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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明点点头,这年头送个快递可真不容易啊。他把外套脱了,说开始吧。
丰玥说:“比如现在我是你,你朝我扑过来。”
惠明当即张开双臂朝丰玥扑过去,丰玥一愣神,竟然没躲开,被惠明抱了个满怀。
惠明:“……”
丰玥:“……”
丰玥从他臂弯钻出来说:“你看看,你这样就不行,一点杀气一点恶意都没有,我根本就不想躲,懂吗?”
她成功把锅甩给惠明,惠明还接着了,说:“丰部长你说得对。”他自我反省,好像的确是像想要抱她,根本不是打架的意思。
“重新来。”丰玥不给他看自己脸上的潮红,立刻叫他再来。
惠明于是再次扑过去,丰玥轻轻拧身,惠明连看都没看见,丰玥已经背向他,跟他站在同一平面,左手向后翻,扼住了他的喉。
惠明呆住,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丰玥感觉到男人喉结在自己手心里上下滚动,手一缩背向身后藏起来,说:“你不行,太慢了,蓝猫过来演示给他看。”
蓝猫窝在高柜上,看了眼丰玥,然后缓缓把头拧向后侧,才不要理她。
“你最近更年期了?”丰玥抬头看它,“还是应该做绝育了?惠明,约一个宠物医生,现在就去。”
蓝猫简直气炸了,它就是要丰玥哄一哄它而已,这么简单的事她都做不到吗?!就知道威胁它!
它凌空而起,一爪子朝丰玥劈过去,它的手掌像电影特效一样,忽地放大无数倍,惠明眼看着一个巨大的利爪影子砸向丰玥。
而丰玥毫无所动,他的心猛地揪住。
在爪子到了眼前的那一刹那,丰玥简直跟踩了凌波微步一样,脚底猛地滑开,惠明反正没看清她是怎么动的,蓝猫已经落到地上,丰玥抱着臂看着它,“呦,你超凶的。”
蓝猫霹雳连环爪朝丰玥抓去,丰玥灵巧轻盈,非常迅速地躲闪,惠明渐觉眼花缭乱,到处都是爪影还有丰玥的白衣身影。
终于停下来,蓝猫蹲在地上好一番喘,眼球位于眼眶上部,露出一半,一副要翻白眼的样子,脱力脱得生无可恋。
☆、二十八
丰玥气定神闲地看着蓝猫,说:“最近锻炼有效啊,都能坚持这么长时间了。”
蓝猫根本就不想跟她说话。
惠明看向丰玥的眼睛里简直星光乱溅,他蓦地想起一句歌颂,没过脑子直接说出来,“丰部长,我要给你生猴子!”
丰玥噗嗤一笑,“你是会生哦。”
说完脸色突然变了,惠明不会生是一定的,但她也不会生啊。她不在意自己不能生,生孩子有什么好,但是重要的是,这让她看起来根本不像女人。
不像女人本来也没什么不对,可是丰玥忽然就在意起来了,谁娶个媳妇要娶个跟自己是社会主义兄弟情的啊。
丰玥神色陡然黯然,惠明还以为她不高兴了,连忙说:“我开玩笑的丰部长,我的意思就是你好厉害,你是我的女神!”
丰玥低声说:“别贫了,练起来。”
惠明还以为丰玥会不舍得对他严厉呢,没想到丰玥眉轻轻一皱,他就觉得比孟天的鞭子可怕多了,根本一丝一毫不敢偷懒。
终于练到丰玥满意,惠明可以躲开她的一击,已经是下午了。
丰玥洗完澡换上旗袍下楼,惠明才一点一点挪到楼上,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浴室里都是丰玥的味道,惠明不舍得让这味道散去,呆了很久才拧开花洒。自己都觉得自己呆傻。
忙到黄昏,蓝猫通知鬼门开了,他们一起进入阴间。
摩托车开往铁围山的途中,蓝猫眼中的光忽然灭了。
丰玥忙刹车,“猫,你抽什么风?”
四周一片漆黑,惠明掏出手机,凑近丰玥,从她肩头看过去,在微弱的手机电筒光芒中,他看见蓝猫倒在丰玥怀里,不停抽搐。
“小蓝!”他惊叫。
“你……不是现在吧?”丰玥只觉得怀里的猫痛苦不堪,滚烫的热气从蓝猫皮肤钻出它的毛,烫到丰玥,蓝猫呻吟,“好像是……”
丰玥一手抱住她,“能不能撑?马上到铁围山了。”
蓝猫被丰玥抱住,用尽全力打出一道微弱的光,说:“快。”
丰玥一手拧着摩托车把,一手把蓝猫搂得紧紧,怕它摔下去,摩托车以一种飞机的高速驰往铁围山。
终于看到铁围山山寨里的昏黄灯光,蓝猫再不能了,倒在丰玥怀里,小小幅度地痉挛。
进了山寨丰玥跳下车,抱着蓝猫就往铜豌豆家跑,这个时候铜豌豆去安排电影院的事了,不在家。
丰玥又跑了几步,到芝小姐家。
芝小姐家里香烟袅袅,她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正在焚香打坐。
“芝小姐!蓝猫要化形了!”丰玥急急叫着奔进房间,芝小姐还是上次惠明看到的扮相,一身白衣,干瘪如同枯木。
“现在?”芝小姐开了灯,看着蓝猫,“啊呦,它这样不行啊,阴火沸腾,要把它给炸了。”
蓝猫本来就昏天暗地天旋地转,听到芝小姐说它要爆炸了,喵一声惨叫,浑身如置火炉,感觉肚皮里一吨TNT爆炸了,在它身体里乱窜,就是找不到出口。
“啊?”丰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乱了方寸,“现在怎么办?”
“等等,别急,我想想。”芝小姐拔。出头上的白玉搔头,快速在地上化了一个八卦,然后搔头不受她控制朝一侧偏去,她看着地上的八卦,喃喃:“坎向,老王!”
丰玥一秒不耽误,抱着蓝猫朝老王家跑去。
她急促敲开老王的砖门,老王探出手来。
“王叔,蓝猫要化形了,芝小姐说她吃不住阴火,快死了,你能不能抱她一会儿,用你的极阴寒魂体帮她挡一挡?”
那手摆了摆,示意不行。
蓝猫痛苦地发出猫的凄厉叫声,已经没有办法说人话。
“王叔,你不能这么见死不救,会教坏我的。”丰玥放低了声音,声音里带着肃杀气。
她这话的意思老王立刻懂了,如果他这一次见猫死而不救,那么下一次就是丰玥见他死而不救了。
罢了罢了,本来就不久于鬼世了,就当终结前做一点善事吧。
里面响起金石相撞的声音,墙壁上的砖头一块一块移开,四块之后,丰玥把蓝猫从这个入口递进去。
老王接过蓝猫,又合上了砖块。
丰玥松口气,把兜帽戴上,只觉得心里太急,急出一身冷汗。所以这几天蓝猫的情绪这么反常,就像青春期少女第一次来例假一样,这是它猫生的一次重大变化。
“没事了丰玥,小蓝会没事的。”惠明这才有时间跟她说一句话。
“我真的是不够细心,神经大条,它这么反常我还没察觉出来。早知道这些天就不到阴间来了。”丰玥有点疲倦地说。
她那时候流落铁围山,差点没被这蛮荒之地的一众恶鬼给撕了,是蓝猫和铜豌豆他们护住了她。
后来蓝猫一直跟着她,跟她吵嘴鄙视她,但也是她唯一的朋友。
惠明说:“小蓝肯定会没事的,我在那些修仙小说里看了,这些精怪化成人形的时候都要经历一些小小的劫难,但是最后都能逢凶化吉的。”
丰玥摇头,“因为那些精怪是你的修仙小说里的主角,主角怎么能死呢?事实是很多精怪没有熬过化形那一关。”
“小蓝会的。”惠明看着丰玥,肯定地说。
丰玥勉强一笑,“你说得对,蓝猫是阴间唯一的妖,吉祥物怎么能有事呢?”
征战的时候身边很多朋友都死去了,丰玥在漫长的年月里学到的最精通的知识,就是如何与人相离别。
芝小姐这时候走过来,对丰玥说:“丫头,你在这急也没用,看它的造化了,还得一些时候,去我那喝茶吧。”
惠明这才顾得上细细打量芝小姐的家,这是个森女的家啊,家具古朴清洁,非常文艺小清新。
茶香袅袅,丰玥在桌子上点了点道谢,接过来喝了。
“铜豌豆最近很忙?”丰玥问。
“我哪儿知道,成天捣鼓他那个电影院,膨胀得不得了。”
丰玥奇怪,“今天有电影,你怎么不去啊?”
“谁还成天看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越看越觉得这鬼地方难呆。你知道上一次铜豌豆那老王八非拉着我去看,竟然演的是我那个年代的破事,拍得烂死了。哪儿有五百多岁的鬼还喜欢看那种东西的。”
惠明惊奇,“芝小姐,你都五百多岁了?”
“啊,老王都一千多岁了。”
惠明忽然想到,“那如果被流放到铁围山,不是相当于永生了?”
芝小姐一笑,“永生的唯一方法是轮回。如果有人可以顺利地投胎转世,那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永生的。但是很多魂都死在了轮回的路上,真正能够永生的少之又少。我们这种不准入轮回的鬼,就只能在这地方,一直等到死。”
“这样啊。”惠明这才觉得被流放了挺不好的,不能好好活着,也不能好好死去。他想起从前听过一个希腊神话,有一个叫做西比尔的预言家女神,不知怎么得罪了宙斯,宙斯赐给她一个不会死的超能力,但是没有给她不会老的魔法。
她一年一年老下去,老缩成了一团,就是没有办法死去。
后来一些孩子们看见她,问说:“西比尔你要什么。”西比尔说:“我要死。”
这个故事是大学时候一个很文艺的同学讲给他听的,他听了没什么感受,就觉得怪作的。
但不知道为何记到了现在。这时候才突然觉得挺悲哀的,以一具老朽的身躯享受长生不死,这真的是最大的惩罚。
所以那些烂大街的鸡汤说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说来好像真的很有道理。
芝小姐感慨说:“谁也不知道大限什么时候来,但是老王,一定快了。还没有哪个鬼比他活得更长过。”
惠明脑海中出现一个像那个神话里的女预言师一样,老成一枚干枯核桃一样的形象,想怪不得这个老王脾气那么不好呢,画地为牢一千年,搁谁谁不变态。
老王此刻抱着蓝猫,被它挠了不知道多少下,手上胸前血痕道道。
但是他不能放开她,必须用自己身体里的极寒来消解它身上的火气。蓝猫挣扎不已,把老王的衣衫扯成了褴褛不堪的一条一条。
老王这个活了一千年的老妖怪认真思量,要是把这猫煮来吃了不知道如何。不过听说猫肉酸,还是算了。
蓝猫渐渐安静下来,小小的圆脑袋贴在老王胸口。它感觉那些炙热的雷火逐渐熄灭,它感觉到好像有一场秋雨飘洒下来。
它蹲在九十二号的窗户边,看向外面的雨滴,丰玥在厨房里捣鼓吃的,它听着雨声还有丰玥弄出来的动静,觉得心里很安静。
毛发渐渐被雨水打湿,它轻轻一抖,雨珠飞散在它身边,漂亮极了。
然后它睁开了眼。
老王感觉到怀里陡然一沉,蓝猫那双妖艳的眼定定与他对视。
这双眼出现在一张桃花灼灼的脸上,老王心陡然一动,眼前这个裸身的女子,长了一张天底下最艳丽的脸。
☆、二十九
蓝猫盯着眼前的人,一张配得上“俊美”这词的脸,阴郁冰冷,雕刻精致,眼睛像黑曜石一样灼然有光。
蓝猫本来就没有一定要穿衣服的道德观念,又觉得眼前这人好看成这样,看看她的身体也没什么。
她搂住男人的脖子,问:“我在哪?”
男人闻到她身上少女那种清淡发甜的气味,很久不说话的嗓子哑而涩,“在我家。”
蓝猫跳下地,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男人看着她的身体,她像山中纯白精灵,误闯进人类土地,有轻微的茫然。
她望着男人的家,穹顶镶嵌着大大小小夜明珠,很多古老的物什,很多金玉珠宝,她忽然发现,这人家里没有门。
她悚然转身,“老王?”
老王站起来,找了一块古老的白色绸缎丢给蓝猫,“嗯。”
蓝猫一秒钟都不用就把自己裹起来,新仇旧恨化作这样一句话:“你个王八蛋,你拔我的毛!”
老王嘴抿成一线,发出一声干涩的笑,“对不起。”
蓝猫一个哆嗦,老王说对不起?感觉这三个字的存在就不是为了给老王的填充词汇库的。一瞬有点不好意思,老王那次薅她毛,还不是因为她先手欠挠了人家一爪子。
再看他,衣衫破烂,胳膊胸口好多细细血痕,不消说,她抓的。
她踏步过来,坐在地上仰头看老王。对于还没彻底摆脱猫的习性的她,还是这个视角比较舒服。
她问老王:“你怎么长得这样?你偷了别人的画皮吗?”
老王低头凑近她,拿过她的手摸向自己的脸,说:“你看呢?”
蓝猫感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