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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在港片僵尸电影系列里有看过这玩意,用途跟你说的不太一样。”
“呃……”齐娸没料到他竟是国片支持者,一时之间尴尬无言。
“而且更该被保佑的人,是你。”应骥超将符纸反贴在她额心,微触的力道震回她混沌的意识,他字字清晰也轻柔地问:“说,是谁打你?”
齐娸现在顶著两团黑眼圈和额上的符纸,就像电影巾专司跳跳跳的女主角——非人类的那种。
她眨动仍有点酸软的眼眶,发觉他今天的眼神不怎么讨人厌,或许是多加了点上司对下属的关心,还有一种好陌生好陌生,她从不曾在任何人眼中看到的……情绪。
“应先生,您误会了。这不是被打的淤青啦。”她总觉得今天好像欺骗了很多人的感情,戳戳眼部下方解释道:“我是因为这几天都没睡好才变成这样的,您看,一点都不会痛呀,午休时间再冷敷十几分钟就不会这么吓人了。”
当然她没有言明,让她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正是上司大人。
“只是没睡好?”他不确定再问。
只是?没睡好对她来说是最惨的一件事耶!
“是的,我‘只是’没睡好。”她轻皱鼻翼,殊不知这俏皮的举动全落在他眼里。
或许是放下了担忧的心,应骥超此时的笑容比平日灿烂数十倍,逼得她眼儿有些睁不开。
他欣喜地记住方才映入眼帘的俏皮皱鼻动作,今晚梦里又可以细细回味、收藏在脑海里。
“那你乖乖贴著这道符,保证你今晚有个好梦。”後头那句话的主词实际上应该是“我”。
凶兆!
她仿佛看到一片乌云慢慢拢聚在她头顶正上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将她包围其中,整个黑幕中只有应骥超越发明亮的露齿微笑——完了,她有预感,今晚又甭想睡了。
决明第六章一年一度的尾牙宴会热闹开锣!
无法免俗的气球彩带满天飞舞,点缀占地广大的知名饭店会场,离六点准时开场还有十分钟,席间早已坐满各部门来抢占好位置的女性员工。
所谓好位置便是能清清楚楚“观赏”到应氏集团最出色的男人——应骥超的角度,最好是伸出乎就能摸他一把、吃吃豆腐,这念头似乎远比舞台边堆积如山的奖品来得吸引人。
齐娸神采奕奕览阅今晚尾牙的节目流程,与同为前半场主持人的男同事小郭聊著串场的大概主题以培养默契。
晚上六点是她步向睡眠的混沌过度期,但此刻的她神智好清醒、好亢奋!而她的原动力来自於今年度的尾牙奖品——整套的席梦思名床组!瞧瞧它那多协调的嫩绿配色、多精细的车缝纹理、多膨松的被褥弹性呀!光想像躺在上头翻滚蠕动的画面就教她垂涎不止。
“席梦思!等著吧!再过两个小时,你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呵呵!”猫儿眼闪动著两簇火炬,齐娸低笑自语,完全无视小郭的彩排对话。
“……然後开场十分钟,保全部要演一出‘杨贵妃梦游仙境’,落幕後先抽一次奖,先把小奖消化完毕,再由会计部女高音合唱两首舞曲,进行第二次抽奖,接著请应骥超先生致词,完毕後再三次抽奖……”小郭做著流程小抄,规画该在何时串场搞笑。
齐娸也认真在Memo纸上涂写——等顶头上司致词完毕,差不多就轮到抽“第伍奖”的名床组,决定她未来睡眠幸福程度的最佳床伴!
“好好好,呵呵。”她边想边笑边点头,正巧与小郭的所有对话密合。
“我也觉得这样串场一定很热闹。”小郭也呵呵直笑。
两个主持人,两种笑法,两种回异心思。
席位已满,精致菜肴也陆续上桌。
保全部由应御飞自编自导自演的短剧让整个会场笑声不断、掌声如雷。应御飞壮硕的身躯包裹在唐朝美人衣物中,像颗米粒饱满而竹叶过小的粽子,硬是挤出一堆肌肉,上演著醉酒、莲步轻栘、娇喘。最後在应御飞反串的杨贵妃抛丢而来的媚眼中结束,齐娸彷佛听到席间传来的乾呕不断。
“谢谢应三先生精采的人妖……呃,是杨贵妃梦游仙境!刚刚抽的那些小奖大夥二正不过瘾,现在让我们请应三先生来抽出第十奖的床头音响组!”小郭捧著抽奖箱,递到脸上涂满五颜六色的应御飞眼前。
“恭喜——齐娸小姐!”麦克风传来朗声。
“我把这奖项的机会让给台下同事们。”齐螟在掌声响起前笑嘻嘻地说道,换来更多惊喜的欢呼。
她才不要床头音响组哩,给她“名床”,其余免谈!
“齐娸小姐真是善良大方。好,各位观众,你们的机会来啦,下一位得奖者是——”小郭念出应御飞二度抽出的职员名称,齐娸喜孜孜看著小郭将写著她名字的抽奖牌再度投回箱子里。
她的抽奖运向来极佳,几乎是每抽必中,只要她重复方才的把戏,还怕搬不回席梦思吗?呵呵呵!
“恭喜齐娸小姐——”
“机会让给大家。”
“再度恭喜齐娸小姐——”
“同上。”
“齐娸小姐——”
“谢谢,不过比照上例。”
接下来的抽奖过程都重复相似的对话,齐娸推掉了一连串的大奖,虽然让各位同事疑惑,却也高兴於她的慷慨。
四十五分钟後,应骥超进场,女性职员一阵骚动,差点害两名主持人控制不住场面。
“应先生,请上台致词。”小郭排除紧紧包围应四先生的人潮,努力将他推到舞台上。
童玄玮也在一旁帮忙扫荡“绊脚石”,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找应巳龙出席尾牙而不找Archer的原因,每每Archer出现必然引发暴动——众家小姐、太太们忍了一年的爱慕眼光,终於在这天能爆发出来,可想见画面是多么失控!
应骥超缓缓步上台阶,齐娸的位置正巧在台阶右後方的讲台边,无可避免对上他的目光,她不由自主急忙移开视线。
应骥超耸立在她面前,动也不动,全场陷入一阵静默。
他在干什么啦!还不赶快去说话?说完好抽“她的”奖呀!齐娸低头暗骂,直盯著他那双光亮的黑皮鞋。
不行!不行!冷场了……
她深深呼吸後,抬头。
他的西装有些凌乱,八成是方才让哪个攻势凶猛的女员工给扯皱的。齐褀下意识拢拢他的西装和领带。
“应先生,该您致词了。”笑容底下隐含的是:快快把废话讲完!
他仍挂著笑,朝她伸手,“麦克风。”
“噢,对……”原来他呆呆站在她面前就是为了麦克风呀?早说嘛,害她吓出一身冷汗,以为顶头上司爱看人的怪病又发作了。
顶头上司的致词与前几年如出一辙,台下却听得如痴如醉,她猜想众家姊妹应该没听取其中的内容,耳朵只滑入应骥超低沉浑厚的诱人嗓音。
废话报告总算告一段落!
“接下来请应四先生来抽出幸运儿,第六奖的电浆电视——喔哦,今天谁的运气最好呀?”
众人的目光全数落在齐家大小姐身上。
齐娸贴近麦克风,“如果这回还是抽到我,小郭,自动把抽奖牌放回去。”
小郭耸肩,放回手中的抽奖牌,全场欢呼安可。最後高价的电浆电视落到笑得合不拢嘴的童玄玮手上。
“再来的奖希望是新婚夫妻抽到,包管你们甜甜蜜蜜、翻云覆雨!整组的高级名床组!”小郭夸张地舞动双手。
齐娸目不转睛看著应骥超的手伸进抽奖箱,等待幸运之手摸出她的抽奖牌。
顶头上司,我的幸福全都靠你了!她双手合十默祷。
“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抽到名床组的人竟然是我们的——”小郭一顿。
数以千计的眼睛瞟向齐娸。
“应骥超先生!”公布答案。
什么?!
齐娸陷入呆愣状态,应骥超三个大字不断在耳边回荡。
等……等等!顶头上司是没有资格和权利来与苦命劳工争夺尾牙大奖的!
应骥超也略微吃惊。他不记得自己有参加抽奖,果不其然瞧见童玄玮的狐狸贼笑,脸上写著“是我帮你放的,你如果不要这个奖,就转送给我啦”。
看来不只是他,恐怕连其他没到场的兄弟也被童玄璋当成人头彻底利用。
齐娸勾起一个比哭还恐怖的笑脸,“等等,大家说身为老板可不可以领这个奖?”
通常在这种气氛下,员工的回答绝对是千篇一律。“不可以!”
“请应先生把奖捐出来,好不好?”她再鼓吹。
“好。”台下附和,并发起阵阵浪潮似的呼叫:“捐出来、捐出来——”
齐娸此刻脸上正写著:应观众要求,你就乖乖认命吧!呵呵。
只见应骥超在小郭耳边不知嘀嘀咕咕些什么,小郭脸上的笑容越扬越大,猛点著头,终於出声制止了台下的骚动。
“各位同事先别急,应四先生说他最近正巧准备换床,所以席梦思名床组他就收下来自己用——不过他同意开出比床组更高数倍的现金让大夥抽奖!”
“好耶!”全场的掌声掩盖过齐娸愕然的哀号,不是每个人都有抽奖运,奖项越多才越有利嘛。
“我们把现金分成一百份,每份三千元,尽量让人人有奖,请童玄玮特助来抽!”
这招够狠!以现金来收买台下所有职员的心!
终於,尾牙重头戏落幕。
齐娸哀怨地捏紧掌间所抽到的三千块钱——她舍弃掉所有大奖後所得到的残渣。而抽走她“最大幸福”的家伙正坐在她左手边,饮尽一杯杯众家姊妹呈敬上来的醉人红酒。
“应先生,您记得我吗?我是会计部的出纳黄艳丽。”
他记不住的啦,在他眼中大夥都是同一模样。齐娸冷哼。
“我是人事室的王小莉,上回我有送文件到国外部,您一定记得的。”
对,送到她手里,顶头上司连看都没看到是谁送文件。齐烘哼声加重。
“应先生,我抽到三千块,谢谢您。”
不要在她面前提到三千块!呜,她的席梦思……齐娸捂著双耳,抗拒任何造成二度伤害的字句。
齐娸喝著闷酒,一杯、两杯、三杯……
雅芳从隔壁桌跑来敬酒,顺便拜早年。“应先生、齐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齐娸的口吻压根嗅不到快乐的成分。她别过脸,完全不看向左手边,因为她怕控制不住体内的暴力因子,狠狠痛扁顶头上司。
“齐姊,晚上大夥说要去KTV 续摊,你去不去?”雅芳轻问。
“不要……我心好疼……”她要回家哀悼,舔舐痛失名床组的伤口。
“心疼?齐姊,你是不是暍醉了?要下要我请小赖先送你回家?”雅芳担忧地看著齐娸异常红艳的双颊。
表面上与众人寒喧谈笑的应骥超,实际上仔仔细细听著两个女人的悄悄话。
“我没关系,我表哥说要来接我,今天我得去他家睡。”当年一毕业便独自上台北工作,放心不下的父母开出条件,每个月得到舅舅家报到两次,交代近况。上回她睡迷糊给忘了,害她被大表哥和舅舅轮流训话两小时,这次她再“凸槌”,肯定被亲爱的爹娘打包回乡养老。
“亲表哥?”
“废话。”齐娸没好气地说,话甫出口,手机便响起。“喂?大表哥你到啦?差不多要散会了。嗯。你上来接我,我好想睡哦……好,Bye ?”她的娇憨在亲人面前毫不隐瞒,像个撒娇的小娃娃。
“既然有人要来接你,我就跟大夥走啰。”
“嗯。”目送雅芳离去,心情郁闷加上饮洒过量,齐娸撑著腮帮子昏昏欲睡,整个人看起来傻傻愣愣,成为嘈杂会场中唯一保持静默的人。
不到片刻,齐娸打起盹,脑袋瓜自然而然靠向最温暖舒服的地方,眨眨几乎眯成隙缝的猫儿眼……
她是不是因为懊恼过度而产生错觉,好像躺在席梦思名床的拥抱中,磨蹭著软软的被褥……呵呵,好床就是好床,不只看起来赏心悦目,连躺起来都格外舒服。
沉重的眼皮懒得再动,任上下眼睑安安稳稳贴合胶著,忽略了“床铺”正缓缓移动,将她整个人包揽其中。
简品惇,也就是齐娸嘴里的亲亲大表哥,甫进会场就见到一位褐发外国男人理所当然将表妹揽在臂弯中,欣赏她如花似玉的睡颜,不规矩的手指游移在清清白白的小表妹五官之间,满脸乐在其中、乐此不疲的神情。
他脑中快速整理之前齐娸提过的工作环境、同事及上司,随即明了眼前男人的身分,走到两人面前,双臂环胸道:“应四先生。”
应骥超抬头,见到脸上写著“陌生人”的单眼男人——因为他的左眼覆著手术後专用的眼罩。
“你是……齐娸的表哥。”应骥超直觉道。
“没错,你可以把娸娸交给我。”简品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