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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有冰凉的水点滴在我的头发上。
“忧王妃生产不顺,一身两命已经全然没了救。她产子时宇文忧是请了我的,而那时我刚好知道了一件事,给宇文忧下失情蛊的人,就是她。于是我让她含恨死了,包括她肚里的那个孩子。我知道,要说宇文忧放不下的,就是孩子这个牵绊。”
“这样做未免过狠,必遭天谴。那天晚上我做了梦,梦里有我的坟冢,就在你的坟冢旁边。那上面刻着你的名字,你叫夏生……就是那个地方。我会和你葬在一起,那样我死了也能瞑目。”
我静静地听他语无伦次地说,越听却越心惊,蓦地背后一热,已经被另一人抢入怀中,背上的几处被有力的指点到,就此眼前全黑,人事不知。
戚回风的影子在我眼前越来越模糊,我尽力伸出手去想抚摸他眼眉的轮廓。我张口叫师父,可我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那一刻我才知道,纵然我再放不下前世和宇文忧的纠葛,我还是别无选择地对戚回风动了情。荒唐的是心里面装两个人的滋味,前一世的和这一世的,沉重过了头,反而迟钝到没了感觉,麻痹了自己那么长的时间。
我确实放不下宇文忧,也许还是爱他的,我也放不下戚回风,我怎么可能放的下他。
可是戚回风,他说他要替我,他要替我,他竟然要替我。
眼前五彩的光晕晃动,依稀有梦境显赫。坟冢,我看见了坟冢。宇文谦给我建的那个,还有旁边的……因为年月过久痕迹斑驳,青苔累累。刻上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戚回风。上面的三个字历历在目,我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
“……师父!”我惊呼一声坐起身来。
眼前却只有一豆暖灯乱摇。客栈的一派摆设映入眼帘。
“醒了?”我听见有人笑道。
我低头看看身上,洁白崭新的细绸内衫,我还在做梦不成?
“都睡了三天了,醒了就犯傻么?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人还是笑,我一抬头,他的面目背光看不清晰,只是一袭紫底蝶纹的衫子晃眼,不是柳昭云又是谁。
“我师父……戚回风呢?”我转头揪住他的衣衫。他却很久没有说话。
“说话!他人呢!”我激动地站起身来,一把把他拉到眼前。
那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他脸上的悲戚表情。泪痣盈然暗淡,妖异但是哀伤。
“今日午时,沈家满门抄斩。十二人无一例外。余留沈蝶心在逃。你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她。”
满门抄斩?那是什么意思?我不懂,如果他不说的那么清楚,我不想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我师父呢?”我只是问他。抓住他的手因为僵硬,险些脱了开去。
“……”他不说话,他为什么不说话?我只感觉双腿一下失了力气,久违的不祥预感蓦然成真,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眼泪却直愣愣从双眼滑落下来。
“死了?是不是?为了让宇文谦死心,他替我死了,是不是?”虽然声音很轻,但我确信柳昭云听得见。
因为他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他来找到我,说要替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声音少有地低沉下来:“我永远都只能扮他的相貌,永远都比不上他。既是这样,我也没脸面在你眼前继续存在了。只是他走之前,交待我一件事,我必须帮他做到。”
他的手心慢慢摊开,我看见一粒暗红色诡谲的药丸。
“‘太难受的事情就不要让夏生他记住了’……他是这么告诉我的。”他慢慢朝我走近:“这就是失情蛊,本来我是不该知道这东西怎么做的,可他突然在牢中告诉了我。你吃下去以后,我也不能那样轻易地死掉。这是我答应过的事。”
这是他答应过的事,可是我呢,忘记戚回风?我怎么可能忘记他,他想的这么周到,周到的让我咬牙切齿。如果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告诉他我已对他动了情。居然要我忘记他,真说得出口啊,他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一想!
“我不吃。”我咬牙,泪水却更大颗地顺着脸滑下来滑下来:“不要让我恨他,还有你。”
“你不是本就讨厌着我么。”他的脸一下凑近,眉宇微蹙,正艰难地笑着。那手指灵活如蛇,一下子就掰开了我紧闭的口腔。
“再讨厌我一点,那也不要紧。”
药丸自口中落了个干净彻底。
灯火微弱地依然颤动。
尾声
四月起末,草长莺飞。
我觉得我已经睡得太久了,好像从几百年以前就在沉睡,睡醒了以后却神清气爽,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被遗落在了身后,却如释重负,身轻如燕。
伸个懒腰走出门去,眼前的景致倒是有些熟悉的。我定神环顾四周,顿悟,这是我上辈子的墓地附近。也就是皇城城郊。
有个挽双髻的小丫环手拿铜盆走过来,一抬眼看见我手上那盆“咣啷”掉地了。我正琢磨着我怎么长的这么毁呢,看把人家小姑娘吓的,忽然觉得这小丫头也眼熟,仔细一分辨,原来是喜乐,我说呢。
“少爷,您什么时候醒的?”她连盆都不顾,跌跌撞撞就跑过来问我。
“先别说这个,我怎么睡在这儿?”我自己也是一肚子疑惑。
“大小姐让我在这照顾着你。这,这房子是……是忧王……不,是个公子托人给您建的。他也就住在附近呢,时不时就来看您。”
“哦……我认识他不?”我满不在乎地问一句,往外走。
“……认,不,不认识。”她似乎有点结巴,不过我也不在意。小姑娘嘛,都这样,见着帅哥就发傻。
“少爷,奴婢去给您做点东西吃……”她跟着我走了半天,这才磕磕巴巴地道。
“去吧去吧。”我豪气干云地挥手。
自己给自己扫墓还真是件诡异的事情。我盯着那富丽堂皇的大墓碑发愣。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我一介草民哪值得这么大张旗鼓。正暗自琢磨着这些小九九,头一偏却看到旁边的另一块石碑。
相比之下,这一块很不起眼,青苔长了些上去,弄得痕迹斑驳。我伸手拨开那半人高的野草,用手指摸上那块粗糙沉闷的石头,凹下去的字迹鲜明可感。
“戚……回……风……之……墓……”我摸着,一字一句地读。
“戚回风?这是谁?”我自言自语。
“是名满天下的名医。”背后有人同样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声音清朗。
我回头。那仿佛阳光般的微风打耳边呼啸而过。
一个青年,负手站在我眼前,凤眼挑了尾,五官精致的有如玉刻。
“……那么……你是谁。”我被他的相貌晃了眼,情不自禁又喃喃问了出来。
“一介草民而已。”他还跟我假客气。
“名字都没有?”我不信地问。他笑笑没有说话,难不成叫旺财,想到这里我哈哈笑出声来。
他似乎给我白眼来着,隔了段距离我没看清:“你笑什么?”
“没,”我摆手:“你既然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吧。旺财这名字好不好?”他愣了一愣,随后别过头去,微微笑了。
“这是狗的名字。”他别着头,也憋着笑。我被他感染的更想笑:“开玩笑,别介意别介意。你到底是谁?”
“我是个……想要和你试试,能不能过一生的人。”他正视我,眼如深潭,三千寂寞雪,就这样走近我,冲我伸手。
“再试一次,就这一次,从头开始,好不好?”他的唇角翘起温暖而完美的弧度。可是……再试?为什么要用再?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于是也笑,这个人真的有点意思,我从没看过联谊这么联的。自己是个GAY还不怕人知道,大大咧咧就这么上来了。他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好,那就……试试看。”我把右手交叠上去。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觉得有趣。
“回去吧。”他攥紧了我的手。
漂泊不尽,漂泊不尽,终在这里停港,落下帷幕。
我跟着他走回去,每一步,都好像踏过葱茏回忆,一幕幕的把酒临风,独身陷落阡陌风雪,就这样在他手心的温度消散如斯。
“戚回风究竟是谁?”我最后一次问他。
“一代名医。”他的回答不变。
“……那么,你呢。”
“我说过,我是要陪你一生的那个人。”
一生繁华,坟前落尽。就这样,遇上自己一生的劫数。
番外之君逝匆匆(宇文谦)
那年我五岁。我母妃被她的亲姐姐,我的亲姨娘生生毒死。我很怕,去问父皇这是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也做不了主。姨娘自是被处死了的,我再问为什么,带大我的嬷嬷告诉我,因为我生在皇家。
那是我第一次对皇家这个词有了模模糊糊的概念。
清晨薄雾散开时,我看清了一件事。那就是所有人脸上伪善的面具,这幅面具可让手足相残,近亲厮杀。而身在皇城,地位显赫的人,人人都戴着这样的面具。我也不例外。
我骗了他们所有人,笑容不但可以是真诚的表示,也可以是伤人的利器。想要自己不受任何伤害就必须站在所有人的头顶上。我要坐上皇位,那是我一生的目标。为了不落得和母妃一样的下场。
弱小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为了坐上那把龙椅,什么样的事我都做了。威胁,利诱,弑父,用尽了我的心计。为了权力和利益我可以不顾一切,谁挡我的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坐上皇位的过程中,我好像遗落了很重要的东西。不过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为了得到这个位置我什么都失去了,还有谁胆敢触犯我至高无上的利益。
我自以为我人生夙愿已了,再无遗憾,然而没有。看到万人匍匐脚下,山呼万岁时我内心甚至荒凉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稗草累累,就如同时常在梦境里出现的城郊。
那个地方让我打心底感到害怕,我下意识地排斥,避开有关城郊的一切接触。江山社稷稳定,虽然乱党余羽仍在,我却有信心坐稳这片天下。
我是君王,有最好的辅佐者,最忠诚的心腹,我还怕什么?还有什么不满意?
但是这样的平衡在某一天被什么不经意地打破。
先是戚回风。从他帮沈府少爷治疗了双腿之后就一直魂不守舍。几次不顾要事缠身,在城郊一站就站到天亮。他应该最了解我讨厌那里,我本不认为这件事和沈家会有什么牵连,何况戚回风医治沈清越双腿的条件确实让朝廷获利不少。不出十余年,沈家整个银钱的命脉就能握在我的手上,与吃尽沈家家底无异。不但有银钱,还能得到运河河路的盐营大权,实是一举两得的大买卖。
我没有多加追究,他在我身边那么多年,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背叛我,起初是因为我拿他师父的性命威胁,到了后来就变作了一种习惯。他只能跟在我身后,再坚强再出彩的人,只要屈膝跪下,就再也逃不出被利用的命运。
仿佛三生梦醒,醒来后我坐在冰凉的龙椅上。除了权力的战车一无所有。我可以随心所欲地驾驭它,用我全部的生命。
可是事实却越来越背离我原先预定的道路。不光是戚回风,就连三哥都不知中了什么邪,好端端便将上好的机会拱手让了人,他竟答应沈清越的条件,那个沈清越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我只觉得越发好奇了。剩下的便是厌恶,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任何损害我利益的人,他偏偏就是这么一个。
想要收回成命只是迟早的事,沈家的把柄很多,不急于这一时,我久违的好奇心却被一点点勾勒出来,犹如浓墨重彩的水墨画,越描就越是线条分明。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让三哥都服服帖帖地听话?他们之间肯定有些什么的。
从小三哥就在和我比,几乎什么都要比个高下。可好像一夜之间,他就骤然平和了,不再贪恋权势,也不再事事与我争锋,像个真正一败涂地的将军,沉默地做好自己份内应做的事。这和我记忆中的他不一样。少时的他总是冲动,血性方刚但是天真幼稚。是什么使他变的?难道和沈清越有什么关系?
那年暮秋,大雨忽然瓢泼。惊蛰的雷电犹如狠戾锋刃,撕开云层。我一个人静静品茗,心不在焉但又隐隐不安。有人来告诉我,在宫门口发现忧王妃昏倒,其实这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倒是这个王妃,嫁了人也不安生待着,怎么能容得她带着身孕到处乱跑,看来三哥真是很不重视她。
虽然三哥这样子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但为了拴住他,我特意选了传闻中绝色天下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