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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你低下目光继续绑鞋带。说话之间,你就绑好了。你站起来踩着竹杆走了两步。你试着在地面上滑动了一下。你的脚腕部分摇动了一下。你又弯腰调整了一会儿。现在你觉得满意了。
你跃跃欲试地看着那个大坡。
我顺着你的眼光看向那个大坡。我的心一下子悬吊了起来。
但我看着你的神情,我什么也没有说。(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五章 雪坡(下)
(一)
当你站在坡沿上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像一面急敲的战鼓。我觉得它响彻了四周白雪覆盖的菜田,就像建筑工地上沉重的汽锤一样。
你对我扬了扬手。你笑了一下。然后呼地一声,你就从坡上消失了。
一阵旋风刮过。许多雪沫从坡下飞扬起来,像一阵上升的烟雾。
一声轻轻地惊叫直冲我的喉咙。
我忍不住向前踏了两步,一直跟到坡顶的边缘上。
但我不敢真的往坡下看。我闭上了眼睛。我没有让那声惊叫破关而出。
然后,我听到你的声音。
我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向下看去。我看到你站在坡底,你满脸都是胜利的兴奋,你向我挥着手。
(二)
你一步一滑地重新爬上雪坡,回到了我的身边。
你站在我面前,你喘着气。你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
我看着你的去而复返,我看着你的失而复得,我呆呆地,我什么话也说不出。
你伸手抓住我的左手。你的手套上沾了很多雪沫。
你说:“看着很陡,可雪面很好滑,没有危险。”
我不说话。我看到你右臂后面的衣服上沾了一些雪。我伸出右手替你轻轻地拍掉了。
你把我的右手也抓在你的手套里。你隔着手套也能觉出我双手冰凉的程度。你紧紧握住它们。
你说:“这么担心,为什么刚才不劝阻我?”
我说:“因为你高兴做,不想影响你的快乐。”
你听了,你深呼吸了一下。你看了看我。然后,你又深呼吸了一下。我感知到你的心里有些什么在涌动。但,你也没有说。
我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三)
“让我也试试?”后来,我说。
你听了,你迟疑了一下。然后你说:“好。我带着你一起滑。”
我坐在一根树桩上。我不住地呵着气,暖和着冻得发痛的指尖。
你单脚跪在雪地上,你在帮我固定竹杆。你检查稳固的程度。你说:“好了。站起来走走?”
我在你的搀扶下,试着滑动了一下。
你纠正我的姿势。你提醒我要注意把重心落在竹杆的圆心位置。
当我们并肩站在坡顶边缘的时候,我看着下面,一片白晃晃的,有点刺目。
你侧过头,你看了看我。你抓住我的手。然后,你再次提醒我要注意平衡身体,保护脚腕。你告诉我下滑的时候身体要尽量下坐,降低重心。你叮嘱我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要松开你的手。你说:“抓紧我,我会保护你的。”
你看着我的神情。你说:“放松点,心里想着向上飞,不要想着往下落。”
话音未落,你就拉着我,向坡底冲落下去。
扬起的雪沫和呼啸的风声立刻淹没了我。
在一片高速的混乱当中,我忘记了你交代的一切。我唯一记得的就是紧紧地抓住你的手。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你胳膊的牵引和保护。
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尖叫回荡在身后的雪坡顶上。然后,我就失去了平衡。我稀里糊涂地撞到了你身上。
我接触到了地面。我掉进了昏头昏脑的惊慌当中。
就在这时,我听到你说:“我们已经到坡底了。你滑得不错。”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你正从旁边的雪地上站起来,你把手伸向我。你说:“摔疼没有?”
我隔了一秒钟才明白你所说的。我看着你,摇了摇头。
(四)
我们互相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你突然停了下来。你摇晃了一下。我看着你。我觉得你的脸色有点变了。
你看着我,你笑了一下。你笑得有点勉强。然后,你离开我。你朝一边走去。你背向着我。你弯下了腰,双手撑住了膝盖。你眼睛看着地面。你不吱声。
我心里一阵紧张。我走向你。
我轻声问:“怎么了?摔伤了吗?”
你摇摇头。你闭了一会儿眼睛。我觉得你的呼吸不均匀,而且速度有点快。
我摇了一下你的胳膊。我说:“哪里不舒服?”
你隔了一会儿,说:“有点反胃。”然后,你直起身来。你说:“已经过去了。”
你看着我,再次笑了一下。这一次比较自然了。
你说:“大概刚才速度太快了。”
我看着你,在心里评估着你说的话。
你抬头看了看天色。你说:“不早了。今天不玩了。”
(五)
解靴带的时候,你动作比刚才要慢了很多。你解一个扣结解了差不多3分钟才解开。
你重新把靴带穿到靴子上扣好。然后你过来帮助我解绳扣。
我看着你越来越慢的动作,我说:“你是不是累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吧。我自己能解开。”
你听从了我。
你顺着树干坐了下来,背靠在树上,看着我自己解开绳扣。
我一边解着绳扣,一边看着你。你额头上汗津津的。
我觉得你很不舒服,而且十分疲倦。就像是在博桑那天,你独自爬雪山回来的时候一样。只是你奋力克制着自己,尽力不在表面上流露出来。
现在,我们并肩继续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夜色开始缓慢地降临。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脚步踩踏积雪的咯吱声。
我感觉有种沉重在你的心里开始堆积。有乌云包围着你。你在心里想着什么事情。你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脚步有点放慢了下来。
我停了下来。你跟着也停了下来。但你还沉浸在自己所想的事情当中。
我轻轻地叫了你一声。
你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事?”
我动了一下嘴唇,但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我努力了一下,我还是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我呼吸了一下,决定放弃说。
这时,我听见你说:“我听到了。”
你说:“我明白你想说的。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小心的。”
你说着,向我伸出了你的手。你看着我,示意我。
我看了你一会儿,我笑了一下。然后,我伸出手,在你的手套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说:“我们说定了。”
我说:“说定了。”
你握住了我的手。你就没有再松开了。
(六)
那天,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走完了那条小路,一直到我们必须分手的路口,你才松开我的手。
你说:“路上小心,明天见。”
我说:“你换一条路回家吧,走街上,人多点,沿途还有公车,你累的话,或者还是反胃,就坐公车回去吧。”
你点点头。
我说:“明天见。”
你说:“明天见。”
然后,我就离开了你。我一直向前走着,听着自己的脚步声。
我对自己说:“不要回头。”我每走一步,就对自己说一次:“不要回头。”
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后面牵引着我。我感觉自己就像指南针抗拒着磁力一样,身心分裂地向前走着。
终于,我还是不能抵挡自己内心的那种冲动。终于,我还是回过了头。
我看到你在越来越浓的夜色当中还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看到你远远地朝我挥了一下手。
我心里一阵缠绕纠葛。我在心里叫了一声你的名字。我在心里再次说了一声:“明天见。”
(七)
那天晚上,再次下了鹅毛大雪。
我在窗口看着雪花纷纷飘落。我在想着你在做什么。
我们的脚印,现在应该已经被新降的白雪覆盖掉了。现在,没有人再知道我们曾经从那里走过。
第二天早上,你在老地方等着我。但你晚到了5分钟。
看着你从远处跑过来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
平常的一天又那样度过了。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们走了另一条路。
从那天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在下雪天走过那条有松狮狗的小路了。你也没有再那样冒险过。
我喜欢冬天。不论是和你在一起的,还是没有你在一起的。每一个,冬天。(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六章 离别的开始
(一)
市中心医院。
“要用麻药吗?做这个检查有点难受的,不少人会害怕。”高雄的母亲问你。
你说:“不用吧,上次检查也做了,我还能适应。”
高雄的母亲说:“确定不用?”
你笑笑,说:“和平时感觉到疼痛相比,这个不算什么了。”
(二)
你从检查台上坐起来。
你重新套好衣服,你从检查台上下来,回到诊疗室等待着。
高雄的母亲隔了一会儿也回到了诊疗室,她把检查的结果拿在手里端详。
她说:“你想要看看这结果吗?”
你点头。她把结果递给你,说:“发展有点快啊。”
你低头看结果。你点头。你说:“是啊。”
高雄的母亲说:“到这个阶段,手术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确定不要试试放化疗吗?再耽误,就真的什么也不能做了。”
你说:“一死而已,不用那么麻烦吧。我没有那么不甘心。”
高雄的母亲说:“你会比之前更频繁地感觉到不舒服和疲惫。有时候,疼痛会非常严重,超乎你的想象。”
你说:“放化疗也并不能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吧。”
高雄的母亲看着你,点头说:“有可能无效。但是,也有可能能缓解一点。至少,是存在缓解一段时间的可能性的。”
你说:“放化疗的过程,也同样不好受啊。还是算了吧。人各有命,各安其命即可。您给我多开一点止痛药吧。我自己会肌肉注射,而且很熟练。我读书的时候在军队大院里学过急救。”
高雄的母亲说:“好吧。如果你已经做好了选择。”
她拿出处方单,提笔开着处方。她说:“小伙子,你很特别。”
你笑了笑,说:“是吗?伯母。”
她看着你灿烂温暖的笑容,说:“你心跳那么稳定。你是心里,真的没有害怕。”
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心里能这样稳定,一点害怕也没有的。”
她说:“饶是见惯生死。我自问,也做不到。”
你笑笑。
你说:“我这人感觉迟钝吧。”
后来,高雄的母亲一直都记得你。
她说:“他真是与众不同。他不是内心紧张,外表上装作不害怕。他是真正的内心没有任何恐惧。你看他的眼睛,看他的笑容,听他的声音,你就能强烈地感知到。他的内心,极为深厚,极有力量。”
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表现更好的人了。”
(三)
你走出诊疗室,在电梯间等着电梯。
电梯门开了,高雄匆匆忙忙地从电梯里冲出来,和你迎面相遇。
高雄说:“说好让我陪你的,你怎么自己来了,也不叫一下我。我有时间的。”
你说:“我自己来没有问题啊,何必耽误你的事情呢。我连老汪都没有告诉。”
高雄说:“哎呀,你现在都什么状况了,还说这样的话。”
你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必死的,情况一直如此,目前也是如此,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啊。”
你温暖地笑笑,说:“不用这么紧张,放松点。既然来了,你就陪着我回去吧。”
电梯再次停下来,门打开了。
你拍了拍高雄的肩膀,说:“走吧。”
高雄看着你。
你说:“如果你觉得必须做点什么,就快点进来,帮我按一下1楼好了。”
高雄跟着你走进电梯。你朝他点点头。他伸手按下了1楼的按键。
他看着你。你笑了,说:“看,你已经帮到我了。”
高雄看着你,叹了一口气。
(四)
你坐在场地的长椅上。你拿起耳塞。你慢慢地戴上。
你拿起枪。你举起枪。你的整条胳膊都在发抖。你无法让准星对准靶心。
你坚持了一下。你的胳膊抖动得越来越厉害,你几乎拿不稳枪。它几乎从你手里掉下去了。
你放下枪。你靠在椅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