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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谢了声,没动。商二摆了摆手道:“三爷看得起,坐吧!”
云英这才应声坐了下去。
三爷转身坐在了商二旁边,抬手一指,含笑说道:“郎爷,您瞧瞧,老九这儿怎么样?”
他打上了哈哈!商二何许人,跟着就是一句:“十足的一处金屋。”
三爷哈哈一笑道:“见笑了,见笑了!”
这儿的人做事手脚都相当俐落,正打着哈哈,几位姑娘走了进去,紫云带头,几样精美小菜马上就上了桌,一转眼工夫,银壶牙箸琉璃碗摆整齐了。
三爷马上站起身来道:“郎爷,来,请这边儿坐,水酒粗肴不成敬意,咱们边喝边聊。”
商二没再客气,站起来冲云英摆摆手道:“小于,你外边随便到处看看去吧。”
三爷虽没邀云英一块儿坐,怎么说云英毕竟是个“下人”,他冲紫云摆了摆手,道:“紫云,另外弄几样菜,你陪陪这位小兄弟去。”
紫云伸手拉住了云英,秋波一转,娇媚无限,道:“走吧,让我陪你去。”
紫云拉走了云英,这里三爷跟商爷双双落了座,刚坐定,金九奶带着一阵香风,风吹杨柳般扭动小蛮腰肢掀帘走了进来。
进来便笑着说道:“慢着,老三,让我敬郎大哥这头一杯。”
曾几何时这郎爷又变成郎大哥了!
说着话她人已到桌边,香袖一捋,嫩藕般皓腕露出一段,玉手儿拿起银壶满斟了两杯,然后,她放下银壶拿起了一杯酒,风情万种冲商二举了举:“郎大哥,从此咱们是一家人,我老九这儿就是郎大哥您的家,这头一杯我先干为敬。”
她一仰而干!三爷一拍桌子,道:“对,还是老九会说话!”
商二心里雪亮,酒色兼施,世上鲜有几个人能过这道关口的,可是他商二不吃这一套,他举杯说道:“这头一杯算我敬贤伉俪。”
他也干了,金九奶没走,一拧腰肢坐下来,就坐在了商二的身边,那股子幽香直往鼻子里钻。
三杯酒饮下,三爷开了口:“郎大哥,兄弟要借着三分酒意,解释刚才那桩误会……”
来了!商二淡然一笑道:“让我先问问,三爷跟九奶奶对我这个人到底摸清了多少?”
金九奶轻轻地推了商二一把,媚眼儿一抛,道:“哟,郎大哥您这是干吗呀,三爷,九奶,您这不是存心让老三跟我心里难受么,干脆就叫老三,老九。”
商二没坚持己见,微微一笑道:“贤伉俪看得起我姓郎的,我姓郎的要再那个的话,那是矫情,一句话,就老三,老九。”
金九奶又推了他一把,道:“您听,这多近乎,让人听了心里都暖洋洋的。”
商二微微一笑道:“我又要问了,贤伉俪对我摸清了几分?”
三爷道:“用不着摸,单凭我跟我老九这两招对子就够了。”
商二道:“萍水相逢,缘不过两面,贤伉俪这么做,不嫌太冒险了么?”
三爷脸色一庄道:“郎大哥,恕兄弟我直说一句,我们两口子以一个诚字对人,郎大哥您非常人,想来也不至于……”
商二哈哈笑,截口道:“何不说凭老三你在地面上的交游,也不怕姓郎的我飞上天去。”
三爷脸一红,随即恢复正常,道:“郎大哥您是个明白人,也是爽快人。”
商二目光一扫,笑笑说道:“那么,现在让我来摸摸二位……”
一顿,凝注在三爷脸上,问道:“老三你姓什么,叫什么,是干什么的?”
三爷迟疑了一下,道:“郎大哥,我姓秦,单名一个琪字,做点儿小买卖。”
他姓秦,商二暗暗吁了一口大气,道:“原来是秦三爷……”
“哟。”老九推了商二一把,媚眼儿一抛,又说了话:“听,郎大哥,您怎么又来了。”
商二脸色一庄,道:“老三,有件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吃这碗饭可冒很大的风险……”
金九奶目光一凝,道:“郎大哥是指……”
商二道:“北京城卧虎藏龙,可是老三他罩得住,万一有点什么事,卖个交情也就过了,可是外来的江湖朋友不是个个好说话,也不是个个都认识老三,我这一手或是传进他们耳朵里,或是一不小心吃了个跟他们有关系的人,让他们一日找上门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知道,他们能要我姓郎的这条命,轻一点也非要去我这双手不可,不是猛龙不过江,他们既然敢到这块地儿上找上这个门,那就不是好碰的。”
秦三爷静静听完,一拍胸脯,道:“郎大哥放心,就是来个三头六臂的铁金刚,老三我挡了。”
商二正色说道:“老三,要是没把握可别说这种话,我不能给你们两口子招灾惹祸,你们两口子创这点基业也不容易。”
秦三爷一点头道:“郎大哥放心,我有把握。”
商二道:“老三,靠别人不如靠自己,这种事你能自己有把握,一旦落到了头上靠别人是不行的。”
秦三爷道:“郎大哥,我再说一句您放心,老三我有足够挡人的本钱,要不然我不会在这儿摆这么几张桌子。”
商二道:“那就行了,还有,一旦出了什么事儿,官家也不会闭着眼,掩着耳朵不闻不问。”
秦三爷倏然一笑道:“郎大哥,官家我有分量够的朋友,到时候只凭一句话,包管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您想嘛,郎大哥,我要没这个能耐,这几张桌子能安安稳稳的摆在这儿这么久么?”
商二一点头,道:“你既然这么说,我点头了……”
金九奶一双桃花眼中飞快地掠过两道喜悦异彩,一把抓起了酒杯,道:“郎大哥,从现在起咱们更亲了,来,咱们干一杯。”
商二二抬手一拦,道:“不忙,老九,我还有话说,等我说完了话,咱们再喝不迟。”
金九奶道:“您还有什么话说?”
商二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只一个人,你们是两口子,老九过日子靠的是这个,我不能跟你们二一添作五,每日所得我取三成,剩下七成是你们俩的。”
金九奶一怔!秦三爷道:“这怎么成,伸手出力的是郎大哥您,我们不过是坐享其成……”金九奶忙道:“是啊!这怎么成……”
商二微一摇头道:“没什么不成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我的规矩,从明儿个起,我的吃用都在这儿,我干拿三成不算少,你们愿意咱们就是一家人,不愿意,你们是你们,我是我!”
秦三爷忙道:“占便宜的事儿谁还不愿意,只是郎大哥您……”
商二摆手道:“你我都是须眉汉子,老九也是个女中丈夫,咱们别婆婆妈妈的,愿不愿意我听你们的一句话。”
秦三爷忙道:“行,郎大哥,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您取三成,剩下的七成归我跟老九,郎大哥,我们两口子不言谢了。”他举起了酒杯。
三个人干了一杯酒,老九道:“郎大哥,您什么时候搬家里来,我好让她们给您收拾住处。”
商二摇头说道:“我不打算搬这儿来住,我还是每天往这儿跑一趟吧,这样我不会招人动疑。”
金九奶倏然一变,道:“别是老三不常回来,我这儿都是女人家,郎大哥怕不方便吧?”
商二道:“我不否认,这也是个原因。”
秦三爷“唉”地一声皱眉说道:“郎大哥这么个人怎么也顾忌这个,您是大哥,老九她就是您的弟媳妇,有什么不方便的。”
商二抬头说道:“话不是这样说,这儿不是只有老九一个人,我还是住我那儿,每天往这儿跑一趟吧!”
秦三爷沉默了一下道:“既然这样,我们两口子就不强邀了,郎大哥现在住哪儿,让我们两口子知道一下……”
商二摇摇头,道:“我有件事儿还没办,现在是居无定所。”
金九奶讶然说道:“郎大哥,办什么事儿能今东明西的?”
商二沉默了一下,道:“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用不着瞒什么,前些日子我在外头得了一样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露了的,消息传扬了出去,惹得黑白二道的人物都跟着我……”
金九奶睁着一双妙目道:“什么东西这么……”
秦三爷在桌子底下碰了她一下,金九奶也是个聪明人,马上就闭了嘴。 商二目光一凝,望着秦三爷道:“老三,你这是见外。”
秦三爷脸一红,道:“不是的,那怎么会,只是……”
商二道:“我要是怕你们两口儿知道,我也就不说了!”
秦三爷窘迫一笑道:“是我小心眼儿,您别在意。”
商二喝了一口酒,道:“那是一张藏宝图。”
金九奶轻轻叫了一声:“藏宝图?”
商二点了点头,道:“不错,是张藏宝图。”
秦三爷道:“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就难怪黑白二道的人物都找您一个人了。”
商二道:“我并不怕他们,只是我不能在这天子脚下的京畿重地惹事,所以我只有居无定所的躲着他们。”
金九奶道:“郎大哥,那是怎样的一张宝藏图?”
商二摇头说道:“宝藏图本身并不起眼,当初我差一点没把它当废纸扔了,只是这张藏宝图关系着的那笔财富就小不了了。”
金九奶忙道:“都是些什么?”
商二道:“哪里知道,也许是一本武学秘笈,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金九奶道:“那宝藏的地儿在哪儿?”
商二道:“说起这个,恐怕还得老三帮个大忙,要不然我空握着一张藏宝图,却没办法进那藏宝的地儿。”
秦三爷“哦”地一声道:“要我帮个大忙么,您这话……”
商二道:“官家你不是有几个很有分量的朋友么……”
秦三爷道:“怎么,这件事儿得找他们?”
商二点头说道:“不找他们恐怕不行,藏宝的地儿是个禁地,寻常百姓连进都不能进,不找他们怎么能下手。”
秦三爷道:“什么地方,郎大哥?”
商二道:“景山。”
秦三爷一怔:“景山?”
商二点了点头道:“敢说这批宝藏是当日李自成陷京,崇祯爷殉国的时候,宫里的人埋在那儿的,埋东西的时候是十个人,东西埋在地下之后十个人变成了一个,另九个也埋在那批东西之旁,这个人想独吞宝藏,画了一张图准备日后天下太平后来取,谁知紧接着吴三桂借清兵入了关,朝代换,天下也易了主,景山成了大内重地,那个人一直没办法拿到那批东西,后来死在外头,这张藏宝图也几经易主才到了我手里。”
秦三爷皱眉说道:“您说的不错,景山是大内重地。距宫城不过百步之远,岗哨遍布,禁卫森严,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是一些大员没事儿也不许近……”
商二道:“所以说难就难在这一点,要不然这批宝藏早让人拿了去了。”
金九奶道;“老三,你不能想想法子么?”秦三爷没说话。
商二道:“老三,我不是见外,这批宝藏里究竟都有些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只要你肯帮我个忙,不管它是一批什么东西,咱们二一添作五……”
秦三爷道:“您这叫什么话……”
商二道:“老三,我刚说过,我这不是见外。”
秦三爷道:“咱们一见如故,跟亲兄弟一样,谈这个干什么,我要是有法子,用不着谈这个了,要是没法子谈这个也没用。”
商二摇头说道:“亲兄弟明算账,你帮我的忙,我该分给你一半儿,这是规矩,要没人帮忙,我不是连景山的土地也碰不着么。”
秦三爷道:“话是不错,只是……”
金九奶道:“老三,你还只是什么,自己的大哥,这个忙你无论如何得帮,就是没法子你也得想出法子来。”
秦三爷苦笑说道:“这不是存心难我么!”
金九奶道:“禁军里你有朋友,‘侍卫营’里你也有朋友,这还有什么难的?”
秦三爷道:“你懂什么,这不是别的事儿,这是掘宝,这种事儿谁知道谁不眼红,掩还来不及呢,能告诉人家么?”
金九奶道:“不告诉人家也不行啊,这种事儿瞒不了人的,到时候一掘土,往外一拉箱子,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秦三爷道:“说的就是呀,难就难在这儿,再有十个人我也能弄上景山去,可是偏偏这种事不能让人知道,你叫我怎么办?”
商二点了点头道:“老三说得不错,这种事儿不能告诉人,可却瞒不了人,而且谁知道谁也眼红,这可是真扎手,真难……”
沉默了一下,忽一点头,接着:“说不得也只好这样了,老三,这件事你能找几个人?”
秦三爷想了想,伸出两个指头,道:“最少能找两个,一个是禁军里头的,一个是‘侍卫营’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