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美国啊!”斯杰潘兴致盎然地说,“那个地方冷极了,赶上西伯利亚了,天寒地冻的。我讨厌寒冷,所以后来我决定去加州。但是加州又太热,热得我受不了……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斯杰潘!”
九阿哥有点火大,他掉转头,隔着屏风对斯杰潘吼:“你这儿垂帘听政呢!”
斯杰潘喃喃道:“垂帘听政?这个词我听说过,哦我想起来了,清朝末年慈禧太后立同治帝……”
他话还没说完,九阿哥吓得一头冷汗!他慌忙跳起来,推开屏风就想揍他!
旁边人赶紧拉住:“九爷!别发火!洋人嘛,口无遮拦随便乱说,您别在意!”
斯杰潘吓得脸色煞白,他也明白过来自己失言了,于是缩在椅子里抱着头不敢动。
发觉大家都没注意到那个“清朝末年”,九阿哥这才松了口气,他指着斯杰潘一字一顿道,“再多话,我让家丁把你绑回府里去!知道了么!”
斯杰潘耷拉着脑袋,小声说:“……知道了。”
那之后,斯杰潘再也不敢插嘴。
但他仍旧在屏风那边发出各种声音,杯子声、椅子声,要么就用很小的声音大呼小叫“这鱼好好吃!”要么就不断的找小二要茶水要热毛巾要醋碟辣椒酱以及“为什么没有辣椒酱!你们清朝人不吃辣椒的么!”……就好像他在用各种讯号告诉这边的人:我在这里!不要把我当空气!
一来二去,其他人明白了他的用意,都忍俊不禁,佟国维的侄儿悄声问九阿哥:“九爷,真不让他过来坐么?”
九阿哥摇头,故意冷冷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让他在那边呆着吧。”
原本,这是九阿哥从前最喜欢的娱乐方式,以前他一旦觉得心里烦,就会呼朋唤友,来这种地方吃喝玩乐,闹腾一通之后,心绪就能平静下来,晚间醉醺醺回到家里,搂着个爱妾上床,然后一切郁结的烦闷就都烟消云散了。
然而如今,这法子失效了。
虽然同样还是和人吃酒划拳,虽然还是和歌妓调笑,但九阿哥的内心深处,始终回荡着一个冷冷的声音:无聊。
是的,这一切都非常无聊,一点意思也没有。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拿之前最辛苦的岁月来交换,那些没日没夜和创业伙伴开会做计划,那些反反复复修改运营模式的日子,就算累得脊椎骨一节节断开,赤红着一双眼爬到电脑跟前,那也比如今坐在这酒桌前,听耳边歌妓唱着云淡风轻的小曲,要有意思得多。
他曾和八阿哥诉说过这份苦恼,八阿哥说,那是因为他被剥夺了“创造”的天性。
“人天然就是想创造出一些什么的,想取得非凡的成就,想去验证未知而不是重复已知。这份行动力一旦被剥夺,人就会生病。”八阿哥说到这儿,停了停,才又安慰道,“但是眼下情况特殊,咱们只能忍着,老九,你再忍忍,等逃出去就好了。”
可是九阿哥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他不是八阿哥,没法拿哲学性的思维来安慰自己。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旁边的朋友就笑道:“九爷今天怎么了?看起来不大痛快?”
九阿哥回过神,一笑:“哪有,你看错了。”
佟国维那个侄儿就凑上来,一脸暧昧道:“要不要叫盈袖姑娘过来?”
九阿哥正想推辞,有人就笑道:“哦,是为了这啊!九爷您早言语啊!小翠!快,去把盈袖找来!这妮子真不懂事,明知道九爷离了她,山珍海味都吃不下。”
不多时,盈袖被叫过来,她今天打扮得格外动人,进来先给各位行了礼,又过去坐在了九阿哥身边,拿过酒瓶给他斟酒,举止十分亲昵,毫不避讳。
九阿哥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几年前他还没离开大清时,只和这姑娘见了一面,只知道这姑娘是某老鸨的“奇货”,当时就有很多人怂恿九阿哥把盈袖这件“奇货”给买下来,那时候九阿哥确实有几分心动,但旋即就被扔出了清朝。等到三年后再回来,九阿哥这才知道,这三年里这个盈袖已经成了自己的“相好”,而且当初,正是他买下了盈袖的初夜。
所以当九福晋发现他断绝了和盈袖的来往时,非常吃惊。包括盈袖,发觉九阿哥不来找她了,也十分惊慌,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他,所以不断派人来问九阿哥,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意。
九阿哥推托不过,只得说,她没做错什么,是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没精力。
然而既然回来了,重演人生,九阿哥仍旧免不了在风月场和这姑娘见面,每次见面,他都很惭愧,他看得出来,盈袖已经把人生寄托在他身上了,既然被九阿哥钟意,在风尘女子心中,这就算有了个靠山,突然间这靠山不言不语抽身离去,谁不害怕?
九阿哥只得悄悄吩咐亲信,仍旧照顾盈袖,给她钱物,用势力保护她,但他自己却再不肯来怡春院了。
然而上次他和胤禛去营救老陆,才这么点工夫,回来就听八阿哥说,自己的副本见缝插针,又找去了怡春院,和盈袖好上了。
九阿哥暗自吐血,好容易让这丫头断了念想,副本这么一捣乱,他的心血算是白费了。
他不愿意见盈袖,不光是因为这姑娘“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感情,更因为,一看见盈袖,九阿哥就想起那段自由自在的生活,以及和他有过浪漫关系但却不知所终的那个封面女郎……这让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不能回首的疮孔。
但此刻在酒席上,他却不能表现出来,不光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装模作样、做出十分高兴的样子,不然不光盈袖会奇怪,酒桌上的朋友们也会察觉古怪。
所以九阿哥尽量让自己冲着盈袖笑,偶尔抚摸她的胳膊,和她调笑,他看得出来,盈袖十分高兴,大概她以为九阿哥又接纳她了,这反而让九阿哥心里更加的难过。
过了一会儿,九阿哥觉得不大对,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再一琢磨,他这才察觉,刚才一直都在的某种嘈杂之音,消失了。
虽然大家仍旧在划拳喝酒,有说有笑,但那种嘈杂之音不见了,这让看似很吵闹的房间,显得有几分安静。
是怎么回事呢?九阿哥暗想,不经意间,他撇过头,从两扇屏风的缝隙,看见了斯杰潘。
金发的大个子,呆呆坐在桌前,对着一桌的盘碟筷碗,他垂着双手,既没吃东西,也没动,不知在想什么。
望着那家伙一动不动的背影,九阿哥恍然大悟:原来嘈杂之音的消失,是因为这个。
再转回头来,望着酒桌上的友人,还有身边的盈袖,他忽然觉得心累。
九阿哥站起身来。
见他起身,那些人慌忙停住,佟国维的侄儿问:“九爷要回去?”
“嗯。”九阿哥淡淡地说,“时候不早了,八哥那儿还有点事。”
盈袖的脸上立即显出失望的神色,佟国维的侄儿发觉到这一点,就笑道:“九爷急什么?再坐一会儿。八爷那边还能有什么急事非办不可?我去和八爷说!九爷今晚,就留在盈袖这儿吧。”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说,好容易九爷来了,今晚就别走了,留在盈袖这儿,家里那边,随便打发个人回去说一声就行了。
“就让这洋人回去和福晋说一声。”佟国维那个侄儿,随意指着斯杰潘说,“九爷放心,我让人送他回您府上。”
九阿哥回头,望着屏风后面的斯杰潘。
斯杰潘抬头看看他,又看看佟国维那个侄儿,他低下头。
“我不干。”
他就说这三个字,倒把在座其他人给说糊涂了。
佟国维的侄儿还想上前询问,九阿哥慌忙劝道:“算了我还是走吧,今晚是真有事儿,真的,我和八爷说好了,有要紧事儿的。”
他感觉到,攀着他左手腕的盈袖的手,渐渐松开了去。
九阿哥心有不忍,只好低声对盈袖道:“过两天我再去看你。”
他知道自己在说谎,说不定这谎言都骗不了盈袖,但眼下,非得说谎不可。
然后,九阿哥走到斯杰潘身边,淡淡道:“吃饱了没?吃饱了咱们就回去。”
第三百零二章
后来九阿哥就想,留在大清,斯杰潘毕竟是感到孤独,无法融入的。↖頂↖点↖小↖说,。
所以,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心怀叵测,都应该送回去。
初夏时分,安德烈如约在一个月后回到了京城。
他的脸晒得黝黑,满面风尘的样子,但却很高兴,看来这一路任务完成得不错。
然后他告诉斯杰潘,这两天就准备把他送回现代了。
斯杰潘高兴坏了,他兴冲冲给安德烈看自己打包准备带回去的行李。
“奶油松仁卷,酱鸭掌,胭脂鹅脯,这是湖笔,还有端砚,宋代的瓷瓶,八大山人的画,以及上用的香料……”
安德烈和胤禛他们,瞠目结舌望着面前这一大堆!
“都是胤禟送给我的礼物!”斯杰潘很骄傲地说。
安德烈哭笑不得,他问九阿哥:“九爷,给他带这么多东西回去,真的好么?”
“只是礼物而已。”九阿哥轻描淡写道,“花不了我多少钱。既然他喜欢,就都带回去吧。”
“像是从贾府回去的刘姥姥。”安德烈又笑道,“对了,古董和古画,不要轻易出手,这些东西都很贵。”
斯杰潘点点头:“我懂,是礼物,我不会卖的。”
十阿哥在一旁,有点嫉妒:“九哥干嘛送他这么多东西?凭什么呀!”
九阿哥淡淡瞥了弟弟一眼:“凭他两次救了我的命。”
九阿哥这么一说,十阿哥就不好意思再嘀咕了。
私底下,安德烈和他们说,这次他要做一下测试。
“看看把斯杰潘送回去以后,缝隙有无可能消失。”
胤禛他们互相看看,八阿哥试探着问:“消失的话,就说明,缝隙和斯杰潘有关?”
安德烈点点头:“如果斯杰潘离开,缝隙就消失,这说明产生缝隙的原因就在他身上。如果他离开了,缝隙依然存在,那就说明缝隙的根源在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胤禛有点着慌,“还有什么可能性?我和老九么?”
“不是。”安德烈微微摇头,“我指的是老陆。”
一句话,满座的人都震惊了。
“那怎么可能呢!”十阿哥叫道,“老陆都偏瘫了,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想害咱们也没能耐啊!”
“我不是说他有心想害咱们。”安德烈轻轻叹了口气,“这一个月我在路上反复想过,缝隙的成因,很大可能是有人携带仪器过来了。而且看这状况,应该是植入体内的仪器。这么一想,我就对他的病情产生了怀疑,我怀疑他不是中风,是大脑被俞谨动过手脚。”
胤禛听得心里一个劲儿往下沉!
这段时间他悉心照顾老陆,即便有仆人帮忙,一些日常的照料他也亲自动手。没事时他会和老陆说话,和他说茱莉亚过来这两年发生的事,和他说安德烈的计划……
每次,他和老陆说这些的时候,老陆的神情都显得很激动。当然,一个全身瘫痪,除了眼睛能眨动的人,几乎谈不上什么“神情”,但胤禛感觉得出来,每次他和老陆说话,老陆都非常激动,眼睛急促的眨动,目光明亮焦急,仿佛想告诉他什么。
后来胤禛就想了个办法,他做了拼音字母卡片,拿给老陆看,和他说,如果正确,就眨两次眼睛。
胤禛用这种方式,费力地和老陆沟通,但是只试了一次,就继续不下去了。
他费了半个钟头,从老陆那儿,只获得了三个字。
“杀了我。”
就这三个字。
当胤禛用笔记下这三个字时,只觉万箭穿心!
原来老陆竟然在做这种要求!
胤禛怀疑自己弄错了,他又试了一次,让老陆把原因告诉他。
但无论他怎么问,老陆始终重复这三个字:杀了我。
……到最后,胤禛流着泪把那些卡片撕掉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老陆要这样坚持,可即便老陆有充分的理由,他也做不出这种事。
现在,安德烈竟然将怀疑转移到老陆身上,这让胤禛更加难过。
于是他将老陆一心求死的事,和安德烈他们说了。
安德烈的眼圈也红了,良久,他才哑声说:“他没说为什么?”
胤禛摇头:“没有,不管我问他什么,他都给我这三个字。他很着急,就好像……好像恨不能我立即杀了他。”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俞谨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