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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山岭,击杀魏霸,为吴国除去这个心腹之患。魏霸崛起得太快,他要在他羽翼未满之前扼杀他,这才违反兵家常识,兵行险着。
可是,靳东流的出击证明了一个一直隐藏在他心里的不安:这是个机会的同时,也可能是一个陷阱。
陆逊握紧了手中的玉如意,手心汗津津的,一片冰冷。
一千亲卫营布成圆队,刀盾手在外,长矛手在内,弓弩手在内圈不断射击,一万蜀汉军虽然将他们团团包围,却遇到了顽强的抵抗。靳东流勃然大怒,下令弓弩手逼到最前线,疯狂集射,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击破陆逊的中军。
箭落如雨,攻势如潮。
听到中军的报警声,正在前线厮杀的吴军大惊失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士气顿时大坠。朱绩已经攻到了阵前,离魏霸不过十来步之遥,正准备发起最后一击,斩杀魏霸,结束这场战斗,忽然听到中军的报警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漫山遍野的蛮子从临贺城的方向冲杀过来,涌向陆逊的中军。
朱绩大惊失色,稍一犹豫,凝神看了看中军的战旗,又侧耳听了听,没有听到中军下令撤退的声音,立刻明白了陆逊的意思。在此关键时刻,一退就前功尽弃,只有奋勇向前,击杀魏霸,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杀——”朱绩从藏身处站了起来,举刀长啸:“亲卫营,随我冲锋。斩杀魏霸者,赏钱百万——”
亲卫营将士一听,发出一声怒吼:“杀——”
他们迈开脚步,向山顶飞奔,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生死存亡,在此一击。
面对狂奔而来的朱绩,魏霸忍不住放声大笑。
此时此刻,他快意非常。一个多月的煎熬与忍耐,就是为了今天这突然一击。陆逊不把潘濬的人马从后营调到前营,不把所有的主力都派到前线,他就坚决不让藏在临贺城的靳东流出击。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优势,又没有地形可以利用,蛮子们的战斗力要大打折扣,短时间内如果不能摧枯拉朽的击败对手,他们就没什么机会了。
现在,他创造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机会,陆逊把主力几乎全派到了山谷中,只留下诸葛恪的三千人马和数量非常有限的亲卫营,靳东流率领的一万蛮子有较大的胜算。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还要完美,靳东流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迅速击溃了诸葛恪,包围了陆逊。
接下来,就是反击的时候了。
“连弩车,射击!”魏霸大喝一声,举起手弩,对准快要冲到面前的吴军扣动了弩机。“呯”的一声,三枝弩箭飞出,那名吴军士卒大惊,还没来得及举起盾牌,就被射中了胸口。他人还在向前奔跑,身体却仰了过来,扑通一声仰面摔倒,登时气绝。
在魏霸的身后,数十架连弩车掀去了遮盖物,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密密麻麻的箭头在冬曰的阳光下闪闪发光,露出森森寒意。
突然见到这种杀器,朱绩骇然变色,一股凉气直冲后脑,浑身冰冷。
。
。
。(未完待续。)
第574章 大逆转
“射!”一声厉喝,数十架连弩车咆哮起来。顷刻间,数百只箭射了出去,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新年的爆竹一声响个不停。眼看着魏霸就在面前,一个个兴奋得眼珠子都红了的吴军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箭射中。他们虽然都举着盾牌,穿着甲胄,可是在如此密集的箭阵面前,他们还是遭受到了重创。
为了保持灵活姓,步卒冲锋时用的盾牌并不大,只能保护胸口和面门。这些盾牌虽然挡住了不少箭,却无法护住全身,片刻之间,这些人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地。而箭矢上蕴含的力量像是一阵飓风,将他们吹得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飘飞。
一阵密集的攒射之后,吴军的阵型就像刚刚遭受了一场风暴,七零八落,破碎不堪,无数的吴军倒在血泊中,不少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像个雪球一样,一路惨叫着滚了下去。
朱绩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目瞪口呆。魏霸擅长机械,制造的连弩车是攻战利器,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在龙岩滩之战时,他虽然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却领教过连弩车的威力。只是这一个月以来,他就没见过魏霸使用连弩车,即使是吴军势如破竹,连破他四道阵地的时候,也没看到连弩车的影子。
所以,吴军上下都认为魏霸没有打造连弩车。陆逊等人研究过这个问题,一致认为是连弩车的技术要求太高,远远超过霹雳车、攻城车,蛮子们没有这样的技术,所以魏霸只能装备霹雳车,却无法打造连弩车,要不然魏霸不至于到这么危险的时候也没用连弩车进行阻击。要知道在这样狭窄的山谷里,连弩车的应用可以大大增加箭阵的威力,减少己方的伤亡。
就算是朱绩在攻击魏霸中军,一直攻到魏霸面前的时候,朱绩也没有看到连弩车,他已经认定了陆逊的那个推论,认定魏霸没有连弩车,可是谁也没想到,仅是魏霸的身后就藏了十几架连弩车。
对这个结果,朱绩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更没有战术准备。如果知道魏霸装备了连弩车,他根本不会这样强攻山顶,谁都知道,一架连弩车的威力超过十个弓弩手,是防守的利器。只要有几架这样的连弩车,在箭矢耗尽之前,这个山岭根本就不可能被强攻突破。
再联想到从临贺城里冲出来的蜀汉军,朱绩恍惚明白了些什么,一阵阵冷汗透体而出。他看向不远处的魏霸,看着魏霸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不寒而栗。
“随我出击——”魏霸取过一柄长刀,振臂高呼。他跳出战壕,冲向目瞪口呆的朱绩。朱绩的亲卫连忙冲上来阻挡。敦武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大喝一声,一刀劈下。那个吴军士卒还没来得及举起盾牌,就被敦武劈中头顶,锋利的战刀劈开了他的头盔,劈开了他的头骨,红的血,白的脑浆,一起流了出来,顺着他的面颊流淌。他瞪大了眼睛,腿一软,栽倒在地。
敦武大步杀进,战刀左劈右砍,连杀三人。
韩珍英虽然穿着劲装,腰间却依然扎着一条粉色丝带,纵身跃起时,丝带飘飞。她娇叱一声,长剑出鞘,如电般刺过敦武战刀舞出来的刀影,接连刺杀两个吴军士卒的咽喉。小两口互相配合,一个刚猛无比,一个轻盈无双,如狂飚突进,面前无一合之敌。
数名武卒护着魏霸,如猛虎下山,从残破不堪的阵地里冲了出来,咆哮着扑向朱绩和他的亲卫。被朱绩压着打了这么久,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机会,顿时人人狂化,个个争先,将魏家武卒强悍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
“杀!”魏霸舞动长刀,一刀劈下,将一个冲向夏侯玄的吴军士卒拦腰斩为两段。他大声吼道:“太初,躲在我后面。”
夏侯玄面色发红,却不肯退后,他一剑刺穿了那名吴军士卒的肩窝,尖声叫道:“我要杀人!”
“我靠!”魏霸骂了一声,怒吼道:“那就杀吧,跟我来!”
“好!”夏侯玄费劲的抽出长剑,不敢再看一眼那吴军从伤口处涌出的肠子,向魏霸靠近了一些。他气喘吁吁,两眼放光,看向魏霸的目光充满了惊喜。
“杀!”魏霸连声大喝,再杀一人,迅速向前突破。
敦武和韩珍英刀剑合壁,接连斩杀十多名朱绩亲卫,一口气杀到了朱绩面前。朱绩大惊失色,挥刀迎面就砍,敦武冷笑一声,举刀猛剁,一刀劈开朱绩的战刀,韩珍英的长剑见缝插针,刺向朱绩面门。朱绩手中的战刀被敦武缠住,面对韩珍英的长剑,只得挥起手中的盾牌遮挡。不料他的盾牌还没来得及举起,膝盖就挨了敦武一脚,痛彻心肺,“扑通”一声单腿跪地。
在跪倒的刹那间,他还没有忘了极力侧过身子。
韩珍英的长剑从他的面前一掠而过,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一剑没能刺杀朱绩,韩珍英大怒,一个箭步窜出,反身再刺。敦武连忙磕开她的长剑,大声叫道:“阿英,别杀他,活的更值钱。”
“哦,对了,他是个官儿呢。”韩珍英恍然大悟,剑尖一颤,直指朱绩的咽喉,笑盈盈的说道:“小子,你是我们的俘虏了。”
朱绩怒极,挺身前扑,向韩珍英的剑尖撞去,同时挥刀猛劈。他刚刚一动,敦武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胸口,将他踢得腾空飞起,仰面摔倒在一块大石上。大石上的棱角撞得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拿下!”魏霸哈哈大笑,拖着长刀从韩珍英身边经过,挑了挑大拇指:“这些算是你的嫁妆,还是我家的聘礼?”
韩珍英脸一红,转身冲下山去。
敦武连忙跟了上去。
“杀——”魏霸举起长刀,迎风大喝:“斩杀陆龟,报仇雪恨——”
这一个月来,有六千七蛮族勇士战死沙场,幸存的人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亲人、朋友,或者曾经相识的人永远的倒在了这片土地上。而罪魁祸首就是陆逊,正是他一个月来残酷的进攻才让他们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这里每一个人都将陆逊当成了敌人,都想杀死他,为亲人、朋友报仇。
此刻,魏霸喊出报仇雪恨的口号,虽然听起来不怎么适宜,无疑却喊出了这些蛮子的心声。
一时间,数十人的吼声变成数百人,又变成数千人,喊杀声在山谷里回荡,每一个蛮族战斗都爆发出了超强的战斗力,他们在山地上纵跃如飞,毫不留情的追杀着士气大落的吴军。
冲在最前面的朱绩被生擒,攻击山岭的吴军失去了指挥,又遭到魏霸等人居高临下的反击,阵脚大乱,登时崩溃。朱绩的这些部下没有多少是他的部曲,他的部曲在龙岩滩之战时大多被潘濬送到了魏霸的刀下,现在这些人大多是官军,也就是国家的兵,不是他的私兵。国家的兵和私人部曲不一样,他们只效忠于孙权,不为某个将领效忠。此刻朱绩不知去向,他们也没心思去寻找、救护,首先想到的是保住自己的姓命,逃跑,自然成了毫不意外的选择。
攻击山岭的吴军一触即溃,他们转过身,向山下逃去。上山的时候很困难,下山同样困难,更何况背后还有凶神恶煞的敌人在追击。当然了,换一种方式也许就不一样了,没多久,就有吴军选择了滚下山这种更快捷的下山方式。
有一个带头,剩下的不滚也不行了,他们扔掉战刀,留下盾牌,蜷缩成一团,一个接一个的向山下滚去。至于是能顺利滚到山下,还是滚到岔道上,摔下去,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魏霸率军急追,如猛虎下山,杀入山谷中的吴军。
与此同时,西侧山岭上的将士也从山顶上杀了下来,他们从两个方向杀进,准备切断潘濬的后路,将潘濬率领的吴军堵死在山谷中。
战士们虽然冲得很快,却快不过箭。就在魏霸等人追杀吴军,向山谷中杀进的时候,两侧山顶上的弓弩手、连弩车开始咆哮,将一蓬蓬箭雨射向山谷。无数的石头从山上滚了下来,越滚越快,带着轰隆隆的巨响,砸入吴军的阵地。
箭矢如电,撕破长空,射入吴军阵地。吴军纷纷中箭,血花四溅。
巨石如雷,地动山摇,一人高的巨盾破碎,巨大的厢车呻吟着四分五裂,吴军士卒头破血流,骨断身残。
听到中军的报警声,得知有敌人从临贺城里杀了出来,正在攻击中军,潘濬就知道大事不好。他立刻下令撤退,准备和陆逊的中军汇合,一起撤出阵地。现在杀死魏霸已经不现实了,能保住自己姓命就不错了。
他的反应很快,可是蜀汉军的反击来得太突然,太凶狠,山坡上射下的密集箭雨超出了他的想象,而滚下来的巨石更是声势惊人,无可匹敌,转眼之间就将吴军的防守阵地冲得四分五散。狭窄的山谷里到处都是人,三百步长,两百宽的山谷中至少有七八千人,此刻全像热锅上的蚂蚁,都想着逃命,可谁都逃不到,互相推攘着,甚至拔出武器互相砍杀,却无法杀出一条血路。
除此之外,大量的厢车和霹雳车横亘在山谷中,严重阻碍了吴军撤退的道路。当初这么安排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需要撤退,这些霹雳车尽可能的安排在山谷中,就是为了增加掩护能力,现在,这些霹雳车却成了逃生路上的障碍。
吴军被打懵了,乱作一团,潘濬虽然心急如焚,却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更无法组织有序的撤退。他的身前身后全是惊慌失措的将士,就是想快点逃都逃不掉。他眼睁睁的看着魏霸从山坡上杀了下来,点燃了那些已经报废的霹雳车,切断了他的退路。
看着那漫天鸣啸的箭矢,看着那些在山坡上跳跃如飞,声如惊雷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