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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冥冥中上主自有安排。
夜沉沉,皇帝的灵柩摆在了被柱子圈定的荣军院殿堂当中,在外墙庭院里三百名追随皇帝戎马一生的老兵,自帝国各个方向赶来,义务为陛下守着灵柩,等待下葬的时刻。
一只乌鸦无声无息,掠过了高高的屋顶,停在了座神兽雕像前,赤红色的眼睛印入了寒冷的月光,一会儿后它重新张开翅膀回旋着,灵巧地穿过一根根柱子,化为团飞舞的黑气,绕着皇帝的灵柩数圈后,幻化为了个人形披着黑色长袍的阿婕赫,她提着个带着刻度闪闪发光的星盘,像个收拢翅膀的鸟儿,得意地笑着,她迈动着羊蹄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手指贪婪而激动地抚摸着棺椁,“高文,你的灵魂终于要属于我了。”
接着她像推开这棺椁,这对她来说是异常轻松的,她的嘴角挂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她是多么喜欢高文的灵魂,熬到契约满的那刻是多么不容易,当年要不是那个人从中作梗的话,她会早十年拥抱高文的灵魂。
棺椁在丝丝的声音里,急速移开着,“高文啊,当你若苏醒来而未觉得痛苦,那便是我阿婕赫带你去了另外个世界。”
明亮的烛火环绕,阔大的棺椁当中,高文的尸身躺在那里,满身威武的甲胄,他双目安详地闭着,双手交叉合在胸前,磷火之剑笔直地伴随其中。
“多么好,和我去火狱相伴吧,而你的功业成就将是我最辉煌的成绩。”阿婕赫眼睛发出光来,不由自主地将手伸向了高文的面庞。
突然,高文睁开了双眼,瞪着阿婕赫。
阿婕赫惊叫声,她突然觉得眩晕,“棺椁里不是人,是面倒映高文的镜子!”
她急忙转过身去,抬起头来,要找到其上高文的真身。
但她看到的是另外面浮在空中的镜子。
一道白光炸裂开来,阿婕赫同时被夹在两面镜子当中,呼啸声当中另外个阿婕赫自镜子里伸着利爪飞出,和这个一样伸出利爪的阿婕赫,互相刺破了对方的心脏,魔鬼凄厉的叫声充溢着整个摆放灵柩的殿堂,但碰到了墙壁又全被弹了回来。
荣军院的老兵们什么都没听到,他们依旧尽职尽责地在庭院里巡逻警戒着。
虚弱的阿婕赫和手里的星盘一道跌落在地上,她披散着乌黑的头发,惊恐地回眼望去。
一阵悦耳的声响,高文握着磷火之剑的剑柄,带着嘲弄的面容朝她步步进逼过来,身后跟着个举着镜子穿着白衣的女孩,方才声音就是从她衣襟上挂着的金铃和碧玉球传来的,这女孩低着眼睑,也恶狠狠地对着她笑着。
“混蛋,七星之主卡比尔娜,你居然违背了火狱之主们间的协议,帮助我的‘祭品’来对付我!”阿婕赫满脸苦怨愤恨的表情。
“闭嘴阿婕赫,你这个人头狗!居然还有脸指责我,有了斯蒂芬。高文这个祭品还嫌不足,居然插手我在高唐的事,赵佶、童贯和耶律大石本来应该是高唐的业绩,但你却撺掇帮助赵佶西征,让高文捡取了功勋,人头转到了你的功劳簿上。现在上主对赡养要求越来越迫切,你这是准备踩着我往上讨好上主,往上爬啊?”卡比尔娜怒斥道。
眼见自己遭暗算处于劣势,阿婕赫顿时换了副脸庞,她撑起来媚笑着对高文与卡比尔娜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大家以后一起向梦想前进,everybody因梦想而窒息!不行的话,我的这个星盘给你好不好卡比尔娜。。。。。。”
结果话还没说完,阿婕赫的双足就被高文倒提起来,黑色的裙裾下落,雪白的腿光耀耀的,“高文,高文,你要做什么!”阿婕赫难堪而绝望,像条蹦的鱼,双手死死抓着石板缝隙挣扎着。
“羊蹄已化为了人的足形,你的魔鬼力量果然荡然无存了,快镜和慢镜干掉了你,下面是完完整整收尾的阶段了。”此刻已脱去甲胄的高文如此说到,“阿婕赫你当初给我的能力,应该还没忘记吧?我可不甘心只当个火狱的守门人。”
阿婕赫顿时明白了,她绝望地惨叫起来,“不,不能这样啊高文,我对你那么好。”
“你索取了安娜的寿命和灵魂,居然还不想遵守契约,蛊惑马克亚尼阿斯企图暗算我,你这个需要惩罚的奸商,不守信用的奸诈恶魔。”高文的话刚说完,阿婕赫顿时觉得自己牝门被火炮给轰得粉碎,她双手撑在地上,双腿被像弓弦般拽着,头发往后飞动着,哀求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不要啊,不要啊。。。。。。!”
墙壁上庞大颠动的黑影下,卡比尔娜看着自己收取来的李晖星盘,又看着阿婕赫落在地上高文的星盘,听着阿婕赫的惨叫和呻唤,又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顿觉快意极了,她便对着高文喊,“快些,你的契约还是要遵守的,半个时辰后上主就会将你和李晖的星盘之魂收走。”
话音未落,阿婕赫发出了声最长的叫喊,接着人形尽毁,重新化为了只玄黑色的乌鸦,哀鸣着飞翔遁走,消失在塔楼外的夜幕下。
接着卡比尔娜觉得高文的影子变得愈发巨大,她有些害怕,搂住了星盘墙壁那边高文的身躯和头发仿佛燃着火焰,慢慢地转首,原本淡蓝色眼瞳化为赤金色,他突然说了句,“我已完全掠夺了阿婕赫的力量,现在我是真正的火狱之主。”
“是,是的,那麻烦你把星盘给我,谢谢。”卡比尔娜嗫喏着。
“可是我现在又渴望征服你的火狱,一不做二不休这个东方谚语你在高唐也应该听过。火狱里也应该只有一个领袖,一个信条,你和阿婕赫几个菜鸡在里面互啄有什么意思,只要让我一统火狱,你们就再也不用向上主辛辛苦苦纳贡了,我会打败它,解放整个受压迫的火狱。”高文说着,浑身缭绕着恐怖的烟火,他已经长出了八根臂膀,喷着龙般的气息,踏着地板向卡比尔娜而来。
“你不要这样,不要。。。。。。你是击败不了上主的,即便它现在衰弱了,啊,啊!”七星之主卡比尔娜的肢体被高文伸过来的手臂钳住,被扯在了半空中,方才击败阿婕赫已耗费她许多力量,结果被高文趁虚而入。
当啷声,承载着李晖灵魂的星盘掉在地上,刻度上的指针在震动下,往上拨动了段距离。接着星盘破裂,里面涌出了李晖的灵魂,一团彩色的物质,哈哈哈哈纵声大笑着,绕过几根柱廊就直窜入夜空里,同样消失不见。
“星盘,星盘被你弄坏掉了啊,李晖的灵魂会时空错位的!”卡比尔娜还有闲心担心星盘的事,但很快她被高文的八根臂膀像风筝般牵拉着,楔入到高文的身上,殿堂里又迅即满是卡比尔娜的哀呼声,但高文却居然唱起歌来,那是弥尔顿的失乐园里撒旦的战歌:
“来吧恐怖,来吧冥府!
还有你,最深的地狱,来吧,来欢迎你的新主人吧!
我要在地狱里称王大展宏图,与其在天堂里做奴隶,不若在地狱里称王。”
“打败那个指使女恶魔操控翻弄我们命运的上主,他现在很虚弱,需要赡养,这才是他急切推动世界指针的原因,那很好给我些时间,待到我妻子来到火狱里,我会得到最好的帮手和参谋的,我要重新纠集被上主驱逐在火狱里沉沦的诸远古神恶魔杀上天界,打破这世上所有的枷锁。。。。。。”
卡比尔娜最后的惨叫声,甚至击穿了灵柩殿堂的结界,庭院里的老兵听到巨大无匹的声响,他们往上看去,荣军院屋顶塔楼上雷闪不绝,夺目的电光火花里,一条白色的蝮蛇自墙壁游下,丧魂落魄般迅速钻入到庭院的墙洞里,一些老兵举着十字镐去挖,但一无所获。
其余老兵担心皇帝的灵柩,但殿堂内一切安好如初。
数日后,一片风雨昏里,皇帝的灵柩下葬,但那晚上依然有君士坦丁堡居民声称,他见到死去的皇帝满身甲胄,坐着喷发如硫磺火般的战车,巡天数遭,接着走入了乌云当中再也看不到。
此后帝国政权,是巴塞丽萨和她儿子赫利斯托弗共同执掌的,巴塞丽萨率先将始终被囚禁的建造者大卫毒杀,并判定建造者大卫和洞窟修士们勾结,企图颠覆赫利斯托弗的御座,矛头直指与洞窟修士关系密切的卡林西亚亲王母子敏锐的寡妇立刻将所有家产捐出,乞求巴塞丽萨的从轻发落,最后安娜宽宥了卡勒阿迪欧斯,保留他的王位,但却规定让他母亲和子女入君士坦丁堡为人质后来英格丽娜在君士坦丁堡郊外的一所幽静的庄园里去世。
又过了十二年,一次雷电天气当中,又有许多大宫的侍卫和使女见到,那辆燃火的战车突然自天空降临在大日晷台上,当晚帝国巴塞丽萨晏驾,并且女皇就像是预知自己的死兆似的,她是安排好了一切才离开人世的:很多人看到先前死去的巴塞琉斯带着她的灵魂,驾着那辆燃火战车腾空离去,据说在海峡那边的奥林匹斯山上静修的僧侣都看到了这景象。
这个荒诞不经的传说,却始终在皇都的大街小巷流传。
巴塞丽萨晏驾后半年,一艘在金角湾皇室大船坞里下水航行的车轮船引来万千居民的围观,人们站在高高的海堤上不断喝彩着,富人们则租赁许多划桨游艇,张灯结彩在这艘船四周近距离观看那艘船只将房屋的烟囱安在甲板,腹中载有一个喷着浓烟的器械,能不用人力驱动明轮,让船只在水中航行。
新皇帝赫利斯托弗在其后亲自为工程师和船员们颁发了丰厚的奖金,并授予他们爵位品阶,这位皇帝也建立了自己的功勋他消灭了威尼斯城邦,为此皇都举办了为期九日的狂欢节日。
整个都城都沸腾起来,这几年“大京市民政治”重新活跃,来自世界各处的新奇奢华玩意儿,包括帝国科学院里不断发表的一些崭新成果,无不刺激着市民们的神经:当然影响最大的,还是“阿克苏姆咖啡球”的引入,人们将这种球泡在烧开的水中,制造成一杯杯充满“力量和热情”的热饮,最先是禁酒(名义上)的乌古斯人出征饮用,后来很快君士坦丁堡的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咖啡馆,成为最受庶民欢迎的饮品。还有就是产自高唐帝国的茶,贵族的女子在聚会时尤其热爱。这样市民开始在咖啡馆议论世事,而贵族女子则在高雅的楼阁里品茗,也开始议论国政得失、宫廷秘闻,帝国邮政司的密探则穿梭这些场所当中,竖着耳朵监听。
一只乌鸦穿过流云,和金光闪闪的圣智大教堂顶,接着在握着耶稣双剑(象征着世俗和精神)的高文大帝青铜巨像上愤愤地屙了泡粪,又如弹丸般掠下,越过一条条街道上的咖啡馆、酒肆、集市,最后它飞过皇都的狄奥多西城墙和森林,挥动着翅膀,来到了西郊十二古里处的“宋城”。
一处宅院当中,某位穿着传统宋人服装的,五十岁上下的画师,正端坐在茵席上,点着轻淡的熏香,在那里画着精致美丽的鸟雀,他和其余众宋人一样,都是于二十年前的莫夫城战役里被俘而来的,他叫“黄逸夫”,后在此娶妻生子,现在已是帝国一等一的“丹青师”,作品深得君士坦丁堡宫廷喜爱,但黄逸夫却是个深居简出的人,平日里除去作画,基本很少出门。
那乌鸦落在了画室的窗棂上,呀呀地叫了几声,接着黄逸夫微笑着抬起头来,“你怎么不去多看会煤气船的试航?”
结果那乌鸦恼怒地吐了口飞沫,居然说起了人话来,“佶,想当年童贯和我想尽办法,让你活下来,谁想你这二十年就窝在这宋城里当俘囚,难道你忘了亡国的耻辱吗?”
“国?国对于佶来说不过是场逝去的梦,没有人会为了过去,而往前奔跑,那不成了南辕北辙?相比于国,还是画更适合我。”丹青师重新低头走笔,恬淡地说,“九天玄女你还在恨着吗?因为你的所有,都被前代巴塞琉斯夺走了,安心吧,不妨就在这个画室里,和我渡过无争的一辈子吧。”
“马上郭药师会在巴拉克特败死,而刘光世则会趁机吞并他的队伍复宋,北上哈扎尔海立国;赫利斯托弗虽然消灭了威尼斯,但当安娜死后,她姐姐和姐夫会企图趁机吞并埃及,帝国和耶路撒冷会有场绵延数年的战争。。。。。。而那李晖的灵魂不知道阴差阳错飞到哪里去,但银盘刻钟提前了,怕是有人要投到某个之前的时代去。喂,喂,你听到了吗,佶!”乌鸦在窗棂上急得蹦来蹦去,但丹青师却始终没有再抬头,只是低声感慨了句,“我,天生还是喜欢和平与繁华,他乡是故乡,故乡亦天涯,何必再起凡人之恼。。。。。。九天玄女,你是回复不了昔日的风采的,放弃吧。”
同时,和热闹非凡的大赛马场、蹴鞠场、马球场及梅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