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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剑柄的手在微微颤抖,看着他胸膛上涌出的血,一时间,我发现竟然动不了手了。
我想了那么多年,想了那么多遍,可真当这一天到来了,萧逸寒站在我的面前,任由我宰割了,我竟然可笑的……下不了手了。
此刻我方知,我杀不了萧逸寒,不是因为我技不如人,而是因为,我真的杀不了他。
即便到现在,我也舍不得……
我咬紧了牙,真是恨极了自己的没出息!
剑刃从他胸膛中拔出。皮肉伤对现在的萧逸寒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他不言,我不语。好像能就此沉默的站到天荒地老。
可到底没有,一个意料之外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哎呀,奴家收到大人的消息就赶投胎一样赶过来了,可累死奴家了。”声音妖娆,姿态妩媚的女人从树林间蹿了出来。
我转头一看,竟是……那么多年前的那个女妖。
容貌半分未变,见了依旧魅惑人心。只是现在我已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被迷惑了。
女妖见我手上的剑沾了血,又见萧逸寒胸膛上有血,登时愣了一下:“哟,大人……”她连忙行到萧逸寒身边,“您昨儿个信儿里说,我今日来的时候,你一准将你徒弟打发走了啊,现在咋弄成这样了。”
萧逸寒没有答话。
我冷眼看着他们,心里也了然,果然是还和她联系着呢。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呢,反正……我现在也杀不了萧逸寒。
我对自己失望至极,一时间也觉得,萧逸寒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我再也不要和他,沾染上什么联系了。
我转身离开,连使御剑术的力气也没有了,就像萧逸寒当日离开仙灵山前一样,一步一步,靠着腿慢慢走远。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恐怕连御个剑,也能分神的跌下来,惹人笑话……
我在玉泉山里走了一天一夜,也没有走出去。
萧逸寒从八百里外御剑来的时候,也不过一天一夜,我现在却窝囊得,连脚都迈不动了。
我在山林间点了火。坐在火堆前发呆。琢磨着自己之后要怎么办。
如果不杀萧逸寒的话,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人生目标了。回仙灵山吧,那方一片孤寂,回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回去就在尘世吧……我他娘的现在还修了个仙身,连等死都等不到,
我往火堆里丧气的砸了根柴火。正是最无聊之际,天空中一片妖气呼啦啦的袭来,将我的火堆吹得几乎熄灭。
我也懒得搭理到底是什么妖怪,只想着,这妖怪要找我打一架也不错,反正没什么事儿干。就是这么灰心丧气之际,那妖怪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拉得站了起来,我一看,眼见面前的人,正是昨天见到的去找萧逸寒的那个女妖。
只是她现在一身的血,相比昨日,狼狈了好多。
“哎哟仙姑救命啊!”她冲我喊道,“你快去救救你师父吧,他要死了!”
听得这话,我沉寂了一天的大脑像是忽然被唤醒了一样,目光重新将眼前人打量了一遍,只见她一脸的泪,泫然欲泣:“你师父死了,这人界可就又要大祸临头了!”
“什么情况?”我问。
她抓了我的手:“咱们边走边说!”
女妖在路上告诉我,萧逸寒确实有一个哥哥,而且他的哥哥还相当的有名,就是百年前以身血祭人魔两界封印,使人魔两界重新分隔,使人界重获安宁的那位大仙人。
听到这个名头,我就愣了:“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萧逸寒自己也没提过。”
“他当然不提啦,那死的是他亲哥哥,还是代他去死的,他平白无故和别人提这个,揭自己伤疤作甚啊。”
“他哥哥代替他去死的?”
“恩,其实后来很多的人都不知道,当年与长鸠魔族族长对抗的仙人有两个,一个是萧逸寒大人,一个是他哥哥。”
闻言,我又是一愣,萧逸寒竟在之前……就已经厉害到了那种程度了吗?
“百多年前,长鸠魔族找到了人魔两界的封印薄弱之处,将封印打开漏洞,大举入侵人界。萧家世代承袭封魔之术,只是到了萧逸寒父亲那一代,因久不见魔族入世的他们少于修炼,萧家一夜之间被入了人界的长鸠魔族血洗。萧逸寒与他哥哥侥幸逃离,幸得仙灵门人收留,兄弟二人在仙灵山苦练从家中带出的封魔之术。萧大人自小灵根聪慧,学起东西来进步神速,他哥哥却反而要落后他一些。
女妖一叹:“他们杀了长鸠魔族的族长,要封印人魔两界封印时,因为萧大人与他哥哥都受了伤,以他们的力量或许不足以封闭封印,唯有以一人血肉为祭,萧大人本来打算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祭,没想到,却是他哥哥将他推开,去祭了封印。当时萧大人要去救他哥哥,其实当时如果拼一拼,说不定可以救下他哥哥,也能保住大人自己的性命,但仙灵门人却不敢让他冒这个险,将他拦了下去,因为没有萧大人,封印就没人守了,日后再有漏洞,世间就没有人可以补了。”
我沉默。
所以萧逸寒在那大战之后,整日以酒度日,对仙灵门的长辈们也不爱搭理,长辈们便也因为对此有愧,所以对他以前的往事,闭口不谈吗。
“九十年前呀,魔族在人界的余孽找上了咱们妖族,说是找到了当时祭封印的那个仙人的头骨,就是萧大人哥哥的头骨,说那仙人的血肉祭在了封印里面,是补了封印,也是让封印有了个弱点,只要有这头骨,就可以重新撕开漏洞,到时候魔族重临人界,也会厚待我们妖族。统管妖族的长老们当时同意了,便开始协助魔族。终于花了十年时间找到了人魔两界的封印一个小漏洞,将那头骨送到了魔界去。
“当时这事儿便是经了我的手的,那漏洞大家好不容易扒开了一小点,里面呼啦啦的就涌出滔天魔气,周遭登时树木枯萎,我心里发颤,就有些后悔了,觉着这事儿恐怕对妖族来说也不一定好。我临时变卦,想带走头骨,可最后只抢到了那嵌在头骨里的一个吊坠,还被打伤了去,后来我寻了个僻静树林,布了个迷阵修养自己,也就是那时候第一次撞见了大人,啊对,当时你也在。”
我恍然领悟,原来……当时那个吊坠,萧逸寒一直呆在身边的吊坠,竟然是他哥哥的东西。
☆、第九章
我望着女妖:“这些年,萧逸寒一直在与你联系,你们就一直在谋划这些事?”
“是呀,他哥哥的头骨被魔界的人拿去了,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两界漏洞,想要到魔界去抢回来,可你们仙灵门办事死板,一准是不会让他冒这种险的,所以他干脆出了山门,也省得因为自己的举动,在山上连累你这个小徒弟。”
是,萧逸寒做的这一切是隐忍,是痛苦,也听得让我心疼,他好像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委屈和苦难,可对我来说,萧逸寒只做错了一件事,只这一件事,便足够让我记恨他记恨得无法原谅——
他从没问过我,我愿不愿意他这样做。
女妖与我说完这些事的时候我们已经重新回到了玉泉潭水边,看着玉泉潭下的黑洞,我问她:“那为什么,现在又要来找我帮忙呢?”
“论封魔之术,世上无人可以与萧家心法相比,师承一脉,你之前不也和萧逸寒一起封住了那漏洞吗,找你自然是……还是……”女妖惊诧的看着我:“你不想救你师父啊?”
我没说话,她表情显得有些为难,“仙姑,你师父这辈子一颗心里没有藏着谁,只有你……昨天你不是在这儿扎了他心口吗,后来我问他,要你真狠心扎进去了,该怎么办。他就说,那就辜负了苍生也罢,好歹能让你从他那儿,得到片刻宽心。”
我听得微微握紧了拳,我闭上了眼,撇开情绪,冷静的问:“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
女妖拽了我的手,先一下跳入潭水中,游入了下面的黑洞里,方一进入黑洞,魔气便开始挤压我的身体,在短暂的眩晕之后,失重感猛地传来,我陡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漂浮在了空中。
御剑而起,我在空中立稳,打量四周,鲜红的天,干裂的地,这就是魔界。
而此时在远处有一座黑色的大山在不停的飘散这魔气,地上遍野都是魔族的尸首,竟是……萧逸寒血洗了这一片地方吗……
女妖拽着我往那方赶,越走越近,我才看见,那哪里是山,那就是一团黑色的魔气凝聚而成的影子,在那影子的顶端,正是一个苍白的骷髅头。
而在那骷髅头的正前方十来丈远的地方一道蓝色的身影,撑着结界,寒霜一般的光华自他手中长剑中散出。
不用女妖再做解释,我便知道了这情势,是萧逸寒与那骷髅头僵持住了,而现在是在魔界,魔气源源不断,继续僵持下去,萧逸寒只会耗尽内息枯竭而死。
他需要人帮他毁掉……他哥哥的头骨。
等靠得更近了些,我瞥见了萧逸寒后背上破裂的伤口,皮开肉绽,一身狼狈的血。
情况比我想的更严重……
忽然间,萧逸寒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来,盯住了我,满脸不敢置信,随即斥责女妖:“谁让你带她来的!”
没去管女妖的回答,我抬头一望,只见那骷髅还在源源不断的吸收着魔气,它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到来,魔气开始狂躁的翻涌起来,萧逸寒不得已必须转身全心与之对抗,然而他现在已是内里空虚,勉强抵抗之下,竟是一口鲜血涌出。
我当即不再耽搁,肃容上前,一记清光随剑刃而去。清光破开魔气只去骷髅头,然而那块头骨比我想得更加坚硬,一击之下,毫无损伤。
女妖却在我身边惊呼:“你这么厉害。”
我自是不弱的,萧逸寒留下的那些书我早就翻烂,熟背于心,这八十年,我别的都没干,光修仙了,若连这唯一的事都做不好,我也没有脸面苟活于世了。
萧逸寒之前想必也看出来了,所以他才说,我没有对他动真格。
我打量着那骷髅头,闪身挡于萧逸寒身前,此刻我回头看他,只见他苍白的脸上再没了平日漫不经心的微笑,他皱着眉头斥我:“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回去,通知仙灵山的人,让那些仙人来想办法。”
我没理他。感受着面前越来越凶戾的魔气,我轻抚手中长剑:“萧逸寒。”
我望着那骷髅头,掂量自己体内力量,我明白,今日不交代一条命在这里,恐怕是了结不了这件事了。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师父,我这一生,最埋怨的人便是你。”
萧逸寒瞳孔微微一缩,他好像知道我要做什么事,伸出手来想要抓我。
可这种时候,哪能耽搁,我护体结界大开,径直将萧逸寒弹了出去。
一如当年,萧逸寒下山之后,我被他的护体结界弹出去一样。
那么狼狈。
“不行!”他喊着,声音有些嘶哑。
而他现在,已经没力气追上来了吧。我转过头不再看他,然而听着他的声音,我方在此时体会到了八十年前,他离开时的心情,原来,是真的会难过的,是真的,有心脏被擒住了一样的疼痛。
我紧紧一咬牙,将所有的声音与情绪都摈弃在外。
与手中长剑与我化而为一,我径直冲向那骷髅头,周遭的魔气登时化为刀刃,将我切割得体无完肤,腰侧藏着的萧逸寒初遇时送我的玉佩随风而落,我没时间去管它,只听前方“咔”的一声,是骷髅头破裂的声响。
我的世界完全寂静的前一刻,是萧逸寒近乎声嘶力竭的嘶喊:“给我回来!”
我回不去了。
我这一生,最埋怨的人,是我的师父,而最喜欢的人……
也是他啊。
尾声
四周一片荒芜,幽静黑暗,在混沌一片的世界中,我忘了我是谁,忘了我所有的过去,我只知道自己站在一条河边,听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叮咚水声。
好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同我说:“姑娘,该过桥啦。”
但每次我都只是摇头。
而为什么要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站在这里,是为了等一个人,但到底是要等谁,我也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