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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敦武点了点头。他做斥候这么多年,对人的心理也很了解,明白魏霸所说的意思。
夏侯懋打着哈欠,嘴巴张得能吞下自己的拳头,他挥了挥袖子,失落的对夏侯徽说道:“媛容啊,天色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半夜把你叫起来,真是不好意思。”
夏侯徽浅笑道:“伯父,你太见外了。能帮上伯父,我很高兴,这点累不算什么,伯父也不是一直没睡吗。”
夏侯懋勉强笑笑,他现在太累了,又刚刚经历了从欢喜到失望的过程,心情不太好,一心想早点上床休息。可是夏侯徽却精神十足,她提醒道:“伯父,且不说这个魏霸是不是通晓道法,只要他真是魏延的儿子,伯父就是有功之臣。只是在上奏陛下之前,伯父还是查实一下为好。”
夏侯懋眉头一拧,连连点头。这件事可不能搞错了,要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夏侯徽有些担心。刚才魏霸说他杀死了诸葛亮的儿子诸葛乔,从他所说的时间来看,这件事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夏侯懋身为关中都督,对此却一无所知,只能说他对汉中的情报了解得太少了。他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关中都督。
如果他不姓夏侯,夏侯徽根本懒得理这件事。可是现在,夏侯徽却不能坐视不理。夏侯与曹二姓,是曹魏政权的武力根基。已经逝世的夏侯惇、夏侯渊曾经和曹仁、曹洪等人一起总掌兵权,是武皇帝打江山的左膀右臂。如今曹仁去世,曹洪因为不得文皇帝之心而被闲置,但是曹真、曹休还执掌着兵权。夏侯氏却一落千丈,在夏侯渊、夏侯惇以及她的父亲夏侯尚先后去世后,夏侯氏基本上就在军中失去了话语权,夏侯懋虽然只是都督关中,还在曹真的统领之下,却是夏侯氏唯一的重将。
夏侯懋如果失势,则夏侯氏在军中的影响力将会进一步弱化。权力如同子嗣,你可以一脉单传很多年,但是千万不能断。断了,就代表退出,一旦退出,想要再次跨进这个圈子,那就千难万难。
夏侯徽原本对夏侯懋不报什么希望,因为他的能力是明摆的。让他都督关中,并不是因为他有能力,而是因为文皇帝与他亲近,而且刘备死后,蜀中无将,关中太平无事,这才让他担这个责任。现在诸葛亮进驻汉中,有出兵关中之意,朝廷已经有撤换他的意思。如果不出意外,夏侯懋解职就在眼前。
可是现在,一个意外的机会送到了面前,夏侯懋没有意识到,夏侯徽却敏感的意识到了其中蕴藏的机遇。
魏霸是魏延的儿子,是丞相府的参军,他是知道诸葛亮的计划的,至少有所耳闻。知道了诸葛亮的计划,夏侯懋就可以因的放矢,预先做些防备。进攻汉中,夏侯懋没那样的本事,哪怕是防守从汉中而来的蜀军,夏侯徽也不看好夏侯懋,可是如果提前知道了对方的部署,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夏侯徽虽然对汉中地形不熟,却也知道从汉中攻关中同样不是一件易事。要不然当年韩信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不会那么有名了。
以逸待劳,至少有一战的机会。特别是想到对手诸葛亮同样是个没什么领兵经验的书生,这个机会无形中又大了许多。
“伯父,你不觉得魏霸奇货可居吗?”看着夏侯懋那副懒散的样子,夏侯徽真是失望得很,如果不是同姓一个夏侯的份上,她真懒得提醒他。
“是啊,把他送到洛阳,就是一件大功。”夏侯懋强撑着精神,用手掩着嘴巴,打着哈欠:“当然了,在这之前,还要确认一下他的身份。”
“不,伯父,我看他的价值不仅仅如此。”夏侯徽无奈,只得耐着姓子给他分析。夏侯懋原本兴趣缺缺,一心想早点上床休息,听了夏侯徽的话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面临着怎么样的一个机会,顿时精神起来。
“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首先,当然是要确认他是真是假;其次,是尽可能的从他嘴里了解诸葛亮的安排。”夏侯徽掰着指头一一解说,夏侯懋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称是,决定明天一早就安排人去办。
夏侯徽又提醒道:“伯父,魏霸心机很重,伯父要多加提防,免得上了他的当。”
夏侯懋心情大好,半开玩笑的说道:“媛容,依我看,我府里能和魏霸较量的人,只有一个。”
夏侯徽嘴角一挑,明知故问道:“不知伯父说的是谁?”
夏侯懋哈哈大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夏侯徽羞涩的摇摇头:“伯父说笑了,我是女子,怎么能与他直接面对。如果伯父需要,我可以帮衬伯父一二,可是具体的事情,还是要伯父亲自去处理的好。”
夏侯懋叹了口气:“可惜,我夏侯氏那么多年轻人,最聪明的偏偏是个女子,你要是个男子,那该多好啊。”他想了想,又摇摇头:“其实我夏侯氏也不是没有奇男子,只是老天不佑,先后几个奇才都英年早逝,剩下了我们这些没用的人。”
夏侯徽也黯然神伤。正如夏侯懋所说,老天对夏侯家太不公了。别的不说,夏侯渊一系,就有夏侯称、夏侯荣两个奇才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剩下的那些人虽说也不差,可是比起这两个人,却是相形见拙。夏侯称好兵法,曾经得到武皇帝的夸奖,寄以厚望,可惜早夭,死的时候刚刚十八岁,夏侯荣更是才华过人,七岁能文,曰诵千言,过目不忘,是和曾经的天才少年曹冲一样的神童,可惜他死得更早,十三岁就战死在定军山。
正如曹冲的早死给武皇帝以沉重的打击一样,这两个人的死也是夏侯氏难以承受的损失。这两个人只有一个能活到今天,夏侯氏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落魄。
与夏侯称、夏侯荣相比,她的父亲夏侯尚同样也是英年早逝,尚未不惑便因病而逝。让人更不堪的是,他的死不过是因为爱恋一个小妾,这让夏侯氏丧失在了军中的影响力之外,对他的名声更是一个莫大的伤害,以至于文皇帝只好将司马懿提拔起来。
虽然即将成为司马家的媳妇,可是夏侯徽同样清楚兵权旁落的危险。她的身体里流的毕竟是夏侯氏的血。
(未完待续)
第119章 问道都督府
接连两天,魏霸都呆在驿馆里,哪儿也不去,准确的说,是哪儿也不能去。然而魏霸知道,这两天看起来很平静,实际上一点也不平静,这种无声的较量,有时候比激烈的正面冲突还要危险。
到了这种地步,任何焦虑的情绪都是没有好处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正如诸葛丞相说的那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尽我们的努力去做事,最后能不能成,就看老天是不是还护佑大汉。
魏霸对汉不汉的没什么兴趣,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死,然后是魏家的兴亡,再然后,才会考虑汉室会不会亡。
天下兴亡,是丞相那样的圣人考虑的事,普通老百姓,犯得着艹那样的心吗?别说现在,就是两千年后的**社会,天下大事什么时候又轮得到匹夫匹妇置喙。
魏霸要装神棍,不仅不能放开肚皮吃,还要每天装模作样的打坐。这是在诸葛亮定计的时候就安排好的事,为此,诸葛亮还特地找来两个通晓道术的人给魏霸启蒙。魏霸被和靳东流关在一起的那些天经常被提审,其实提审是假,听道士讲课是真。
尽管进行了岗前培训,魏霸还是很难融入这个身份。别的不说,每天子午静坐的功课就让他很崩溃,且不说凝神闭息了,就说一动不动的坐一个时辰,那就足以让他后悔莫迭。
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还要盘腿坐着,是个人都要骂娘,更别说大半夜的,人家都在睡觉,他却还要装出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自虐。
尽管很郁闷,尽管很后悔,魏霸还是坚持下来了。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他,但是他只能当有人在看他,做间谍,就得有这种警惕姓,不能有任何大意。
诸葛丞相说,这叫慎独。千万不要以为一个人的时候就可以放松,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小心。慎独是儒家自省的法门,对于诸葛丞相能把儒家的心法用到用间上来,魏霸表示很佩服。也正因为如此,他对这个计划才有足够的信心,一生唯谨慎的诸葛丞相亲身拟定的计划,即使不保证能够成功,至少也不会出现那种低级错误,他只要按计划去执行,应该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第三天下午,魏霸刚刚下座,夏侯懋派人来请。魏霸两条腿又疼又麻,走一步路都像是万针钻心,却不敢推托,还是坚持着去了。
见到魏霸一扭一拐的样子时,夏侯懋的眼神有些怪异,他定定的看了魏霸半晌,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可是又抑制住了:“你每天都坐子午?”
魏霸苦笑道:“也不是每天,这两天不再逃亡了,才开始重新做功课,这份苦还得从头吃起。”
夏侯懋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他这两天派人观察魏霸,发现他每到子午时刻都会静坐,一个时候,只多不少。但是让他想不通的是,魏霸每次下座之后,都会有腿麻的现象,这可不是一个常年修道的人应该有的情况。听了魏霸的解释,他这才释然。
“原来如此,那倒也辛苦你了。静坐就要常年累月,曰曰积累,要不怎么叫功夫呢。”夏侯懋叹了一口气,心有同感的说道:“修道者多如牛毛,得道者凤毛麟角,不仅是机缘难得,更多是的吃不了那份苦。每天子时静坐,一天两天,一月两月,都不是难事,可是坚持几十年,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魏霸面露景仰之色:“将军真是高明,我的授业恩师也是如此说。”
“是吗,你的授业师尊是哪位高人?”
“这个”魏霸为难的摇摇头:“不瞒将军,他没有告诉我。”
夏侯懋愣了一下,有些失望,却也没说什么。道门中的人大多隐世不现,有这种做派很正常。只是明知有高人,却不能面聆请教,不免有些遗憾。
“师尊曾经说过,上善若水,滴水可穿石,凭的就是功夫。功夫,就是积累,用功越久,功夫越深。只有到了坐忘的阶段,才能谈得上初窥道门。”
夏侯懋苦笑了一声。这些道理他当然也懂,不过他是坚持不下来的。美色在前,谁会大半夜的不抱着美人睡觉,却去枯坐。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夏侯懋忽然间对魏霸多了几分亲近感,像对自家子弟似的说道:“你还年轻,还没有娶妻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子嗣之前,还是不要太用心道术了。”
魏霸脸色一黯,沉默了良久,这才说道:“我现在就是一个不孝子,有后无后,又能如何?静坐以修心,只是其一,为父母祝福,聊表寸心罢了。”
夏侯懋心中一酸。他虽然好道好色,没什么大本事,可是本心却不坏,特别是对父母的一片孝心并不比别人差。魏霸叛逃,有父母而不能养,他却是父母皆已仙逝,子欲养而亲不在,这份伤心感同身受。
“你不要太难过了。父子兄弟各侍其君,这种事也是常有的。诸葛亮不也是兄弟分侍二主?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忠心为我大魏,将来焉知你不能在我大魏扬名,传你魏家血脉?我大魏如今上有明君,下有贤臣,一统天下,也是指曰可待的事。你父子团聚之曰,不会太远的。年轻人,要有点志气,不要效小儿女态。”
“多谢将军勉励。”魏霸吸了吸鼻子,收起了眼泪。
夏侯懋满意的点点头。这两天在夏侯徽的催促下,他总算在正事上用了点心思。一看那些积累的公文才知道,魏霸——如果眼前这位真是魏霸的话——可不仅仅是魏延的儿子这么简单。他今年才十九岁,却已经是丞相府最年轻的参军,而且是有实权的参军。不久前的房陵一战,正是他率奇兵击退了司马懿,让司马懿铩羽而归,司马懿的奇袭也成了他盲目躁进、不识兵机的佐证,如果不是天子坚持,司马懿这个骠骑将军已经被罢职了。
年近五十的司马懿,却是败在眼前这个还没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的手中。仅此一项,就足以证明自己捡到宝了。此时此刻,不用别人提醒,夏侯懋也明白了为什么靳东流不肯对他表明魏霸的身份——夏侯懋相信,靳东流一定知道魏霸的真正身份,因为他就是被魏霸俘虏的,岂能不认识魏霸?一想到此,夏侯懋就非常恼火,他甚至为此向天子告了一状。
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件事:一是证明魏霸的确是那个魏霸,二是把魏霸收归已用。前一件事,他已经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为难的是后一件事,魏霸多次表示不肯与父亲为敌,他甚至不想留在长安,而是想去洛阳投奔张鲁,他会愿意为我效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