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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你的话强烈地撞击着我。它一直向我心里的最深处渗透。
我低下头,摆弄着衣物柜的钥匙绳。上面有一只红色丝线编制起来的小鱼。它在我指间跳啊跳的。
你看了那只小鱼一会儿。
你说:“心心,你往水里扔过石头吗?”
我看着你,说:“扔过。”
你说:“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水面是不是会必然出现涟漪?”
我说:“是的。必然会出现。”
你说:“我们的心湖也是这样,如果有石头投入,它就会产生波纹,就会发生动荡。这就是自然规律。这就是自然,就是正常。”
你说:“心心,你在溪源的峡谷里遇到一些让你很难过的事情,你的心因此而产生波动。然后你的心的波动影响到你的成绩。这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什么不正常。”
你把钥匙绳从我手里拿了过去。你很随意地,三下两下就把它变成了一个复杂的小结扣。你把这个小结扣在我眼前晃动了一下。
你说:“我希望看到你能够享受这个心湖波光荡漾的过程。不要为一个正常的过程而沮丧低落。”
你说:“当你能够享受这样的过程时,你就自然而然地,摆脱它的围困了。”
你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那个非常复杂的小结扣,一下子就散开了。钥匙绳奇迹般地再次变成了一条直线。
那天,你做得太快了。所以,我没有看清楚那个解扣的过程。
你说:“心心,世界上的一切心理痛苦,其实,归根到底,都是一个问题:我们不肯接受事情如此这般地发生,我们不肯接受它的自然状态,不肯接受它的正常发生。”
你说:”心心,这种不好的状态,你不用忧愁它的存在,它自己会过去的。你见过不会平复如初的涟漪吗?它荡漾一会儿,就自然停了。在此之前,我们,都需要接受,都需要忍耐。“
(八)
那天训练日记上的技术指导要点,你是这样写的:“失败,或者痛苦,并不是问题。”
你接下来写道:“不知道如何面对失败,以及痛苦,才是问题。”
(九)
我举枪瞄准。我扣动扳机。我听到子弹出膛呼啸的声音。我不用看也知道它直接命中了标靶的最中心。
我持续地扣动扳机,心里明镜似地知道,子弹一发接着一发地命中了最中央的黑点。
子弹洞穿的靶心,仿佛是开了一朵黑色的梅花。
汪指导看着靶纸,惊诧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看着你:”你昨天和她谈了什么?你怎么做到的?“
你笑了一下,你说:”我们只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看了看漂亮的晚霞,听了一会树梢在风中摆动。”
你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说:“这些,都是她自己做到的。“
汪指导看着我。
我说:“我明白了。指导说得对。真正要击倒的标靶是内心的怯懦和无力。标靶,是在里面的。不在外面。”(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八章 卧姿训练
(一)
“不要像毛毛虫一样在垫子上蠕动。”你在场地里,一边巡视一边说。
“保持你们的卧姿。保持枪口的稳定。保持心的宁静无波。”
“我知道,你们已经保持这姿势很久了。我也知道,你们现在整个手臂都在酸麻疼痛,肩膀就像马上要脱臼一样,肘部火烧火燎的感觉好像要把垫子都点燃了。”
你说:“我知道你们经历的这一切痛苦,因为我自己也同样地经历过。”
你说:“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我曾连续15天,上午和下午,都专一练习保持同样的姿势,稳定不动。15天下来,两边手肘的皮都全部脱落了,露出了皮肤下红色的肌肉。吃饭的时候,双臂重有千钧,几乎都无法端起饭碗,也根本控制不了筷子,拿着筷子手指就瑟瑟发抖,筷子一竖起来就掉落,就连穿脱衣服都困难重重。”
你说:“你们到现在为止,总共才保持了90多分钟而已。你们感觉到的这些难耐的痛苦,还根本算不上痛苦。”
“大家要问了,为什么要施加给你们这样的痛苦?是因为老师丧心病狂了吗?”
你说:“不是。这是必须经历的。不经历这样的磨难和痛苦,你没法知道你的稳定坚固到了什么程度。有痛苦,才能知道你坚强的程度。正如有凶恶的敌人,才知道你无畏英勇的程度。有怨仇,才知道你心胸宽阔的程度。”
你说:“诸位现在急于要从里面逃跑出来的痛苦,它不是来折磨你们的,它是来帮助你们的。它就是你们每个人内在的技术指导,就是你们内在的老师。它会给每个愿意忍耐的人以充分的回报:强大的内在力量。”
你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听到你的声音在场地里回荡着。
你说:“不要在内心哀叹。我听得到你们心里的每一种声音。”
你说:“从现在开始,倒计时最后20分钟。我拿着表站在这里,看各位谁能坚持到最后,谁是第一个逃兵。希望各位都坚持住。”
(二)
“扑通”一声。d的手肘倒了下去。
他趴在了垫子上。
他呻吟道:“哎呀!指导饶命吧!我坚持不住了,实在太痛了!我要残废了!我的胳膊已经废了!”
你走到他身边,你跪在他的垫子旁边,拉过他的胳膊。
你检查他的胳膊。
你拉动他胳膊的时候,他大声地惨叫起来。
在他叫唤声中,又有两个男生满头汗水地放弃趴倒了。
你一一检查过他们的状况。
你说:“你们三个,都站起来。”
你说:“看看你们左右还在坚持着的队友,告诉我,她们都是什么性别的?”
他们吞吞吐吐地说:“女,女生。”
你说:“你们是什么性别的?”
他们低声嘟囔道:“男,男生。”
你说:“你们是男生吗?”
你说:“大声地告诉这些还在坚持的队友:你们是男生!”
你站在我和d之间。
你问d:“你比她年龄小吗?”
d说:“不是。”
你问:“你的体能指标比她差吗?”
d说:“不是。”
你问:“你的枪比她重吗?”
d说:“不是。”
你大声地喝问:“那你为什么要第一个屈服于你内心的怯弱!”
d惊慌失措地说:“我,我知道错了。指导。我,我现在就趴回去,重新补做20分钟。”
看着d垂头丧气地又抖抖索索地端起了枪,另外两位男生也愧疚地说:“指导,我们也去补做20分钟。”
(三)
最后的5分钟实在是太难忍耐了。
所有人的手臂都已经在瑟瑟发抖,所有的枪口都在上下晃动着。
我听到左右两边枪管和枪带的颤动声像暴风雨中的窗玻璃一样响着,感觉自己的双臂正在从肩关节上脱离,正在节节寸断中。
就在我的意识快要模糊的那一刻,我听到你的声音。
“时间到。现在,装弹,射击。”
在此起彼伏的枪声中,你说:“今天的成绩我不会看。靶纸留给你们个人做个纪念。与年度竞赛总排名相比,它更加清晰无误地告诉了你们,你们真实的稳定程度。”
你说:“好了。打完子弹的各位,你们可以站起来了。你们从本次训练当中,解脱了。”
当你终于说结束了的时候,我如蒙特*赦地站起身来,感觉到天旋地转,眼前金星直冒。
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大家走进更衣室,像一个刚刚骨折的人那样,艰难困苦地弯曲着胳膊,脱下了厚厚的训练服。为了减轻后坐力的干扰,也为了增强稳定性,训练服的厚度和大冬天的厚棉袄差不多。
“哎呀,真是热死我了。凉快一下。”有人打开了天花板上的大吊扇。
一阵阴冷的风席卷而来,我突然觉得全身发冷,血液逆流。
我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我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但没有抓到什么支撑。
我扑通一声跌倒在长凳上,在同伴们的尖叫声中虚脱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
“心心?你今天怎么来了?”你惊讶地看着我。
你说:“你好点了吗?不是说好休息一周的吗?”
我说:“就是一时中暑而已。我觉得已经都好了,就过来了。”
你上下打量着我:“真的没有事了?”
我点头,我说:“真的都好了。”
你满怀歉意地看着我。
我们四目相对。
我很想念你。虽然分别只有三天而已。
你说:“首先,我要向你道歉。是我太急于求成了,没有把握好训练的强度,没有根据大家的情况循序渐进。我恳请你的原谅。汪指导已经批评我了。我以后都会加倍注意。”
我急忙摇头,我说:“不,不,这只是个意外,不怪您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您的强度把握没有什么问题。”
我很难过,我总是给你添麻烦,让你替我背黑锅。
你说:“其次,我要恭喜你。”
你向我展开了一张靶纸。你说:“这是你上次极限训练的纪念品。现在,还给你。恭喜你打出这么漂亮的成绩。”
你说:“知道吗?你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坚强,要有力量。我很钦佩你能坚持这么久,打得这么好——尤其是在连续数周没有吃午饭,低血糖和轻度贫血的情况下。”
我睁大眼睛,看着你。
你说:“我发现了你的小秘密,是吧?”
你说:“告诉我,为什么连续数周不吃午饭?你不知道在这种闷热的天气进行强化训练体力消耗会很大吗?”
我低头说:“知道。”
你说:“你经济上有困难吗?家里减少你的零花钱了吗?”
我说:“没有。”
你靠近我。你看着我说:“那,请问,你把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说:“可不可以,请你诚实地告诉我?”(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九章 多方援助
(一)
在你直截了当的提问下,我红着脸,低头沉默不语。
你说:“心心,我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只是不想看你这样饿着自己。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学校,课业负担沉重,晚上有很多作业要写,下午还要强化训练,营养跟不上的话,会伤及根本。年轻时候伤了身体,年纪大了,就要支付代价。你明白吗?”
我小声说:“明白。”
你说:“那天,我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到女生更衣室里面她们在尖叫,我飞也似地跑过去,见到你毫无生气地倒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就连嘴唇也是蜡白的。有一瞬间,我以为是上次在峡谷的情况又发生了。我以为,以为从此。。。。。。”
你停住不说了。
我看着你停顿在那里无法继续。我的心里一阵柔软。
我说:“好吧。我告诉您。因为我想把钱省下来买一些书,但不想让人知道我需要这些书。它们都很贵。”
“哪些书?”你问。
我说了几个书名。
你说:“你对考古感兴趣吗?”
我说:“不。我只是想知道在那条河还在奔流的那个年代里,峡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我只想知道他是谁。我只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二)
你听了我的话,你沉默了一会儿。
你说:“我们,不如,这样来解决吧。你以后跟我借钱买书吧。你想买什么,就告诉我,我把钱给你。这钱算是我借给你的。你将来工作了,再还给我。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可以付给我利息。对我来说,这就像是存钱在银行一样。我一个人在这里,住宿、吃饭、服装、水电开支这些,都是学校免费提供的,用不了什么钱。钱放着也是放着。你看可以吗?”
我说:“不。不好。我怎么能让您破费呢?”
你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呢?让自己的身体垮掉为止吗?”
我低头不语。
你指了指身后,说:“这儿有个保险柜,你看到吗?是分给我用的。钥匙只有我有。我可以把钥匙给你。若你没有地方存放那些书,可以寄放在这里。”
你说:“我不会干涉你买什么,会替你保守秘密。”
你说:“你信得过我吗?觉得这办法可以接受吗?”
我心里一阵温暖。我感激得无法表达。
我说:“指导,谢谢您这样帮我。”
你笑了一下。你朝我伸出手来。
你说:“同意的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