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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令仪道:“可有浮肿?”
觉明老和尚摇头说道:“没有,这掌痕似乎在皮肉之间。”
万令仪道:“那是‘铁砂掌’一类的掌上功夫,江湖上精擅这种掌功的不多……”
忽然转望傅少华道:“我信口开河,倒忘了另有行家在座,我说的对么?”
傅少华道:“姑娘见多识广,胸蕴极丰,尤其家学渊源,我只有两字佩服。”
万令仪道:“事关重大,错不得,只一错不但会南辕北辙,而且很可能冤枉无辜,你可别……”
傅少华道:“事实上姑娘说的没有错,极为正确。”
万令仪转望觉明老和尚道:“大和尚,照那掌痕看,那残凶是男是女?”
觉明老和尚道:“以老衲看,那是只男人手掌。”
万令仪道:“手掌是胖是瘦?”
觉明老和尚摇头说道:“不胖不瘦,可惜修身……”
万令仪道:“这么说那残凶不可能是个彪形大汉,也不可能是个瘦瘦小小的矮个子……”
“对了,”觉明老和尚突然说道:“老衲险些忘了,那是只左掌!”
万令仪“哦”地一声道:“那就不怎么难找了,江湖惯用左手的不多,而左掌上练有铁砂掌一类掌功的更少……”
话声至此,她神色忽然一怔,也只是那么一怔,刹那间又恢复正常,望着觉明老和尚道:“大和尚可曾发现别的伤痕?”
觉明老和尚呆了一呆,旋即赧然说道:“不瞒两位施主说,老衲一看见这只掌痕马上就跑了回来,根本就没顾得再看别处。”
傅少华道:“心坎要害上一掌,心脉寸断,已足致命,别处应该不会再有伤 痕了。”
万令仪道:“说的是,有这么一只掌痕也应该够了,现在请大和尚谈谈那阴瞎子吧!!”
觉明老和尚道:“万姑娘,凭那只掌痕就能找出那残凶么?”
万令仪道:“这只手掌颇为特殊,我刚才说过,江湖上惯用左手的不多,左手上练有铁砂掌一类掌功的更属少见,凭这一点,要找那残凶不难。”
觉明老和尚点了点头道:“但愿两位能很快地找到此人,以免他仗着一身武技再伤别人……”
顿了顿,接道:“两位是要知道阴瞎子的下落?”
傅少华道:“是的,大和尚。”
觉明老和尚摇头说道:“两位若要问阴瞎子的下落,老衲无可奉告,据老衲所知,此人行踪飘忽,居无定所,不过老朽可以告诉二位一个去处,二位也许在那儿可以找到他,至少可以在那儿打听出他的下落……”万令仪忍不住问道:“大和尚,那是什么地方?”
觉明老和尚道:“崂山之上有座‘太清宫’……”
万令仪道:“道观?” “正是。”觉明老和尚道:“崂山之上的道观以‘太清’、‘上清’、‘太平’为最,这三宫之中又以‘太清官’规模最为宏大,地位也凌驾于‘上清’、‘太平’之上,‘太清宫’里寄居一位重病缠身的姑娘……”万令仪道:“姑娘?” 觉明老和尚道:“这位姑娘便是阴瞎子的独生爱女。”
傅少华跟万令仪听得双双一怔,万令仪道:“怎么,阴瞎子还有个女儿?”
觉明老和尚轻轻叹了口气道:“提起来,阴瞎子的身世与遭遇,倒也颇为悲惨可怜,老衲的觉悟师兄幼时跟阴瞎子比邻而居,据觉悟师兄说,阴瞎子小时候性情就怪异异常,而且喜欢偷窃,村子里的人没有不讨厌他的,也都不许自己的儿女跟他为伍,唯独老衲这位觉悟师兄待他非常好,后来,阴瞎子为村人不容,被赶了出去,从那时候起,村子里便安宁了,可是好景不长,几年之后阴瞎子突然回来……”
万令仪道:“只怕是学了一身武艺回来要发狠了。”
觉明老和尚轻轻一叹道:“何止是学了一身武艺回来,他是纠众而来,俨然首领地带着一帮贼寇进了村子,又何止发狠,他杀尽了全村老弱妇孺,仅留老衲那觉悟师兄一家……” 万令仪道:“这阴瞎子好狠,好毒竦。”
觉明老和尚道:“自此以后他便率领着那帮寇匪横行于江湖之上,烧杀劫掠 无所不为,百姓恨之入骨,官府为之侧目,一晃十年,他罪行如山,神人共愤,也许是报应,三十岁那年他突然得了眼疾,就此瞎了两眼……”万令仪道:“报应未免太轻了些。”
“不然,姑娘。”觉明老和尚微一摇头道:“他那帮徒众背叛了他,将他那多年劫掠所得朋分而散,接着他那位抢来的压寨夫人产后身故,给他留下一个女儿,这唯一的骨肉却又天生残疾,空有四肢,不能动弹……”万令仪道:“这报应该报应在阴瞎子一人身上。”
觉明老和尚道:“阴瞎子他却恍悟冥冥中自有报应,从此洗面革心,消声 匿迹,一心扶养这天生残疾的爱女,阴瞎子对他这个女儿爱如性命,曾遍访天下名医,不惜跪求灵药,然而这种天生的残疾却无一人能医,据老衲所知,阴瞎子至今犹在奔走求医中。”
万令仪道:“大和尚,他为什么把他那爱女寄放在崂山‘太清宫’里?”
觉明老和尚道:“他那爱女已长大成人,阴瞎子要四处奔走,带着不方便……”
万令仪道:“我的意思是说,觉悟大和尚既是他的儿伴,他为什么不把他那爱女寄放在云泉古刹……”
觉明老和尚道:“姑娘有所不知,三年前阴瞎子携着他那爱女曾上云泉古刹求老衲那觉悟师兄收留,为老衲那觉悟师兄一口拒绝……”
万令仪道:“大和尚,这又为什么?”
觉明老和尚摇头说道:“这个老衲就不清楚了,当该不是为阴瞎子一身罪行,阴瞎子个人罪行满天与他那后代何辜,再说阴瞎子已洗面革心,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出家人说,也断无不收留他那爱女的道理。”万令仪道:“大和尚说那阴瞎子已洗面革心,重新做人?”
觉明老和尚道:“出家人不敢打诳语,更不敢代人掩过饰非,这是实情。”
万令仪道:“可是江湖上人人都说阴瞎子此人心狠手辣……”
觉明老和尚道:“那恐怕是指他当年,即使是指他如今,他也有不得已之处。”
万令仪道:“他有什么不得已之处?”
觉明老和尚道:“据老衲所知,有些人听信他当年劫掠所得的藏于某处,在贪婪两字的驱使下到处寻找他逼他说出那当年劫掠所得的所在,阴瞎子不为他自己,也得为他那沉病缠身,不能行动的爱女着想,只有下杀手以儆贪婪……”
傅少华道:“要是这样的话,倒是情有可原,江湖事是这样,有些事单凭唇舌是无法解决的,利欲熏心,在贪婪两字的驱使下,有的人能变成痴狂,毫无理智可言,而且行事不择手段,这种人少几个也好。”
万令仪道:“大和尚,难道就没有人找上崂山么?”
觉明老和尚道:“万姑娘是说以他那爱女威胁,逼迫他说出那些当年劫掠而得的所在?”
万令仪道:“是的。”
觉明老和尚道:“姑娘有所不知,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阴瞎子本人,老衲跟老衲的觉悟师兄,还有那崂山之上的那些道人家全真,即使有外人知道.崂山道家全真人人能武,据说皆得‘长春真人’邱处机真传,哪一个大胆的敢轻上崂山?”
万令仪道:“却不知崂山那些道家全真怎么肯收留阴瞎子的女儿?”
觉明老和尚道:“这个老衲就不清楚了。”
万令仪道:“这么说只要上崂山便可以找到阴瞎子,至少也可以打听出他的下落。”
觉明老和尚道:“据老衲所知,阴瞎子不论有无求得灵药,每半年必上一次崂山,老衲只能告诉这么一个去处,是不是能上得崂山,是不是能见着那位阴姑娘,那还在二位。”
万令仪道:“大和尚是说崂山那些道家全真会阻拦?”
觉明老和尚道:“这是必然的,倘若受人之托是老衲,老衲也会拦人。”
傅少华点头说道:“大和尚说的是,我蒙指点,我二人很是感激。”
觉明老和尚道:“施主无须客气,若是二位能籍老衲之力找到阴瞎子,要回那半张血令,解救生民于水火之中,老衲也算为我汉族世胄尽一心力,不枉此生了……”
微一摇头道:“只是老衲想不通阴瞎子他要那半张血令何用?”
傅少华道:“这个等找到他之后也就明白了。”
觉明老和尚道:“二位若是找到阴瞎子,也请二位看在那位可怜的阴姑娘份上,念他已放下屠刀,洗面革心……”
傅少华道:“大和尚只管放心……”
觉明老和尚道:“觉悟是老衲的师兄,阴瞎子是觉悟的儿伴,算来老衲跟阴瞎子之间也称得上渊源,老衲在此先向二位致谢了。”
站起来欠身施了一礼。
傅少华、万令仪连忙双双站起答了一礼。
万令仪看了傅少华一眼道:“咱们该告辞了。”
傅少华道:“说得是,打扰好一阵了,大和尚破例接见,慨然相助,受指点之情,我二人在此一并致谢了。”
抱拳欠身施了一礼。
觉明老和尚连忙又答一礼,将客送出了待客禅房。
行走间,经过大殿,傅少华一眼瞥见那挑水年轻和尚跪在佛前,他心里明白,当即说道:“大和尚可容我代这位师父求个情?”
觉明老和尚摇头说道:“施主原谅,该罚的罚,该见的见,老衲可说是已情法兼顾了。”
傅少华道:“大和尚,我好生不安,那位师父处请代我致个意。”
觉明老和尚道:“施主放心,这个老衲做得到。”
傅少华道:“我二人探望大和尚事,也请大和尚密而勿宣。”
觉明老和尚道:“施主放心,老衲不会给这佛门净地再惹麻烦的。” 傅少华抱拳施了一礼偕同万令仪往前行去。
觉明老和尚送客送出了偏门。
双骑并辔,傅少华、万令仪两人并骑驰下了元宝山!
马下元玉山傅少华道:“时候不算早了,没想到在云泉古刹有这么一阵耽搁,不知道在上灯以前是不是能赶到归绥。”
万令仪道:“咱们在云泉古刹耽搁得太久了,上灯之前恐怕赶不到归绥,何必急着赶回去呢?”
傅少华道:“姑娘,我在‘万家帮’做客。”
万令仪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做客就不能办私事了么?”
傅少华微微一笑道:“有姑娘这位帮主干金这么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万令仪双眉微扬道:“我不希望你把我当什么帮主千金。”
傅少华“哦”地一声道:“那为什么?‘万家帮’实力雄厚,声威远震,江湖尊仰,虏贼侧目,万老爷子仁义过天,雄才大略老英雄一个,做‘万家帮’帮主的千金,有什么不好?”
万令仪瞟了他一眼道:“我不信你不知道。”
傅少华道:“我知道什么?”
万令仪轻哼一声道:“跟你跑这一趟张家口,我自认对你多认识了一层,可没想到你是个会玩虚假,装糊涂的人。”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姑娘错怪我了,二十多年来,傅少华还没有跟谁玩过虚假。”
万令仪道:“我不信铁叔跟商二叔没跟你说什么。”
傅少华道:“姑娘,铁大心里从不放这种事的。”
万令仪道:“商叔却是个最细心不过的人。”
傅少华道:“我在‘万家帮’做客,姑娘不提,我不好告诉姑娘说商二对我说了些什么。”
万令仪沉默了一下道:“那么是我的不是,我道歉。”
傅少华道:“姑娘言重了。”
万令仪道:“商叔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傅少华道:“不外万家的家务事,希望姑娘别在意,也别怪商二。”
万令仪摇头说道:“我不会的,说来你也许不相信,‘万家帮’这么多人,我只跟外来的铁叔、商叔他二位谈得来,也只有他二位说的我才听得进去……”
傅少华道:“我感同身受,谢谢姑娘。”
万令仪摇头说道:“别跟我客气,我不跟你客气,希望你也别跟我客气。”
顿了顿道:“我只能这么说一句,万家不幸。”
“姑娘,”傅少华道:“错不在令尊。”
万令仪道:“他对我娘和我两个,还不够了么,我身为人女,懂四字逆来顺受,也懂那一个孝字,可是他该对我娘那个样子?我只为我娘不平。”傅少华道:“姑娘,令尊也自有明白那一天的。”
“明白,”万令仪冷笑一声道:“难了,为人做事,亲君子,远小人,这是谁都知道的,尤其是一个领袖一方的在上者,他要是亲小人,远君子,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不修无以齐家,家不齐无以治国,我爹身侧尽是小人,让人不能不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