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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的血液,像是在这一刻被冻结了似的,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须臾,她牵起唇角凄冷的笑意,淡淡的说:“抱歉,打扰了……”
话音没落,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阵忙音。
齐默勋——这男人比多年前,更冷酷了。
靠着冰冷的墙壁,医院中浓重的药水味,将她层层包围。而这气息,曾经是令她恐惧的魔咒,在她幼年的时候,深深地锁着她,让她一次又一次的陷入绝望的噩梦里。后来,还是这个味道,她在这种消毒水的味道中,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
那时,迟阳还只是个小小的实习医生,并没有今天的名气。而那时的她,想要生存,简直就像是在夹缝之中。上头的人,向她传达了潜规则的意思,她很骨气的没有答应,却在第二天,被打入了最底层。而这时,是齐默勋伸手拉了她一把,给了她施展的舞台和机会。
她真的爱过这个男人,救她与水火的男人——只可惜,那时候这男人的眼里,只有一个女人,却不是她。但后来,不知为什么,齐默勋向她伸出了手。而她,在这场追逐中,最终还是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不过,这不是潜规则,只是出于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他们的感情发展的很快,齐默勋对她很好,好的让她觉得,自己比她曾羡慕过的女生,还要幸福。但那一晚,一切都变了,她的天似乎塌了下来,世界仿佛崩溃,连带着她的生活,也从此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芒。
那天——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回忆。
迟阳低头看着显示屏上的名字,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是他——程泓源!
晚上十点左右,军部的家属大院中,柳家的客厅里,传来阵阵不依不饶的撒娇与哭闹声。
“大伯,你一定要帮帮我!”灰头土脸的柳眉,一边让人给她按摩着差点被累断了的双腿,一边对她的伯父,也就是十六师的柳师长,哭诉着今天的遭遇。从被父亲派人绑走,到如何逃跑,再到如何被程爱瑜给欺负,最终不忘添油加醋的将自己如何被苏敏赫给扔下车,以至于她徒步走了不知多远,才搭上车子的悲催事儿说了一通。末了还咬牙切齿的,问候了程爱瑜和苏敏赫两家的祖宗。
柳师长一向挺爱柳眉,一听这事儿,自然火大,拍桌子就说要给柳眉讨回公道。尤其瞧见柳眉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心疼,连忙搂着她,柔声安抚:“乖柳儿不哭,大伯明儿就去找他们算账,给你讨回公道!哼,老子还就不信,他程家苏家就能独大一方,不要王法了,竟然都欺负到我们小柳儿的头上了,摆明是不给老子面子!”
“大哥,你别听柳儿瞎扯,我看程家姑娘,和苏家的幺孙,不像柳儿说的那种人。军里对他们的评价也是很高的,别说贺师长,就是英雄团的秦团长,都的对程家姑娘称赞不已。到是柳儿——”
“爸,你是我爸,还是程爱瑜那小贱人的爸啊!”柳眉扬声打断了父亲的话,恨恨地瞪了眼不帮自己的父亲,转眼又看向柳师长,伸手抱着他的胳膊,轻声啜泣,拖着委屈的腔调道:“大伯你看爸,就知道帮外人!你都不知道,那小贱蹄子,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知道吗,和我抢景煊的就是她,而且上次我去找她的时候,她还出手打我,说什么——什么让我好看之类的话……”
柳眉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都成了啜泣。倒是柳师长,听的一头的火。尤其对最后,柳眉添油加醋的说:“她还说……说咱们柳家没用!哎呀……那话说的可难听了,我都不想提起,就怕伯父你听了生气!”
“反了她了,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老子都不敢这么说话,她倒是底气足!”柳首长眉梢一横,扬声撂下狠话:“柳儿放心,明儿我就给她家老爷子去电话,让他好好教训教训那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
教训她管什么用啊,她要的可不是这个!
柳眉暗暗想着,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同时又亲昵的蹭了蹭伯父的胳膊,娇声称赞伯父的英明神武。顺道暗中向父亲投去一瞥厌弃的眼神,却听父亲在这时再度开口。
“大哥!你也太宠柳眉了,她的片面之词,也不能全信啊……再说程老他——”
“振国,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我跟你说,你不知道程家那小丫头,打小就是个霸王,被那一家子宠的都不成样子!刚才柳儿要不说是她,我还真不敢相信,但若说是那丫头,那就绝对没错了。”说着,他又拍了下柳眉的肩膀,伏在她耳边小声道:“伯父知道你的心意,是因为景煊吧……放心,明儿,伯父给你讨公道去!”
一听这话,柳眉脸上微热,却还是故作羞态的将脸埋入伯父的肩窝,闷闷地说:“还是伯父最好!”
“乖!”柳师长慈爱的摸了抹柳眉的头,就听一旁紧皱着眉头的弟弟,沉声唤他。
“大哥!你也太纵着她了,这——”
“好了别说了!振国,他程家苏家算什么,不都是靠祖荫吗!好了好了,你要怕惹了他们俩家,就别掺和这事儿,到时候要真有什么事儿,我一力承担!”
但晨曦的光影,照入窗棂时。
浑身上下酸痛绵软的程爱瑜,眼皮衬得怎么都抬不起来,满脑子都是抱着身边温热的,手感良好的“枕头”,再多睡一会儿的想法。
但耳边手机震动的声音,还是将她吵醒。
程爱瑜轻轻地伸了伸胳膊,一股子酸胀的感觉,就立刻涌了过来,犹如潮水般,顺延着经脉血管,一涌而上。这清晰的感觉,令她骤然清醒,连带着昨晚的情景片段,都一一链接起来,在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似的反映了一边。
这回忆,让程爱瑜满脸通红。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戳着男性自尊,会让男人的欲望强烈道那种程度。
昨晚,他索要的比任何时候都凶,攀升的缠绵也比往日里狠,就连给他留下的记忆,都是那样的鲜明。似乎连同肢体的接触纠缠,肌肤鲜明的触感,都好似刻入了血液与每个细胞中,叫人难以忘记。
而最丢人的是,她昨儿是被他给弄昏过去的。
而昏睡前,他似乎不依不饶的问她:“现在还是铁杵磨针吗?你说——谁是针!”
可恶的混蛋,居然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问她这种问题。她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程爱瑜的脸更红了,她想起当时自己支支唔唔的回答,夹杂着羞耻的声音,极为暗哑却充斥着情欲——
她说:“定海神针……”
程爱瑜尴尬的想要去撞墙!
她害怕睁开眼睛,这睡在身边的家伙,万一要是被她给弄醒了,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可这要是再不起来,今天的采访铁定要迟到!
程爱瑜开始后悔了,她昨儿到底是那个经抽到了,居然答应他那个该死的游戏!不过至少现在,她没输,只要她一天不亲口承认自己的心意,她就不用卖身。可他们俩现在又算是什么关系?试用期的男女朋友,还是爱情游戏里的狗男女……
“狗男女”一个让她讨厌的词汇!
掰扯不清两人关系,但的确不再排斥这种事儿的程爱瑜,最终还是掀起被子,拿了衣服爬下床去。她侧目瞧着景煊,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心底竟然流露出一丝藏不住的暖意。而这不自知的温暖,暖了她的视线,柔软了她嘴角的弧度。
她多么想伸手触摸他的眉眼,但她可不想大早上的在给这只凶猛的“野兽”弄起兴儿,于是当即决定,光留着小身板儿,抱着换洗衣服,小跑进浴室梳洗。
但关门声传来时,景煊睁开了眼睛,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潭水般幽深的眸子一片清明,哪有半点睡意?
其实,他早就醒了,只不过,他是太了解那个小女人了,怕游戏过于急切,令她尴尬的彻底打破了游戏的规则。又或者说,是担心吵醒了那时候还在熟睡的她,所以一直装作睡着了的样子。不然,以他的警戒性,若是这样的动静都没醒,估摸着不是挂了,也得是个重度昏迷!
想着,景煊不觉弯起唇角。
他草草地套上件衬衫,从床头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却发现接连出现了几个未接电话,那号码他并不陌生,是从师长办公室打来的。可这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师长那么早找他,还打的是私人电话,会是因为什么?
沉思片刻,景煊回拨了电话。
手机听筒转,传来几声“嘟嘟”的电音。大约半分钟的样子,那边接通了电话,贺师长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听起来很沉,并不是以往那样的洪亮高亢。
而当贺师长说完话后,景煊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似乎明白了贺师长的情绪为什么这样的低沉。
“景煊,你来一趟办公室——”顿了下,贺师长又补了句,“柳师长带着柳眉,一起来的,现在就在正等你呢!”
☆、083:嫌女人麻烦,你还上!
浴室中,程爱瑜拿着一直处在关机状态的手机,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有些焦躁的放下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镜子,双手撑着琉璃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指尖顺延着脖颈青紫斑驳的痕迹,缓缓而下,细数着昨夜疯狂的印记。
若是去医院检查,估摸着会把她当遭遇性侵的受害者吧!
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划过,程爱瑜失声笑笑,抬起头再看向镜子时,却是满眼郑重,目光中染着一丝令人看不穿的深邃。她认真专注的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呢喃着说:“程爱瑜啊程爱瑜,八年前疯狂一次不够,还准备再疯一次?”她挑眉,无声的叹了口气,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也许这一次会不一样吧……”
如今的他们,也已经都不一样了,不是吗?
程爱瑜徐徐地阖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激情的画面。纠缠时,他曾在她的耳畔说:“是你让游戏开始的,我们都没有权利说不了——”
洗漱完毕,重新整理好自己,也整理好心情的程爱瑜,推门从浴室中出来,这才认真的看了眼她睡了两个晚上的房间。非常整洁有序,像一名军人应有的整齐规划,极为符合景煊。窗明几净自不必说,就连床铺都铺的极为整齐。而昨晚被他们揉的不成样子的杯子,此刻就如同一块用刀子切出的豆腐块儿,方方正正的摆在床头,非常显眼。
是啊,显眼的很!
程爱瑜走过去,将窗户打开。
脑海中只有一个概念——他走了。
悄没声息的离开,应对着两人之间的本质关系——见不得光的狗男女!
不过,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两人各取所需,不必为任何一方负责。就像现在这样,昨晚还激情缠绵,早上起来拍拍屁股离开,干脆利索。
可是……她为什么会有种失落感,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这游戏才刚刚开始,她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关系。是因为她——
“咔嚓——”
正想胡思乱想着,门忽然开了。
程爱瑜心怀戒备,回头张望。却见穿戴整齐,明显洗漱清爽了的景煊,正从门那边朝她走来。
“一大早上就吹风!”走近,景煊伸手将她揽住,转身背对着窗户,挡住清晨微凉的风,将她轻轻地收入怀中,微微弯身,下巴就那么轻轻地搁在她的发顶上,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沉声叮咛:“我们这儿偏,早上的温度不比市区,这风少吹,容易头疼。”
原来他没走,只是去对面的宿舍里洗漱换衣。
程爱瑜轻轻地吸了口气,鼻腔里好似一瞬间就被他身上淡淡的浴液味儿给吸引住了。“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味道挺好的!”
景煊放开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微笑着说:“你当我是你们女人啊,洗个澡还要弄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块肥皂,你要有兴趣,改天我送你一箱子!”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勾魂。
程爱瑜失笑的摇了摇头,望着逆光而立的男人,清晨温柔的光线柔和了他刚毅的线条,为那身松枝绿的笔挺军装,镀了层淡淡的金光,将他衬托的更为俊朗,无可挑剔。而她……稳住了险些要被他这俊美无俦的模样,给个勾跑了的心魂,故作爽气的伸手捶了下他的胸口。
“女人怎么了,嫌女人麻烦,你还睡!你还追!”
话一脱口,程爱瑜后悔了,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这张嘴,可真够欠的。
闻声,景煊微微眯了下眼睛,似乎察觉了程爱瑜的尴尬,倒没再给她加把火,只揽臂将她搂在怀里,弯身吻了吻她的眉心,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的口吻,低声轻责:“你啊——”
微微摇头,他眯起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暖暖的笑意,转即敛去,他伸手勾起程爱瑜微微垂下的头,逼着她的视线落入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