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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周安然还有些推辞,但后来,圣人册封皇太孙,大赦天下,周家也脱了罪,她这才半推半就的接下了东苑的一半管家权。
而谢向晚呢,她的注意力从来不在内院之中,见周安然管家管得极好,她便渐渐将自己分管的差事交给了未来大嫂。
除了自己的天香院,东苑的事务她全都交了出去,没了庶务缠身,谢向晚便能更好的继续忙她的生意、教养弟弟,以及‘复原’各种古籍。
“大小姐,京里的陈夫人来信了,您瞧瞧。”
青罗手里拿着一封书信走到近前,双手捧给谢向晚。
谢向晚接过,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抖开,细细的读了起来。
青罗一脸关切,她知道,大小姐经营的所有生意中,与陈夫人合作的生意是最挣钱的。现在不是对账,也不是每月月底通信的日子,陈夫人却忽然来了封信,青罗不禁担心,可能是京中的铺子出了问题。
果然,她正想着,谢向晚已经将信读完,长长吐了口气,将信扣在了炕桌上,缓缓的说:“陈夫人说京里又开了家专卖西洋货的铺子,且身后的靠山极硬,今年朝廷使节团下西洋的时候,那铺子竟也组织了船队,跟着使团出海了。”
从古至今,但凡是想借朝廷的力量做生意,那都需要极强的人脉关系。
谢向晚的船队能混入使节团,是成国公背后发的力。
可京城的权贵多如狗,前几年圣人虽将一些勋贵、权臣清洗了不少,但留下来的还是绝大多数。
仅存的国公府就有三个,侯府十几个,还有那些伯府,宗室,以及皇子们,不管是谁,能在大清洗中幸存下来,那都不是简单人物。
之前朝局不稳、前途不明,他们也没有闲心去关注什么生意。随着皇太孙的册立。和紧跟其后的大赦天下,京城也渐渐平静下来。
不管这平静的表面下是怎样的波涛汹涌,但表面上,京城似是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
而那些在大清洗中幸存下来的权贵们。也开始重新投入到奢靡、浮华的享乐当中——大家也瞧出来了,圣人属意皇太孙即位,可一干皇子也不是吃干饭的,他日皇太孙即位,主少国疑,京城定是一番腥风血雨。与其搀和这些事,还不如关起门来,做个万事不管的富贵闲人,好歹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和富贵,不是?
大家贪图享乐去了。这很好,可问题来了,想要享乐,你丫得有钱呀。
偏前两年大家为了偿还国库银子,虽不至于卖房卖田吧。可家里也没什么余钱了,能应付起正常的开销就不错了,哪里还负担得起奢华的生活?!
这世间不缺乏聪明人,在一群为银钱发愁的人当中,有人敏锐的发觉到了成国公府的异常。
也不能怪人家盯着成国公府啊,实在是陈夫人娶媳妇、嫁女儿的时候,阵仗太大了。不管是聘礼还是嫁妆,险些闪瞎人眼呀。
“成国公府有钱,而且在还了巨额的国库欠银后,还有大把的银钱张罗喜事。”
当这个认知砸入众多权贵家主母的脑海中后,大家纷纷开动脑筋,琢磨成国公府到底从哪儿捞来这么多钱。
要说还是术业有专攻呀。在一干主母还绞尽脑汁的琢磨发财的门道时,延恩伯府那个粮商出身的儿媳妇宋氏道出了原委——经商,且是经营海外贸易那种暴利的行业。
延恩伯夫人金华县主原就是个爱财的,一听儿媳妇的话,忙命人去打听。果然让她探听到了些消息,于是她赶忙跟丈夫商量了一番,又会娘家寻求助力,于三年前,由亲家(也就是宋家)出资,组织了船队,跟着朝廷的使节团一起出海经商。
延恩伯府的动静不小,再加上京城也没有笨人,大家很快明白过来,纷纷开始找门路。大家就一个概念——赚钱,赚钱!
于是,没用两年,京城便先后开起了好几家专卖西洋货的铺子,陈夫人的生意大受影响。
这已经不是陈夫人第一次写信来抱怨了。
谢向晚圆润白皙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默默想着,唔,这件事需要尽快解决了。京城就这么大,竞争者却这么多,做生意就讲究个‘奇货可居’、‘物以稀为贵’,如果照此发展下去,稀罕的西洋货也将变成大路货,暴利会成为薄利。
“姐姐,姐姐,来客人啦,家里来客人啦!”
就在谢向晚安静思索的当儿,一个清脆的男孩儿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伴随声音的还有哒哒哒的脚步声。
“是阿安,”
谢向晚下意识的敛住肃容,转而挂上一抹浅笑,转头往门口看去。
不多会儿,一个大红的身影跃入视线,直直扑向谢向晚,“阿姐,家里来客人啦,你猜是谁来了?”
谢向晚不急着回话,而是抽出帕子给弟弟擦了擦额上的汗,故意板着脸训道:“什么事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姐姐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
谢向安根本不怕姐姐的严肃表情,嘿嘿一笑,道:“这不是在姐姐院子里嘛,在旁处,我可是很有规矩呢。”
谢向晚摇摇头,命人给谢向安准备点心和茶水,嘴里问着:“对了,你刚才说来客人了,是谁呀?”竟让谢向安如此兴奋。
脑中灵光一闪,还不等谢向安给出答案,她已经开口了,“难道是陆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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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长大了三
八岁半的谢向安身量拔高了些,但还是胖嘟嘟的,精致的脸蛋儿也圆乎乎的,两个腮帮子的肉鼓鼓、红润润的,一看便是个极健康的孩子。
小家伙长大了,但呆萌的属性并没有消失,只见他眨巴眨巴眼睛,呆呆的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陆大哥来了?”
若不是他恰巧要出门,谢向安也不会那么巧的在门口遇到刚刚翻身下马的陆离。明明他还特意命门房的人先不要往里通传,他要给姐姐一个惊喜来着。
没想到,姐姐居然还是知道了。
谢向安挠挠头,表情很是不解。
看到弟弟囧萌的样子,谢向晚忍不住发笑,五年过去了,弟弟依然这般天真、可爱,这让谢向晚很是欣慰与骄傲,因为在她看来,只有生活幸福的小孩,才会保持着孩子的本性。
而且谢向安只是单纯,并不是蠢笨,相反的,他的书虽然读得不如有神童之称的兄长,但对于数字很敏感,对做生意也颇感兴趣,脑子很灵活,日后好好培养的话,没准儿能接替父亲成为谢家的下一任‘义商’呢。
什么,你说谢家还有个西苑,没准儿人家西苑大太太生出来的儿子会比谢向安还会经商?
谢向晚会淡淡一笑,没错,谢家确实分作了两房,西苑也有个正妻主母,但可惜的是,自从大太太生下二小姐谢向意后,近十年了也都没有怀孕。
如今大太太已经过了三十,在大周,已经可以做祖母的年纪了,再生育,恐怕有些难度了。
就算老树能开花,大太太有一天真的生了儿子,那时谢向安恐怕已经掌管了整个谢家的生意了。
对于这一点,谢向晚很有信心。这些年她做生意的时候,都是把弟弟带在身边。
之前谢向安年纪小,只是当个新鲜事儿听着,最近两年间。小家伙开始有模有样的跟姐姐商量,甚至开始出谋划策了。
谢向晚可以预见,用不了三五年,她就能把手头上的生意交给弟弟打理。
不过,谢向安再如何聪明,在姐姐面前,还是个单纯、呆萌的好弟弟。对此,谢向晚很是窝心,笑眯眯的跟弟弟说:“我猜的。”
谢向安瘪瘪嘴,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答案。
谢向晚见了愈发开心。伸手又捏了捏弟弟的小胖脸,道:“这还不简单?呵呵,能让咱们二少爷如此欢迎的来客也就那么几位,偏去年‘有人’说他的好大哥出门游学了,且路线是从北往南。而几天前,又有个人说他的好大哥已经到了淮安,算着日子,他这两天应该也到了咱们扬州啊!”
而陆离在扬州就认识两家人,一个是谢家,另一个便是漕帮驻扬州分舵主牛强,其中又以谢家与他的牵扯最多。所以,陆离进了扬州定会直扑谢家。
谢向安瞪着乌溜溜的大眼,听完谢向晚的分析,小嘴儿微张,真是佩服的说道:“阿姐,你好聪明!”从他进门到姐姐说出答案。不过几息的功夫,姐姐就已经将他去年说过的话想了起来、还以此推断出来结果,厉害啊!
谢向晚却觉得弟弟愈发可爱,伸手戳了戳他,提醒道:“好了。别拍姐姐的马屁了,陆二少爷呢?”一看这小子的表情,就明白他不知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神游不要紧,问题是,外头还有个国公府的二少爷呢。
谢向安回过神儿来,略带不好意思的笑道:“陆大哥先去拜见爹爹了,另外还要去给老祖宗请安。”
自五年前,老祖宗的身体就开始不好,谢嘉树请了许多名医前来诊治,一众名医都说她上了年纪、身体机能开始衰竭,不能劳神,只能静养着。
于是,‘扬州第一孝孙’谢嘉树便吩咐下来,不许家里的人去劳烦老祖宗,甚至还将一些‘照看老祖宗不利’的刁奴发卖了不少,重新细细挑选了几个稳妥的人去服侍老祖宗。
可以说,在谢嘉树的命令下,谢家上下除了每年过年以及老祖宗的寿辰,竟是无人再去延寿堂以免‘惊扰’了老祖宗。
表面上看,谢嘉树这是为了能让祖母安心养病,但事实上,谢向晚心知肚明,谢嘉树这是在报复老祖宗。
出于某种原因,谢嘉树没有让老祖宗直接病逝,但是也将她圈禁在了延寿堂,身边除了几个又老又聋又哑的婆子,再无贴心之人服侍。
就是谢贞娘,也在五年前,搬出了谢家。因为她的好侄子在谢家隔壁的地方买了栋五进的大宅院。
万华堂也说了,他是男人,要科举、要娶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外家。
如今表兄如此关照亲戚,他们还是不要拂了人家的好意。再说了,既是亲戚,住在哪里都是一家子,左右他们的新家距离谢家并不远,想外祖母了,抬腿便能过来。
谢贞娘向来是个没主意的,本身又是个寡妇,丈夫死了自是要依仗儿女,且儿子说得也极有道理。
谢家虽好,可儿女都姓万呀。
于是,赶在年前,谢贞娘母子便搬到了新家。谢嘉树这个做侄子的果然大方,新家里一应摆设全都是上品,丫鬟婆子厨娘小厮也都一应俱全,连房子带人加起来,足足要三四万两银子。任谁听了,也要竖着大拇指赞他一句有情义,是个顾念亲戚的好人。
唯有被困在延寿堂的老祖宗明白,她的这个孙子哪里是什么好人,分明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只可惜,不管她怎么叫骂,再也没有人听得到了。因为在谢嘉树的安排下,整个延寿堂周围几十米内连个鸟儿都没有,更不用说人了。
而谢贞娘呢,自从搬到新家后,就有许多事要忙碌,等想起来回娘家来探望老母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老祖宗竟然中风了,除了歪着嘴巴呜呜叫。根本无法说话。
谢嘉树这时又重新换上了真正稳妥的下人服侍老祖宗,延寿堂一切如旧,向来单纯的谢贞娘竟也没有发现异常。
倒是极少上门的谢元娘猜到了些许端倪,借着过年的机会去谢家看了看。回来后认真的跟儿子交代:“没有十足的把握前,切莫招惹谢嘉树……这人,太狠!”连抚养自己长大的老祖宗都能如此对待,更不用说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了。
谢元娘虽然看到老祖宗那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很是解恨,可一想到老祖宗曾经的威风八面,以及一旁站着始终笑眯眯的谢嘉树时,她的后脊背也忍不住发凉。
谢嘉树这厮,真不愧是先祖秉德公的嫡亲后人啊,深知‘稳、准、狠’三字真诀的精髓呢。
不过,老祖宗也不是普通人。五年过去了,她竟依然坚强得活着,虽然口不能语、行动不便,但谢家不缺服侍的下人,而谢嘉树为了脸面(或曰为了某些事)。也不会真的断了老祖宗的供应。
所以,现在的老祖宗,经过几年的调理,身体居然隐隐有些气色,嘴巴依然歪斜,却也能吐出几个完整的词句。
这让谢向晚也不得不赞一句,曾祖母能成为谢家的老祖宗。绝对不是因为她的辈分和身份,而是因为她的心性和能力呀。
问题又来了,老祖宗的气色转好,可终究还是病人,并不适宜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