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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又安怒道:“老贼,潘某久闻你的恶名,强抢民田,欺男霸女,搜刮民脂民膏,私自屯兵习武,未料到果真名不虚传,看来你是图谋不规、反心日久了。来来来,今日我就替皇家除了你这个大奸臣!”
“好哇,我是奸臣你是忠臣,来呀,快来杀了我这个奸臣呀!”
“来便来,难道我怕了你不成?”
潘又安说罢,扬眉挺枪,擒贼先擒王,催座下白龙驹直取张克孝。
早有人把斧子拾起来递到老爷手上,老张怕自己人老体衰斗不过姓潘的,此时也不顾颜面和分寸了,遂把手一扬,呼道: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儿郎们大家一起上啊!”
老张和他的五个儿子,六个对一个,刀枪剑戟寒光闪,斧砍锤击震耳聋,将潘又安团团围在垓心,好一番厮杀。有诗为证:
两军对垒潘家洼,话不投机便开打,为争女人动刀兵,杀得走石又飞沙。
张家兄弟虽是武功了得,但是他们自幼学得均是单打独斗那一套,群殴看似好像是人数上占了便宜,其实不然,一是人多互相推诿,挡手绊脚,有力使不上,再说又要投鼠忌器,更怕伤了自家兄弟,因此一边倒的绝对优势就打了很大的折扣。
潘又安这边,一虎独斗群狼的事又不是没发生过,因此他从实战中悟出一套用敌手的兵器破解敌手的力量的打法。敌人从南面击来他顺势躲开,这一刀一戟却正好打在北面敌人的武器上,他却从中落得个消停。有的时候,他觑个机会,一枪捅出去,回来时枪尖儿上必带些肉丝骨头渣儿什么的,回回不放空,一来二去他可就占光占大发了。他有心想结果了这爷儿几个的狗命,又怕爷儿几个狗急跳墙,两千人如果潮水一般一骨恼儿围攻过来,他不被踏成肉泥还怪?
未曾斗得几十个回合,老侯爷看出苗头不对,再这样下去他的儿子们只会减少,不会停留在仅存的五个数上。他急忙招呼一声“且慢”,几个儿子先行打马跳出圈子。张克孝马上拱拱手,拚命地喘几口粗气,才朝潘又安言道:
“潘将军,如此打法没意思,不知道的人还说我们不懂规矩,以多欺少哩!不如我们换个打法,一对一,这样也才公平合理些,你看是如何?”
潘又安不知老家伙罐子里卖得是什么膏药,但是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不假思索就说:
“行啊,就依老侯爷之意,你说咋来咱就咋来。”
张克孝道:“咱俩比箭法吧,不知潘将军会不会放箭?如若不会射箭也无妨,咱也不能勉为其难嘛,还有别的许多玩法呢,比如打拳摔跤、下河凫水、爬树翻墙等等都行。”
潘又安暗道:看老贼说得多么轻巧,其实是暗藏杀机设骗局,总之是要了他的小命以报杀子之仇。潘又安一言带过,不依为然地说:
“放箭就放箭吧!”
说罢潘又安不觉有些后悔失口,早间薛碧青拿来一张家藏并无箭矢的雕翎旧弓,弓是好弓但无箭矢如同废物。可是话一出口,不便更改,且走一步说一步吧!
老张见小潘中计,不由心中大喜,想想自己一张神弓射遍天下,不知有多少盖世英雄死在他的箭簇之下,这个潘又安自恃武功高强,怕是末日也要临头了。老张说:
“好,就依潘将军之意,你我且退至各自阵前,一人射一人三箭,你先还是我先?”
潘又安有弓没箭,难道先射放空箭?无奈何只得信口说:
“按说潘家洼乃是我的老家,我为主你为客,主让客三分,老将军还是先来吧!”
张克孝大笑说:“既如此老夫也不谦让了!请潘将军受我三箭。”
说罢,老张悄悄弯弓搭箭,觑准潘又安额头“嗖嗖嗖”连发三箭。
潘又安瞅定老张射箭的姿势,那边弓弦一响,他掌中已经攥得三箭在手。潘又安数数不够,又道:
“张侯爷想必是没做好准备,这三箭不算,容你再射一次吧!”
张克孝不由暗暗发笑,见过傻瓜没见过这样的傻瓜,让先就让先了,还要再让一轮?上一回姓潘的是按声摘箭,这一回我来个无声无影的三连发,看你小潘往哪里躲?想罢,运神眼、开神弓、奋神力,无影无踪三箭齐发,当头朝潘又安的头上射去。
潘又安也不躲藏,也不慌张,笑嘻嘻原地不动,只把他身子忽地往下挫了一挫,三支箭齐唰唰射入他的发簪之中。
潘又安这一招正是从天岚山道长凌国秀那儿学来的,没想到今儿在这个地方用上了。凌老恩师曾说过,高手射箭差之毫厘,躲是躲不过去的。事先想好他要射你哪个点,你在那个点上等他就是。头一回,潘又安猜中老张必射他的脸,因此他在脸上等着,那边弓箭一响,他轻轻在眼前一扫,三支箭便到了手中。第二回,潘又安提前了一个眨眼的工夫挫了三寸身形,骗得射箭高手箭头入了他的发簪。潘又安六支箭矢在手,即令士兵们速速抬过他家闲置日久的那**弓,弹弹土,吹吹灰,手拨弓弦,宛如司马相如抚琴一般,左手执弓右手开箭,又如后羿射日一般。突然间“噌楞”一声响亮,只见对面阵子里张家父子六人齐齐落马。刹时之间队伍一片大乱,哭爹喊娘,狼奔豕突,不多时两千人马走了个一干二净。村外野地里只留下张家父子的尸身,每人咽喉上着了一箭,箭杆上还雕刻着“山阴侯张”的字样。
此箭法正是凌老前辈所传绝世神箭九连环,潘又安才发了六箭,一是他手中只有六支箭,二是张家父子正好有六人。不多不少,一人一箭,少了不够,多了没用,没必要伤及无辜,债有头冤有主嘛!
潘又安长枪一举,在马上喊道:
“士兵弟兄们,潘家洼的乡亲们,快走哇,山阴侯家里分银子去啊!”
傻瓜见了银子才不开眼呢?潘家洼家家开门,户户出动,齐齐奔向山阴县张家府邸。银库打开,满眼皆是银子,车载、驴驮、人装,有的男子袋子装不下,索性脱了裤子扎住裤腿也装上银子。
潘家洼自此成了远近闻名的小康村,兴旺发达一直维持了三百多年。村人感戴潘又安给大家带来的恩赐,有人带头发起凑了些银两专门在村前修了座小庙,取名“潘公祠”,里面还塑了潘又安的泥像。由此及彼,又在村外不远处,重新修葺了齐、林二将的坟茔,立了石碑,篆刻了铭文,后世改为“双义冢陵园”,至今古迹尚存。
第三零六章 鲜爱莲翘首盼郎归
鲜爱莲自打丈夫出走之后,算算如今已是五年都过了几天了,怎么潘郎一丝音讯也无?她无日不依门相望、翘首以待,她的潘郎可安?会否按时践约而至?
出事那年,鲜爱莲的哥哥鲜世保被官府捉去关在死刑牢里,专等秋后问斩。未料想此贼和同室犯人密谋,杀了牢子狱官一干人等,逃脱了出来。此时鲜世保的出路也只有上山为匪,他和他的那位狱友一个叫钻天猴的家伙八拜为交,结伙重上断臂崖,纠集了几十个亡命歹徒,专事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勾当。
开头几年,鲜世保怕暴露了身份,因此并没有回到子午村去祸害他的乡亲和母亲妹子等。后来有小山匪透露说子午村有个大美人叫鲜爱莲的,那可是个倾城倾国的玉人儿,丈夫不知去向,如今独自一人守着个小娃娃和母亲生活在一起。鲜世保自然知道传言者说的是谁,一是他羞于见娘亲和妹妹,二是他尚存些廉耻之心,妹妹倒在其次,娘亲的面子他不能不顾,遂对小山匪喝斥道:
“不许胡说,子午村乃是我老家,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以后谁再胡言此事,定要割了他的舌头。”
小喽罗听二掌柜如此一说,伸了伸舌头伴个鬼脸,不再作声。
大掌柜钻天猴名叫于占山,本是个江洋大盗,起初混迹于大江大海,行船使舵,并学得一手爬桅杆的好本事,所以才得了钻天猴的浑号。于占山杀人放火,奸*盗抢无恶不作。这次被县衙收监并非为了杀人等大罪,因而看管得不是很严,被他走脱。同室狱友鲜世保告诉他鹰愁岩有个去处,名叫断臂崖,退可以守,进可以攻,头几年有几位绿林好汉占住此山,官军屡次奈何不得,后来下山不慎被人暗害,如是盘据在山上老虎死不出洞决不会有失,是个隐身闯业的好地方。钻天猴闻听大喜,二人稍一合计,便用本身盗来的银两重新修葺了山寨,并纠集了一帮子亡命之徒等,如鱼之水,似狼入山,顺风顺水,果真做成了几笔大买卖。
这个钻天猴于占山在断臂崖呆得久了,每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也腻歪了,所以就开始想女人。小喽罗在山下村子里为他物色的一些女子,不是身段不好,腰粗腿壮,就是面相丑陋,面红皮糙。或是呆头呆脑,不堪入目。不似他们南方女子白皙灵秀,揑一把都能出水的那种,眠上一夜才叫过瘾呢。
子午村有个叫鲜爱莲的美人这事,终究让钻天猴得到消息。他拐弯抹角掇弄二掌柜鲜世保下山去把这个女子给他搞来,银两不计多少,就是死几个兄弟也再所不惜。鲜世保武功、心计、狠辣等方面皆不如老大,他拗不过,只好照实说了,鲜爱莲就是他的嫡亲妹子。
老于闻说大喜道:“这更好啊!咱哥俩本是结义兄弟,我是哥你是弟,现在又亲上加亲,你成了我的舅哥,我做了你的妹夫,岂不是珠联璧合、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好事是好事,这里可有个根由……”鲜世保把当年那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钻天猴。
“怕他个球哇!”于占山拍拍大腿吼道,“当年那个小子独自一人杀了七条咱们绿林兄弟,那是他运气好,没碰上高手……”
“大哥,据小弟所知,那七位个个身怀绝技,决非泛泛之辈。”鲜世保想起当时那个场面,如今还禁不住腿肚子打颤,面带惧色。
“好啦好啦,你也别张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不是说那个貌似太监的小子已有几年不露面了吗?死活还都不一定呢,看把你吓成这么个球样子!明**去山下,多给你妹子说些好话,如允便罢,不行干脆就弄上山来,我会好好待她的,身边有个男人总比她一人在家活守寡要强几倍。”钻天猴半是商量半是危胁的说道。
鲜世保闻听,又是摇头又是晃脑,脸上变色道:
“哥哥此事急不得的,你总得容我想想办法吧?”
钻天猴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见说便道:“还说不急,我巴不得今晚就和你妹子做一处睡了那才叫嬲呢!人在世上,活一时乐一时,谁知今天端碗吃饭,明天能不能提上鞋呢?管球不了那么长远!”
鲜世保不敢相强,只得硬着头皮答应第二天下山去和妹子商量。
钻天猴高兴,喝了个酩酊大醉,喝叫小喽罗在山寨后室里胡乱拽一个掳来的女人陪他,灭了灯干男女之事,管她丑俊胖瘦哩。
鲜世保带俩小喽罗下山到了子午村口,大白天他不敢露面,令小喽罗装作要饭的,想法把妹子诓出来以便行事。
鲜爱莲的儿子潘元朗(起初鲜爱莲给儿子取名叫潘郎来,被人取笑说:躲都躲不过,哪还有盼狼来的?无奈她在朗的前面加了个元字)遵母命每日都要在门口等候爹爹回来,这日朗朗依旧在大门外玩耍,突见有俩要饭的,小孩子好奇,凑上前去看热闹,其中一个乞丐问朗朗,道:
“小兄弟,可知鲜家住哪个门?”
朗朗说:“我们家就是鲜家。”
“那你爹呢?”喽罗扮成的乞丐单刀直入。
“我爹在外面做事,我娘说我爹快要回来了,让我每日在门前等着呢!”小娃娃不知防范,据实回答。
“我就是你爹……”
“呸,胡说!我娘说我爹是个仪表堂堂的大男子汉,哪像你这样,鼠目猴腮,像个贼似的。”
“不不,小兄弟你听岔了,我怎么会是你爹?我们俩是你爹派来的人。”
“哪我爹呢?”
“你爹生病了,正在前村一户人家静养呢!他让我们来报个信,顺便叫你娘前去照应一下。”
“那你俩为何扮作花子?”
“小兄弟你不懂,你爹是大官,他怕暴露目标太招眼,所以才叫我们装化子的。”
小朗听了大官俩字,和娘说的不差,便信以为真,欢快地说:
“好,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给我娘说去。”
鲜爱莲盼夫心切,也不辨真假,稍做准备,跟着俩花子就急急上路了。临行前还嘱咐儿子说:
“朗朗,和奶奶好好看家,我去接你爹,很快就回来的。”
鲜爱莲跟着俩山匪前脚刚走,潘又安接着后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