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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我跟在高雄后面走出商店的大厅。
穿越大厅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腾云驾雾的,很不适应这新鞋带来的舒服感觉。
高雄回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我说:“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他说:“你穿着新鞋的婀娜步态,勾起了我一个童年的美好回忆。”
他说:“我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小狗。因为非常爱它,过年的时候,我妈妈就给它买了一套红色的圣诞小狗鞋。当我们把四只小鞋绑在它脚上之后,它大惊失色,先是趴在茶几上不知道怎么站起来,然后四脚乱刨地挣扎着站了起来,再然后,就在茶几上迈开了太空步。那天,一整天,它都在哀号着,并且保持着用太空步在房间各处走来走去。”
我弯下腰,伸手想要脱下鞋子,扔在地上。
高雄带着一脸坏笑,双手高举,急忙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他说:“好了好了,我投降,我道歉,我悔过。只是一个玩笑。和我在一起,你很快就会变得心胸宽广。”
他说:“你以后会明白的。一个像我这样的朋友,可比这双鞋,值钱多了。”(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四章 救赎之法
(一)
我穿着新鞋再一次坐在驾驶座的旁边。
高雄取下车窗上的罚单,把它夹在置物台上的护照包里。
他重新发动了车子。
“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啊?”我说。
“我又没说要送你回家。”高雄目视着前方说。
“那我们去哪儿?”我问。
高雄说:“到了你就知道了。”他说:“既然上了绑匪的车,就少不得要经些惊吓。”
我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了。
(二)
一把长刀插入小乌龟的壳里。
它把那层硬壳血淋淋地撬开,把里面的乌龟活生生地切割开来。片刻之间,地上就是一堆蠕动的血肉。乌龟的头部上的眼睛还是睁开的。
我看得心惊胆战,闭上了眼睛。
“要买一点吗?小姐?很新鲜的,烤小乌龟最好吃了。”摊主一边挥刀不止,一边热情地问。
我赶紧说:“不,不。”
摊主脸上的笑容马上不见了。他说:“哎,哎,拜托两位站开一点好吧,不要挡住我的摊档。”
我后退了几步。我看着高雄,说:“干嘛带我来这儿?你要给家里买菜吗?”
我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农贸市场的入口处。周围尽是各种动物的鸣叫声和屠刀砍剁案板的声音。
我看见一条很大的鱼被从水箱里用网捞上来。鱼档摊主用一根大木棒砰地击打在它的头上,把它打晕过去,然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下子剖开了它的身体,血水哗地涌流出来,染红了案板。
我的头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白眼,这个人手捂咽喉,一只眼中钉着一个长针一样的东西,他另一只手直勾勾地指着我。
随即我又想起了那些朝我扑过来的恶狼,它们腥臭的口水,尖利的牙齿切开我手背的那种疼痛,还有那些捉住我要将我剥皮的肌肉纤维人。
我突然醒悟到,这个太平盛世,并非对所有的生灵都是存在的。纵然是人间的太平盛世,对于好多的生物来说,也依然是恐怖血腥的无间地狱。
每天每时,仅仅在这个星球上,就有多少生命,在经比战争更恐怖的恐怖,在陷入比卡诺湖更残忍的屠杀。
而我们当中的那么多人,其实,都是凶手,或者同谋。
我犯下的杀业,何止只有那个胎儿和闻高?我突然意识到,那是无量无边的。从出生到现在,我参与害过的性命,已经无量无边了吧。
一只被斩断的青蛙腿在盆里抽搐着。突然,它弹跳起来,落在我的脚面上。
我惊叫一声,后退了一步,把它甩落在地上。
高雄弯腰把它捡了起来。他把这根弹跳的肌肉放回盆里。
身后传来一阵闷响。我回头看到一只鳝鱼被人抓住尾巴,它的头部被重重地摔在一条长方形的木板上。当它停止扭动之后,它就被人按在那木板上。一根长钉穿过它的头部,然后它被从头到尾一刀剖开。殷红的血立刻流出来,渗透了木板的纹路。
我觉得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我对高雄说:“你要买什么就赶快买了离开吧。我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高雄说:“我不要买菜。我特地带你来的。”
我说:“干嘛带我来这样的地方?”
高雄说:”让你看看生命的痛苦有多么广大,也让你看看自己的力量可以做些什么。“
高雄说:”此时此刻,我们不能解救医院里正在发生的那个痛苦,但我们完全能解救这里的。”
他说:“心心,你有强大的力量,能够改变这里很多生灵的命运,能够把它们解救出这样的恐怖和痛苦。”
他说:“去做你能做的,就能改变你不能改变的。”
我想起你在病房里浇灌盆栽时对我说的话。
对于发生在你身上的痛苦,我是那样感同身受,锥心刺痛。
我应该对发生在这里的,同样的痛苦,无动于衷,认为理所当然吗?
我们可以对待自己和别的生命持有双重标准,但是,大自然,应该始终就是同一标准吧。
如果我认为这里发生的痛苦是理所当然的,我也就一定要接受发生在医院里的那一个。
因为,它们是同样的。
(三)
接下来的一小时。我们在市场里买了四个大木桶。
我们买下了很多的乌龟、青蛙、泥鳅和鱼,分类放在木桶里。
“买这么多东西,你们是开饭店的吗?”摊主们如此问。
高雄说:“没错,我们接了一个很大的筵席。有几百桌呢。”
高雄不停地付钱,直到他所有的钱包里所有的钞票都用得干干净净。
我说:“刚刚你不该买那么贵的鞋,那么多钱可以再买多少条命啊。”
高雄说:“那鞋也是救命的。下次大卡车在后面追着你的时候,你就可以跑快一点,不会被压成肉饼,让你指导伤心。”
我叹了口气。
(四)
车子在河边停了下来。我们把一个个大桶从车的后箱里抬出来。我们把里面的所有生命都倒进了奔腾的河流。
我们看着它们在水中游动,消失在波浪间。
其中,有一些生灵获得自由后,并不马上就走。它们回过头来,游向我们,在我们脚前徘徊了一会儿,才掉转头,奔向新获得的生命。
我说:“这样做,我们就能援助到指导了吗?”
高雄说:“能。我相信。一定能。”
他说:“如果他此刻的痛苦,是因为过去夺取了太多的生命而发生,那么,现在因为他的缘故而令这么多生命得到重生,就必定能减轻他的痛苦。”
我看着高雄。他为什么知道前生的情况?你也对他说过,现在的痛苦是因为过去杀生太多造成的吗?
(五)
在你病危昏迷的8天里,每天放学后,高雄都带着我,往返于水产市场和河流之间,锲而不舍地重复着做这件事情。
如果我们渴望自己活着,渴望自己所爱的人活着,那么,所有的生命都是如此渴望的。如果我们扼杀其他生命同样的渴望,我们也就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渴望。
大自然不会用分裂对立的两个规则运转。它只会用同一种规则对待所有的生灵。
如果我们想要实现自己的渴望,就必须先支持其他生命同样的渴望。
没有任何生命愿意与它的挚爱分离。
“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吗?真的救得了它们吗?”我说,“它们终久还是会死的。它们当中很多已经在捕捞运输的过程中受了重伤。”
高雄说:“是的。但它们不会那样地恐怖地死。它们可以有尊严地死。”(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五章 化险为夷
(一)
医院的走廊里。
汪指导看到你母亲正在走廊的尽头吞声饮泣,散乱的花白头发在窗边的微风里飘拂着。
刘雯丽站在她身边,搀着她的胳膊,双眼流着眼泪,不断地劝慰着她。
汪指导一阵难忍的心酸。
汪指导走到她们身边。刘雯丽看到汪指导,便对你母亲说:“汪主任过来看他了。”
你母亲低头用手绢擦拭掉眼泪,转过头来和汪指导打招唿。
汪指导说:“伯母,他怎么样了?”
你母亲哽咽着,语难成句。
刘雯丽便代她回答:“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体温降低了一点,可是他痛得还是很厉害,两次休克过去。因为四肢被固定住,又上了唿吸机,他动弹不得,只有手指可以活动。他的手指一直在做扣动扳机的动作,做了一次又一次。他可能觉得手枪还在手里,他一直在想要扣动扳机。。。。。。。”说到这里,刘雯丽也哽噎住了。
你母亲终于能够发出声音。她抽泣着说:“汪主任,您也知道他是一个遇事特别镇定的人,他也不会害怕死亡或者受苦。他得是在经什么样的疼痛,才会失控对自己扣动扳机啊!虽然他现在动弹不了,也出不了声,但是我能够感觉到他所身处的那种地狱!”
你母亲说:“他是我唯一的儿子,看到他这样痛苦,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万箭穿心!”
汪指导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他赶紧伸手去擦掉。
你母亲说:“我知道,能够用上救助他的方法,全都用上了。医生已经尽力了。现在,什么都帮不了他!身为他的母亲,我也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什么都帮不到他!”
刘雯丽说:“因为伯父身体不好,伯母不敢告诉他实情,只说是分别已久,太想儿子了,要过来看儿子几天。两位老人通电话的时候,伯父很想听听儿子的声音,可他现在这样,怎么能讲电话呢。我们,就只有找各种理由,拖延着时间。”
面对着两个女人的泪水,汪指导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抽搐,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安慰着她们。
汪指导对你母亲说:“伯母,您的儿子是个意志力非常坚强的人。他内心有一种我们都没有的力量,这力量一定会支持他度过难关。他会转危为安的,会回到我们中间,会回到您的身边。您是他这种力量的重要来源。您在他身边,他虽然无法有所表示,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够感受到您,感受到伯父遥远的父爱,他一定会得到鼓舞。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过度悲伤。如果您挺不住倒了下去,他怎么办呢,伯父怎么办呢?这时候,伯母,您就是整个家庭的定海神针。您一定要相信他,相信上天不会离弃他这样的人!”
刘雯丽从悲伤中挣脱出来,也跟着劝慰说:“是啊,伯母。他一生开枪从未失手,偏偏就是对自己扣动扳机的那一枪,因为走火,完全偏离了方向,而第二枪的子弹,也正好卡壳哑火。这不是老天的庇佑护持,又是什么呢?射击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子弹卡壳的情况,这是唯一的一次。上天既然这样保护了他,他这次是绝对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挺过来!我们也都要相信天意。”
在汪指导和刘雯丽的轮番劝说下,你母亲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
她再次擦拭着脸上纵横的泪水,说:“是我一时心痛失态了。让大家见笑。是的,我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他不会这样轻易地被病魔击倒。他一定能重新站起来的,就像他父亲送他的那个不倒翁一样!”
她深深唿吸着窗口吹来的新鲜空气。她说:“为了他,我一定会坚强。”
(二)
高雄的车载着我到了农贸市场的大门口。
远远地,我就看到汪指导夫妇和刘雯丽站在那边。
高雄说:“你们怎么来了?”
汪指导说:“也不主动叫上我们!”
刘雯丽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可以多为他做点什么!”
高雄说:“好。那我们一起吧。”
第二天,高雄的车到达农贸市场的时候,看见站在那里等候的人当中,多了柴老师。
柴老师说:“如果第一天知道,我第一天就来了,也算上我一个吧!”
第三天,另外四个队友加入了我们。
第四天。队医加入了我们。
第五天。八个队友加入了我们。
第六天,我们班上的几位同学和家长加入了我们。
八天里,每一天,参与救赎行动的人数都比之前更多。最后,有位家长开了一部小卡车过来,救护动物的木桶增加到了20个之多!
所有摊贩的生鲜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