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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虹驸马呢,还是想尽办法往夷波身边凑。在他的心里仍保有希望,虽然干爹是大神,鲛人也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男女之间的事是说不清的,感觉来了,只需要一霎那,对上眼了,冲破世俗的阻碍,哪怕忍辱负重,也非要在一起不可,那就是爱情啊!
两个男性各怀心思,夷波却丝毫没有察觉。她挑了很多春日吃的点心,尤其是韭菜饼子,这东西太神奇了,香与臭杂糅,衍生出一种奇怪的和谐感……料理是可以带给人们幸福的。
“还是内陆好吧?你们南海要啥没啥,口味单调,业余生活匮乏,实在没法和沧浪水相比。我之前还在想,你们这一族不会变化,没有腿上不了岸,谁知你比他们高档多了。这样正好,如果你留下,本君三天两头可以带你上岸。你大概不知道,逢年过节陆上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正月里舞龙舞狮,花朝节赛诗斗艳。还有春日祭,踏青野餐,梨花树下沉沉好眠……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夷波捧着韭菜饼唔了一声,“干爹留下我就留下,我和我干爹不能分开,我既是他的干女儿,也是他的仆从。”
身兼二职,简直就是压榨!惊虹捧心,“这么美丽善良的女孩子,怎么能做仆从呢!”发现和龙君相隔了几步远,见缝插针地吐槽起来:“虽然我很崇拜他,但在这件事上我并不赞同他。好女孩是用来心疼的,既然收为义女,就应该当自己孩子那样爱护。我看这样吧,这个干爹可能无法提供温暖,你做我的干妹妹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吃的穿的戴的,把你装点成天仙。我还有源源不断的爱,只要你愿意,干哥哥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欢迎你依偎和停靠。”
这么说来福利真是不错,夷波仔细看了他一眼,惊虹驸马眸中闪耀着着智慧(狡黠)的光。她想了想,转头对龙君喊:“驸马也要认您当干爹啦。”
龙君面无表情,惊虹吃惊不小。原来他小看了夷波,以为她很好糊弄,谁知她机智到没朋友,结结实实摆了他一道。既想得好处,又不想被他占便宜,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拉下水,成为龙君的干儿子。如此就算当了干哥哥也什么都干不成,还得做牛做马孝敬龙君,因为干儿子撬干爹墙脚,是要天打雷劈哒。
龙君当然不答应,“不收,以后本座自然会有自己的孩子,要这么多干的作甚?”这个惊虹的人形比他还老,收了这个干儿子,毁他一世英名。
惊虹求之不得,“是是是,龙君言之有理,是在下不识时务,妄图高攀了。”
他以为他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盘,其实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龙君优雅地理了理袖子,“要是有孝心,日后本座来丹江口,食宿出行都交由你打点就是了。”
惊虹半张着嘴,只能自认倒霉,“龙君愿意托付在下,是在下的福分。且请放心,龙君下次来,在下必定准备好仪仗,摆足了排场迎接大神。”
一位独当一面的驸马,是不需要事事向丈人和妻子报备的。尤其这种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遭遇,有苦咽下去就好了。打起精神来陪吃陪聊,假装时间过得快而欢乐,对于这个时刻不忘利用纯真坑他一把的鲛人,渐渐感到心灰意冷。阳光热烈地照着那张美丽的脸,真好看,真美,然而不属于他。
唉,他有种失恋的挫败感,低头踢了踢脚尖的石子,忽然听见一声惊呼,“阿螺!”猛抬起头顺着夷波的视线看过去,人群中逆向跑过来一个淡紫色的人影,速度之快,掀起一片淡淡的咸味。定睛一看,柳眉粉腮,双眼含情,看夷波那么兴奋,必然是她的闺蜜无疑了。
果然美人爱和美人扎堆,驸马爷的希望重又被点燃了,有时候退而求其次,也是睿智的表现。
夷波抱着阿螺喜出望外,“你是怎么找来的?”
“我起先找错了方向,往西陆去了,白忙了一场回到潮城,长老告诉我,你们往丹江口来了,我就连夜追了过来。”说完向龙君揖手,“阿螺无能,没能找到阿嫚的下落,还是要劳动君上出马。”
龙君其实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在南海闲得出蛆,到内陆走走等于散心。因宽宏大量:“就算打探到了下落,也还是要本座动手的,所以不必自责。”
到底有个靠山就是不一样,起先还提心吊胆,现在看来似乎云开雾散了。阿螺这才放心和夷波叙旧,打听了阿嫚的下落,知道今天午时她会现身,心里也安定下来。
两个人正商议对策,边上一个打扮入时的男人带着自荐的笑容打了个招呼,转而问夷波,“这位姑娘是你的朋友吗?”
夷波点点头,“她是我的至交。”对惊虹比手,“沧浪水的驸马,横公鱼。怎么样?帅吗?”
惊虹立刻因为她的最后一句话心花怒放,其实在女性的眼里,他这种长相是非常讨巧的,否则龙公主也不会看上他。如果没料错,这位闺蜜应很快会被他的风姿折服,拜倒在他的袴褶之下。谁知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红唇轻吐:“果然一表人渣。”
☆、第 34 章
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客气,真的好吗?惊虹驸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伸指一弹就会碎成渣渣。他颤着声线说:“小娘子,我们见过吗?”
阿螺瞥了他一眼,“没见过,所以你的视线才一直在我身上打转。我可告诉你,虽然我长得美,但是脾气不太好,容易暴躁。我最恨别人盯着我看了,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喂狗!”
惊虹驸马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看她长得柔柔弱弱,没想到是个呛口的朝天椒。原来性格这么悬殊也可以成为朋友,这算什么呢?互补?
不过海里的生物,似乎比内河里的更具吸引力。不一样地方造就不一样生命,海族的视野是开阔的,虽然缺少了内陆的精巧和细致,但他们豪迈不羁、棱角分明、能掐会打,对于看惯了温柔派的驸马爷来说,简直是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不由自主心生向往。
距离产生美,一旦一见钟情,对方再多的缺点也变得不重要了。惊虹驸马决定对阿螺展开追求,虽然她是一副帝王攻的架势,可是他就吃她这一套。反正只要情况需要,他随时可以调整状态,演绎起病娇受来毫无压力。
贪恋地望着她,大双眼皮,两道长眉比他还英气,天生就是征服四方的材料。他想起了龙公主,其实这位公主并不是霸道型的,相反很温和,甚至是善解人意。可惜后来夫妻渐渐离心离德,共同语言越来越少,公主情愿和她养的壁虎说话,也不愿意和他多交流。他仔细反省过,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做错,也许公主外面有了人,对他已经不感兴趣了吧!
这么一想马上理直气壮,他也缺个情投意合的人,最好这个人学过拳脚功夫,正房狂殴小三的闹剧上演时,不用他出面,也能够果断保护自己。起码别被扯乱头发,撕碎内衣。因为红颜知己应该是优雅可爱的,鼻青脸肿就不好看了。
惊虹驸马曾经寸草不生的心底重又焕发了新的生机,他开始把目标锁定阿螺,就算她态度恶劣,大喊大叫,他也一点都不生气。
夷波惊叹:“这只横公鱼喜欢上阿螺了。”
龙君捺着嘴角,没有发表任何观点。给她挑裙子和香囊,一边和店主压价,一边往她身上比对。
夷波关心阿螺,担心她经不住那只鱼的诱惑,上了他的恶当,“阿螺知道他已婚吧?”
龙君把一个鎏金错银的蝴蝶香囊挂在她腰上,慢条斯理说:“阿螺比你精明多了,还用得着你担心她?如果可以,我希望阿螺能打死他,一条到处留情的横公鱼,简直不配活着。”
龙君对惊虹深恶痛绝,男人可以风流,但不能下流。在龙君看来惊虹的所作所为就属于下流,清风明月的他和他走在一起,十分的自降身份。
阿螺上了陆地也喜欢逛逛,以前牵挂夷波,不能走远。现在夷波有龙君照顾,回头看时,他们在一起有说有笑,阿螺的心里其实是很寂寞的。但她善解人意,知道夷波需要时间和龙君单独相处,于是有意避开,给他们制造机会。可恶的是这个什么驸马,苍蝇一样嗡嗡乱转,赶也赶不走,对于习惯了独行的阿螺来说,压力不可谓不大。
“我登陆十次没有八次总有了,什么都见过,用不着你解说。”
惊虹毫不气馁,“小娘子以前来过沧浪水吗?知道丹江口哪家店铺的糕点最好吃,哪家的衣裳最好看吗?问我呀,我是博古通今的活地图,你问什么我就能答什么……”经过一爿铺子,指着头顶的幌子说:“这家是传承了百余年的老店,我是他家常客,逢初一十五有优惠的。他家的梅酿远近驰名,不但口感好,还具有美容功效,不如我做东,进去喝两杯吧……”
他们渐走渐远,夷波站在店门口张望,踮足看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阿螺。回身怏怏说:“干爹,阿螺不见了。”
龙君没有大反应,“她知道中晌那场大战,到时候自然和我们汇合。分开走很好,我情愿你闷死人,也不愿听那条渣鱼聒噪。一只河鲜,废话那么多,大概是变异了。”
夷波最擅长的,就是从细微的地方发掘快乐。这么多天终于听见龙君夸她了,即便是说她闷,她也欣喜不已。
她扭动身体,“不是闷,是说不好话。”
“你也好意思,都已经学了多久了?连书院旁听的那只鲍鱼都说得比你好!”
夷波委屈不已,她坚信自己是没有打通任督二脉,导致她说话磕磕巴巴的,但这绝不是缺陷,“我有滚烫的灵魂,封印住了。”她连说带比划,“将来,很伟大。”
龙君愣了好一会儿,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她能有这种直觉,还真是不要脸呢!不过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他倒希望她平庸再平庸,就这么泯然众鱼,平平安安活到老就好了——浓墨重彩一辈子,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就凭你,傻乎乎的,还很伟大?”
她倒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和干爹在一起,就会变得很伟大。”
龙君受用了,“那也说得通,因为本座光芒万丈,连身边的小鱼小虾也得益。人间有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立刻反驳,“我不做鸡犬。”
龙君皱了皱眉,“我只是打个比方。”
一条傻鱼,智商不比鸡犬高多少?不过她有这份志向,不愿沦落为家禽,这就是她高觉悟的表现。
沧浪水边的早集,不像洛阳或者长安那样热闹繁华,走了一段渐趋冷落。这时候太阳升得很高了,夷波是鱼,不能长时间离水,阳光直射带走皮下水分,慢慢就会感觉两腿生疼。她是个吃不起痛的鱼,上次掉了一片鳞,其实要是坚持住了,等长出新鳞来就没有妨碍了,可是她不行,痛得晕过去两次。这次也是,隐约发现腿上有异样,仔细一感觉,马上这种痛强烈得排山倒海。她尖叫一声,僵着两腿没法迈步了,颤巍巍说:“我要下水。”
附近没有河流,唯一的水源就是沧浪水。龙君伸手拽她,“那就原路返回吧!”
她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那两条腿仿佛分裂出了十条二十条,每一个毛孔都充满痛苦。鱼离开了水,时间一长就会有种恐惧感,她慌忙四下打探,恰好不远处有一口井,那时候也来不及同龙君交代了,歪歪斜斜跑过去,纵身一跃跳进了井里。
轰地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和声响,龙君呆呆站在那里,发现她自作聪明起来真是连神都挡不住。要水还不容易吗,不能走他可以背她,打个响指就到沧浪水了。或者实在刻不容缓,捏诀召来一小片雨云,对着她一通浇淋,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何必投井呢!
他站在井口往下看,底下黑洞洞的,只见水波未平,不见她的身影。他抱胸摇头,“还真有急智啊,略泡一泡就出来吧,井水凉,别受了寒。”
可是没有人应他,大约已经潜下去了。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又长声唤她,“阿鲛,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
井里只有他的声音,回旋着,嗡然长鸣。水纹已经平定下来了,微微轻漾,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他觉得奇怪,作为长期生活在深海的鲛人,不会落进井里就淹死了吧!
“阿鲛!”他喊得更大声一点,心比天大的九川大神居然隐隐有了忧虑,如果真的出了事,那岂不是要有负故人所托了?
这事真够荒唐的,鱼会被淹死,说出去大概没人会信。但是事情发生在夷波身上,就没有什么说不通的了,她本来就是个奇葩。
跟这个不靠谱的傻鱼打交道,早晚要被她吓死。龙君这回是来不及考虑衣裳会不会弄湿、香囊会不会进水了,连避水诀都没顾上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