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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冒出个想法,抬起头看陈干部,他被我的眼神弄得有些迷惑。
我字斟句酌,怕他再笑话我,我说道:“你们说找不到鲁大刚杀人的动机。”
“嗯。”陈干部说。
“其实他是有动机的。”我说:“他的动机就是蹲小号。”
廖警官和陈干部一起看我,陈干部问:“什么意思?”团鸟爪划。
“这也是我不成熟的想法。”我说:“鲁大刚会不会很早就定下了逃跑越狱的计划,计划的关键点在禁闭室。他为了能顺利来到这里,剑走偏锋,用牙刷伤害同牢犯人,从而达到这个目的。”
“有点意思了。”廖警官点点头。
陈干部笑笑,态度和善了一些,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们已经想到,虽然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我们还是认为,鲁大刚杀人和禁闭室逃脱是两个孤立并不联系的事件。我们虽然找不到鲁大刚的杀人动机,但从他当时受审的态度表明,他是欲杀那个犯人而后快的,表明他肯定有动机有想法,只是不说出来而已。再一个,如果他仅仅是为了进禁闭室,伤人装装样子就可以了,可他对那个犯人几乎是招招要命,捅得全是要害,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狂劲;而且我们这小号很多,鲁大刚也无法确定自己会进哪个号子,他怎么提前安排计划呢。”
在这些警察面前,我这点推理能力还真是不够看。我有点自卑,也有点胆怯,解铃啊解铃,总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就在这时,忽然电脑屏幕上的录像跳了一下,我光顾着说话,再把目光收回来看的时候,惊讶的嘴都合不拢。
禁闭室里刚才蹲在茅坑旁边的鲁大刚已经消失,地上只留一件背心,一副镣铐。
录像上没有任何声音,监控器冷冷冰冰忠实地记录着当时的情景。我看得身上有点发凉,这段录像比恐怖电影还有些吓人。
办公室里谁也没有说话,好半天,我声音苦涩:“这个人就这么没了?”
陈干部点头,他用鼠标把刚才录像拖回去,这次我聚精会神盯着看。就在鲁大刚失踪的瞬间,录像果然跳了一下,像是由不同的两个片剪辑而成。摄像头挂在固定的位置,它的角度和景别是一定的,之所以产生跳的感觉,是因为前后的景象差别实在太大。前一秒鲁大刚还蹲着,背对着镜头,充斥着很大的空间;下一秒地上只留下背心脚镣,人无影无踪,只留下空空荡荡的房间。
“注意时间。”陈干部说。
我仔细看着录像右上角不断跳动的时间,鲁大刚失踪前是18分57秒,然后画面跳了一下,下一秒的时间变成了22分49秒。
我看看陈干部,又把录像倒回去重看了一遍,越看心里越毛。
“这中间少了将近四分钟?”我说。
“对!”陈干部说:“后期经过技术部门鉴定,录像原带没有任何剪辑破坏的迹象,就是说你现在看到的景象,就是当时情况的客观记录。”
我咽着口水,脑子不够用了。鲁大刚失踪,随之消失还有四分钟的时间?!乖乖,到底发生了什么?
廖警官说:“看到了吧,这就是我找解铃的原因。这件事已经脱离了正常的侦破轨道,要是一般的案子就压下来了,但是这个人不行。鲁大刚一旦进入社会,会成为定时炸弹一样可怕的隐患,我们必须要抓住他。”
我没有说话,把录像来回看了几遍,脑子在激烈运转。我在回忆自己经历的怪事,那些高人的行事手法,哪一个和眼前的景象比较相似。
想了半天,我忽然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赵癞,一个是陆老五。两个人都是平白无故消失。赵癞疑似是成了仙,陆老五是吞食了炼魂珠。
我问:“据你们调查,鲁大刚这个人有没有信仰?”
陈干部摇摇头:“据他的表现来看,没发现有什么信仰。老廖,你说说。”
廖警官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说道:“等会儿让你看看我们审问鲁大刚的报告。老陈,领着小罗先到禁闭室看看吧。”
我们从办公室出来,到了关押鲁大刚的禁闭室,打开铁门,里面的空间很小。仅能容一个人勉强进去,两个人也能塞,但这样的话,转身都困难。
陈干部和廖警官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钻了进去。这小房间,一走进去就觉得憋气,浑身难受。要再挂个脚镣,真是坐也不舒服,站也不舒服,怎么都不舒服,也只能蹲着。
我仅仅呆了一分钟,就开始冒冷汗,腰酸腿疼,如果真的犯事在这里呆个两天三天的,我能疯了。
房间如此逼仄,也说明一个问题。鲁大刚消失之后,警察来这里检查,房间里一次只能容纳一个或两个警员,不能大规模搜索,视角有限,他们的侦查就肯定会有漏洞,有想不到的地方。
我不敢说我比警察专业,但我脑子里没有条条框框,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我勉强在房间里检查了一圈,敲敲墙壁,摸摸地板,不管什么地方都是触手冰凉,厚厚硬硬。闭上眼仔细把鲁大刚失踪的过程回忆一遍,脑子都想冒烟了,也想不出他是怎么跑的。
门外陈干部和廖警官一边抽烟一边说话,我忽然有了主意,走到茅坑前面,慢慢蹲下身。
我要模仿鲁大刚失踪前的动作,再来一次。
第四章全都是疯子
茅坑又臭又骚,鲁大刚蹲在这里看什么呢?我左看右看也瞧不出丝毫端倪。我幻想自己就是鲁大刚,把我当成他。当时戴着脚镣,我就蹲在这里,我会想什么呢。
我感觉有几分不寒而栗,说不清为什么。可能是这种代入感极强的思维,让我感到害怕。
禁闭室的气氛有些窒息,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危险和压力。这种危险来自何方,为什么会有极度心悸的感觉,却说不出来。团亩记技。
想到鲁大刚,我生出一种想法,设身处地想想他当时的情况,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处在这种恐惧之下呢?他或许并不像案例上表现的这么野蛮残忍,背后可能另有隐情。解铃安排我做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我总有种感觉,鲁大刚的失踪并不是他主观所为,不是他提前设计好的计划,而是临时发生的变故。这种变故和他失踪前的行为有很大关系。鲁大刚为什么蹲在茅坑前,他会不会是发现了禁闭室里的什么东西?
我看了半天,也不得其所,禁不住探出手去抚摸,沿着茅坑摸来摸去。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陈干部问。
我刚要说话,忽然手指头触碰到一样东西,心咯噔一声。我用手来回摸。这东西很奇怪,稍稍凹凸,就在粗糙的茅坑边缘最下面。这里是用水泥糊的,表面坑坑洼洼。如果不是细心的用手去摸,很容易把这东西和旁边的表面忽略为一体。
我想看看这东西是什么,可是姿势原因,又伏不下身。真要去看,就得完全趴在地上。
我想了想,一咬牙。豁出去了。
地面冰凉,我还是别扭地趴在地上,尽量抬着头去观察。茅坑边缘有一层细细的宽边,这东西就在宽边缘的下面,一团漆黑,用手能摸到,却看不到。
陈干部和廖警官看我姿势怪异,在外面问:“发现什么了?”
我说:“好像刻着什么东西。”
“小罗,你等等,我给你拿手电。”陈干部一阵风跑回办公室。时间不长取来一大号手电。
他踩着我身边的空档,小心翼翼走进来,把手电递给我。这个东西刻的位置太缺德,空间又极度狭窄,我很别扭地拿着手电,尽力去照。
手电光亮很强烈,这次我终于看到了,刻在上面的居然是一个歪歪扭扭的字,而且是倒着写的。
很多笔划,有的分离,有的交叠,非常难认。
写这个字的人,假设说就是鲁大刚,他当时刻这个字的时候,并不是看着刻的,而是用手摸索着刻出来的。现在很难确认这个字和他的失踪有直接关系,但毕竟是条线索。
陈干部蹲在我头上问:“看到了吗?”
“是个字。”我说。
“什么字?”他问。
我犹豫一下:“不认识。写得很粗糙,不过看笔划痕迹,应该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我看看。”陈干部说。
我爬起来让开位置,陈干部趴下来,拿着手电去照。
鲁大刚失踪前,在茅坑水泥台的阴影里刻了一个字,怎么想怎么诡异。陈干部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字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这个字拍了一张照片。
他爬起来说:“回去用电脑放大一下看看。小罗,还有别的发现吗?”
我对这个字是什么心痒难耐,禁闭室已经检查过一遍,应该没什么发现了,我对他说没了。
我们出了禁闭室,来到办公室,陈干部到别的科室叫来一个小年轻。这个小警察应该是刚毕业的,据说电脑玩的特别溜,他坐下来,把手机连接到计算机上,从图库里把这张照片调出来到图片处理软件里。
他把图一点点放大,陈干部的手机分辨率还不错,看得很清楚。
廖警官道:“能不能把这个字倒过来看。”
因为这个字是反着刻上去的,现在拍下来,字也是反的。小警察输入指令,把这个字的图片翻转。这一转过来,我们几个人几乎都看清是什么了。
这个字是“我”。
办公室气氛有些凝重,廖警官道:“怎么能判断这个字是鲁大刚刻的?”
“一是新刻上的,”陈干部说:“二是这个字要往上刻,需要很长的时间,需要蹲在坑边。就是说,刻字的人必须保持一定时间的特殊姿势,才能刻出这个字。从这两点来分析,只能是鲁大刚。”
廖警官问:“他是用什么刻出来的?工具是什么?”
陈干部摇摇头,脸色有些难看:“关押禁闭室期间,不允许携带任何私人物品,进去之前都要搜身,我实在想不出他是用什么刻的。”
“把这个字打印一份我带走。”廖警官说。
小警察把图片放大到清晰,用A4纸打印了一份出来。廖警官把纸对叠,塞进包里。转过头看我:“小罗,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就走,我领你去看看当时鲁大刚的审问记录。”
我们从看守所出来,坐着警车,廖警官带我去警局。
在路上他问我有什么想法。
我脑子还是一盘浆糊,即使有想法,也是天马行空,不着边际。
“小罗,如果你是鲁大刚,你越狱之后会干什么?”廖警官问我。
我想了想,挠挠头说:“逃之夭夭,再去杀人?不好说啊。”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曾经说鲁大刚家破人亡,杀害他妈妈的肇事凶手到现在都逍遥法外,鲁大刚越狱出去,会不会去找他了?”
廖警官点点头:“你的想法很全面,我们已经派警力在那个人的家附近蹲点了,希望没有白蹲,能够抓到鲁大刚。鲁大刚身上有太多的谜团,这个人的精神十分不正常,你看他的审讯报告就知道了。”
他说的这番话我深有同感,我也感觉到千头万绪。其实相比较于鲁大刚如何从看守所失踪的,我更感兴趣的是,他为什么要杀他的妹妹。
鲁大刚妈妈死了,爸爸进了精神病院,按说他和妹妹感情很深,相依为命嘛。为什么还要痛下杀手?杀也就罢了,居然还分尸。最为恐怖的是,他居然宣称是妹妹让他这么干的。
“鲁大刚的妹妹是什么来历?”我问。
“他的妹妹叫鲁灵,也就是死者,初二学生。小姑娘我看过照片,长得挺好看,也挺可爱。后来那个杀人现场我也是第一时间到的,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被生生砍成一堆肉块,残忍到无法目睹。真是想不通鲁大刚是怎么下的去手。”
“鲁大刚是在哪里行凶的?”我颇有兴趣地问,头脑里想象着居民楼一个普通的住房里,推门而进,屋子里墙上地上都是鲜血,血流成河,鲁大刚满身是血举着菜刀正在客厅里把妹妹砍成一块一块。
“在乡下的一所老宅子。”廖警官说。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结果和我设想的大相径庭,完全不一样。
“在南桥乡一个多少年的农村老宅子里。我会领你去看的,院子里有个废弃的猪窝,猪窝旁边是铡刀。鲁大刚就用铡刀把妹妹分尸的。分尸之后,尸块再剁碎,直接就扔在猪窝里,手段极其残忍。”廖警官说。
“他们怎么会跑到那里?”我奇怪。
“那宅子是他爸爸以前开公司时候,要运送货物购置的一个临时贮运点,前面住人,后面是仓库。这还不是重点,整个案件最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廖警官说。
“怎么讲?”我问。
“根据鲁大刚审问时的交待,他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一套私房,之所以会去那里,是妹妹告诉他的。”廖警官说。
我眼皮子跳了跳,没有作声。
廖警官继续说:“鲁大刚说,他妹妹鲁灵告诉他,在乡下有一套房子,可以去那里把她杀死并肢解,既安全又隐秘。”
我听得后脖子窜凉风:“你的意思是,鲁大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