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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住下,那位小姐的仆人,或者说情郎便出了客栈,独身一人来到了街道。刚才客栈的小二已经在他打听路的过程中听说了,黑泉小镇驿馆中仅有的一名驿卒是他表弟,他顺便是要去找他表弟的。
这些天情报司的人没少暗中查探过黑泉镇,可硬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对此,叶尘知道若这座小镇真的有问题,不管他正大光明的去查案,还是隐藏身份亲自去查,都很难找到线索。所以来之前,他精心制定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
另外,叶尘知道自己在破案方面并不是很擅长,但他眼睛、鼻子和耳朵的特殊,可以让他走在小镇中看到、听到、闻到一些情报司和行动司的好手发现不了的线索。
所以,他还是需要一个身份,或者说一个理由在这个小镇上穿梭。
从客栈中走出,第一眼看见的,只不过是一条不是很宽敞,甚至有些破旧的街道,以及一个看起来穷得要死的人。
其实这个人还不能算是一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半大不小,十五六岁的少年。穿一身已经不能算衣服的破衣服,用一种懒得要命的姿势,坐在街角的一家屋檐下。
其实严格说起来,这少年也不能算是坐在那里,他是缩在那里。像是一条小毛虫一样缩在那里,又好像一个小乌龟缩在壳子里一样。
叶尘看了一眼,便看出不少信息,这个少年没有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谈不上前途。
他什么都没有。
而且他怕,很很怕。他什么都很怕,所以他只有缩着。缩成一团,缩在自己的壳子里,来躲避他最怕的贫穷、饥饿、轻蔑和打击。
“他还是个少年,所以他不知道他所害怕的这些事,无论缩在一个什么样的壳子里,都躲避不了的。不过,一些事情向他打听,或许能够问出真话。”叶尘心中暗忖道。
可是,当这个少年看到叶尘的时候,他眼睛忽然亮了,他这双发亮的眼睛,居然长得很可爱,也很大。
这双可爱的大眼睛看到叶尘的时候,简直就好像一条饿狗看见一个骨头,一个乞丐看见了一块馒头一样。
幸好这少年是饿狗,是乞丐,但叶尘既不是骨头,也不是馒头。叶尘走到他面前来,只不过想问他一些事而已。
叶尘当然已经知道镇上驿馆中仅有的一名驿卒已经死了,但他还要装作不知道。所以,他要想这少年打听驿馆怎么走。
“驿馆?”这个少年笑得连鼻子都皱了起来:“你要问驿馆在哪里?这个小镇上驿馆中只有一个驿卒,可是他已经死了七天了。新的驿卒到现在还没有来,你去驿馆难道是要找死人?”
“什么,我表弟竟然死了?他怎么死的?”叶尘一脸难以置信和痛苦伤心之色。
小叫化没有回答叶尘的问题,而是笑着说道:“我很穷。而且简直要把我都穷死。至少也已经穷得半死不活。”
叶尘盯着这个看起来又肮脏又讨厌又狡猾的小叫化看了半天,知道他是想要钱,但依然忍不住问:“你真的有这么穷?”
小叫化叹了口气:“你一看不就知道了。”
“可是你好像还没有死。”叶尘说。
“那只不过我还有一点本事可以活下去。”
叶尘好奇问道:“什么本事?”
小叫花嘿嘿一笑,说道:“我是个小叫化,是个小要饭的。像我这种人虽然穷,可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活下去的。”
叶尘笑了,只是心中想着华夏卫府情报司在各州乞丐中发展的外围成员,若是能有这小叫化一半精干就不错了。
小叫化也笑了,并说道:“你是有钱人,所以小叫化的事,你当然不会懂的。”
“哦?”
“像我这么样一个小叫化,还能够活下去,我当然还另有副业。”
“副业?”叶尘问:“什么副业?”
“要讲起这一类的事,可就是件很大的学问了。”小叫化忽然挺起了胸坐起来:“在这一方面,我可真的可以算是个行家。”
叶尘对这个小叫化,好像愈来愈感兴趣了。因为按理说这小叫化不该有这么多话的。
小叫化又说:“老实告诉你,我的副业还不止一种哩。只可惜在我十几种副业中,真正能够赚钱的只有两种。”
“哪两种?”
“第一种,最赚钱的就是碰上你们这种从外地来的冤大头。”他指着叶尘说:“像你们这种冤大头的钱不赚也白不赚,赚了也是白赚。”
叶尘苦笑:“你说的对极了,我现在好像就不得不给你钱。”
他又问这个小叫化:“可是如果没有我这样的冤大头来的时候,你怎么办呢?”
“那只有靠我第二种副业了。”小叫化说:“我第二种副业就是偷,有机会就偷。见人、见屋子就偷窃,能偷多少就偷多少,偷光为止。”
这就是这个小叫化生存的原则。
可是叶尘对他并没有一点轻视的意思,反而心里觉得有一种深沉的悲哀。这个世界上岂非有很多很有身份的人,生存的原则和这个不要脸的小叫化本质是一样。
从这个小叫花身上可以看出,这个小镇和天下成千上万个小镇一样,除了那汪黑泉和那个神化传说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是,在八十万贯军饷和一千护卫军队就是在这个小镇附近消失了。
按理说,这个寻常的小镇和八十万军饷及一千军队消失的事情,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去。
可是从种种迹象和结果推理,他们之间,却偏偏好像有一种神秘而诡异的关系。更何况,小镇上唯一的驿卒死了。而这个驿卒是华夏卫府情报司两个多月前刚刚安插进来的人。
所以叶尘认定了这个小镇与八十万军饷及一千军队消失的事情有关。
当叶尘拿出一贯钱的时候,小叫化便将自己知道的有关驿卒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叶尘。
无论再小的镇子,都有一个酒馆。而且这个酒馆除了酒之外,什么都买,吃的、生活中用的,甚至消息、女人。
一些小镇上,甚至就算没有客栈、没有妓院、没有赌场、没有绸缎庄、没有馒头店、没有车马行,没有粮米铺子,可是经常会有这样一家小酒馆。
当然,这样的小酒馆也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或许这也是驿馆驿卒何雷每天都要来这个小酒馆喝酒的原因。
叶尘来这里,当然就是那个像小乌龟一样的小叫化带他来的。
一块已经被风沙油烟熏染得好像已经变成了一块墓碑一样的木头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六指酒馆’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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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指棺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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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指………六指酒馆。”叶尘摇头:“这家酒馆的名字可真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小叫化说:“店主有只手有六个指头,且他的名字叫刘六指,店名当然也就顺理成章的叫六指酒馆。”
叶尘听了这句话,顿时恍然。
每当黄昏前后,刘六指小酒馆里的人总是很多,因为这里不但卖酒,还买各式各样的日常生活用品,南北杂货,也卖卤菜、腊肉等吃食。在外面用干草搭成的一个凉棚下,还摆着三张方木桌,七八条长板凳。大家坐下来,左手拿着半个鸭头、一块豆腐干,右手端着大半碗老酒,天南地北、胡说八道的这么样一聊,本来不好过的日子,也就这么样糊里糊涂开开心心的过去了。
这甚至可能是这个小镇上目前惟一的娱乐了,因为刚才叶尘听小叫花说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妓院在前一段时间关门了。
刘六指总是像一个最殷勤客气的主人一样,总是嘻嘻哈哈的周旋在这些人之间。
他们不但是他的老主顾,也已经成了他的老朋友。
可是第一眼看到他手的人,不被他吓一跳的人,大概还不多。
刘六指又高又大又粗又肥,而且是个驼子。他左手看起来和平常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可是他右手上多了的那一指,实在是太过诡异和特殊了,这并不是说一只手上有六个指头的特殊,而是刘六指这只手的第六指长的地方不同于寻常的六指人士一般长在手掌上,而是长在手腕处,且比其它五指都要粗长许多。
半个月后,喻清妍见到这只手时,很认真的问叶尘:“你第一眼看到他那只手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叶尘回答是诡异和惊奇。
但叶尘心中补充了一句:“刘六指多出来的那根手指有点很像是男人的那个啥。”
小酒馆的后院里有一间小屋,本来大概是堆柴的,但自小镇上唯一的一家妓院倒闭之后,这里便摆了一张木板床。上面甚至还铺起了一张粉色带有诱惑意味的床单。
就在这张床的床头,还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
一次一贯。
包夜五贯。
包月五十贯,可送膳食。
只要是男人一看上面这些内容,便明白这张床是用来做什么的。
一直不停的扭动着腰肢的老板娘,把叶尘带到这里来,眯着眼睛看着叶尘直笑。
“公子爷,那个要饭的小王八蛋把你带到我们这里来,还真是带对地方了。”
叶尘忽然笑了,看着床头木板墙上的那一张价目笑了。他想起那小叫花说过自己有不少副业,看来其中一项就是替眼前这个女人拉皮。条。只是但愿小叫化没有骗他,驿卒何雷死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来找这个女人消费。
叶尘没有说话,只是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女子。
“公子,您是做一次,还是包夜,或者你想包月。包月的话,我们还管吃住。”
叶尘看着那张随时好像都可以垮下来的木板床上,那本来是粉色,但如今除了粉色之外,上面还又黄又灰又黑,简直已经分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床单,心想这样的床单即使让他碰一次,都感觉全身发冷,打死他都不会去包夜或者包月的。
叶尘说道:“我问你一些问题,你若回答的好,我就给你包夜的钱。”
老板娘有些意外,一怔之后,有意无意间,扬了扬出乎意料之外那么漂亮的纤纤手指,一双媚眼已笑如丝:“如果说问题回答的好,你会包月吗?”
叶尘看看她的眼,看看她的手,看看她的腰,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若只看你的人,包月其实也挺好的。”叶尘说:“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老板娘老板娘盯着他,一双如丝的媚眼,忽然像杏子一样的瞪起来了。
“只可惜我来黑泉镇是带自己女人来的。”叶尘看起来颇有些遗憾的说道。
这样说着,叶尘故意一脸色眯眯的看着老板娘的胸。
老板娘的脸居然好像有一点要红起来的样子,甚至还好像有点情不自禁的夹紧了她一双又长又粗又结实又匀称的两条腿。
“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偷了自家小姐,然后带着小姐私奔到这里的那个小白脸。”她的眼又媚如丝:“既然不能包夜,那你有什么问题赶紧问,问完了,我们还可以挤出一点时间做做其它事情。”
正常男人都知道,这个其它事情指的是什么。
叶尘当然知道,但他突然脸色变得沉痛伤心,说道:“我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来找我的表弟。”叶尘说,“他是你们小镇上驿馆中的驿卒何雷。”
“啊!原来你是来找那个死鬼的。”老板娘说道。
老板娘忽然转过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好像连看都懒得再看叶尘一眼。
叶尘正想追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现门框上多了一只六个指头的手。
如果不看刘六指的右手,只看他对人的礼貌和对人说话的声音,无论谁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和气生财的正常人。
“原来公子是来找何雷的。”刘六指有些浑浊的双眼中充满了悲伤惋惜之意。
“何兄弟实在是个好人,又大方,又够义气。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叶尘沉着气问:“他是怎么死的?”
刘六指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
“他的尸体在哪里?”
刘六指的声音更温和有礼:“好像应该在棺材铺里。”
棺材铺虽然没有像小酒馆那么普遍,但也是一个镇子上不可或缺的店铺,小镇上拥有一家棺材铺再正常不过了。
叶尘来到这家棺材铺时,就看到棺材铺外面那张又旧又破的大藤椅上,还躺着一个死人。
叶尘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