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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主力吴军正规军尚且如此,由流民乞丐和八旗包衣组成的吴军辅兵自然就更不用说了,穷得连底裤都穿不起的流民乞丐只要能随便捞到点什么,根本就不在乎吴军能不能守住满城,挡住直隶清军的反扑。八旗包衣们是既想乘机发财,又习惯了给八旗满人当奴才,更加不愿真的为吴军卖命,和昔日的老主子们死拼到底。
所以,光是这一手,官文就让吴军将士的士气斗志直线下滑了一大截,同时清军大量射进满城的箭书不光让无数的八旗满人生出异心,也让吴军将士不得不时刻提防满城里的八旗满人突然从背后捅自己一刀,更加无法专心守城。官文老狐狸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彻底逆转了吴军和清军之间的心理态势。
甚至就连曾国荃都受到了官文老狐狸攻心战术的影响,当清军使者手打白旗进入满城,把官文老狐狸的亲笔书信交到曾国荃的面前后,曾国荃虽然一眼看出这是官文的攻心计,然而却还是受到了不小影响,无比担心麾下军队被钱财所乱,再也不肯卖命作战,挡不住直隶清军主力的疯狂反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然轮到同样精于心理战的张之洞挺身而出了,安慰曾国荃道:“九帅,用不着担心,官文老狐狸的釜底抽薪之计虽然狠毒,但也不是没有办法破解,我们只要因地制宜,针锋相对,不愁稳定不了军心,鼓舞不了士气。”
“那如何因地制宜,针锋相对?”曾国荃赶紧问道。
“立即彻底堵死北京满城的东西北六道城门,切断我军士卒的出城道路!”张之洞恶狠狠说道:“只留下正南面的宣武、正阳、崇文三门不堵,留给乱党军队攻打!”
“妙!”越学越坏的曾国荃立即就明白了张之洞的用意,鼓掌说道:“堵死东西北六门,既可以减轻我们的守城压力,又可以让我们的士卒想带着战利品跑都没地方跑,只能是破釜沉舟,和乱党死拼到底!”
称赞过后,曾国荃又疑惑问道:“不过为什么要留下南城三门不堵?一起堵死不是更好?这样还可以让那些不安分的辅军和八旗满人死了开城投降的心啊?”
“原因有两个,一是全部堵死之后,乱党军队没有了薄弱处可以重点攻击,肯定会四处分散另外寻找攻城薄弱处,拉长我们的防线,分散我们本来就严重不足的主力军队,反倒不容易守城。”
“而且乱党军队远比我们熟悉京城情况,把他们逼得另外找地方下手后,我们只会是更加防不胜防,所以倒不如故意留下宣武门、正阳门和崇文门给乱党容易突破,引诱乱党军队重点打这三个位置,我们反倒更容易守一些。”
张之洞仔细解释,又狞笑说道:“至于第二个原因嘛,宣武门、正阳门和崇文门南面的外城街道胡同,正好是北京外城的精华所在,不但富户众多,百姓也最为密集,乱党军队攻打这三道城门,无论如何都会严重波及到这里的住户百姓,这些住户百姓无辜受了战火之灾,当然也就不会和乱党军队一条心,帮着乱党军队和我们死战到底了。”
曾国荃哈哈大笑,先是称赞了一番张之洞的阴险狠毒,无耻卑鄙,然后才又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第二个办法很简单,马上把官文的全家抓起来。”张之洞微笑说道:“押到正阳门上,当着乱党军队的面用酷刑处死,尸首做成肉酱,熬汤分发给我们的辅军各营,放进大锅和饭菜搅在一起,逼着我们的辅军士卒吃下去!不肯吃的,马上杀!”
“你小子够狠!”曾国荃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才狞笑说道:“不过应该有效,既可以逼着我们那些不安分的辅兵卖命,又可以警告那些家眷还在满城里的乱党将领,把我们逼急了,他们的家眷也得是这个下场。”
“第三个办法得针对满城里的旗人下手。”张之洞又说道:“派人逐条胡同的告谕满城旗人,就说满城里的乱党余孽心怀不轨,妄图继续谋逆作乱,接应乱党军队入城。鼓励满城里的旗人告密揭发,告发一个乱党余孽,做为奖励,告发的人可以得到这个乱党余孽的一半家产。”
“公布这条律令的同时。”张之洞又补充道:“再鼓动几个旗人诬告他们的仇人,然后马上把他们的仇人揪出来砍了,也当众兑现承诺的奖赏。这样来上几下,别说那些闲散惯了的旗人不敢有什么异心,满城里的旗人也不可能再团结一心和我们对着干。”
曾国荃听了狞笑,马上就点头同意,也马上就布置人手,按照张之洞的计划行事。
…………
才刚听到吴军在动手堵死城门的报告,官文老狐狸就知道自己碰上对手了,准备拿破釜沉舟之计破解自己的釜底抽薪计了,不过官文也没怎么着急,还冷笑说道:“堵得好!把内九城的城门全部堵死了,你曾国荃就得在每一段城墙和每一个箭垛上布置士兵,自己摊薄你的贼军主力,老夫看你怎么守!”
接下来的探报当然让官文逐渐笑不出来了,吴军把满城的东西北六道城门都用土石沙袋堵了一个水泄不通,却偏偏在南城三门这边没有任何动作,官文也逐渐发现味道不对了,却一时半会猜不透吴军故意留下南城三门薄弱点的原因。毕竟,和名垂青史的著名奸人张之洞比起来,老狐狸官文在奸猾程度上还是有一定差距。
更让官文震惊的还在后面,当斥候突然来报,说是吴军将士突然把他的家眷全部押上了正阳门城上后,官文又一屁股跌坐在帅椅上,老脸苍白如纸,没有丝毫人色。旁边的僧格林沁僧王爷则是幸灾乐祸,假惺惺的说道:“官制台,快去看一看吧,或许曾国荃逆贼是想提什么条件,如果他的条件不是太苛刻的话,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接受,把你的家人换回来。”
“是啊,秀峰,快去看一看吧。”惠老王爷绵愉也好心劝道:“如果吴贼真要提什么条件交换你的家人,只要不是无法接受,本王和恭王爷可以答应。”
鬼子六和醇王爷也是这么劝,官文却是老泪纵横,痛苦摇头,哽咽说道:“老王爷,各位王爷,你们的好意奴才心领了,可是吴贼把奴才的全家押上城头,不是为了谈什么条件。曾国荃逆贼没那么傻,会指望用人质逼迫老夫向他让步。”
“那曾国荃逆贼是为了什么?”鬼子六赶紧问道。
“杀。”官文哭出了声音,说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曾国荃逆贼为了稳定军心,肯定会选择把奴才全家处死,自断后路,置于死地而后生,逼着他麾下的贼军将士和我们死拼到底。”
鬼子六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的时候,门外果然很快有人来报,说是吴军将士先是在正阳门上历数官文给鬼子六等人助纣为虐的罪恶,然后以斩断四肢和开膛挖心等残酷手段处死官文的全家,鬼子六和绵愉等人听了个个脸上变色,僧王爷也忍不住偷瞟了官文一眼,暗道:“这个狗奴才,还真有点未卜先知的本事。”
得知自己的家人已经难保之后,官文反倒冷静了下来,抹去眼泪向传令兵问道:“吴逆贼军除了虐杀老夫的家眷外,可还有什么动静?”
“还……。”传令兵畏惧着不敢说。
“直接说吧,没关系,老夫受得了。”官文催促道。
“吴贼还大声扬言,说要把大帅你的家人尸体做成肉羹,分给他们的所有贼兵,一……,一起吃。”传令兵颤抖着答道。
鬼子六等人脸上再次变色,菩萨心肠的惠老王爷还有些恶心想吐,官文却是痛苦摇头,更加痛苦的说道:“好狠的破釜沉舟,好歹毒的卑鄙手段,曾国荃逆贼,老夫对你真是得刮目相看了。”
(曾国荃:……,别,用不着刮目相看,不是我谦虚,是我真没这么狠。)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喧哗声音,同时有亲兵来报,说是官文帐下的直隶诸将联袂求见,要立即出兵攻打满城,为官文的妻儿老小报仇雪恨。官文含着眼泪下令接见,义愤填膺的直隶诸将入见之后,也争先恐后的请令立即发起攻城,官文却摇头拒绝,哽咽说道:“各位将军,你们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你们的军队从正定一路急行至此,上上下下都异常疲惫,此时攻城,不但把握不大,还肯定只会白白增加伤亡。”
“老夫的家人已经死了,报仇也不必急于就在今天,你们还是回去好生休息,安抚好士卒,准备好作战器械,明日一早,老夫再与你们一起出兵攻城报仇,夺回我们大清的皇城宫城。”
安抚住了因为愤怒而冲动的麾下众将,把他们劝回军中休息后,官文老狐狸这才对鬼子六说道:“恭王爷,请立即安排三个营的军队,让他们多带鼓锣鞭炮,潜伏于宣武、正阳和崇文三门外的南城街道胡同之中,入夜之后,看到永定门城楼上出现火光,马上敲锣擂鼓,燃放鞭炮,惊扰满城里的吴贼军队。”
“官制台妙计。”鬼子六立即醒悟,说道:“如此一来,吴贼就是想睡个好觉都难,明天我们再发起攻城时,肯定可以轻松许多。”
官文含泪点头,又安排了发出信号的人手交代了动手规律,然后才垂下了脑袋,悄悄的再度落泪,暗道:“老夫这一次,是真的断子绝孙了。”
…………
与此同时的满城之中,吴军也已经开始着手实施张之洞的第三个计划,组织大量派不上什么用场的辅兵逐条胡同公布军令,宣称说满城内发现有乱党余孽准备作乱,打算打开城门迎接乱党军队进城,要求满城里的八旗满人积极揭发,踊跃告密,并承诺赏赐告密者被揭发的旗人一半的家产。
再接着,在一些有心人的鼓动下,很快就有几个吃喝嫖赌败光了家产的无赖旗人跳了出来,互相做证联手诬告有钱的旗人是准备作乱的乱党余孽,吴军辅兵也不客气,马上就宰了那个大声喊冤的倒霉旗人,兑现承诺赏赐给告密者一半家产不说,还把那个倒霉旗人的老婆孩子也赏给了告密者做奴仆。
几个光辉的榜样树立了起来之后,满城旗人当然是一片大骇,无数颗原本已经开始骚动的旗人心脏也随之停止跳动,不用吴军逼迫就争先恐后的关门闭户,在家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被无赖邻居抓到把柄诬告,更不敢走家窜户,暗中串联反吴。
用白色恐怖镇压住满旗人的同时,吴军又开始了逼迫辅军纳投名状吃混杂有官文家人血肉的晚饭,结果还别说,纷纷硬着头皮或者毫无顾忌吃下特殊的晚饭后,知道这些晚饭里加了什么的吴军辅兵还真稳定了许多,都知道将来有可能被秋后算帐,为了不被将来追究也只好选择更进一步支持吴军,军心不再浮动,就连不少心怀不轨的八旗包衣都不敢再有什么其他心思。
军心士气受到影响的还有吴军的主力队伍,虽然曾国荃并没有逼着吴军主力将士吃官家肉羹,然而光是看到曾国荃的这份狠劲,还有看到已经被堵死的东西北六道城门,吴军将士就知道曾国荃绝不会带着金银财宝直接跑路了,在无路可跑和双手沾满旗人鲜血的情况下,吴军将士的军心迅速大定,士气和斗志也重新开始复苏。
是夜,天色黑定没过多久,永定门城楼上发出火光信号后,埋伏在外城北面复杂街道中的清军士兵立即敲动锣鼓,制造声响,恐吓城墙上的吴军守兵,结果也真惊得吴军一片鸡飞狗跳,不但城上的士兵赶紧起身戒备,驻扎在城里的吴军将士也受到不小影响,不敢再安心睡眠。
甚至就连住在南府的曾国荃也听到了喧哗声,赶紧起身了解了情况后,曾国荃还大皱眉头,担心会影响到自军士卒体力,更担心清军会在十假之中突来一真,杀吴军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还好,当曾国荃找来了张之洞商量对策时,张之洞马上就是哈哈大笑,道:“官文老狐狸,见过自己找死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找死的,自己处于被动下风还来这一手,真是没见过死字怎么写。”
大笑过后,张之洞这才对曾国荃说了自己几乎是眨眼之间想出来的对策,曾国荃听了大喜,赶紧派人运调救火用压水水龙和大量火油上城,命吴军士兵将火油装入水龙之中,压动杠杆射入城外的民房街道之中,然后也懒得用什么纵火效果一般的火箭,直接用掷弹筒把两发苦味酸炮弹打进了民房街道中。再接着……
“起火了!起火了!”
“发财了!弟兄们,发财机会来了!”
烈火熊熊中,大栅栏和琉璃厂一带的富庶百姓哭喊奔逃,以京油子特有的麻利嘴皮咒骂清军缺德,无缘无故惊扰他们的好梦就算了,还给他们招来战火之灾,潜伏在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