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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魔女有八个侍女,八人中以珊瑚、玳瑁武功最强,其他六人,虽然稍逊一筹,也颇
不弱。蓬莱魔女道:“后来怎样?她们能否及时赶到,围住了那玉面妖狐?”
玳瑁说道:“脚步声已经可以听到了。但那、那王面妖狐既不向我攻击,也不逃跑,却
滔滔不绝他说出一番话来。”蓬莱魔女道:“她说什么?”玳瑁说道:“她说金国的冀鲁招
讨使兀哈赤元帅已查知小姐你离开了山寨,要趁机‘袭灭’咱们,已定下了明日晚间,前来
偷袭。她未曾说完,明珠、绿云等一众姐妹,都已来到。将她围了起来。这时她不得不移开
笛子迎敌,就在屋顶上和我们交起手来。”蓬莱魔女松了口气,说道:“你们六人,若然依
照我布下的阵法,那是绝不会输给玉而妖狐了。”原来蓬莱魔女上次临走之前,也曾顾虑到
玉面妖狐会来捣乱,传给众侍女一个“六合剑阵”,是完全针对玉面妖狐的武功家数而设
的。
玳瑁说道:“她一面抵御我们的攻击,说话却没有终止。他说:‘信不信全凭你们,但
这关系你们一寨存亡,我却不能不告诉你们。官军定下的计划,是明日晚问三更时分,先用
三百名精选的武土,都是善能纵跃,武艺高强的人,从你们后山那条猿啼谷小路摸来,一摸
进山寨,就举火为号,里应外合,攻破你们的山寨。正面的大股官军,兵分三路,一见火
起,便立即上山。’”“猿啼谷”形势险峻,猿猴也难攀援,故有“猿啼谷”
之名,山寨各处防御严密,只有“猿啼谷”那一处,因为形势奇险,一向认为敌人绝难
从该处攻来,所以简直没有什么防守。
蓬莱魔女心头一凛,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想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敌人这个
行军计划的确是狠毒无比,我对山寨的防备,讨虑未周,倒真是百密一疏了。”
玳瑁接着说道:“她言之凿凿,不由得我们不半信半疑,但想到她是恶名昭彰的玉面妖
狐,我们总是疑多于信。于是我就发动阵势,把六合剑阵一步步地收紧,将她困在核心。说
道:“你要我们相信,那也不难,委屈你在山寨里暂留几天,倘若真有其事,事情过了,我
们自会放你。笛子抛下来吧!’”这即是说要俘虏玉面妖狐,留作对证。蓬莱魔女点点头
道:“对,你处事很有分寸,是该这么办。”
玳瑁说道:“惭愧得很,我们虽是全力施为,卸依然困她不住。她听了我的话后,冷冷
说道:‘信不信全在你们,你们要把我留作俘虏,这可不能!我也还有事情,请恕失陪
了!’我们的阵势步步收束,她的笛子挥舞起来,也骤然加紧,所出的招数,都是我们意料
不到的,不过数招,唉,惭愧得很,我的虎口竟就给她点中,剑即坠地,给她打开了一个缺
口,突围而去了!”
蓬莱魔女道;“你不闹惭愧,这是我的六合剑阵,有个大大的破绽。我设的这个剑阵,
是完全针对玉面妖狐的武功家数的,但我当时只知道玉面妖狐的一套武功家数,却不知道她
还有另外一套。她改用笛子,难怪你们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付了。”
玳瑁说道:“她突围之后,却也并不立即走,在屋顶上抛下一个纸团,说道:‘你们不
信,再看看这个!你们愿否化祸为福,那就全看你们自己了!’她跑了之后,我拾起纸团,
打开一看,却原来是一道行军密令,是金国的招讨使兀哈赤给本城兵备道的,果然是兵分三
路的指示,连进军的路线都绘在上面。上面还有招讨使的大印,那是很难假冒的了。当下,
我就和众姐妹商议,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但我们也怕中了
她调虎离山之计,好在按照官军的计划,他们是先来奇袭‘猿啼谷’,那里形势奇险,他们
来的三百武士,我们只需用百数十人,扼守山头,就可制他死命。于是我们也针对官军那个
计划,作下布置。
“第二天晚三更时分,月暗星稀,扼守山头的弟兄,果然发觉有一队官军,恼愉地进了
猿啼谷。弟兄们毫不声张,待他们爬上半山,这才把大石树木滚下,又用煮沸的热油浇他
们,这三百名武士,就似老鼠悼进了油锅,不是给热油浇得皮焦肉烂,就是给石头树木压得
乎断脚折,三百名武士,非死即伤,没有一个逃脱。我们消灭了后顾之忧。立即又出动全寨
弟兄,给宫军的中路来个反奇袭。可笑他们还在等待山寨火起,一点也没防备我们会突然来
攻。”
蓬莱魔女听得眉飞色舞,说道:“这一仗是大获全胜了?”玳瑁说道:“不错,这一路
敌军正是那兵备道本人率领的,给我们打他个措手不及,全军覆没,连那狗官也成了我们的
俘虏。敌军中路覆没,左右两路,不战而溃!这一次敌人动用的兵力,比我们多出两倍有
余,我们以少胜多,实在是侥幸之极!说来都是靠了那、那玉面妖狐暗通消息之功。”听得
出玳瑁对连清波已是甚为感激,因此当她说这“玉面妖狐”绰号之时,心中已是感到不妥,
但一向说惯了嘴,又是当着蓬莱魔女的面前,故而一时间改不了口。
蓬莱魔女也是惊诧之极,心念一动,忽地问道:“你们可曾问了那狗官的口供?”玳瑁
笑道:“问了。说来可笑之极,他还了知他们元帅给他的那道密令已被人偷了。当我拿出那
道密令蓬莱魔女一算日期,是在她到桑家堡之前的五日,心里想道:“看来她早已知道公孙
奇是我师兄,但却想不到在桑家堡会碰上我。故而先给山寨送信,提醒玳瑁防备,并劝我不
可上当。”
但她那次在桑家堡,却是以北宫黝代表的身份,去见我的师兄,向他索取密谋破坏义军
的计划的,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玳瑁见她低首凝思,面色不定,心里也有点奇怪。
事情像是一团迷雾,但蓬莱魔女用心思索,终于在茫无头绪之中找到了一点线索,“那
夜玉面妖狐与我师兄在密室商谈。
言谈之中,露出许多破绽,常常是彼此的说话接不上头。嗯,莫非玉面妖狐是假冒北宫
黝代表的身份,套取师兄的秘密?北宫黝在临死之前,曾向我供出他所知道的一切,我师兄
是否被金主收买,他毫不知情,也没提到曾派玉面妖狐做代表的事。谅这北宫黝在完颜亮手
下,不过是个二等角色,真有这等机密之事,也不会让他主办,我师兄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敢恰当场就识破了玉面妖狐乃是假冒,故面对她丝毫不假辞色,当时连我也给骗过了。”再
三推敲,只觉唯有这样的解释,才比较合理。
“那么这玉面妖狐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蓬莱魔女又再思量:“这次她暗通消息,令我阖寨弟兄姐妹化险为夷,说来当然应该是
我们的大恩人。可是她串同张定国,谋害义军主帅耿京之事,也是铁证如山,决难狡辩的。
还有许多其他罪恶的勾当,也都有证据,指明是她干的,这又如何解释呢?只是她谋害耿京
这桩事情,其罪就足以死有余辜!能因她这次功劳,就饶了她吗?功罪、善恶、好坏,都同
在一个人身上,如此矛盾,如此离奇,当真是令人百思莫得其解!”
玳瑁说道:“小姐,敢情你还是在疑心这玉面妖狐?说实话,我也是有点疑心,深感捉
摸不透,天宁寺那件案子……”蓬莱魔女道:“不只是天宁寺那件案子!她还有更大的罪
恶!”玳瑁一脸惶惑的神色,问道:“那么我们应该是怎样对待她?把她当作敌人还是当作
恩人?请小姐指示。”蓬莱魔女道:“这很难说,对这玉面妖孤,我是下了决心,要查她个
水落石出的。在水落石出之前,你们还是要对她小心为妙。尤其在她不是用笛子作兵器而是
用剑的时候,更要小心!”玳瑁大感诧异,问道:“为什么?”蓬莱魔女道:“此时我也无
暇细说,而且,我也还弄不清楚呢。此人似乎是个两面人,在用剑的时候,就是恶面孔、坏
心肠了。所以你们的六合剑阵,还要加紧操练。”玳瑁奇怪极了,但蓬莱魔女既然说不出所
以然来,她也只好应了一声“是”。
蓬莱魔女又道:“还有,山寨的防备以后还应该更周密些,玉面妖狐偷偷到了你房中你
才发现,这样的事情不可再发生!”
玳瑁满面羞惭,说道:“我防范不周,很是惭愧,以后大约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了。我已经在山寨各处重要处所,布下机关,有人踏进,就会铃声大响。有些地方,墙壁里
还装有暗箭。”
蓬莱魔女笑道:“好,你很干练,今后我离开了山寨,也可以放心了。”玳瑁诧道:
“小姐,你刚刚回来。怎么又提到离开了?”
蓬莱魔女喟然道:“我问尝不想和你们多聚些时,但国难当头,我已是席不暇暖了。金
国即将大举侵宋,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此事,和你们先作安排的。待这里布置停妥,我又
要前往江南了。玳瑁,冀鲁两省绿林,唯咱们山寨的马首是瞻,今后的担子更重,这副重
担,就要由你来替我挑起了。请受我一拜!”耿泪连忙跪下,说道:“小姐为国奔劳,婢于
不能追随左右,也自当尽我本份。请小姐快快吩咐,别忻杀婢子了。”蓬莱魔女双手将她扶
起,说道:“金主完颜亮已定好秋风一起,就要兵渡长江,他狼子野心,妄图在临安过中秋
呢。到时你要联络各处寨主,扰乱敌人后方,切断他的粮道,务必令完颜亮渡江之梦,成为
泡影。今晚我写好几封书信,你拿我的令箭,把书信分送给几个最靠得住的寨主,想他们见
了我的亲笔书信以及令箭,定会依计而行。”当下又叮嘱了几件应该注意的事情,玳瑁一一
记在心上。
蓬莱魔女把那几封书信写好,已是将近五更时分,搁下纸笔,毫无睡意,顿时间又是心
事如潮,她打开华谷涵送给她的那个盒子,将那对连体生的红豆拈了起来,怔怔地出了一会
神,跟着又把玉面妖狐留下的那封信再看了一遍,怔怔地又出了一会神,暗自想道:“华谷
涵已到了临安,辛弃疾所率领的义军此际想也已经渡过长江了。我稍微耽搁几天,再赶去和
他们相会,也还不迟,腾出这几天时间,我应该再到桑家堡一看。公孙师兄丧心病狂,竟接
受了金主封号,意图裂土为王,并将有所不利于义军,此事关系重大,虽说已有师嫂去制止
他,我总是放心不下。”又想:“师嫂是武林天骄的师姐,或者可能知道玉面妖狐的底细,
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得心安,嗯,即使师嫂依然对我有所误会,我也是要去见她一面的
了。”主意打定,这才闭目养神,稍息了片刻,便听得雄鸡报晓,天色已白。
蓬莱魔女将书信与令箭交给玳瑁,又和她巡视了一遍山寨,见一切布置周密,心中已无
牵挂,便即下山。
一路无事,三日之后,蓬莱魔女又到了孤鸾出下,桑家堡也已隐约可见了。这时已是黄
昏时分,蓬莱魔女心想:“还是等到晚间,悄悄地进去较好。”于是缓步上山:暮色芒茫
中。只见孤鸾山那座山峰:形似一头张开双翼的怪鸟,在黑暗中俯瞰猎物,蓬莱魔女心头怅
触:“师兄当日抛家背父、与师嫂私奔,何等情浓,岂知今日仍是难偕白首!难道果真如珊
瑚所说,这孤鸾山的名字大是不祥?”随即哑然笑道:“这是他们志趣不投,却关这地名何
事?但志趣相投,便能成就美满姻缘么?”蓬莱魔女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但不知怎的,一
上到这孤鸾山上,便觉得心事重重,愁思难遣!
笑傲乾坤的影子蓦地泛上心头,接着又是武林天骄的影子。
笑傲乾坤曾在这孤鸾山上狂笑高吟,武林天骄也曾在这峰头飞出一片萧声,奏过缠绵悱
恻的曲子。蓬莱魔女第一次到桑家堡碰见了笑傲乾坤,第二次碰见了武林天骄,如今是第三
次旧地重来,不自禁地就想起了这两个人来。她想起了笑傲乾坤无限伤感的高吟:“弹剑狂
歌到蓟州,空抛红豆意悠悠。”她想起了武林天骄满怀心事的低奏:“我自飘零湖海去,嗟
君此别意何如?”这两个人虽未明言,但蓬莱魔女已是可以深深感到他们的情意。她知道笑
傲乾坤是和她志同道合的,虽然彼此还未有过交谈。但武林天骄则向她倾吐过心中的衷曲,
经过了那一次深谈,似乎武林天骄更亲近得多,面笑傲乾坤虽说知道是志同道合,但却还似
一团迷雾。这两个人在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