的城隍爷了。
常龙在冥界当了一千多年的老鬼,前些年又在冥司客串了一把小官。听黑夜说完,他觉得很奇怪:丁家这样的行为,甚是恶劣,京城的城隍居然没有做出相关惩罚,怎么可能呢?该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所以,他让香香看住沐晚,不要冲动。他去问一问京城的城隍。
城隍爷也吓得险些背过去气——要是晚来一步,这位真君大人就要火烧沐家镇了。在他的治下,出了这样的惨案,他也难免吃瓜落。最主要的是,据说,这位真君大人与副判大人是莫逆之交。都说,县官不如现管。他得罪谁也不敢得罪统领炎华界所有城隍的副判大人啊。
“真君大人,请听下官解释。”城隍爷抱拳行了一个正式的道礼,“在下是京城的城隍,到任已经有两百零三年。再有九十七年,下官就任期满了。”
沐晚拧眉,冷声说道:“城隍爷的意思是,想让本座过九十七年以后再来放火?”
“不不不……”城隍爷双手做蒲扇摆,飞快的说道,“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想说,下官特意查了当年的事。说起来,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冥界的疏忽。丁家冒名顶替,盗用沐家的风水宝地,情节非常之恶劣,下官一定严惩,一定严惩。”
“严惩?”沐晚挑眉,“那么,城隍爷且告诉我,当年冥界到底是怎么疏忽的。”
好一句“疏忽”,让沐家长房家破人亡,逼得娟姐儿一个弱女子不得不引火自焚,与那帮禽兽同归于尽!
事实上,处理完丁家贼窝,她也要杀进城隍庙,找这位父母官谈一谈什么叫做“天道昭然”。
城隍爷见她面色不善,暗中直叫“苦也”。不过,谁叫这事,他身为本地城隍,确实有失察之责呢。
唉,与其将来真君大人把事情捅到副判大人那里,还不如我自己坦白吧。
他再次道了歉,道出当年的变故。
原来,那时恰逢前任城隍爷任期圆满,回冥司叙职。因为那时,西炎洲失而复得,数百家城隍庙等着开张。冥司一时间完全调派不出这么多的城隍。
冥司认为,西炎洲刚刚恢复治权,等同于生地,必须派熟手过去;而东华洲这些年各地还算安泰,各城隍庙的鬼差们大多是老当差的,就算没有主官坐镇,也能撑上一撑。
是以,冥司一边先紧着西炎洲那边,把东炎洲这边到任的城隍们补过去,一边将东华洲这边的补缺稍海豚押后,同时加快新城隍的岗前培训。
这位城隍爷就是突击培训出来的。
等他到任时,距前任离任已经是三十年。
他初来乍到,又是生手一枚,磕磕碰碰,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处理完积压如山的陈年公务。
而这时,大周的皇帝都已经换了三茬。
丁家也是撞了狗屎运。他们恰好是在这段时间里鸠占鹊巢,偷了沐家的风水宝地。
“下官因为从未做过城隍,是以,赴任之前,特意请教了前任城隍伍大人。伍大人提点下官,要多多照看沐家。下官把这事记在了心里。每年按伍大人当年的例,给足沐家气运。”城隍爷说到这里惭愧不已,“下官万万没有想到,世上竟有如此险恶之人。他们每年都盗用沐家子孙的名义祭祀。真君大人,下官失察,真的对不住。”
沐晚看了他一眼,问道:“现在真相大白,城隍爷准备如何处置丁家?”
城隍爷小心翼翼的说道:“下官已经去冥司查证过了。当年之事,沐晓娟已经在判官大人告了状。而判官大人也对相关人等做出了严惩。按理说,自杀之人,是要罚做一百年的游魂野鬼,找到担保,许诺不会再轻身,才能再入轮回的。判官大人很是赏识沐晓娟的刚烈,不但破例免了她的处罚,而且亲自为其担保,让她重入轮回,投了一个富贵双全的好胎。而始作甬者,丁氏夫妇,被打入畜牲道,罚做三世畜牲;丁家一干从犯,阳寿未尽,却惨遭大火横死,已经受到了惩罚。再加之,那时,鬼狱不空,所以,判官大人打发他们去转世投胎。不过,他们阴德有损,注定新的一世要吃穷受累,三餐无继。”说完,他又偷偷的瞄了一眼沐晚。
良久,后者嗡声说道:“说完了?”
城隍爷愣了愣,连忙笑道:“真君大人要是不满意,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下官一定禀报冥司。”
“要是不满意?”沐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些人坏事做绝,就只罚做三世畜牲?这算什么惩罚!好吧,一事不二罚,姑且揭过。”她愤怒的指着山下的那一大片鳞次栉比的宅院,“丁家现在子孙昌盛,家大业大。可是,沐家呢?沐家人到底造了什么孽?他们有刨人祖坟,挫骨扬灰吗?他们有冒名顶替,世代窃用别人祖上积下来的阴德和气运吗?沐家的祖坟上葬的是丁家的死鬼们,沐家镇里,连一户沐姓人都没有!丁家世代如此,猪狗不如,你们又有惩罚丁家吗?沐家的阴德是本座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生入死,一剑一剑挣下的。结果却成了害死沐家的根源!你觉得本座会满意吗?”
她也不是不讲理的蛮横人。当年之事,娟姐儿已经用极端的手段,报仇雪恨,她可以不再追究。但是,这两百多年呢?她的父母死了一百多年,还被刨了坟!就算父母早就转世投胎,臭皮囊也化成了泥土,但是,此仇依然不共戴天!丁家的贼子贼孙们花着她挣下来的阴德,却世代以沐家为血仇。她恨意难消!
城隍爷闻言,冷汗涔涔,掏出帕子,惶恐的擦汗:“是是是,真君大人骂的极对。请问,真君大人要怎么才能息怒?”
沐晚转过身去,背负着双手,看着山脚华灯初上的丁家宅院,冷笑道:“自然是,吃了我的,都给我吐出来!偷了我的,都给我交回来!还不了,就用命来填!”
第622章 沐晚之怒
城隍爷愕然:“这个,这个,他们都不过是凡人,哪来这么多的阴德?”
盗用了两百多年哪!累世而下,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平摊到现在活着的每个丁家人身上,就是刚出生的婴儿,也足以折光阳寿。说来说去,这位真君大人还是想要这一族老小的命!
沐晚冷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座从来没有听说过,还不起,就可以不还了!也没有听说过,弱小者有免罚的特权!”
“不不不,下官并无此意。”城隍爷又赶紧的摆手。叹了一口气,他软声劝道,“您看,丁家其实与沐家世代姻亲。就是这一支,也是沐家女所出,说起来,他们也都是真君大人的血亲之后……”
不提这一茬还好。沐晚闻言,心底的怒火“噌”的起来了:“本座与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没有一丝一厘的关系!”
好一个“沐家女”!当年,就是这位沐家女,暗中坏了娟姐儿的身体,令其无所出。而她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为了彻彻底底的盗用沐家的风土宝地,他们丁家的金孙不能是从娟姐儿的肚子里爬出来的!
这算什么“沐家女”!
所以,不要跟本座说丁家是什么“沐家女”所出!
城隍爷快要哭了:“真君大人,这样的要求,超出了下官的职权范围啊。”
沐晚回过头来,挑眉轻笑:“所以,本座准备自己动手!”
言下之意,她从来就没有指望过冥司。
得,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城隍爷“滋”的吸气,惴惴不安的说道:“真君大人,本来,这件事是丁家不对。而您占着理。可是,如果您真要亲自报复。丁家反而成了苦主,您身为修士,仙不扰凡,完全占不住脚啊!丁家上下有两百多口人,您知道身为修士,族灭凡人的后果吗?您真的要为了出这一口恶气,接受天谴?”
沐晚没有吭声,只是眯缝着眼睛望着山脚的小镇。
十步开外,一直保持沉默的香香见状,急得不行。她深知姐姐的性子。姐姐这时要暴跳如雷,倒是好事。象眼下这般安静,反而是说明,姐姐主意已定,今儿个,灭定了丁家!
咬了咬牙,她问道:“城隍爷,会有什么样的天谴?”族灭凡人,必遭天谴。她是知道的。但是,天谴也分很多种。具体是什么样的天谴,她并不清楚。
城隍爷拿眼睛瞅了一眼那个坚定的背影,叹道:“按丁家的人口数,真君大人若是不改初衷,会通体生出一重业火,七天七夜方能熄灭。”
业火,就是罪孽之火。它不是天灵地火,而是三界冤魂的鬼火凝聚而成。按照火焰层的厚度,以及持续时间的长短不同,业火共分成九十九重。其中,一重业火是最低阶的。火焰层厚达三尺三,持续时间七天七夜。每一重业火与前一重业火相比,厚度和持续时间都是急剧增涨。若是九十九重业火,那便是十万里火海,持续时间是三万年!
这些,都是修行常识,无论是人族修士,还是妖魔鬼怪,都是知晓的。
香香闻言,急得眼泪珠子直下:“姐姐,为出一口气,不值得啊!真不值得!”
这时,沐晚又转过了身子,对他们俩正色道:“不,值得!不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而是为了本座的道!”
“什么?”香香惊呆了。
沐晚冲她笑了笑:“我等修道之人,讲究顺从本心。快意恩仇,逍遥自在,就是我的本心。我若是畏于天谴,连本心都不敢坚守,还修什么道!什么是天谴?逆天者,必遭天谴。”说着,她又转回身去,俯瞰丁家的宅院,哈哈大笑,“天道,欠债还钱,我沐晚只是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这也是逆天吗!好,天道!既然你不给本座公道,那么,本座有样学样,就按本座自己的规则,来管一管这起子畜牲!”她伸手指着象铁锅倒扣的夜空,怒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天道!这是你教我沐晚的!”
我沐晚遵从天道,但是,绝对不会舍弃本心,匍匐在天道的淫威之下,摇尾乞怜!
丁家畜牲们,既然你们胆敢害我沐家之子孙,窃取我沐家之气运,那么,你们就要敢于面对我沐晚的怒火!
“叱咤!”
一道惊雷从天而降。
轰——,下面的缓坡上,那株古槐树被从中劈成两开,轰然倒地。
山顶,风起!
沐晚的青布法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香香被吓到了,大哭:“姐姐,天道发怒了!它劈死了老槐树!”
这是天道的迁怒!也是天道的警示!
呼呼,两道遁光划破天际。
黑夜和常龙连袂而至。
香香飞扑过去,嚎啕大哭:“夜哥哥,劝劝姐姐!姐姐会被一重业火活活烧死的!”
不料,黑夜搂住她,伸手轻抚她的后背,朗声说道:“不会的。因为有我们替姑娘护法!”
常龙上前,抱拳说道:“姑娘,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天道不管,我们管!老常为你护法!”
他们俩已经摆明了态度。
沐晚欣慰的冲他们俩点头,爽朗的应道:“好!”
城隍爷风中凌乱了:“诸位大人,没有说不管啊!这事,冥司一定会管。万事好商量……”
沐晚哈哈大笑:“仇,要亲手报,那才叫报仇!”她哪有那空闲,等着这些人一个个的老死,然后再去判官大人面前打官司?哼哼,丁家的贼子贼孙们,就不配为人,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说着,她双足轻点,逆风跃下,落在被砍倒的古槐树旁边,轻声说道:“古愧,你定是委屈的。你不过是将丁家的种种恶行如实记录下来,却无辜被天道斩灭。做下恶事的丁家,没事;而记录恶行的你,却被恶徒连累,落得如此下场。古槐,你恨也不恨?自己的仇,自己报。本座今天就与你联手,为我们自己报仇雪恨!”
“哗啦啦……”古槐树象是听懂了她的话,在风中,残枝比先前摆得更加剧烈。
山顶之上,城隍爷还想阻拦——大家好好的,心平气和的修道,不行吗?非得如此吗?
常龙展臂,挡住他的去路。
另一边,黑夜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城隍爷,请!这里不欢迎你!”
奶奶个熊!上午,他和老常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