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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大笑中,朱炎却仍不见一丝怒色,他以极大的忍耐,仿佛看小丑一般看向自己的长子,随后,拂袖而去。
朱瑞踌躇片刻,跟到了院中,小声道:“父王,儿臣想在旁边,送大哥最后一程。”
面对朱炎冷然目光,他丝毫没有畏惧,只是满面哀痛道:“人之将死,也没什么好计较地了,没有亲人陪在身边,他会被当成孤魂野鬼。”
朱炎叹了一声,目光越发转为温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朱瑞的肩,随即转身而去。
朱瑞躬身,送走父王后,转身疾奔入内,日光从上炽照在他身上,那含泪的黑眸,却闪着琉璃一般的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正房中,朱棠已由四个内监挟着,“自愿”饮了那杯毒酒。他浑身抽搐着,一时却未死去,嘴唇张合着仿佛要说什么。
“你们都下去,我要送大哥最后一程。”
内监退下后,朱棠狂乱的眼中仿佛清醒了些,他喘息着说道:“对不住……三弟。”
朱瑞露出平日一惯的老好人笑容,“我不怪你,大哥。”
朱棠的声息越来越弱,几乎要凑到耳边才能听到,“三弟,其实真正的幕后主使,是……”
他说到此处,咽喉受毒药腐蚀,已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手指,在地上写了两划——
下一瞬,雪白的纤尘不染地锦鞋,毫不留情地踏在他的手指骨节上,用力来回拖动着,将已写的笔划在泥水中擦得一干二净!
“三弟你……!”( )
第八十四章 山雨
朱棠不敢置信地低喃,浑身都痛极抽搐着,喉咙荷荷有声,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瑞的面庞隐没在昏暗中,看来模糊一片,他轻声笑道:“大哥,你安心去吧,莫要牵扯其他人了。”
朱棠痛得在地上翻滚痉挛,唇边流下黑血来,却只是死死瞪住朱瑞,仿佛要将他活生生拖入地狱。
朱瑞回过头来,仍是那般端正无害的微笑,半明半暗中看来,竟是无比的阴森可怖,“大哥,你别这样看人,怪吓人的……”
他低下头,凝视着地上垂死扭曲的躯体,仿佛在看什么赏心悦目的杰作,轻声道:“那个徐陵不过是个小角色,即使是给你陪葬了我也不心疼——只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暂时还不想跟那位石君侯撕破脸。”
轻描淡写说完,他的脚从逐渐僵硬的手指关节上挪来,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不洁之物,在门槛前踏了两下,待确定泥屑落尽,这才缓步而出。
日光从头顶炽照而下,将他的身影拖出些许,素色葛锦的腰带上,一枚温润玉佩来回摇曳,反射出熠熠光芒,让人在一瞬间目眩刺痛。
燮王朱炎回到宫中,正值膳时,他心绪不佳,略进了点,却也没去小憩,只是着了常服在殿中翻阅奏报。不多时,便有人例行前来禀报——世子身后,尸体由内监验了,以一丈白布裹了简单送葬。
朱炎看也不看有些胆寒的司官一眼,淡淡道:“知道了。”便挥手吩咐他退下。
朱炎心思有些浮躁,案头文书未看得入神,却听殿外一阵激昂鼓声,宛如雷霆一般震响,大地都随之颤动,随即有人高声斥骂。由外而内闹得一片喧哗,他双眉一轩,心中阴郁更甚,他扫视了四下慌乱的侍从,冷声笑道:“既然有人敲登闻鼓,还不去宣人进入?!”
众人噤若寒蝉。却终究有人最先醒觉,急步朝外而去。
登闻鼓设于宫外。乃是燮王允百姓击鼓鸣冤之所。虽是如此。但绝少有人敢敲响此鼓。今日算是近十年来地首次鼓声。
前廷有司接到禀报。一看内容。却是吓得面色煞白。不敢自专。于是连忙将状文送上朱炎地案头。又过了一刻。上告者便跪在了大殿正中。
朱炎打量着长跪于地地女子。只觉得她面容俏丽之外。又仿佛有些面熟。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姓甚名谁?”
那女子颜容憔悴惨淡。却仍不掩丽色可人。“臣妾燕姬。原本是二王子府上地。”
朱炎凝神一想。倒是想起件旧事来。事隔不久。又传得风言风语。他也略有些印象。“寡人想起来了。你原本是朱闻地爱姬。”
他地目光转为犀利。“你出身于世子府上。寡人还记得朱闻禀过了地。”
仿佛承受不住他目光地威压,燕姬有些瑟缩,却仍勉强点头泣道道:“妾身有罪,不该受世子妃指使……”
朱炎却没心思听她哭诉,一口截断问道:“朱闻已经将你赐死。你怎么还活着?”
燕姬越发惶恐,纤腰颤动,道:“原本我以为已无生理,却不料到了化人场却还有一口气,有善心人救了我,于是便一直苟延残喘至今。”
朱炎丝毫不见怜香惜玉之情,双目冰冷,悠然一笑,“那你今日为何前来送死呢?”
“启禀王上。妾身知道难逃一死。却有一桩下情要禀您知道!”
燕姬被言语逼至绝境,一咬牙。竟也有几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韵。
她的声音转为幽微,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切齿怨毒,在朱炎的耳边嘶嘶作响,“二王子看似恭顺仁孝,实则却怀浪子野心,他在内院藏有龙袍、兵刃,更在枕下暗格中存有篡逆书信!”
她看一眼朱炎的面色,舔了舔唇角,又加了一句,“就连这次您身中剧毒,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她绘声绘色地讲了地点,朱炎托腮听了,眉间越见森然,却并无她想象中地勃然大怒,“你告发旧主,以为寡人就会听信你一面之词么?”
“王上若是不信,尽管去睦元殿中搜!若是没有,贱妾愿伏尸阶下!”
燕姬说出这一句,不由身上一颤,却硬是抿唇撑了下来。
疏真用了午膳,有些懒洋洋的躺在榻上不想动。
虹菱却仿佛有些心神不属,在帐外蹑手蹑脚的轻踱着步,悄无声息,朦胧人影却是把疏真晃得头晕。
“你究竟怎么了?”
她半撑起身,带些关切问道。
“没什么,只是心里烦乱……吵着你入睡了吧?”
虹菱欲退出房中,疏真却将她唤了回来,让她坐在自己床边,柔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虹菱摇了摇头,秀丽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她拂弄袖边的水红掐边,轻声道:“姐姐,我没事……”
她张了张口,有些踌躇,终究还是说了,“你病了这么久,君侯赐给你这么多珍贵药材,一股脑放在隔壁房里,似乎不太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
虹菱垂下头,将眼角的一抹复杂焦灼掩下,“也没什么要紧,只是我听说,药气熏人,容易引来晦气,使得缠绵病榻,痊愈缓慢——反正殿中房宇众多,你还是让公库保管吧!”
疏真听了,不由为之失笑,拉过她的手腕,亲昵笑道:“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这种说法我倒是闻所未闻,病人难离药材,什么晦气之说也是无稽之谈,你不用这么担心。”( )
第八十五章 姊妹
虹菱的眉心浮现一丝懊恼焦虑,她沉吟片刻,仿佛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疏身虽然意态阑珊,却是把她这复杂神情看入眼中,心中不禁一阵狐疑,她斜倚在床头,懒洋洋不欲起身,双目却是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虹菱。她轻笑着打趣道:“放心吧,这么多药材,放哪里都是熏人,何苦让库房也染上怪味?”
两人正在闲谈说笑之间,却听外间一片喧哗,仿佛有什么人直冲而入,响起一片惊呼和斥骂之声。
这是怎么了?
疏真凝神听去,只觉得喧闹声越近越盛,好似有不少人都在高声吵嚷,虹菱听见这声响,不知怎的,面上顿时惨白一片,身上有些轻颤。
疏真见她如此惊惶,心中更觉惊疑,正欲开口安慰,却听门外一阵沸乱,有人直直冲了进来!
外间的侍女们上前拦阻,却有人高声喝道:“奉王上之命,搜查全殿,所有人都到中庭集中!”
这一句宛如晴天霹雳,所有人都在瞬间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宛如筛糠一般。
“萧淑容果然自作聪明了……”
云林寺的密室中,徐陵正与那位神秘的东主会面。
他谈起萧淑容,轻蔑之情溢于言表,“虽然平日有一星半点的小聪明小手腕,却仍是见识浅薄,不过是些刻意造就的谣言,就让她把矛头对准朱闻!”
黑暗中那人声音温雅。转载自不疾不徐。压低地声音有着说不出地诡谲。“莫要小看了女人地嫉妒心哪——你若是挑起了她地兴趣。却又对她不屑一顾。那般狂燃地恨火。是要将所有人都烧成灰烬地。”
他这般低笑着调侃。看似轻松闲适。徐陵却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只是陪笑道:“她是绝对猜不到您身上地——如今她和朱闻都以为是对方设计。您看。这两方谁能胜出?”
“如果不出意外地话。萧淑容已经有所行动了——今日。她地人就要在御前指证朱闻地篡逆不轨。我们何妨看一场好戏?”
那人轻声而笑。一片昏暗中看不清他地面目。惟有那素锦腰带上坠着地玉佩。在颤动中闪着温润清和地光芒。
徐陵听到这一句。却是不免心思活络。他沉吟片刻。便要起身告辞。“殿下……”
他仿佛感受到黑暗中那阴冷不悦地眼神。连忙笑着改了称呼。“公子。我要先告辞了——今日睦元殿中大概会被查抄。这场热闹我倒想看个新鲜。”
黑暗中那人轻笑了一声,虽然明知徐陵所言有假,却也不欲拆穿他,只是淡淡揶揄道:“徐大人,你这一阵好似也很忙——贵上可有什么特别差遣?”徐陵心中一震,却是强笑道:“哪里,我家石君侯若有什么念想,定会对您坦诚,哪里用得着我这个庸碌之材?”
他估计时间更紧。心中发急,于是连忙起身告辞。
黑暗中那人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看着他地身影,低声笑道:“石秀又在打什么主意……好似对朱闻的睦元殿颇有兴趣。”
他的笑声幽冷,在黑暗中漾起无穷涟漪。
疏真在侍女的簇拥之下,来到中庭,此时各房上下都齐聚在此,瑗夫人满面愁容,却仍是竭力维持着平日的雍容仪态。
日光有些刺眼。照得人目眩,女眷们既惊且疑,有些人耐不住,险些晕厥过去。
王殿派下的近侍和禁卫门却好似在找什么要紧物件,过不多时,便起出不少的兵器、宗卷、朝服等物,一股脑封存了,折腾忙个不了。
疏真静静看着他们奔走忙碌之态,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眼中——
是他!
只见徐陵着一身普通的侍卫服色。混在人群中逐渐走远。倒是朝着自己地寝居而去!
他仍不死心,非找到那枚小印不可!
她凝视着此人鬼祟的背影。唇边掠过一丝冷笑——趁着乱势,你尽管放手去找吧!
你若是找得到……那就奇了!
她唇边笑意加深,带着近乎恶意的诡秘,纤纤素指不经意地抚弄着胸前垂挂的香榧扣。
一旁的虹菱好似有些神情恍惚,眼神一时茫然,一时发直,她抹了把面上的冷汗,瞥见疏真正抚着这小巧物件,却好似触动了情肠,眼眶都微微发红——
“姐姐,你一直把它挂在身上。”
她吸了口气,仿佛不能忍受日光的刺痛,狠狠的闭目,“这是父亲托了巧匠为我们雕的。”
虹菱好似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里,声音都有些飘渺,“我记得那时候家里穷,连普通的长命银锁都打不起,只好雕了这个。”
疏真想起死去地可霓,顿时心如刀绞,她咬着唇,正欲应声,却见虹菱好似充耳不闻,只是径直喃喃道:“这里面雕成了空心,放着我们姐妹的胎发——父母虽然不识书文,却只盼望我们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她低声说着,又抹了一把脸,那指尖冰凉的也不知是汗还是泪。
疏真看她如此激动异常,心知其中蹊跷,正欲追问,却见虹菱深吸一口气,提了裙裾,竟在下一瞬跑出了女眷的行列。
一片喧哗中,她的声音既尖且亮,仿佛是黄昏的鸦声,让人不寒而栗,背上生出冷汗来——
“各位军爷,我有下情要禀告王上!”( )
第八十六章 大索
这一声急促而尖,在人声低嘈中越发显得突兀,众人被这一声惊得纷纷侧目,连前来检搜的内侍都心中惊疑。
虹菱浑然不顾周围各色目光,也不再看身边长姐一眼,她站在庭院中央,纤影楚楚,任由青绫裙幅被风曼卷飞扬,一字一句,满是坚定,“奴婢有下情要亲禀王上!”
周围大哗,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