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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许一篙乍然接口。
“他们带了刀剑……”
“这一带常闹水贼,带刀剑平常得很。”许一篙一面说,一面将船撑向江心。
江心是航道,水深四五丈,篙派不上用场,必须换架长桨。但许一篙却不用架桨,他就
凭一支篙,便可往来自如,所以绰号称许一篙。船放乎中流,他就用篙划动,船直向对岸急
驶,破浪而进比用桨还要快。
美村姑坐在舱面,似乎毫无戒心。
舱内,招魂香仍在燃。
许一篙渡过了急流,向美村姑叫道:“对岸有涡流,船不稳定,舱面危险,小娘子请入
舱坐好。”
美村姑却不肯,说:“不必了,我不怕。”
“这……好吧,悉从尊便。”
距岸尚有五六丈,并没有涡流。
许一篙将篙向后艄的篙眼一插,船便停住了。
美村姑一怔,扭头问:“船家,怎么啦?”
许一篙往舱内钻,掀开舱板,取出一把雁翎刀,钻出舱面窃窃怪笑。
美村姑大惊,骇然站起叫:“船家,你……你……”
许一篙淫笑道:“小娘子,别慌,咱们好好商量,不会有人受伤,不然……”
“不然你……”
“不然,我一刀砍下你美丽的脑袋,痛虽是不痛,但你活不成。”
“你……”
“哈哈!我许一篙已经四十出头,至今尚未娶妻,光棍一条。你如果依从我,我会好好
待你,穿绸着缎,佩金带银,保证你快活,这辈子有倚有靠。如果你不依,我就这么一
刀。”
钢刀一近,“擦”一声把石头夹木棍制成的锚石,砍成两片。
美村姑打一冷战,战抖着叫:“大王爷饶命……”
“饶命?你是说,你依从我啦?”
“大王爷,我……我把提篮里的金银首饰给你。”
“那本来就是我的,你用不着大方。”
“你……”
“我许一篙要财也要人,上了船的全要。”
美村姑突从袖底取出一朵银制的两寸径菊花,银光耀目,锋利的菊瓣似乎是活动的,向
许一篙面前一伸,脸一沉,惊容一扫而空,黛眉带煞,沉声问:“这东西你也要?”
许一篙如中雷殛,双腿发软,骇然叫:“你……你是银……菊
“我,西门秋。”
“在下有……有眼不……不识泰山,姑……姑娘恕……恕罪。”许一篙惊怖地叫。
“你有眼只识金银女色。”
“西门姑娘……”
“你跳下江去吧,这艘船赎你的命。”
许一篙苦笑道:“这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我这条泥鳅遇上了七星鱼,认命啦!船给
你,可否让在下送你登岸再说?”“也好,哦!你是不是招魂鬼许一篙?”
“正是区区。”
“你用招魂香弄翻了那两个人。”
“这……”
“你知道她们是谁?”
“在下认识那位高大的年轻人,他叫印佩。”
“你与他有仇?”
“这……这是九华谷人妖所要擒捉的人,赏格是银子五百两。”
“哦!你不该太贪心。”
“在下该死!”
“那位黑小子你认识?”
“不认识。”
“本姑娘却认识。”
“是好朋友。”
“老天!”
“开船吧!等到你知道黑小子的身份,你叫天也来不及……”
“他是……”
“不能告诉你。还不开船?”
许一篙乖乖地回到后艄,拔篙开船。
银菊西门秋屏住呼吸,将香炉丢入江中,说:“听说你的招魂香歹毒万分,一个时辰知
觉全失,醒后浑身麻痹,如无你的独门解药,七天七夜无法复原,是真是假?”
“是……是的。
“解药放在何处?”
“西门姑娘,你……你何苦和人妖作对?黑小子交给你,姓印的留给在下,好不好?”
“我问你解药放在何处。”银菊沉声叫。
“我……我说,在舱底的百宝囊中。”
银菊将解药搜出,纳人怀中,并不解救印佩与彭小弟。
船靠上江岸,许一篙说:“西门姑娘,要不要在下替你将他们两人送上岸?”
“劳驾劳驾。”
许一篙钻入舱中说:“可惜!到手的财神爷却在指缝中溜走了,真是贪多必失。”
他一手挟了一人,钻出舱面。
舱面的银菊跟在他身后笑道:“不必怨天尤人了,要不是本姑娘大发慈悲,你连老命也
得赔上呢……”
话未完,许一篙将人向下丢,大旋身一声虎吼,奋力猛扑银菊,身形一转便贴身了,好
一记迅疾绝伦的“猛虎回头”。
银菊却早已严阵以待,提篮向许一篙怀中一送,纤足疾飞,“噗”一声正中许一篙的小
腹。
接着“啪”一声给了许一篙一耳光,喝道:“该死的东西!”
“嗯……”许一篙掩住小腹闷声叫,“砰”一声摔倒在舱面上挣扎。
银菊将两人拖上岸,将船向外一推,向躺在舱面呻吟的许一篙笑道:“招魂鬼,好好保
重,你得站起来操舟,不然就得麻烦阎王爷招你的魂了。”
船向下游漂流,漂出五步外,许一篙仍未站起。
银菊先将印佩和彭小弟藏在草丛中,仍提着提篮向西走,不时打量四周的景物,远出百
步外,在一座古松林前止步,发出一声低叫:“玉露凋伤秋已深。”
林内传出洪钟似的回答:“雷少堡主不期而至,咱们势必延期。”
随声踱出六名青衣人,领先的是个鬓白如银的老者。六个人都带了剑,最后一位是个中
年女人。
银菊一怔,问道:“周伯伯,此事当真?”
周伯伯苦笑道:“怎么不真?老朽最后离开奚家庄,亲见雷少堡主带了一群爪牙进庄
的。”
“糟!这件事棘手。”
“秋姑娘,咱们只有等,等雷少堡主走了……”
“可是,夜长梦多,万一走漏了风声,岂不是画虎不成……”
松林深处,突传来一阵狂笑。
众人一怔,火速转身戒备。
“谁?出来。”周伯伯大喝。
紫影人目,人影来势如电,狂风似的掠出八个人,领先的赫然是雷少堡主和千手猿东方
义。
“雷少堡主!”周伯伯吃惊地叫。
双方列阵,相距在三丈。
雷少堡主大笑道:“在下已在莫前辈庄中作客多日,而你们却以为在下刚入庄,岂不可
笑?你们暗中侦伺奚家庄,一举一动全在本少堡主的监视下,无所遁形。西门姑娘,你是不
是到对岸的起风庄,请冲天凤罗起凤前来助拳?他来了么?”
银菊哼了一声说:“罗庄主不在家,到云梦泽访友去了。”
“他如果在家,也不愿来。”
银菊黛眉一挑,冷冷地问:“雷少堡主要替莫老狗出头么?”
“不,在下只希望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你们之间的小过节不值得计较,请冲在下薄
面,彼此放手言和。”雷少堡主从容地说,
“如果本姑娘不肯呢?”
“呵呵!那你就得闯雷某这一关。”
“哼!你是这样做和事佬的?”
雷少堡主哈哈大笑,笑完说:“在下从不愿替人做和事老,只是告诉你早些远离奚家
庄。”
“哼!你……”
“在下是一番好意,信不信由你,莫前辈已经到起云谷去了,如果他在家,你的小命恐
怕早就完了。”
“既然你认为奚老狗如此了得,又何必强出头替他挡灾?”
“在下既然在奚家庄作客,莫前辈本在家,在下便得为道义挺身而出,不令莫前辈的家
小受到惊扰。”
银菊冷冷一笑,寒着脸问:“你认为你就可以制止本姑娘杀入奚家庄?”
“要是不信,何不试试?”雷少堡主也冷冷地说。
一名灰衣中年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大踏步而出说:“雷少堡主,你也未免太狂了些,在
下不才,倒要领教贵堡威镇武林的不传之秘霹雳剑术。”
雷少堡主泰然缓步而出,豪气骏发地说:“在下并不想兵技自珍,愿与你神剑秦德裕阁
下切磋切磋,上吧,在下恭候赐教。阁下神剑的名号名震天下,雷某有幸领教,不胜荣幸,
请。”
神剑秦德裕徐徐撤剑。神色厉冷地说:“等你胜得了秦某手中剑,再说风凉话尚未为
晚。有僭了,接招。”
声落,碎步滑进,轻飘飘地一剑点出。
雷少堡主却一声长笑,不闪不避,不退反进,毫不客气地放手狂攻。剑动风雷发出一声
啸,吐出了千重剑山,错开对方的剑,排空直入。
剑影漫天,剑气迸发。
神剑秦德裕未料到对方不理会礼招,通自大胆地趁机反击。一上手便失去先机,自陷危
局,后悔已来不及了。
雷少堡主出其不意狂野地抢攻,主宰了全局。
“铮铮铮!”连崩神剑急封的三剑,气吞河岳无畏地冲入。片刻间便将神剑迫得毫无还
手之力,退了丈余,竟然无法脱出剑的笼罩,狼狈地躲闪逃避绵绵而来的可怕剑浪,脸色大
变手忙脚乱。
雷少堡主攻至第九招,仍然毫不放松,剑虹吞吐中,突然响起他的一声沉喝:“浪得虚
名!”
剑虹斜掠,破风声如殷雷。
“哎呀!”神剑秦德裕惊叫。
人影倏分,剑虹再闪。
神剑斜掠丈外,可是雷声殷殷的剑虹,却如影附形跟到,快得令人目眩。
“铮!”总算在千钧一发中,封住了雷少堡主追袭而至的一剑狠着。
可是,雷少堡主的剑并未被封出偏门,一吞一吐之下,如同电光石火,锋尖再进,指向
神剑的七坎要害。
神剑秦德裕身形不稳,刚全力侧闪,身形刚动,剑尖已无情地刺入他的右肋。
“嗯……”他气窒地叫,身躯一震。
雷少堡主拔剑,信手一挥,不满足地加了一剑。
“哎呀!”银菊惊叫,纤手一扬,打出一朵威震江湖的银菊花。
剑过无声,神剑的人头落地。
雷少堡主的剑并未收回,人却反向前冲,一把抓住神剑尚未倒下的无头尸体,向侧方一
掀。
银菊花飞到,神剑的尸体恰好撞向飞来的银菊花,一声怪响,银菊花射人尸体的背心,
在体内爆裂。
“砰!”尸体终于倒地。
“哈哈哈哈……”雷少堡主收剑狂笑。
银菊大骇,也怒火上冲,厉叫道:“姓雷的,你好狠好残忍,补他一剑,何用砍下他的
头来?你……”
雷少堡主笑完,脸一沉,哼了一声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雷某行走江湖,剑
出必制敌死命,姓秦的胆敢向雷某递剑,他必须死。”
“畜生!你……”
“好,你骂得好,你将为了这一声畜生而付出惨烈的代价。你拔剑上!”雷少堡主厉声
叫。
千手猿东方义七个人身形倏动,左右一抄,把银菊五个人围在核心,作势进搏。
银菊右首一名青衣人大喝一声,向右面的一名中年人冲去,右拳骤发,相距八尺便攻出
一拳。
中年人向侧一闪,伸手虚拨,冷笑道:“少林的百步神拳,可借火候欠深厚。”
拳劲被拨偏,所经处走石飞沙,拳风虎虎,威力奇大,可惜棋差一着,被中年人轻易地
拨偏了。
青衣人不死心,第二拳再次攻出,这次迫近了三尺出拳,浑雄的拳劲如同山洪骤发,锐
不可当。
中年人仍然侧跨一步,轻描淡写地拂出一掌,脸色一沉,冷笑道:“阁下如想突围,难
比登天,你那两手鬼画符,还是留着吧,少献宝啦!”
青衣人脸色一变,沉声道:“阁下好精纯的拂云掌,敢硬接在下一拳么?”
“有何不可?你发拳吧。”中年人傲然地答。
青衣人踏进一步,吐气开声:“黑虎偷心”走中宫探入,拳发似奔雷。
中年人立掌如刀,猛地翻掌吐出,硬接涌来的如山拳劲,身形半挫马步沉凝,神色庄严
从容镇静。
罡风呼啸,风行草偃,劲道接触。
两人的上身同时一晃,双足下陷,中间的草叶无风自偃,接着劲道散逸,声如天际传来
的隐隐殷雷。
中年人呼出一口长气,身形挺立,须发无风自摇,怪眼中凶光暴射,一字一吐地说道:
“你已先后攻了在下三拳,礼尚往来,你也公平地接在下三掌。”
青衣人呼吸一阵紧,脸色不正常,这三拳显然耗去不少真力,在表面上已可看出优劣
了,硬着头皮说:“你进招吧,阁下。”
中年人冷笑一声,立掌待发。
银菊旁观者清,喝道:“牛五叔,退!我与雷少堡主有事商量。”
牛五叔乘机下台,应喏一声,倒跃而回。
中年人冷哼一声道:“牛敬业,你欠了在下三掌,别忘了还债。”
牛五叔牛敬业大声道:“对,我牛敬业会还给你的,牛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