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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枫摇头笑道:“不是‘九叶紫芝’,是我想起了钓鳌居士所钓到的那条‘桃花鲛’的脑内元珠,便有能祛百毒之效!”庞真真笑道:“钓鳌居士如今何在?”
顾青枫双眉微蹙答道:“那位老人家业已回转东海钓矶!”庞真真闻言目注顾青枫,苦笑道:“由此地直奔东海,路程太远,就算我们旦夕飞驰,能在半月以内赶到,但疗治奇毒或将费时,万一耽误了你与孟红绡的雪山之约,岂不……”
顾青枫毫不考虑地接口说道:“真妹放心,如今不必理会什么我与孟红绡的雪山之约,万事均应以你为重!”
庞真真深知顾青枫对孟红绡情意极专,决不会轻易移爱自己,故而惑然问道:
“枫哥哥,你平素总是对孟姊姊好,怎的今天对我看重了呢?”
顾青枫握着庞真真的手儿,低声笑道:“真妹,你不要老以为我心存偏颇,我不是在中条山便对你说明,你的品貌风华并不输于孟红绡,只是我与她认识,比与你认识早了半年而已!迸诱嬲娴阃匪档溃骸胺愀绺纾灰俳馐土耍阏庵肿ò灰频木由钋椋舱俏叶阅闱站粗Γ〉裉烊次胃试傅⑽笥朊虾扃⒚玫难┥街迹ㄓ臀胰ザG笠侥兀俊?
顾青枫笑道:“一来你此次受伤中毒,便是为了帮助孟红绡设法除去‘娄山三煞’三名劲敌而起,二来去年孟红绡耽误了与我的雪山之约,今年便算我耽误了与她的雪山之约,但是明年、后年,我们还可以互订无数次雪山盟约!而你则身中奇毒,性命垂危,事有缓急,情有重轻,我怎能不把万事丢开,专心先为你疗治奇毒呢?”
庞真真听顾青枫说得头头是道,只好微笑道:“枫哥哥既然对我这样关怀,我也不忍拂你之意,我们便立刻动身走吧!只要途中不发生其他意外纠缠,也许你还来得及赶赴我孟红绡姊姊的雪山之约!”
顾青枫笑道:“真妹对于这西南地势,必然比我熟悉,可知六诏山以东的附近之处,有何较大城镇?”
庞真真讶然答道:“这六诏山东口的广南、富宁,均不算小,枫哥哥问此则甚?”
顾青枫答道:“我们要去选购两匹健马代步!”
庞真真越发诧道:“买马代步则甚,我们彼此的一身轻功均不算弱,施展开来,不是比马儿跑得快么?”
顾青枫摇头说道:“真妹体内己蕴剧毒,倘若长途飞驰,劳累过甚,可能提早发作,岂不令人束手无策?故而我打算骑马代步,并每驰二三百里便即重新换马,这样走法,既可使真妹减少疲劳,又可争取时间,同时也不致使马儿过份劳累,太不人道!”
说到此处,忽然长叹一声道:“倘若我们也有一只‘万劫魔宫七使者’所豢的‘墨羽神骛’,则两翼风云,顷刻千里,岂不省事多了?”
庞真真见顾青枫替自己顾虑得如此周详,芳心中自然极为感动,柔情脉脉地向顾青枫流波一笑,顺从他的安排,买马代步!
两人也不知换了多少匹骏马?总算在旦夕飞驰之下,于第十三日上赶到了东海钓矶!
这东海钓矶是座极小的海岛,方圆不足百丈,钓鳌居士所居即系小岛东南的三间茅屋。
顾青枫与庞真真走到茅屋之前,伸手轻叩柴扉,心中觉得一阵宽慰,认为既已在半月期中赶到此地,则庞真真的一条性命必可无碍!
但这种宽慰刹那间便告消除,因为顾青枫连叩数声,茅屋之中竟然毫无回响?
顾青枫心头一惊,暗忖莫非事情太不凑巧,那位长年不离此处的钓鳌居士偏偏在此时离岛他往?
要想推门进内一看究竟,又觉对于前辈人物有失恭敬,正在剑眉深蹙,愁思满腹之际,庞真真业已偎在顾青枫肩旁,幽幽一笑说道:“枫哥哥,不要发愁,常言说得好:”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你已经为我费了不少的心力,偏偏钓鳌居士老前辈又不在此间,岂非命中注定,我庞真真只有合该夭折?”
说到此处,伸手一指四外一碧极天的茫茫海水,又复含笑说道:“枫哥哥请看这座东海钓矶周围的景色,壮丽无比,气象万千,端的是处绝好的埋骨佳城,庞真真死在此地,又有你在身旁,亦可无憾!”
顾青枫听得一阵心酸,但却无词可慰,只好向庞真真勉强笑道:“钓鳌居士老前辈除了参与‘北海剑会’那等重要的武林聚会以外,轻易不离东海钓矶,也许他是暂时因事外出,即将回转,我先陪着真妹眺览这海岛风光,略为等待,再作道理。”
庞真真此时心情,反比顾青枫轻松得多,闻言之下,点头笑道:“我足迹所经,己见识过不少名山大川,但对于这三峰峙秀、百谷尊王的海景,却还陌生,枫哥哥且陪我好好欣赏眼前净点蓬壶、虚开蜃市、鱼龙出没、岛屿苍茫的罕见景色,便算不虚此行,其他一切,则听天由命就是,不必多作忧思,徒乱人意!”
庞真真的心情越是豁达,顾青枫的心情越是辛酸,一面陪着这位红妆知己漫游东海钓矶,一面却盼望钓鳌居士及时回转!
黄昏的海景,在壮阔中加上了无限苍茫,使人看在眼内,自然而然地兴起凄凉之感!
庞真真因连日飞骑赶路,颇觉疲劳,竟于眺览得眼皮微酸之下,偎在顾青枫怀中,沉沉睡去!
顾青枫也是一样辛疲,起初尚强自打点精神,但到了午夜时分,也复倦不能支,双睛一阖,与庞真真相拥入梦!
这一觉睡得好不香甜,等他们双双疲劳尽复地醒来之时,只见繁星闪烁,明月在天,依然是午夜时分!
庞真真因自己是被顾青枫紧紧拥抱于怀中,不由又觉羞涩,又觉甜蜜地嫣然一笑说道:“枫哥哥,我这觉睡得好不舒服,睡了已有两个时辰了吧?”
顾青枫一看天时失笑说道:“我们入睡之时,正是午夜,如今仍是午夜,大概连日赶路,旦夕飞驰,身体过份疲劳,以致睡了整整一天而不自觉!”
庞真真哦了一声,淡淡说道:“我们既然已睡了整整一日,则只要等曙色一透,便是第十五天了!”
顾青枫凛然一惊,暗想明日果是“冷煞”洪飞半月期限的最后一天,少时日出云开,长夜一逝,怀中这位风华绝代的“黄衫红线”,便可能因剧毒发作,随时萎谢!
庞真真倚偎在顾青枫怀中,低声说道:“枫哥哥,天亮以后,我就快要死了!”
话音方了,突觉玉颊之上垂落几滴泪珠,遂抽出一方丝巾,仰头替顾青枫拭去余泪,神情异常温婉地低声笑道:“枫哥哥,不要伤心,我有两件要求,你能答应我么?”
顾青枫泪光盈睫地悲声说道:“真妹请讲,顾青枫无不答应!”
庞真真目光瞥向海云深处,幽幽说道:“只要天光一亮,便满半月之期,我也就随时会死!请枫哥哥不要把我放开,我要死在你的怀内!”
顾青枫连连点头,凄然长叹一声,泪如雨落!
庞真真又以丝巾替顾青枫轻轻拭泪,并偎着他的面颊,柔声笑道:“枫哥哥,我们是武林儿女,剑底惊魂,刀头舔血,死生常事,何足伤怀?你不要哭,我还有第二件要求未曾说呢!”
顾青枫忍泪问道:“真妹,你第二件要求是不是要我斗杀‘娄山三煞’,替你报仇雪恨!”
庞真真摇头笑道:“枫哥哥,你把我的心思恰恰猜反,我第二件要求,便是不许你去寻‘娄山三煞’,替我报仇雪恨!”
顾青枫诧道:“真妹为何对‘娄山三煞’这等宽恕?莫非怕我技艺不敌,孤掌难鸣……”庞真真截断顾青枫的话头,叹息一声说道:“这不是什么武功强弱,人手多寡的问题,否则枫哥哥虽只一人,三元帮却好手如云,我爹爹更是一身绝艺神功,高出‘娄山三煞’之上!”
顾青枫哦了一声,说道:“真妹是要我将你被害的经过告知你爹爹,请他老人家替你报仇么?”
庞真真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我就是觉得武林中睚眦必报、冤怨相寻的风气太盛,以致祥氛隐晦,杀气高腾,才不愿为我之事,又复引起一片必将殃及多人、不知何时才了的腥风血雨,何况……”顾青枫听到此处,不由对“黄衫红线”庞真真的高尚品格更为钦敬爱好,接口问道:“真妹这等宽宏仁恕的优美情操,委实武林罕见,你且再往下说!”
庞真真见顾青枫对自己如此夸赞,不由宽慰得带着满脸微笑,继续说道:
“何况我爹爹年事已高,膝前又只我一女,倘若骤闻噩耗,必然悲痛逾恒!
但枫哥哥如能代我保守这项秘密,不告诉他老人家,则在我爹爹心目之中只是神秘失踪,不是遇害惨死,过了相当时日,即令得悉真情,也可使他老人家悲怀稍减!肮饲喾闾梦薮士刹担缓昧阃罚饺怂旎ハ嘤当В乓馕麓妫驳忍烀饕院蟮囊磺斜浠?
黑夜飞逝,转瞬天明,但跟随黎明同来的,却是十来丈外,海边响起的一片歌声,唱的是唐宋诗人的几首渔樵绝句:“南陵酒熟爱相招,蘸甲倾来绿满瓢,一醉不知三日事,任他黑水作渔樵!”
“山雨溪风卷钓丝,瓦瓯篷底独斟时,醉来睡着无人唤,流下前滩也不知!”
“雨后沙虚古岸崩,渔粱携入乱云层,归时月落汀洲暗,认得山妻结网灯!”
“白头波上白头翁,家逐船移浦浦风,一尺鲈鱼新钓得,儿孙吹火荻花中!”
顾青枫听完歌声,喜得高叫问道:“作歌之人可是钓鳌居士老前辈么?”
十来丈外响起一阵老人的洪亮笑声答道:“这位老弟猜错了,我不是钓鳖居士,只是钓鳖居士的垂纶好友,东海渔夫!”顾青枫闻言,虽然微觉失望,但既听这“东海渔夫?是钓鳌居士的好友,遂与庞真真双双走过,只见海边一块大礁石上,放着一坛美酒,有位白发盈头的年老渔人,正在石旁垂钓!
顾青枫长揖为礼,含笑说道:“老人家真好兴致,这样一早,便来垂钓……”
那位白发盈头的“东海渔夫”偏脸看了顾青枫一眼,失笑说道:“老弟莫非睡糊涂了?我于昨日午间,便来此地,已在这石上,坐了一日有半呢!”
庞真真因分明记得自己与顾青枫入睡之前,曾经周游全岛,发现毫无人踪,而这“东海渔夫”却说已在石旁垂钓了一日有半,遂好不讶然地向顾青枫蹙眉问道:“枫哥哥,我们到底睡了多久?”
顾青枫也弄得迷迷糊糊起来,再向那“东海渔夫”问道:“请问老人家,今天可是七月初七?”
“东海渔夫”拈须微笑答道:“天河灵鹊,已于昨夜搭桥,织女牛郎等明年才能再会,今天是七何初八了!”
顾青枫闻言,向庞真真苦笑道:“真妹,我们业已睡了整整两日!”
“东海渔夫”哈哈大笑道:“我方才所唱的唐人韦庄诗中,曾有‘一醉不知三日事’之句,老弟与这位姑娘却是‘一睡不知两日事’,但能够睡上如此香甜酣熟的一个长觉,委实亦颇难得!”
顾青枫窘得俊脸通红的说道:“老人家有所不知,在下与这位姑娘,于十三日内间关万里,自云南六诏赶来此地,以致过份疲劳,双双酣睡若死!”
庞真真忽似想起甚事,失声叫道:“枫哥哥,我们既己睡了两日,今日已第十六天,我怎么还不曾死呢?”
“东海渔夫”听得莫名其妙,向顾青枫蹙眉问道:“这位姑娘说的是什么话儿?难道阎老五曾经下帖请她,要她定在昨天死么”顾青枫愁眉不展地答道:
“这位庞姑娘中了‘娄山三煞’的独门剧毒,在半月以内必然发作,今日已是第十六天……”“东海渔夫”不等顾青枫话完,便即大笑道:“老弟来得太以凑巧,我除了钓鱼一道,并精岐黄医术,钓鳌居士离此他往之际,又送了我一粒‘桃花鲛’脑内丹元,足以解除百毒!来来来,庞姑娘请伸右手,我来为你一诊脉象,包管你药到毒除,安然无事就是!”
顾青枫听得钓鳌居士已把那粒专祛百毒的“桃花鲛”脑内丹元赠与这“东海渔夫”,而这“东海渔夫”又精岐黄医术之语,不由高兴得笑逐颜开,赶紧命庞真真伸出玉腕,由对方细诊脉象!
“东海渔夫”三指一搭庞真真的右手寸关尺后,脸上便现出一种仿佛诧然莫解的奇异神色!
顾青枫因关怀庞真真安危过甚,几度要想开口询问,但恐扰乱“东海渔夫”
神恩,力加忍耐!
“东海渔夫”诊完右手,又诊左手,足足细心诊察了约有顿饭光阴,方自双眉一扬,“哈哈哈哈”,面对海云,纵声狂笑!
这一笑,笑得庞真真莫名其妙,顾青枫疑云满腹!
顾青枫讶然问道:“老人家为何如此大笑,莫非庞姑娘所中的剧毒不妨事么?”
“东海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