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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端端的,安德烈的那句话再度响彻他的耳畔:“……就像惯性,因为重复了无数无数遍,非常稳固。”
非常稳固,非常安全,也非常憋闷。
他忽然厌烦和疲惫起来,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太厌倦这样的生活了。
坐不下去了,九阿哥索性推开账本,站起身,去了里屋。
斯杰潘就睡在这儿,因为他不太喜欢烛光,所以一般都会睡得很早。
但是此刻九阿哥走进里间,却发现他坐在床头,围着被单,低着头捧着手里的东西,似乎在吃什么。
“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九阿哥问。
一见他进来,斯杰潘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一藏。
九阿哥拿过灯来,没好气道:“在吃什么?”
斯杰潘犹豫了半天,才拿出手里的东西,是一小盘松仁奶油卷。
“哪儿来的?”九阿哥又问。
“弘晸给我的。”斯杰潘期期艾艾地说,“他去厨房……去厨房替我拿的,我说我喜欢吃这个,他就替我拿来了。”
九阿哥哭笑不得:“你叫孩子替你偷东西吃?有点出息成不成!你不是吃了晚饭么!”
斯杰潘就把头低下来,脸有点红:“可是,这个很好吃嘛……”
“想吃这个你怎么不和我说呢?”九阿哥白了他一眼,“还偷偷躲床上吃,看这掉的一床渣渣,你晚上怎么睡啊?”
“我拿碟子接着呢。”斯杰潘笑道,“没掉在床上。”
“都要睡觉了还吃这么甜的东西,你是想得龋齿啊!”
“可是,很好吃嘛……”
九阿哥没好气道:“早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明天我叫厨房给你做一笼。”
“啊?一笼?还是不要了。”
“不是喜欢吃这个么?”
斯杰潘放下手里的盘子,他有点羞愧:“专门让厨房给我做这个,福晋知道了会不高兴的。还是……算了。”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这么大个男人,怎么心眼小得像寄人篱下的林黛玉?”
斯杰潘低着头,神色有些郁郁的:“我如今,可不就是寄人篱下么?”
九阿哥淡淡看了他一眼:“你的自尊心那么强啊?”
“我没什么自尊心,我连尊严都没有。”斯杰潘悻悻地说着,又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我就只能被你关在府邸,连门都不能出,甚至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一说,九阿哥默然了一阵。
“也就熬这一个月。”九阿哥终于说,“过几天安德烈回来了,就送你回去。”
“那你呢?”斯杰潘问,“要在这儿呆一辈子?”
“我不在这儿呆着,我上哪儿呆着去?”九阿哥淡淡地说。
斯杰潘看着他,无端的叹了口气。
“你不该在这儿呆着。”他突然道,“虽然说不上是什么缘故,可我总觉得,你和这儿的人格格不入。你在这儿过得很难受,只和四阿哥八阿哥他们有话说,其余的人都让你烦。”
斯杰潘竟然看出来了!
“如你所言,我确实不会在这儿呆一辈子。”他慢慢道,“安德烈会带我们走的。至于去哪儿,你别问了。”
斯杰潘点点头,他又看看九阿哥:“不过,你会舍不得这儿么?”
“有什么舍不得的?”九阿哥淡淡道,“我已经不是清朝人了。”
“怎么讲?”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个电商。”九阿哥懒懒道,“我还是个软件工程师,别看我现在拖着辫子做阿哥,其实先前还有猎头挖我去谷歌呢。”
斯杰潘吃了一惊:“真的?!这……这太惊人了!我还真把你当成清朝人了!原来我弄错了,原来你已经和我一样了。”
斯杰潘这句话,勾起了九阿哥重重回忆,他索性在他身边躺下来。
“可想而知,如今我们这几个日子过得有多么尴尬。”九阿哥慢慢地说,“我们是一群出错的代码,懂么?对大清这个系统而言,我们不是阿哥,是bug。不想被修改,就只有被剔除。”
斯杰潘点头:“就像我和我爸。我爸是个酒商,他一直想让我子承父业,可我现在却在做胚胎研究,他总说,你为什么要把时间都浪费在那些不用显微镜就看不见的东西上?对他而言,不能像酒窖一样一目了然,那就没有丝毫的价值。”
九阿哥笑起来,他还记得上两个斯杰潘的履历——他们偏偏是从大学半路出走,为了赚钱,荒废了学业去贩毒、走私枪支。
原来时空也是会开玩笑的。
“所以我想,如今的皇帝陛下一定没法理解你……和你的电子商务。”
“还用你说。所以除了离开这儿,我们再没更好的出路了。”
“那,你的这些大老婆小老婆的,也带走么?”
九阿哥枕着手臂,冲着屋梁翻了个白眼:“带出去干嘛?她们离开这儿,怎么生活?”
“哦,不带走啊。那你舍得么?”
“有什么舍不得的。”九阿哥淡淡地说,“她们有她们的人生。”
“那,弘晸也不带走么?”斯杰潘翻过身来,忧虑地望着他,“你把他也带走吧!”
九阿哥瞪了他一眼:“这事儿轮到你做主了?说得活像是你儿子!”
“你要是不想要他,我倒是很想要……”
九阿哥气得抬手想揍他,胳膊碰到斯杰潘的膝盖,他哎唷一声,疼得直吸冷气。
九阿哥赶紧坐起身:“怎么了?”
拿过灯,掀起裤腿一看,这家伙左膝擦破好大一块。
“怎么弄伤的?!”
再看斯杰潘,表情羞愧,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九阿哥想起来了:“是白天挑水的时候摔的吧?”
“……嗯。”
九阿哥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不多时仆人送来药,他让斯杰潘举着灯,然后小心翼翼给膝盖的伤处上了药。
“你说你有什么用!”九阿哥嗤之以鼻,“除了会写论文,其余,一无是处。”
斯杰潘涨红着脸,挣扎着说:“我的论文上过nature和cell……”
九阿哥嗤了一声:“上过nature有个屁用!你去问问我皇阿玛,看他懂不懂nature是个什么东西——也是,这要选太子也看谁的论文发的多,那多好!有你在,我准保成太子了。”
斯杰潘一愣,认真道:“不一定,茱莉亚据说是天才少女,安德烈更是天才中的天才——这家伙不到三十岁,就发表了十篇cns论文。”
这下,连九阿哥都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你写言情小说呢?!太夸张了吧!”
斯杰潘摊摊手:“所以你看,在他跟前我就是渣,咱比不过的。”
九阿哥被他说得乐了:“这么说,最后还得老四当皇上?妈的,居然连拼论文都拼不过他!天理何在!”
“你可以说服皇上,把遴选太子的标准改成‘写代码’呀。那样你就肯定能当太子了!”
九阿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代码这种高贵冷艳的东西,是皇阿玛他们欣赏得了的么?你说你也真是,这么没用,又不能帮我上位,我养着你干嘛?来这儿都这么久了,俞谨那边也没动静,看来他也懒得营救你了。估计是把你给甩了。”
九阿哥说着,转头把手里的灯放好,他没留意到斯杰潘渐变粗重的气息,还在那儿啰嗦:“……你看看你,男友把你甩了也罢了,连上司也把你给甩了,你呢就是个傻瓜,被人利用了还乐呵呵帮人数钱,人家用完了,就把你当包袱一扔……”
他这话,本来是随口调侃,但令九阿哥吃惊的是,斯杰潘却突然像被黄蜂给蛰了,一下子跳起来!
“是啊!我很傻!我什么都不行!看不惯你把我赶走啊!你把我赶出大清去呀!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里!”
九阿哥吃惊万分地望着斯杰潘,后者声音在发抖,连眼睛都是红的!
他一直以为这个斯杰潘是个挺温和的人,怎么刺他都不会有脾气呢,今晚这是怎么了?
“你生气了?”他轻声问。
斯杰潘胸口起伏了一阵,忽然咣当一下躺下来,拿背对着九阿哥,无论他再说什么,都不理会了。
第三百零一章
接下来,斯杰潘一两天不肯和九阿哥说话。
九阿哥自己也有点后悔,那天他口无遮拦,说话也太难听了,就算这个斯杰潘的性子好,他也不能那样出口伤人啊。
正好那天送去的帖子有了回音,佟国维那个侄儿又邀他出去喝酒,九阿哥就趁机拿了帖子去书房找斯杰潘。
“想不想出去玩?”
斯杰潘本来趴在床上打瞌睡,一听他说出去玩,立马爬起来!
“去哪儿玩?”
“太白楼。”九阿哥笑了笑,把手里的帖子递给斯杰潘,“有几个过去的朋友,约我去吃酒,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带你一块儿?”
斯杰潘立马忘记了这几天的赌气,他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要去!”
聚会的地方是九阿哥以前常去的酒楼,人也还是从前那帮闲散纨绔,酒桌上热闹非凡,还有歌女在旁边助兴。只不过这次,有了个与众不同的家伙参加——九阿哥把斯杰潘给带去了。
本来他一进雅座,那些狐朋狗友们还开开心心的,然而一看见他身后跟着的洋人,那一个个脸色就都古怪起来了。
九阿哥却淡淡一笑:“别这么蝎蝎螫螫的。他是那个洋和尚穆经远的人,八哥叫我暂时照管,所以眼下住我那儿……”
“大家好!我叫斯杰潘!全名叫斯杰潘。弗谢沃洛多……”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九阿哥一把捂住嘴!
“谁叫你跑这儿自我介绍了?”他没好气道,“对了,叫人再摆一桌酒宴,然后弄俩屏风来。”
不多时,屏风弄来了,在那一边,照样摆了一桌宴席。
“你去那边。”九阿哥指了指屏风里面。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们坐一起?”斯杰潘很生气,“为什么要把我单独赶到旁边去?还拿屏风挡上……是不是歧视我?你这是种族隔离!”
“没歧视你。是这儿没你的位置。”九阿哥慢条斯理道,“再说了,我们几个说话你又听不明白,你坐这儿不是碍事么?乖乖听话,就去那边坐。”
斯杰潘杵着不肯动,脸上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佟国维那个侄儿听说是八阿哥的人,又见斯杰潘闹别扭,索性上前打圆场:“九爷,就让他在这儿坐吧,多一双筷子而已……”
“不行。”九阿哥淡淡地说,“他坐这儿就坏了规矩。”
又扭头和斯杰潘说:“菜是一样的,想喝什么酒,让小二给你添——你看,我们六个人分一桌菜,你呢,一个人包场,多好!”
斯杰潘本来不高兴,听他这么说,低头看看那些香喷喷的菜肴,又觉得确实划得来。
他想了想:“有自由古巴么?哦,不用给我加朗姆酒。”
九阿哥翻了个白眼:“那不就是纯可乐么!这儿是大清,没有自由,更没有自由古巴!你就喝白开水吧!”
然后宾主这才落座。
照旧是寒暄,说说最近朝中的事情,讲讲大臣们和宫里的八卦,有说废太子最近不安分,总想往宫里送信,还有说今年秋闱,出题是“放太甲于桐宫”,老头子这意思,是不是想给废太子复位的机会?
九阿哥只在一旁喝酒,但笑不语,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说。
斯杰潘吃了几口菜,听这厢边谈得热闹,也不禁丢开筷子,骑在椅子上听他们谈论。听得有趣了他就大笑,还把椅子骑得咯噔咯噔响,烦得九阿哥一个劲儿敲屏风让他安静。
听到最后,他就忍不住插嘴:“太子出不来了,皇帝陛下早就放弃他了。”
他这一句,举座皆惊,九阿哥皱了皱眉,拿扇头敲了敲屏风:“吃你的!乱插什么嘴!”
斯杰潘委屈的“哦”了一声,正要转过头去,佟国维那个侄子却饶有兴趣地问:“这位洋大人,原来对朝政也有洞悉。”
九阿哥心想呸,洞悉个屁,不过是多看了两行百科全书。
“九爷,他是从哪儿来的?”
九阿哥还没说话,屏风后面的人就积极地回答:“我从俄罗斯来!我出生在海参崴,后来去了明尼苏达……”
九阿哥噗嗤笑起来,果不其然,桌上客人们面面相觑,那佟国维的侄儿一敲桌子:“俄罗斯?我知道!海参崴?也听说过。但是那个明尼苏达,又是什么地方?”
“在美国啊!”斯杰潘兴致盎然地说,“那个地方冷极了,赶上西伯利亚了,天寒地冻的。我讨厌寒冷,所以后来我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