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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吸了一口气。 “好吧,”我说, “有道理,你说得对。不过,你来一下,有样东西我想应该让你瞧瞧。”
我带他走到窗边,他犹疑地看我一眼: “什么东西?”
“你从这个角度仔细看院子,尤其和屋子基底相接的部分。你看了就知道。”
我推他一下,稍微用力了点,让我以为他会摔下去,拉不回来。那一瞬间,我真是他妈的高兴到了极点。
“你干吗!”球王往后一跳,睁大眼睛瞪着我, “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没有拖痕,球王,窗台没有碎,指甲没断,也没有割伤或瘀青。你个头很大,神志清醒到了极点,就这样不发一声下去了。拜拜,谢谢参加,球王下楼去哕。”
“去你的……”他拉直外套拍去灰尘,动作非常用力。 “这一点也不好玩,弗朗科,你把我吓死了。”
“很好。凯文没有自杀倾向,球王,你一定要相信我。他不可能了结自己的性命。”
“好,那你告诉我,是谁找上他?”
“我认识的人没有,但这不说明什么,谁晓得他是不是惹上了西西里黑手党?”
球王嘴巴闭紧,用沉默表示意见。
我说: “没错,我们不是死党,但我不必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晓得他是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没有心理疾病,没有爱情纠纷,没有金钱问题,日子 逍遥得很。这样的人,你要我相信他有一天忽然决定走进废弃房子,然后从窗户跳出去?”
“是有可能。”
“那你找出一项证据证明是这么回事,一项就好。”
球王将头发拍整齐,叹了口气。 “好吧,”他说, “但我现在是用同事的身份告诉你这件事,弗朗科,而不是把你当成被害人家属。你走出这个房间就不准透露半个字,你做得到吗?”
“那有什么问题。”我说。
我早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球王弯腰在那只娘气十足的公文包里翻找,拿出一个透明塑料证物袋。
“别打开。”他说。
袋子里是一小张泛黄的条纹纸,四道清楚的折痕显示折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原本以为纸条是空白的,翻过来才发现背面有毕罗圆珠笔的褪色字迹。在我脑袋转过来之前,纸条上的字就像猛虎出闸,撞得我头昏眼花。
亲爱的妈妈、爸爸和诺拉:
你们读到这张字条的时候,我已经和弗朗科出发到英格兰了。我们打算结婚,找一份工厂之外的好差事,一起创造美好 的人生。
我真希望不用欺瞒你们,我每天都想看着你们的眼睛,对你们说我要嫁给弗朗科,可是爸爸,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我知 道你一定会气炸了,但弗朗科不是败类,也不会伤害我。他让我快乐,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档案组的人会做比对,”球王说, “但我敢说之前见过这张字条的另一半。”
窗外天寒地冻,天空灰白一片,寒风从窗户扫了进来,地板卷起一小撮沙尘在微光下闪烁,稍纵即逝。我听见灰泥剥蚀掉落的窸窣声。球王看着我,为了他着想,我希望那不是同情。我说: “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你弟弟外套的内口袋。
啪啪啪,漂亮的三拳连攻。等我呼吸稍微正常,我说: “光靠这点没办法告诉你纸条从哪里来的,甚至不能证明是他自己放进去的。”
“的确,”球王同意,语气太委婉了点, “是没办法。”
沉默。球王刻意等了一会儿,才伸手要回证物袋。
我说: “你觉得这表示凯文杀了萝西。”
“我什么都没说。目前这个阶段,我只搜集证据。”
他伸手要拿证物袋,我将他的手拍开。 “你继续搜集,听到没有?”
“我需要拿回你手上的东西。”
“无罪推定,肯耐迪,单凭这个还远得很,记住这一点。
“嗯,”球王不置可否, “我还需要另一样东西,就是你别管我的事,弗朗科,我是认真的。”
“真巧,我也是认真的。”
“之前已经够糟了,没想到现在……没什么比这种事更让人情绪激动的了。我知道你很不安,但你插手只会妨碍我办案,我绝不允许。”
我说: “凯文没有杀人。他没自杀,没杀萝西,没杀任何人。你只管继续搜集证据就是了。”
球王目光一闪,避开我的注视。过了一会儿,我将他的宝贝封口袋还给他,随即转身离开。我走到门边,球王说: “嘿,弗朗科?起码我们现在知道她并没有打算离开你。”
我没有回头。我依然感觉她的字句灼穿球王字迹拘谨的标示,袭上我的手,直直烧入我的骨髓。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她要和我碰面,也差点来成了。我们和我们携手共赴的美丽新世界相隔不到十米。我仿佛坠下深渊,被人推下飞机,感觉地面朝我猛冲丽来,却没有降落伞。
第十一章 另寻出路
我稍微打开前门,然后重重关上,给球王下马威。我走下后方的楼梯进到后院,翻过围墙。我没时间应付家人,消息在局里传得很快,尤其是这么八卦的事。我关掉手机直奔总部,想趁上级要我休假之前自行请假。
乔治个头很大,接近退休,一张脸松垮疲惫,有如玩具腊肠狗。我们都很爱他,就连嫌犯也常爱上这个不该爱的人。
“唉,”乔治看我出现在门口,便从椅子上起身说, “弗朗科,”他隔着桌子伸出手说, “节哀顺变。”
“我们不是很亲,”我给了他结实一握,说, “不过还是很意外。”
“他们说看起来可能是自杀。”
“嗯,”我附和一声,看他重重坐回位子,两眼闪过一道锐利审视的目光。 “他们是这么说,实在很伤脑筋。老大,我积了很多假,要是你不介意,我想动用几天,即刻开始。”
乔治一手抚摸头秃的部分,面露感伤,假装考虑我的请求。 “休假不会耽误你手上的案子吧?”
“完全不会,”我说。这点他早就知道了:倒读字母是人生很有用的技巧,他面前的那份档案就是我的。 “目前还不到关键阶段,密切观察就够了。我只需要一两个小时处理书面数据,之后随时可以移交。〃
“好吧,”乔治叹息一声说, “有何不可?就交给叶慈吧,他在南边的毒品任务需要暂时按兵不动,正好有空档。”
叶慈很好,我们卧底组没有废物。 “我会让他尽快进入状况的,”我回答, “谢了,老大。”
“你就休息个几周,让脑袋放空。你打算做什么?陪家人吗?”
意思是,你想在命案现场打转,到处问东问西吗?我说: “我想出城一阵子,或许到威克斯福。我听说那里的海岸这时节很美。”
乔治按摩前额,仿佛皱纹会痛似的, “今天一大早,重案组有个大嘴巴来烦我,跟我抱怨你。肯耐迪、坎尼还是什么的。说你妨碍他办案。”
那个王八乌龟蛋。 “他只是月经来了,”我说, “只要送花给他就没事了。”
“送什么随便,只要让他别再打来就好。喝茶之前,我不喜欢大嘴巴来吵我,搞得我肠胃不舒服。”
“我要去威克斯福,老大,还记得吗?就算我想,也没空去找重案组的小姑娘瞎缠。我处理完几件事——”我用拇指比了比我的办公室说, “就拍拍屁股走人,不挡大家的路。”
乔治垂着眼皮打量我,之后挥挥疲惫的大手说: “去吧,慢慢来。”
“谢啦,老大,”我说。所以我们都爱乔治。想成为好上司,其中一个秘诀就是知道什么时候不想知道。 “几周后见。”
我正要跨出门口,他喊了一声: “弗朗科。”
“什么事,老大?”
“组里可以捐款给哪里,以你弟弟的名义?例如慈善机构或球队?”
我又中枪了,仿佛被人一拳击中咽喉,顿时哑口无言。虽然我觉得没有,但是我根本不晓得小凯有没有加入体育会。
我想应该有这样的慈善机构,专门针对我眼前的狗屁情况,有一笔基金让年轻人去大堡礁浮潜,到大峡谷玩飞行伞,免得那天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就捐给凶杀被害人团体吧,”我说, “谢谢你,老大,我很感激,帮我向其他同事道谢。”
所有卧底多少都深信一点,重案组是一群大块头的娘儿们。当然有例外,小过重案组就像职业拳手,他们打得很拼命,但说到底,他们有手套和护齿,想喘口气或需要擦拭伤口的时候,还有裁判敲钟暂停。我们卧底却是赤手空拳在街上千架,打到一方倒下为止。球王想进嫌犯屋里,得先填写一平方英里的公文,等人盖章,还得召集足够人手免得受伤。我呢,我没这套麻烦,只要编个说法闯进去就好。要是嫌犯想痛揍我一顿,我只能自求多福。
我觉得这样很好。球王习惯照规矩办事,以他井底之蛙的程度,自然以为我也一样。他得花上一段时间才会明白,我的规矩和他压根不同。
我将一叠档案摊在桌上,以防有人碰巧经过,希望见到我在忙着交接。接着,我打给纪录组的朋友,请他用电邮将所有侦办萝西·戴利命案的支援警探的个人档案寄来。他嘟囔几句,说这些是机密资料,但他女儿两三年前躲过持有毒品罪嫌,因为某人不小心将三包古柯碱和她的口供归错档案,所以我想他起码欠我两个大的和四个小的人情。而他虽然嘴里嘀咕,却也心知肚明。我听他的声音,感觉他的胃溃疡似乎越来越严重,但我们还没讲完电话,档案就寄来了。
球王找了五名警探支援,为了一个陈年旧案劳师动众,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想他和他的八十几趴破案率在重案组显然很吃得开。
我相中第四个,史帝芬,莫兰,二十六岁,家住北墙区,高中毕业成绩出色,直接考进天普墨警校,值勤评鉴非常耀眼,三个月前才脱离警察生涯,转任勤务支援。相片中的他很清瘦,红发蓬乱,一双灰色眼眸机警有神。蓝领出身的都柏林小子,聪明果敢,爬得又快,而且(老天真是眷顾菜鸟)太嫩,重案组前辈说什么,他都不太信服。史帝芬小子和我一定相处愉快。
我将史帝芬的数据塞进口袋,电邮删得千干净净,花两小时整理好手边的案子,准备转交叶慈。我可不想紧要关头接到他的电话,要我解释这个解释那个。我们干净利落办好交接——叶慈很有概念,除了拍拍我肩膀,答应好好照料一切,没有表示什么同情。我收好东西,锁上办公室,朝重案组所在地都柏林堡出发,去找史帝芬·莫兰。
要是承办警探另有其人,史帝芬可能比较难找。他或许六点、七点或八点收工,万一人在外头,说不定就懒得回组里跑公文再下班。但我了解球王这个人。上级只要加班就会兴奋,读到公文就会高潮,因此球王肯定让他的童子军五点准时打卡,下班之前搞定所有公文。我在城堡花园找了张长椅,可以清楚看到门口,又有树丛防止被球王发现。我点根烟开始等待,今天连雨都没下,简直是我的幸运日。
有件事忽然扫过我的心头。凯文身上没有手电筒。有的话球王一定会提,好支持他的自杀说。而凯文除非有天大的好理由,否则从不冒险,“邵里才有某种东西”是我和谢伊才会相信的事。就算喝光全都柏林的健力士,他也不会只为了好玩,一个人摸黑到十六号闲晃。
凯文一定是经过时看到或听到了什么,才不得不进去一探究竟(这件事应该急得让他没空求助,又隐密到其他人都没注意)。或者有人从屋里喊他,而这入神奇地知道他会在那个时间经过忠诚之地的尽头。不然就是他欺瞒洁琪,他其实约好要到十六号,去见待在那里等他的人。
夜幕低垂,我脚边也多了一小堆烟蒂。果然五点一到,我就见到球王和他跟班从门口出来,朝停车场走去。球王昂首阔步,公文包前后摇晃,嘴里说了什么让那个白鼬脸小子在一旁陪笑。
他们还没消失,我的史蒂芬就出现了,手忙脚乱弄着手机、背包、自行车安全帽和一条长围巾。他比我想象得高,声音更低带着一丝沙哑,让他听起来比实际年轻。他穿着一件灰色风衣,质感非常好,也非常新。他一定砸了大钱,好攀上重案组的水准。
我占了一个便宜。史帝芬或许会在意不该和被害人的兄长闲聊,但我敢说没有人警告他离我远一点。库柏是例外,但球王死也不会让手下的毛头小子发现他竟然。怕我这个家伙。球王的阶级观念根深蒂固,反倒帮了我一个忙。在他眼中,基层员警负责跑腿打杂,支持警探听命行事,只有警探值得尊敬。这种态度很糟,不仅可能浪费人才,更让自己弱点百出。而我之前就说了,我天生会挖人弱点。
史帝芬讲完了,将手机塞回口袋。我将烟扔了,走出花园到他面前说:“史帝芬。”
“你是?”
“弗朗科·麦奇,”我伸出一只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