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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它们开始发出哗哗的声响。这种哗哗的声响震动着我的耳鼓,直捣我的心脏。我意识到这就是我在前往溪源的路上和在溪源的住宿地所听到的水流声。
然后我就辨识出,雨水聚集成的东西,正是一条奔腾的河流。我开始闻到那条河流阴冷的味道。
就在我感觉一阵刺痛从内心放射上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你。
我看见你从雨雾茫茫的虚空中出现。你从那条雨水汇集成的河流中显现。
你在河流的表面上走过,就仿佛你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
你也被大雨淋得透湿,你的脸上不断有雨水流淌下来。
你迎着密集的雨点的打击,努力地睁开眼睛。
你的表情看上去又迷惘又着急。
你不断地向街道的两边看,彷佛你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你很想找个人打听,但是你一个人影也找不到。
你就这样寻找着从我身边穿过。你对我视而不见,仿佛我并不在你可以感知的世界。
我看到你走了过去,我手里的伞不知不觉地落在了地上。
我冒着瓢泼的大雨在你身后追着你。我在你后面叫着:“指导,指导!”
但你什么也听不见。
随后,我看到你仿佛在地上发现了什么东西。你在大雨里弯腰捡起这个东西。你端详着它。
我走近你,我就站在你的身边,但你对我的存在毫无察觉。
我看到你手里拿着一截已经断了的绳子,似乎是一截马缰绳。
你看到这个马缰绳就全身一震。
你焦虑起来。
你开始顺着道路快速地往前奔跑。你一边奔跑一边抬头四顾。你开始呼叫“琴儿”的名字。我听到你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它。
你一边寻找,一边擦着脸上淌下来的雨水。
你一直看不到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们在同一场雨里各自跋涉和寻找,但我们却无法交集。
当我伸出手去,从身后轻轻地拉住你的衣襟时,你的衣襟在我的手中消失了——然后你就像之前突然从雨中显现那样地,突然从我的身边消失了。
一阵冰冷的雨水浇淋在我的脸上。它迷住了我的眼睛。
世界就在我的视觉中消失了。
我就被淹没在天地洪荒的倾盆大雨当中,不能视物,艰于呼吸。
(二)
就在这时,我感觉有人摇晃我的肩膀。
世界重新显现,但却已经面目全非了。
你俯身站在我的床前。
你看着我疑惑的眼睛。
你说:“醒醒?怎么了?做梦了?”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看到了博桑的小木屋。看到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氧气枕。
我梦见你在雨中消失的时候,就是你推门进来的时候。
即使是在熟睡的时候,我的意识深处也总是能感知到你的靠近和离去。
当你靠近我或者离开我的时候,无论是作为有机体的生命,还是作为量子层面的物质聚合体,构成我的每一个极其微小的粒子,都会因你而作出反应。
它们或者改变位置,或者改变速度,或者改变轨迹,或者改变结构。
你的每次靠近或者离去,都会带来我生命的一次重组更新。
我就是这样感知你的。不需要用眼睛。
这个梦,就是后来我迷上解析梦境的精神分析的原因。
我想知道它所传达的那些秘密。
(三)
我盖着毯子,靠坐在床上。
因为睡得温暖,全身热乎乎的。
我的脸色绯红,皮肤感觉发烫。我的头发有点散乱。我的思绪还在梦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常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即使是很深沉的酣睡,你也仍在梦中。
你轻声说:“是不是觉得有点气闷乏力?”
你递给我一个帆布面的橡皮大枕头,鼓鼓囊囊的,带着一根吸管。
你说:“吸点氧气,感觉会好点。”
你说:“我找了半天,这个是最大的。”
你告诉我怎样使用。
我呼吸到一阵清凉的甘露。一股力量在我的肺叶里散开。一些受损的地方得到修复。略略有点晕晕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你看着我呼吸氧气。你说:“这个就放在你这里,感觉气闷就呼吸一下。”
你说:“明天我再给你去换一个新的。”
我点点头。
你说:“伙食还习惯吗?”
我说:“好。很好吃。饭菜拿过来还是热的。”
你说:“晚上要是还没力气,让他们再帮你带吧。”
我说:“不用了,我能去。我已经睡很久了。”
你说:“以后觉得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我看着你。我心里充满了对你的柔情。我想要你接触我。
一些亮晶晶的光线在我眼波里流动。
你被这个眼神看得有点心神摇荡。
你轻声问:“什么?”
我说:“指导,你对我太好了。”
你心里格登了一下。你感觉有种难过从内部袭来。你脸上的表情让我看到了。
我说:“怎么了?”
你喃喃地说:“不。我对你不好。我亏欠你的,实在是太多。我,一直想着要补偿。”
我说:““我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说:“如果你什么时候没有满足我的心愿,那也一定是为了我好。你一定是为了让我过得比你更好。”
你感到眼眶里又是一阵潮湿。
你心里的那种渴望又一次卷起5米高的浪头直扑上来。
我感到它气势磅礴,来势汹涌地向你的灵魂冲来。
我感觉到你身体的紧张和肌肉的发硬。
我的呼吸一阵急迫,心跳快如非洲土著的激情鼓点声。
我不由得把氧气枕抱得紧了一些。
你觉察了这个微小的动作,你再次克制了自己,你把眼睛看向别处。
我听到一个雪白的巨浪直打在你岸边的岩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飞溅出无数的水花。
这些水花在我们之间的空气里缓缓消散,阳光穿透其间,映出七彩的虹光。
(四)
你转过身,你避免看着我。
你说:“趁天还没有黑,先开开窗,换换空气吧。”
你说:“这样,晚上睡觉,就不会那么气闷了。”
你说着就走了过去,你提起木窗上的插销,你伸手推开了它。
一道明媚的阳光从木窗里倾泻进来。你站在窗前,呆住了。
我的目光穿过你的背影,看到了窗外。我在顷刻之间也被窗外五色斑斓的美景震慑了。
我把氧气枕头放在一边。
我从床上溜了下来。我站在你的身边。我和你一起看着这片仙境一般的美景。
“太美了。”我说。
你说:“是啊。因为有光的无穷变化和流动,所以这么美。”
我说:“像油画。”
我看向房间的另一边。我说:“那边还有一扇窗户。”
我想跑开。你把我按住了。
你说:“别跑。我去开。”
我们看着那一边窗外的景色。
我说:“我们好像落在两个季节的夹缝里了。”
你说:“雪山地区就是这样的。四季是按照高度垂直分布,不完全是按照时间分布的。”
你说:“那边的远处靠近雪山,雪山附近的秋天来得比较早。”
我说:“也是因为,这里的时间流淌得比较快。”
我说:“一下午很快就没了。还没感觉到,它就要没了。和你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你看着我。
你说:“凡事都有好处。那样的话,你很快就会长大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九章 壁炉(上)
(一)
到达博桑之后的第三天,你收到了一封来自我们城市的特快专递。
你在场地里指导我们做适应性训练的时候,基地的老师从外面带了这个蓝色的大信封进来给你。
我看到你坐在靶场后面的椅子上,拆开了信封。你在信封里拿出一些纸张,你坐在那里把它们都看了一遍。
你对那位老师说了谢谢。你把所有的东西都重新收进信封。你站起来走向汪指导,和他说话。你好像是在说有点事情要先出去一下。汪指导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你又过来吩咐了我们几句,就转身从靶场出去了。
我看到你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整个下午我都没有再看到过你的出现了。
训练解散之后,我们回到木屋,你也不在木屋里。
晚饭的时候,我和大家一起去吃饭,但在饭桌上也没人看到你。我问了几个队友,没人知道你去哪里了。我没敢去向汪指导打听。
(二)
后来我才知道,你和汪指导说了一声,从靶场里出去以后,回了一趟房间,放了东西,换了衣服,拿了装备,然后就独自离开营地了。
你在附近找到一匹当地的马,向当地人问了路,你背了一个运动包,骑着马,独自来到雪峰下。
你去爬山了。
那天下午,从3点到晚上6点,你一个人从海拔4400米的地方起步,越过了三个草坪和一个漫长的石坡,一直攀登到海拔6400米的地方。然后你独自在黑暗中坐了30分钟。
你坐在寒冷的雪山上,你希望那种冰冷的温度能够冷却一下你心里还在翻滚的沸腾。
除了那天晚上照耀博桑的星星和月亮,没人知道你那天在雪山的高处都做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
你没和汪指导说你要去爬山。所以,队里没人知道你在没有冰爪、登山杖等装备和必要救援措施的情况下,独自去冒险了。
你回来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你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小木屋。
你累得几乎都要提不动手里的运动包了。
你在小木屋的门口站了一会儿。你把手按在门廊的电灯开关上。你感觉有种力量阻止你走进屋去。你一直没有按下电灯开关。
就在你在门口迟疑的时候,你听到屋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声音听,有男有女。然后你看到门缝里有一股蓝色的烟冒了出来。
你不由得一惊,你伸手按开了电灯,用钥匙开了木屋的门。
你推开门之后,立刻就发现自己被呛人的烟雾笼罩了。
(三)
“你们在做什么?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听到你的问话,我们几个一起从壁炉边转过身来。
我们一边咳着一边擦着被熏出来的眼泪。
s从火边站起来说:“晚上有点冷了,我们想点燃壁炉。
他和另外一个男生的脸上都是黑一道白一道的。
另一个女生说:“可是我们弄了半天,它只冒烟,就是燃不起来。
你的眼光落到我身上。
我看着你,用眼光问你:“去哪儿了?
你不回答我。
你把眼光投向壁炉。
你说:“都回去多穿点,先把窗户和门都打开,让烟散出去。
然后,你把运动包放回自己的房间,你来到壁炉旁边,仔细检查了一下。
你笑了一下。你说:“你们架劈柴的方式不对,点火的方式也不对。“
你在壁炉边单膝跪了下来。
你用钳子夹走了冒烟的湿劈柴,你选了一些比较干燥的木柴,把它们一纵一横地架空起来。你在燃料箱里又找到一些木屑和树皮,你把它们洒在柴堆的上下。
你感觉了一下空气的湿度,你说:“等一下。
你想站起来。但你没能站起来。
你又努力了一下。你站起来了。
我看着你站起来,走向放装备的柜子,打开了锁。
过了一会儿,你拿过来四颗子弹,你小心地用刀尖把子弹壳撬开,在里面倒了一些火药在木屑上。
你再划燃火柴点火。火苗一蹿,火舌很快就把最下层的木柴棍点燃了。
队友们顿时鼓掌欢呼起来。
我在火光下看到一些汗水从你脸上流淌下来。
你感觉到我的目光。你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笑了一下,对s说:“我先回去洗个澡。壁炉一会儿就热了,注意要这样慢慢加劈柴。
你说:“明天还要训练,你们玩一会,务必早点睡觉。
你说:“我等下过来帮你们熄灭炉火。”
你说着,就慢慢站起来离开客厅了。你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目送着你,我看到你走进去,门从里面关上了。你没有再看我。
我从壁炉边站起来。
我说:“指导进来的时候忘记关门廊的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