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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却觉得很好笑,萧逸寒在我心中的第三罪便是——他是我此生所遇见的,最薄情寡义之人。他脸上最不该出现的,便是关切的模样。
“无妨。”我道,“什么时辰了?”
“约莫寅时了吧。”
“你休息好了吗?”
我问他,他目光却放肆的在我脸上打量,把我的问题避而不答:“你做什么恶梦了?”
对付萧逸寒这种人,我也只好用了他的招数,同样当没听到他的话一样道:“休息好了我们现在就赶路吧。”
我手一抬,不再管萧逸寒,御剑便要走,哪想萧逸寒却将我另一只手一拉,握在他掌心里:“小徒弟,我不在的时间,你在仙灵山过得不好?”
我嘴唇一动,胸中的情绪险些就要按捺不住了。可最终我还是忍了下去,只冷冷道:“你问这些有什么用,你只需要知道,了结了人魔封印漏洞的事,我还是要杀你的,就行了。”
萧逸寒听罢沉默。
我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刚想捻个御剑术,忽然间斜里猛地吹来一阵诡异的风。我一愣,一抬头,与萧逸寒对视的瞬间,我便看懂了他眼中的想法——
妖气。
“唰”的一声,一道箭刃破空而来,我侧身躲过,本以为是妥妥的没有问题,哪曾想那利箭在离我不过三寸之处猛地炸开,霎时分作无数细针,直向我扎来。
我一愣,却在这怔愣的瞬间,见一道幽蓝的光芒在我面前一闪,是萧逸寒的结界在我面前展开,将那些细针尽数抵挡在外。
萧逸寒将我往他身后一拉。立在了我身前。
背脊还是那么挺拔,与很多年前,帮我挡住那女妖妖风的他没什么区别。
我失神了一瞬,待回过神来,立即道:“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能解决。”我想从他身后站出来,萧逸寒却控着我的手,让我呆在他身后。
“没帮你忙,这是来找我的。”他说,“你老实呆着。”
他这样说,我倒不好动手了,要再往前面站,倒显得是我赶着想要帮他忙一样。
刚才那一发急箭之后,林中便没了动静,我左右探看,萧逸寒却不急,坦然等了一会儿,扬声道:“你们不动手,那就换我来吧。”
言罢,他掌中光华一现,寒霜长剑凝成,他仿似随意极了的一划,只见利刃在黑夜之中画出一道月牙似的弧度,往黑暗的树林中呼啸而去,所行之处,幽蓝薄光摧古拉朽一般将林间繁密的树尽数斩为齑粉,在这一击的轰隆声中,夹杂了不知道多少名偷袭者的惨叫哀嚎。
蓝光隐去,林间草木尽折,来偷袭的妖怪们皆再无遮蔽,他们有的倒在地上,有的勉强能撑住身形站在原地。
我站在萧逸寒身后,愣愣的看着他。
难怪,我这些年请的那么多暗杀者都无法将萧逸寒除掉,他而今的修为,比起之前,不知道又高出了多少。
萧逸寒向最近的一个妖怪走去,我亦被迫跟着他往前行。走到那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妖怪身前,萧逸寒用脚尖踢开了他的衣裳,但见他腰上的挂牌,挑了挑眉:“又是你们。”
我看了那挂牌,也是一愣:“居然是你们?”我脱口而出,“任务不是终结了吗?”
萧逸寒转头看我:“什么任务?”
“……”
我对视着萧逸寒的眼睛,想了想,觉得,反正我现在已经明说了我要杀他了,让他知道这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坦然道:“我请的暗杀组织,挂了榜,给了钱,让他们来杀你。”
“呵!”萧逸寒难以置信的一笑,随即默了很久,“小徒弟,你这是恨我入骨啊。”
明明是句带着玩笑的话语,可萧逸寒说着这话的时候,却将头转了过去,让我不能看见他的表情。
当然,我其实也不是很在乎他这个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我踢了踢地上那妖怪的脚,皱眉问:“我去挂榜的时候,可没听说过你们组织会请妖怪来办事,说,你们这个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修仙的人,虽然请的是个暗杀组织,可还是恪守着修仙者的规矩,绝对不会找妖怪办事。而那个暗杀的组织也是由一个仙门领头,从来没说过他们之中,居然还有妖怪。
可我这儿刚问了一句,却见那妖怪不知咬破了嘴里的什么东西,一咽,头一歪,七窍流血,就这样服毒自尽了。
我抬头一看,只见方才不管是站着还是躺着的妖怪,此刻都已经服毒自尽了。
保密竟然……这么严格?这可不像一个普通的从事暗杀的组织会干的事儿。
我转头看萧逸寒,只见萧逸寒也皱了皱眉头,他转头看我:“只怕,我们真的得快点赶路去玉泉了。”
不再耽搁,我与萧逸寒立即上了路,我与他一同御剑而行,我的速度到底是差了他一点,我努力赶他,最后萧逸寒瞥了我一眼,竟是直接动手把我拉到了他的剑上。
我推他,他却一本正经的说:“这样快些。”
是……他确实快些。
我又在心中念叨了一万遍天下苍生,然后忍耐了他的接触。
可身体贴着身体站着,沉默赶路,天上除了云,什么都没有,我觉得有点尴尬,便与他道:“方才那个暗杀组织,我只请了他们一次,第一次未成功,我便撤了任务,自己下了山门。这第二次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你且反思反思你近日作为。”
“我知道他们为何而来。”萧逸寒答得肯定。
我转头看他:“你离开仙门,在这世间到底在做什么?”
他沉默不答,就在我以为他根本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却道:“我要去魔界寻找我的亲人。”
这个答案全然出乎我的意料,我从不知萧逸寒竟然还有个亲人,师祖他们也未曾向我提起过……对了,关于萧逸寒的事,仙灵门的老辈都是刻意的闭口不谈的。
“你亲人是谁,为什么会在魔界?”
萧逸寒默了一瞬,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便捡了我前一个问题回答:“你找的这个暗杀组织,与魔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百年前人魔两界的封印虽然立了起来,然而魔界仍旧有余孽在世间行动,他们隐藏身份,伺机而动,一直想寻找漏洞打开封印。以便重回人世。
“先前你请的这个组织的人,却是是一些流窜的修道者,他们来杀我不成,我捉了一个贪生之人,询问之下才知道了这个组织竟然一直在帮魔族余孽行事,他们一直在寻找两界封印之间的薄弱之处,我从他们这里找到了线索,捕捉到的最近封印薄弱处会出现的时间与地点,先他们一步打开了两界通道,然而两界封印虽是只漏了一个洞,却力量巨大,我一时未曾收住,才致使魔气泄露。”萧逸寒晃了晃,看了我一眼,“好徒儿,得亏你来得及时了。”
这样说来,竟是我无意之间在暗中帮了他一把,让他找到的封印漏洞吗……
“他们许是察觉到了今日的魔气泄露,于是便在晚上寻了过来吧。”
我垂头看了看我与萧逸寒紧握的手:“待得漏洞放入玉泉潭底,你又要如何?直接去魔界吗?”
萧逸寒没有答我。
而在接下来的路上,我与他都一路无言,各自沉思着各自的事情。
萧逸寒御剑行得极快,不过夜半时分,便到了玉泉潭边,比我预料的还快了大半天。
我与他将紧黏的手一同放进了潭水之中,萧逸寒闭目念咒,我只觉与萧逸寒掌心之间的那股吸力渐渐小了下去,黑气慢慢渗入泉水之中,却没有扩散,像是被凝固了一样,黑气在潭底渐渐凝聚成一个圆形,还是那日我前日看到的那个黑糊糊的洞口,可却没有魔气渗出,潭水之上还是一片清澈。
果然如萧逸寒所说,这玉泉水抑制了魔气。
我的手和萧逸寒的手终于也分开了来,他将手抽出,我的掌心便登时被冰冷刺骨的潭水浸染。
他看着我,笑道:“好了,小徒弟,你可以走了。”
我一言不发,拔剑出鞘:“杀了你我自然会走。”我道,“在仙灵山这么多年未曾听过你有什么亲人,你不过是想说谎来诓我吧。封印漏洞在此,我不会放任任何人通过这个漏洞。”
谁知道萧逸寒到魔界去的真正目的。这人做事任性随心,我可不放心他。
萧逸寒听得我的话却笑得更加开心了,他向前迈了一步,胸膛径直抵在了我的剑尖上:“小徒弟,我说,你不会杀我,你信不信?”
☆、第八章
不杀他?
我冷笑:“那就试试。”
我挥剑冲他砍去,萧逸寒的身影却在我面前一闪,眨眼间便挪到了我的身后,他抓住我的手,轻笑:“有哪个杀手会在一开始就报上自己的目的,你不过是终于找到了个借口,说服了自己来见我这个师父的吧。”
“胡言乱语!”我斥了一声,回身挥剑,手臂穴道却被他一点,一时间整只手如遭雷击,长剑脱手而出,我往前一踉跄,萧逸寒顺势接住我,将我搂进怀里,他一只手倏尔抚上了我的脸。
这个姿势太过熟悉,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夜夜出现在我的恶梦里,我想要推开他,可却使不上力,他只轻轻捧着我的脸,唇角笑容有点无奈:“小徒弟,你别闹,我答应你,等我从魔界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和你在一起,再不抛下你了,好不好?”
好不好?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时隔八十载,他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他居然好意思问……好不好?
“不好!”我一高声一喝,爆发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愤恨的将他推开,我往后一退,一个踉跄,自己却摔在地上。
“八十年前我哭着喊着让你别抛下我,你一言不发的走了。当现在,我终于可以不在意你的抛弃时,你却这么轻描淡写的,让我再接纳你?凭什么?”
我瞪着他:“这些年,我被同门排挤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日日在山头小院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在哪里?你走之后,我受同门孤立,欺辱,若不是师祖看我可怜照拂于我,我恐怕连着仙身都修不到。师祖仙去,我孤身立于空灵山头,十年是一人,二十年是一人,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年年皆是孤身一人,隔了这么久,你却好意思让我再和让你在一起?”
我冷笑,“你的哪来的脸说这句话?”
萧逸寒眸光微动。
“这些年你与妖邪接触,你与妖邪厮混,你在山下如何快活的消息传回山里。托你的福,年复一年!我都因你而被嫌弃,我没有师兄弟,也收不到徒弟。你知道什么叫孤独吗?当有一日我在山巅风雪中醒来,发现我肩上积雪比崖上枯石还厚的时候,我想大概我坐化为石,也不会引起别人的丝毫注意。”
我看着他:“你问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我告诉你吧,等你死了,我才有资格把以后的人生过好。”
一通话说完,玉泉潭水之上一片沉寂,我垂头看着地,忽然间觉得,自己真是傻极了,为什么要在萧逸寒面前把这些话说出来呢,简直……就像在博可怜一样。
我拾起了掉在一旁的剑,知道我今天奈何不了萧逸寒,正打算同他放个狠话,哪想萧逸寒却开了口:“既然这样,那就杀了我吧。”
说得那么干脆果决。
我抬头看他。
天上的月色映入潭水,波光潋滟也投射在我与他的身上。
他在我的注视下,又说了一遍:“如果能让你好受一点,这条命就给你。”
我一声嗤笑:“萧逸寒,你以为我不敢要吗?”话音一落,我提剑上前,剑刃覆上了法力,萧逸寒若无防备,一剑我便能刺穿他的心房!
我剑尖扎破他的胸膛,破开衣裳与皮肉,鲜血流出,萧逸寒果真丝毫不避。
他只看着我,脸上又挂起了吊儿郎当的笑,好像刚才的严肃正经只是我的错觉:“小徒弟,砍头也就只砍一刀呢,你这是,要拿我练钝刀子磨肉?”
我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着他胸膛上涌出的血,一时间,我发现竟然动不了手了。
我想了那么多年,想了那么多遍,可真当这一天到来了,萧逸寒站在我的面前,任由我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