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罗大米就像碰触烧热的铁锅,不敢去揭骨灰盒盖子,拿手指来回碰,碰到了又缩手回来。范雄和圣姑也不说话,就站在身后,冷森森看着他。
罗大米一狠心,去他妈的,人死卵朝天,既然坟都挖了也不差这一下。他把骨灰盒盖子掀开,里面露出厚厚实实的骨灰,还有一些黑褐色没烧干净的骨头。范雄让他捡出一块稍微大点的骨头,然后拿出一道符,让他放到骨灰盒里,重新封好,再从盗洞塞回坟墓原位奉还。
就这样,这一晚上折腾到快早晨五点了,一共搜了五个挺有钱的死鬼坟。过程大致一样,掏出骨灰盒,捡出骨头,塞进符咒,再把骨灰盒放回原位。
此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山风骤起,整个山脉都黑黝黝的,山坡上散布着零零散散的墓地,气氛既恐怖又诡异。
范雄让罗大米脱了上衣,盘膝坐在山坡高处,面向群坟。圣姑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然后站在罗大米身后,指头挥舞如风,不知用那血画了个什么图案。
范雄从包里拿出六个草人,每个都有手掌长短,扎得还挺像,上面用朱砂点着眼睛鼻子嘴,身上缠着黄色的符。她把罗大米盗出的死人骨头,分别别在五个草人身上,往地上一戳。说来也怪,软绵绵的草人,在那一站居然还真的站住了。它们岔开双脚,左右平伸双手,一个连一个,就围成了个圈。
罗大米看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曾经听老人闲聊说过,似乎有种法术就是驱鬼来运财,莫非正是眼前所见?
范雄拿起最后那个较大的草人,草人贴着一张符,上面空空,什么也没有写。她拿出一支毛笔,轻声问罗大米,哪年哪月哪日何时的生辰。罗大米顿时毛了,颤抖着说,你要我的生辰八字?范雄点点头。
生辰八字这东西可不简单,会法术的人只要知道了你的生辰八字,就相当于你把自己整条性命整个人生毫无保留地交给对方。如果说罗大米开始加入教会,还有些疑虑心存侥幸的话,此时如果报上生辰八字,就再也下不了这条船了。
罗大米知道此中事大,可此时人家杯杯碗碗的都置备好了,大半夜也折腾过来了,就差你的八字下锅,你能突然反悔?罗大米抬头看天,天空黑云凝结,圣姑站在一边,紧紧盯着他。他长叹一声,就这样吧,索性把自己交出去,爱咋咋地。他报出了自己的八字。
范雄运笔如飞,提起提落,在符上写好了八字。
那小人贴着他的八字,罗大米怎么看这草人的眉眼怎么觉得像自己。范雄把这最后一个草人放在五个草人中间,一切准备就绪。
圣姑盘膝坐在罗大米身旁,开始吟咒。她的声音很好听,糯糯的,低沉悠扬。声音随着夜风飘散,融化在夜空中,似乎能穿破虚空,以一种极为广袤的方式向四周扩散传播。
毫无征兆中,六个小人身上的符咒开始窜出火苗。火苗并不大,烧不着草人,却能让符咒充分燃烧,冒出阵阵浓烟。伴随着这股烟,风开始大了,呜呜的吹,吹得罗大米裤子咧咧作响,赤裸的上半身全是鸡皮疙瘩。月光也没了,月亮被黑云笼罩,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黑。
在这片黑天黑地之中,罗大米亲眼所见,很多绿莹莹的火团从埋着坟地的山坡里飞散出来,刚开始他以为是萤火虫,后来越看越不像。这些火团漂浮在半空,随着夜风游荡,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根本不像是虫子,就好像被什么线给拉住,怎么也飞不开,如傀儡一样跳动,既诡异又恐怖。
罗大米周身凉意,吓傻了都,身体关节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就看到那些火团蜂涌飞来,围着自己和那些草人飘动。离这么近了,罗大米还是没看明白这些是什么东西,似有似无,根本无从观察。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我靠,这莫非就是鬼火?
此时此景只有当事人才能深切感受,外人根本无法理解,语言已经无法描述那种感觉,说真不真,说梦不梦。罗大米神经紧张到了快要绷断的边缘,整个人就像浸在深深的冷水里,有一种濒死前的迷幻感。
他眼睁睁瞅着无数的鬼火朝自己涌来,随即大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也不知多长时间,他慢慢睁开眼睛,此时天光大亮,日头暴晒,眼前春花烂漫的。他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荒山野岭,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像做了一场离奇古怪的大梦。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压根就是一场梦。
后来他懵懵懂懂的下山,刚回到家,就看到自己经常打工的包工头正在和老爹拉呱。包工头一看他就喊罗兄弟,可把我大哥叫懵了。这包工头财大气粗,脾气属秃尾巴狗的,极横,从来没对手下人有过好脸。那天我大哥上工迟了点,正赶上他脾气不顺,骂得狗血淋头,直接结账辞掉。而现在,这包工头就像找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握着罗大米的手说,大兄弟,你真是时来运转啊。原来那天上头的大老板来工地视察,看到工程进度挺快,心里高兴,就说找几个工人典型嘉奖一下,正好罗大米推着一车砖走过来,光着古铜色的上身,挥汗如雨,阳光下颇有工人老大哥的风采,大老板随手就指,说这人不错。
包工头也没当回事,就觉得这老板纯粹是吃饱了撑的。
这次大老板又来了,开口就问那天的工人哪去了。他还带着摄影师,想给我大哥拍些照片,想宣传宣传。包工头顿时懵了,这才现巴巴从城里赶过来,三顾茅庐请罗大米出山。
第三十一章我要砸楼
从这天开始,说来也怪,罗大米几乎是心想事成,就算心不想,事也成。钱来得极容易,坐在家里都有人主动送发财机会,真是我本无心向福贵,奈何富贵逼人来。这些年罗大米事业就像充气皮球一样,得地得鱼塘得果园,承包工程,和乡长书记把酒言欢,称兄道弟,在这么一亩三分地,说句话地皮子都颤颤。
罗大米发财了,有时候睡觉都会笑醒,不过他还算有点良知,恪守一条原则,就是不能为富不仁,家里不养打手不仗势欺人,尽量做到与人为善,众生平等,邻里邻居能帮就帮。咱不说及时雨赛秦琼吧,最起码扶困解忧还是能做到的。
但天下的事就是这样,你只要发财了,在屌丝穷人眼里,这就是原罪。你做的再好也是惺惺作态,骨子里大大的坏了,穷人一提富人,首先心态就不舒服,阶级天然对立。这都是有先例的,当年建国土改,穷人当家作主,把富农地主打翻在地,再踏上亿万只脚。其中不少地主不是说坏的流脓,相反不少人都是心存和善的读书人家,平时也开仓济粮,可偏偏这样的人死得最惨,不是烧死就是吊死,最后无人收尸,死无葬身之地。
罗大米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自己发财后的心路历程,解铃忽然发问:“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外面有没有人?”
罗大米愣了一下,而后才明白解铃是什么意思,他赶紧道:“我就你大嫂一个,糟糠之妻不下堂嘛。”
解铃直愣愣瞅着他,罗大米叹口气:“这件事不撒谎,你大嫂可以证明。今天关起门来,就咱们哥仨,我也说句实话,不是……我不想找,而是自从做了那来钱财的法术之后,我就……不怎么行了。”
解铃点点头:“我想也是这样。那个范雄帮你做的,有点像茅山法术里的五鬼运财,不过很多细节都似是而非。其实法术说穿了不过是一种比较另类的方法,和开车比徒步方便,坐电梯比爬楼省体力,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世间万物都是守恒的,有所得必然有所失,你性能力不行,恐怕就是后遗症。”
罗大米叹口气:“其实吧,这钱赚到后来,就是个数目字。我们两口子,也没孩子,一对农村土老冒就算吃喝玩乐,能花多少钱?我要带你嫂子出去旅游,她不去,心疼那两个路费。吃喝嫖赌抽,后三样我都不沾,家里大部分钱都存在银行,平时也不花,就跟没这钱一样。有钱吧,主要还是满足虚荣心,我作为村里首富走到哪,旁人都尊尊敬敬客客气气,我心里就满足了。可时间长了,又觉得没意思,我都有钱了还在乎别人眼光干什么,自己活自己的多舒服。”
我随口道:“是,古代宫廷那些太监公公那么贪钱,他们又不玩女人,宫廷吃喝也不错,按说不应该贪,可一个个还是贪婪成性,有机会就搂,那都是一种变态的满足感导致。”
说完了,我猛然醒悟,我靠,大哥不能人道,我偏偏提太监,这不是往伤口撒盐吗。
罗大米倒也不在乎这些,闷闷的不知想什么。
“大哥,这整栋楼的建筑布局都是范雄提供的蓝本?”解铃问。
罗大米点点头:“是,她给我的建筑图,让我严格按照标准施工,说是这栋楼一建立起来,能保我多少年的富贵。”
解铃道:“这栋楼有问题,你如果相信我,就听我的安排去做。”
“我已经背叛教会,只能指望你了。”罗大米说。
解铃想了想,又问:“大哥,你当初答应修建的万应宫修没修?”
罗大米有些尴尬:“我本来想修的,可冒然修庙还得上面审批,我没想到手续和过程这么麻烦,这东西不是想修就修的,一直拖到现在……”
解铃说:“和鬼做契约,必须言之必诺,答应什么就得做什么。你们家前前后后出的这些事,一是大哥误入邪途;二是答应神鬼之事没有做到,遭到阴魂恶鬼的反噬。另外,我也怀疑,范雄的目的不纯,不是仅仅为了拉你入会,还有更大的企图。”
我听得心惊肉跳,问是什么。他摇摇头没说。
解铃说:“大哥,你帮我找几个力工。”
罗大米问做什么。
解铃冷冷说:“我要砸楼。”
商量好事宜,地下室愈来愈阴冷。解铃又说,地下室不能要了,阴气太盛,问大哥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秘密?罗大米叹口气,走到法坛前,从角落里拿出一个黑罐子。
他捧着罐子放在地上,拿起盖在上面的碟子,打开之后,光线晦暗,看不清是什么。罗大米伸手进去,把里面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我看得屏息凝神,罐子里装的居然是死人骨头。都是碎片,表面发灰,像是埋了很久的化石。骨头碎片一共五片,在地上排开。罗大米说:“这就是驱鬼运财,我从别人墓里盗来的骨头。”这时,罐子里居然传出“咕咕”的声音,解铃问我要过打火机,擦亮之后,递进去查看。
黑森森的罐子深处,阴气逼人,我看到罐子最下面,居然坐着一只青绿色的青蛙。这只青蛙乍一眼看上去,不像是真的,因为它皮肤太绿,绿莹莹亮晶晶,就像是某种很特殊的材质,另外它也很小,大概拇指大小,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青蛙。
解铃倒吸口冷气:“这也是范雄给你的?”
罗大米点点头。他解释说,这个黑罐子就是范雄给他的,说是很重要的器物,也是保佑富贵的东西,让他很仔细地放在法坛的东北角,不可挪动不可打开。
今天罗大米也是豁出去了。
解铃道:“这是蛊蛙,通阴阳驱鬼神的法术媒介,周身剧毒,邪得厉害。这个范雄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什么法术都会。早先罗二米的借尸,大哥的五鬼运财,到现在的阴阳巫蛊,简直就是个邪术大百科全书。”
我说道:“我认识范雄的时候,看不出她会什么法术,就是个脾气有点怪的普通人。这才短短几年,就这么厉害?”
“恐怕厉害的另有其人。”解铃说。
“你是说那个圣姑?”我问。
解铃没有回答,而是问大哥听没听过那个圣姑说话。罗大米点头:“她很少开口,要么发呆,要么用耳机听歌。不过她吟咒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她的声音你能不能记得?”解铃问。
“差不多。她的声音说起来挺有特点,字正腔圆,清脆甜美,我能记得。”他说。
解铃从兜里掏出手机,慢慢摁动播放键,里面缓缓传来一个充满蛊惑力的女声:“亲爱的兄弟姊妹,在人世间受苦受难的兄弟姊妹,我们能够很轻松很愉快地成佛,脱离红尘的烦恼,让身心得到最大的解脱和放松。人活着,就会饱经苦难……”
“对,就是她!”罗大米惊恐地说,呼吸急促,显得非常惊恐。
解铃点点头:“一切都明了。罗稻,你还记得三太子扶乩出来的字吗?”
“‘雄’。”我说。
“对。整件公案的关键人物就是范雄,和她背后的这个圣姑。”解铃说。
解铃略一思索道:“大哥,现在有三件事必须要做。第一件事,你找几个力工听我的差遣,我怀疑你这个楼里还有不干净的东西,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第二件,你必须把偷出来的五块骨头一一送还原位,把藏在人家骨灰盒的符烧掉;第三件,也是最简单的,你得告诉我范雄的联系方式。”
罗大米苦着脸:“第一件好办,第二件也算可以